第84章 嗯,全聽姐姐的
這女子幾乎是以彈射的速度,朝着鐘二的懷裏蹿,鐘二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餘己已經拉着她的手臂,将她甩到了身後。
于是這哭唧唧的人影,就不偏不倚的蹿到了擋在鐘二身前的餘己懷裏。
“嗚嗚嗚嗚……姐姐……”女子是閉着眼睛射過來的,揪住了餘己的衣襟,還尤不知自己抓錯了人。
鐘二看清楚餘己懷裏的人之後,頓時臉就黑了,她兩輩子沒吃過餘己的飛醋,這次算是灌了一口純的。
“你給我松開!”鐘二抓着喬岚的胳膊,把人從餘己身上拽下來,想兇人吧,見喬岚實在哭的慘兮兮,也就沒有再說什麽。
喬岚這才睜開眼,一見鐘二,就伸着兩條手臂,叽叽叽的抱上來。
“你這是……怎,怎麽了?”
猝不及防被抱住脖子,眼淚蹭到了肩頭的時候,鐘二被喬岚柔軟的身體給震驚了,這女孩子也太軟了,像她曾經撿的一只貓咪。
鐘二也顧不得吃飛醋,摸了摸喬岚的腦袋,語氣不自覺的軟下來,“別哭了,鼻涕蹭我一身,你到底怎麽了?”
喬岚聞言不光沒松開,摟的更緊了,“嗚嗚嗚……那個禿驢……不喜歡我……”
鐘二發誓,她是純屬好奇,喬岚的身子太軟,她覺得自己這具波濤洶湧的身體,抱起來都沒這種效果。
她這手不知道怎麽,就從喬岚的頭頂,出溜到喬岚的腰上了。
嘴上也溫柔軟語的哄着人,“不哭不哭,不就一個禿驢麽,姐姐幫你搞定他……”
鐘二自小沒有過兄弟姐妹,這還是第一次,體味這種軟綿綿的依賴,這和餘己給她帶着占有欲的撒嬌實在不一樣,她整顆心都浸泡在了溫水中似的。
這回臉黑的變成了餘己,他寬大袖口裏的手指都攥的咯咯作響,額角的青筋鼓出來。
小天使們大多數從第一個世界跟來的,見到餘己這樣子,都留言稱鐘二藥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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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不能停!:emmm餘醋精已經上線。
江一若:瞅他氣的,額頭的上的青筋直跳,要不是一早知道他的尿性,我估計得以為這是尿憋的。
酥軟軟w:話說餘己要是演員,我肯定要誇一句他的演技了。
貓說午後:這哪像是看着自己媳婦和她妹妹抱一起,這表情好像看到自己媳婦和自己哥哥抱一起了。
今明:樓上這形容,畫面感太強了。
橘子醬:是我瞎了麽,女的和女的抱一起,虞姬醋什麽?
記事小簿:一看樓上就是新來的2333,我們己己吃女人的醋有什麽稀奇,他連非人類醋都吃。
……
鐘二尤未發現餘己那邊已經釀上了陳醋,兀自撸妹妹撸的來勁兒,還十分大氣的把喬岚弄到了馬車上,摟着哄了一路。
虞姬坐在馬車一角,要是眼神能化成真刀子,喬岚已經被亂刀砍死了,他的表情也從最開始的生氣,變成了委屈,窩成一團兒抱着個腿,滿臉寫着委屈。
“禿驢就說了不喜歡你了?”鐘二說:“你怎麽問的?”
“是清遠大師……”喬岚委屈的情緒都宣洩出去了,談起自己的心上人,滿臉含羞帶怯,“那日講經的內容,是關于牽挂,結束後,我便問他,紅塵中可有牽挂。”
“你整日找他講經,這麽久了,就算是鐵皮子也該泡發了,他怎麽說?”鐘二問。
“他說并無……”喬岚說着又要哭,鐘二趕緊又哄人。
這樣一路行至了正街,馬車停在了戲班子的門前,鐘二尋思着三人一起去看,喬岚卻說她要回去了。
“清遠大師晚間還要講的,我不能落下……”
鐘二讓喬岚逗笑了,她伸手掐了掐喬岚的臉蛋,這麽可愛又癡心,那禿驢要不是瞎子,沒道理不喜歡,要知道,喬岚可是女主标配。
“我教你一招,”鐘二說:“你這眼淚不是方便麽,晚上多喝點水,他講經的時候,你就在底下哭,別出聲,默默的哭,知道嗎?”
“這樣好嗎?”喬岚眨巴眼睛問。
“你看他什麽反應,然後告訴我。”這關系到她要用的辦法,首先測試一下,這兩人到底是單箭頭,還是雙箭頭。
“嗯,全聽姐姐的。”喬岚滿眼的信任。
喬岚送走之後,鐘二這才想起餘己,結果一看,餘己整個人透露着一股枉死鬼的幽怨氣質,抱着自己的膝蓋,她拽了兩下,餘己都沒動。
“怎麽了親愛的?”鐘二有點憋不住笑,她看一眼就知道,餘己這又是醋壇子翻了。
朝屏幕上看了一眼,盡是幸災樂禍的小天使們。
“不說領我看戲嗎?”鐘二硬把餘己的下巴從膝蓋裏摳出來,照着他咬的嫣紅的嘴唇親了口,“走呀,下車看戲啊……”
餘己垂着睫毛不看鐘二,也不吭聲。
鐘二靠着餘己的身上笑個不停,手也不老實掐掐摸摸“你可真是,小姑娘的醋你也能吃成這樣……”
“我還沒吃她一開始撲你懷裏,你不推人呢。”鐘二說。
餘己這回不沉默了,争辯道:“我那是不想碰她,看在她是你妹妹——”
“哎呦,我第一眼都沒認出來,你是怎麽認出來的?對她印象那麽深刻,是不是覺得她特別好看?”鐘二故意開始蠻不講理。
“你……”餘己哭笑不得,和鐘二對視了一會兒,兩人同時笑出聲。
“你抱我會兒,”餘己酸溜溜的說:“還要摸頭發,摸腰。你剛才抱了她一路。”
鐘二哭笑不得的伸手抱住餘己,摸着他的頭發,側耳一聽,戲已經開場了,“戲都開了,一會兒進不去了。”
說是這麽說,還是抱着餘己,笑的見牙不見眼。
“好抱嗎?”餘己問鐘二。
“嗯,好抱。”鐘二說。
“誰好抱?”餘己隔了一會兒,讓鐘二把剛才撸喬岚的地方都撸了一遍,不依不饒的問道。
鐘二笑出了聲,摟緊了餘己:“你好抱,當然你好抱……”
小天使們紛紛表示這種幼兒園的狗糧,根本不想吃。
Janeshay:我已經是幼兒園大班,這種小班的狗糧,并不想吃。
橘葉青江:我們中班的也不想吃,謝謝。
霖中月:別鬧了,我們大班沒有這麽幼稚的好嗎?
一只貓:手動揮爪,我是一直喵咪,狗糧吃了對身體不好,還是啃我的小魚幹。
言予:請直接轉入成人頻道,謝謝。
……
兩個幼稚園的小朋友膩乎完,扒着馬車車窗一看,人家戲園子,已經封場了,裏面熱鬧的很,叫好聲不絕于耳,圍在門外聽牆角的也不少。
鐘二仔細聽了幾嗓子,沒能聽出這是什麽戲,她其實沒有聽過古代的戲,她曾經在一個二人轉的主題餐廳幹過服務員,但這倆個,顯然就不是一種藝術。
“吃館子去吧,”餘己從身後抱着鐘二,将頭擱在她的頭頂,“我一直想帶你吃館子。”
鐘二笑了下,她其實也對吃館子有執着,在現世的時候,竟特麽幹服務員伺候別人吃館子。
自己偶爾奢侈一把,點個炒飯,一頓飯想喝茶水,不好意思喊服務員,吃完了,總覺得自己把人桌子弄髒了,恨不能幫人把盤子都刷了。
“好啊,”鐘二點頭道:“去吃什麽?”這次吃飯,絕對不收拾桌子。
“面。”餘己說着從車簾鑽出腦袋,交代車夫找一間上檔次的面館。
最後車夫找的面館,算不上多麽高檔,這個時間過了飯點,也沒什麽人,兩人坐下,要了小菜和面,像一對兒鄉下進城的傻夫妻,對坐着傻笑。
等到面上來,兩人更是吃的唏哩呼嚕,餘己基本上常年吃素,偶爾帶葷腥,卻也從不吃整肉,因此他碗裏的幾片肉,便理所當然的進了鐘二的肚子。
這面其實算不上多好吃,清湯寡水的,跟鐘二吃過的現代路邊攤都沒得比,但許是跟餘己在一起吃素的時候比較多,冷不丁吃一次帶油花的,倒還挺香。
最後兩人都吃完,鐘二連湯都幹下去了大半碗,小天使們看的一言難盡,不太相信兩碗清湯寡水連蔥花都看不見幾個的面,能好吃到這種程度。
夢鯉:有多麽好吃,我是不信的,但是我點了外賣……加州牛肉面。
Yvaine:我……泡了方便面。
我是你酒哥:自從關注了這個直播員……別提了,我喝粥的幾率直線上升,要知道,我以前是不硬的米飯都不吃,閨蜜說我越來越養生了……
凰爻:我藥膳吃了幾次……真心不咋好吃,還死貴,想要一個虞姬給我做。
……
兩人打扮的騷氣沖天,聲勢浩大的出來了一次,就吃了兩碗面,便心滿意足的回去了。
回程的馬車上,鐘二把亂七八糟的簪子都摘了,插在餘己的頭上,披散着頭發,枕着餘己的大腿,商量着兩人下次出來,去吃什麽。
“這裏也不知道有什麽特色菜,你還不怎麽吃葷……”餘己頂着一腦袋珠翠,竟不顯得怪異。
“那就還吃面。”餘己的頭發沒有上一世的長,他為了方便鐘二卷着玩,微微彎腰低頭配合。
“你現在的模樣,有三分像你以前了,”鐘二說:“要是我們能在這裏過一世,我就能知道你到最後,會不會完全的變成從前的模樣。”
“我從前的樣子……真的好看嗎?”餘己其實從不覺得,他先前那副不為世俗所容的樣子,是好看的。很多時候,他的不安也來自容貌。
“當然了,不是好看,簡直就是妖精,你那麽模樣,要是在我先前生活的地方,會有好多女孩子,哭着喊着嫁給你的。”鐘二指了指直播屏幕,“不信你問問她們。”
“別胡說。”餘己有些羞赧,快速的瞄了一眼直播屏幕,看到上面的小字在飛快竄動,他其實大部分不認識。
鐘二看着小天使們開始刷屏吹餘己,再看餘己羞澀又好奇的樣子,讓他給逗的直笑。
“我給你讀幾個,這些字,我能看得懂。”
“己己別懷疑,你好帥,以前和現在都是,”
“己己我其實一直有句話想跟你說……我要給你生猴子!”
“什麽是生猴子?”餘己紅着臉問。
“就是生孩子,她想給你生……”
餘己一把捂住鐘二的嘴,“你別念了,什麽亂七八糟的。”
鐘二把餘己的手扳下來,“你……”
“不想,”餘己說:“你不是說了,我們沒辦法在這個世界長久的待下去麽。”到時候有了孩子,難道要留他一個人在這裏麽。
鐘二将臉埋在餘己的手中,依賴無比的蹭着,“我就是你的孩子,爸爸。”
餘己笑了,垂頭輕輕的親吻她的眼睛。
“我發現一件事。”鐘二說。
“什麽?”
“我和你談論系統的事,沒有被懲罰過。”鐘二說:“上一世的時候,我有次試圖和你說,被執行了懲罰的,我在想這是不是重魂蠱的作用。”
“上次進系統空間,你已經融合了喬庚的魂魄,系統也沒有警報,你說它是不是把你和我默認成了一個人?”
“應該是吧,”餘己其實還是不太懂系統不系統的,但是重魂蠱,在巫蠱中是詛咒蠱,詛咒一個人只能生生世世的依附于另一個人存在,既然能避過輪回,應該就是魂魄重疊的效果。
只是有一點餘己也沒有在巫蠱的書籍裏找到過,那就是被詛咒依附于人的魂魄,還能融合別人的魂。
餘己将詛咒蠱下在了自己的身上,當時只求能跟着鐘二,再看她一眼足矣,從未敢想,自己還能借屍還魂,再次觸碰擁有心愛的人,即便不能一世相守,對他來說,也是奢望成真。
兩人回到了府裏,洗漱好躺下,例行笑鬧後,便熄燈睡覺。
鐘二睡到一半突然驚坐起,趿拉着到地上翻箱倒櫃,最後找出了一包藥粉,蹲在地上桀桀發笑。
餘己迷迷糊糊的翻身,沒有摟到心愛的寶貝兒,起來點了燈拿着,尋着聲音走到鐘二的身後,伸手搶下她手裏的藥包,放在鼻翼輕輕一嗅,直接将鐘二抵在了藥櫃上,拽她衣帶。
“寶貝兒想要就說……我從不需要這種東西。”
鐘二捂着衣帶子,滿臉囧,“要你大頭鬼,別鬧了,睡覺!”
“那你買這個幹什麽?”餘己皺眉将藥包仍在櫃子上,腿還抵在鐘二的腿,狀态已經是蓄勢待發,按着她的肩膀質問:“還是這種最劣質最猛的藥性。”
“我滿足不了你?”餘己表情又有點慌了,他确實是沒有上一世那種連着來的能耐了,但是鐘二一直說這樣是正常,難不成為了他的自尊心,在騙他……
鐘二滿臉通紅,朝後靠了靠,挪開一點兩人之間的縫隙,“這不是我買的……哎呀,也不是給你用的。”
“那是給誰?你還想找誰?!”
“啧,這是這具身體之前買了,給邱笙下的,我前段時間,看着還剩不少,拿回來的……”
餘己聞言眯起眼,“你拿它幹什麽?是不是嫌我……”
“不是!”鐘二又啧了一聲,動了下腿,餘己瞬間彎了下腰,委屈吧啦道:“你就是嫌我先前時間短。”
“我真沒有,別鬧了,睡覺,這個是明天準備幫喬岚的。”
鐘二推開餘己,從他的腋下鑽過去,打着哈欠上床,心有點虛,确實是先前餘己那兩分鐘一回,她怕餘己自尊心受挫,這才拿了備用,誰成想他自己大補湯補好了呢……
餘己拿着燭臺,滿臉幽怨的坐在桌邊喝了一杯水,神色和蠟燭一樣晦暗不明,活脫脫一個冤死“鬼”。
鐘二鑽回被子裏面又開始迷迷糊糊,卻冷不丁被“鬼”壓了床。
“哎呦……你怎麽這麽認死理,我先前是怕你傷自尊……”
“我現在就傷自尊了。”餘己悶聲道。
于是餘己用強悍的實力,證明了自己不需要那種劣質的藥,鐘二給折騰的險些斷了腰。
第二天早上,她本來想着起早去廟上,但是沒能起得來,餘照例早起,去了一趟獵場。
回來準備了藥粥後,順便把那一包子劣質藥面給倒了,換成了上次太醫給他開的瀉火藥。
鐘二躺到中午爬起來中,洗漱好瞪着餘己端來的粥,撈了一瓶子營養液,攪合進去,呼嚕嚕開喝。
喝完一抹嘴,指着對面餘己的鼻子,“你要是再把我當青鸾折來折去,我就跟你分房睡!”
餘己嗆了一下,臉色“唰”的紅了,低眉順眼的,不敢看鐘二,吃過早飯,給人來了個全身的“馬殺雞”鐘二總算是哼哼着開晴了臉色。
午間餘己先将鐘二送到了廟上,還留了好幾個侍衛,這才又回了獵場,鐘二和喬岚碰了頭,然後見到了傳說中的清遠大師。
這人一見,屬實把鐘二給震驚了一把,這人生的真的是和他清遠的名字極其相配,灰色的僧袍穿身上和一院子其他和尚,就是買家秀和買家秀的區別。
身為女主的喬岚,樣貌就非常的出衆,這清遠,比女主還要清雅出塵,鐘二聽了半天的經,什麽也沒聽明白,就覺着這和尚的聲音,跟夏季的一捧清泉,讓人舒适的直想“貪涼”
并且鐘二不羞澀,一直盯着他看,坐的還近,這麽半天,大師臉上光滑的剝皮兒雞蛋似的,愣是連個粗毛孔沒有……
搞的鐘二直想問他用什麽護膚品。
鐘二有輕微的毛發控,餘己前世那垂到尾巴根以下的頭發,是她愛不釋手的根源,但是她還是第一次見沒毛兒的生物,能長的這麽引人親近又不敢親近。
怎麽說呢,就好像你覺着你摸他一下子,他就飛升不了了……
小天使們也震驚于清遠的容貌,一個個嚷着想要聽就講經。
講經之後是齋飯,鐘二沒吃兩口,沉默的盯着喬岚,摸着袖子裏面的藥包,有些想勸喬岚知難而退,這不是耽誤人家成仙麽!
“我昨天哭了,一直哭了,他沒有反應,怎麽辦啊姐姐。”喬岚也沒吃幾口,一臉憂愁又渴望的看着鐘二。
鐘二感覺要是給清遠大師下藥,可能要遭天打雷劈,說不定這是佛祖坐下的那個徒弟,出來歷劫的,這摟着睡覺……喬岚怎麽下得去手!
“要我說,不然算了吧……他沒反應,就證明對你沒意思,你說你生的這般出衆,何必将時間空耗在出家人的身上……”人家說不定哪天就坐化了。
“嗚嗚嗚嗚……”喬岚聞言眼淚登時就下來了,軟乎乎的又撲到鐘二的懷裏,一通哭。
鐘二撸着妹妹,實在軟的要命,心一橫,就把藥包拍在了桌子上。“你晚上把他騙過來給咱倆講經,破……破了他的戒,我就不信他還能四大皆空!”
“能,能行嗎?”喬岚一副擔憂的表情,眼睛卻直冒狼光。
鐘二搓了把臉,再也找不回原女主的清純白花人設……
不過喬岚興匆匆的走了,鐘二登時就慫了,商量好的是鐘二在茶水裏下藥,但是鐘二屬實幹不了這種事兒,想想還行,沒等下手呢,她先哆嗦圓了。
最後高僧來的時候,鐘二端着一壺茶進去,藥包還好好的躺在袖子裏,直給喬岚擠眼睛——我可沒下藥,你等會別沖動。
喬岚也緊張的不行,直點頭,意思是我知道了。
鐘二松口氣,這種事還是不要幹,主要是這大師,一看就是一心向佛無情無欲的,她們不能造孽啊……
中途的時候,鐘二臨出去之前,還怼了喬岚一下,眼神示意——別沖動,先跟我出來。
只是喬岚點了點頭,卻沒動,眼睜睜的看着大師端着茶水喝了,站起身朝門口看了一眼,鐘二朝她勾手指,讓她出來,卻發現她眼圈通紅,嘴唇直抖——
鐘二心道要不好,然後就見她那傻妹妹,直接就跪在桌子上,照着對面剛将茶杯從嘴邊挪開的大師那尤沾着水漬的唇上啃了一口。
鐘二扒着門縫,無聲的嚎叫——完了完了完了,要遭雷劈了!
別說她根本沒有往茶裏下藥,就算是下了,也沒有喝下去就好使的啊——這喬岚的心也忒急了!
鐘二扒着門縫,緊張的朝裏頭看,就見那大師像定格了似的,保持着舉着茶杯的姿勢,連眼睛都不眨了。
“我,我,我我我心悅大師已久……”喬岚磕磕巴巴竟開始表白:“想想,想做你紅塵中的牽挂。”
鐘二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咬着嘴唇,心裏一遍遍的默念着完了完了,這是真的完了,要是喬岚不說她還能用香客的身份,多纏纏人,天天對着這樣的大美人,興許哪天就動凡心了。
這會兒大師明顯是被吓壞了,鐘二瞅着他攥着茶杯的手指都青白了,人還是跟個蠟像似的,連眼珠子都沒轉一下。
喬岚也是豁出去了,她一介女子,做出這樣不知羞恥的事情,已然是被單相思折磨的發狂,背後還有姐姐撐腰,索性豁出去,直接跪上矮桌,抱住了清遠。
高僧手中的茶杯應聲而碎,是被生生捏碎了,鐘二在門口一哆嗦,這不是尋常人能幹出來的,這大師還是個武藝高強的……
本以為下一刻,她要看到喬岚被掀翻,可是那大師捏碎的茶盞,劃破了手掌,血順着他依舊保持着懸空的手中滴滴答答落在桌子上,伴着喬岚的哭泣,成了這屋子裏唯二的聲響。
鐘二默默的挪了地方,從門縫跑到窗縫扒着繼續看,只見那大師雙目似是被誰給紮了兩刀子,竟看起來,比那滴滴答答在桌面的血還要觸目驚心。
喬岚的告白還在繼續,帶着哽咽連鐘二都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麽,半晌,那大師閉上了血紅的眼睛,推開喬岚之後,便是一口鮮血嘔了出來,染紅了他寡淡的僧袍,也染紅了他素淡的雙唇。
清遠今年二十四歲,自十歲開始,修習無情無欲之道,整整十四年——一夕之間,功力盡毀。
“施主這是……咳……”又是一口鮮血。
此時此刻,無論是窗外的鐘二,還是屋子裏的喬岚,都被清遠給吓到了。
喬岚淚如泉湧,“你怎麽了?你……”她趕緊上前去查看清遠的傷,卻是被他伸手擋了一下“阿彌……咳……”又是一口。
到此時,喬岚怎麽可能還不知道清遠這樣子,是因為什麽。
“對不起,我不該說的,”喬岚跪在小桌子上,手足無措,“我我我,我收回,我不說了,再不說了,也不給你下藥了,我明天就下山……”
“不不不,”喬岚搖頭後退,“我現在就下山。”
這時清遠終于睜開了眼,他還是那副無波無瀾的表情看着喬岚,可那雙眼中,卻再也不是那一汪平靜無漪的死水。
早在這女香客不知從何時開始,一次不落的聽他講經開始,在那滿含傾慕卻羞澀的眼睛,一直偷偷窺視他開始,清遠便發覺自己諸多在意。
但他以為,這只是如同先前一樣,一個小小的人欲過渡,他堅信自己,會和從前一樣抵抗口腹之欲時一樣,很快解決。
因此他從不刻意的拒絕和這女子接觸,甚至于時常受她邀約獨處……
卻不想在意日益的加重,昨夜他見女子哭泣,心神不寧,整整面壁了一夜,将諸中總總,想的清楚明白,本以為自己已經通透,這才又應了女子的邀約,他沒有道理拒絕回避。
卻沒想到,僅僅是肢體觸碰,僅僅是看着她哭泣,僅僅是聽着她的愛慕之言,自己便會如臨驚濤駭浪,苦海無邊,他知道自己再抓不住靠岸的船帆。
因此在喬岚哭着站起來,朝着門邊邊退邊道歉的時候,清遠也站起來,踱步走到她身邊。
喬岚只以為他要走,咬着唇給他讓路,可清遠卻在她的身邊站定,慢慢的擡起自己唯一一只未曾沾染血跡的手,顫抖着抹去了她臉上的淚。
“莫要哭了……”清遠嘆息一聲,竭力将自己發顫的聲音維持正常。
他一字一句道:“我應了你便是。”
喬岚抽泣的聲音戛然而止,鐘二驚的手上失了力度,一把推開了虛掩的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