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嚴冰以為慕容父子的事應該不會讓初雪的心情一直是陰霾的，可是他發現事情似乎沒有那麽簡單。
這三天和初雪在一起時，她常常會發呆，而且是望着他不自覺的恍神，臉上有一種很悲哀的表情，仿佛兩人要生離死別的那種哀戚。
問她原因，她卻強顏歡笑的應付他，他不喜歡這樣的她。
他喜歡的是原本的她，活潑、迷糊又愛玩，雖然常常會為他惹麻煩，不過，他喜歡這樣的她。
嚴冰進入冰龍苑，步上石階，一眼就望見初雪站在房門外，憑欄而立，表情凝重；悶悶不樂。
如此安靜少言的她，實在令他感到不習慣，甚至還因為她這樣，心裏感到沉甸甸的。
“難道你還為你爹和大哥如此無情的态度而黯然神傷？”嚴冰走到她身後，将她攬入自己的懷裏，語氣裏帶着一絲的關心。
初雪并沒有發現他的關心之情，深陷在他溫暖的懷抱裏，她垂下眼臉，沉溺于此刻舒适的感受，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擁有這副寬闊、溫暖的懷抱多久？
她不知道為什麽他還要來找自己？他的态度冰冷、難以捉摸，每次他對自己柔情以待時，她都以為他對自己是有情的。
可是下一刻，他又做出令她黯然神傷的事來，還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這樣的他教她無所适從、卻又舍不得放手。
而且昨天趁嚴冰不在時，大哥又來找過她，希望她能為他們取得雙龍劍，只要她能辦到，他們就願意再當她是他們的女兒與妹妹。
她想也不想就想回絕，可大哥不給她機會，說改天再來找她拿。
“怎麽不說話？”
她柔軟的胴體溫順的依偎在他的懷裏，溫熱的肌膚透過衣料熨燙着他的肌膚，兩個人看似很親密，可不知為何，他卻覺得兩人的心好象隔了很遠的距離，這令他感到不安。
初雪搖搖頭。“不知道要說什麽？”
“我總覺得你有事沒有告訴我。”他淡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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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太多了。”眼睑下是一雙心虛的黑眼珠，不停的左右瞟移着。
嚴冰将她轉過身來，支起她低垂的下巴、一眨也不眨的緊緊盯視着她。
“是這樣嗎？那你這幾天幾乎都将自己關在房裏，又是為了什麽？”
“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眨眨眼，初雪突然問道。
她覺得這樣悶在房裏，真的很累人。
嚴冰太陽穴隐隐抽動，認為她問這樣的問題實在很白癡，所以咬牙回道：“真話。”
“為什麽當時我爹要我和他走的時候，你不跳出來說不要我離開？反而不說話也不看我，你知道這樣的舉動令我多難過？”再也憋不住了，她将自己這三天悶在心裏的話都告訴他。
“原來你這麽想？”嚴冰眼裏閃着訝異。
“嗯。”初雪點點頭。
“我只是想由你自己做決定，因為你嫁給我是本于聖旨難違，這次我希望由你決定究竟想留下來，或是回去你生長的地方，沒想到你竟誤會我的好意。”
嚴冰嘆道。
“這事就會給我自主的機會，怎麽不每次都這樣啊”’初雪不滿的喃喃嘀咕着。
“你說什麽？”銳眼緊緊地攫住她，神情顯示她的埋怨他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我哪有說什麽啊？只是我想去哪兒逛逛，怎麽不見你給我自主的機會？”
初雪還是将心裏的話坦白的說出。
“那不一樣。”
“是、是，你說不一樣就不一樣。”她不甚真心的應付道。
嚴冰給她一記瞪視，“你很大膽。”敢這樣敷衍他的，她是第一人。
“哪有？在你面前我可是小小人物。”初雪有了說笑的心情，因為他的解釋，舉起小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看她美麗的五官上淨是調皮的可愛神采，本來就沒有怒意的他只能無奈的搖搖頭，“你呀——”
“很可愛，是吧？”初雪笑着接腔。
嚴冰淡笑不語，初雪則鬧着他，甚至整個人都攀在他身上，雙腳夾在他的腰腹上。
“你承認我可愛，我又不會笑你，你幹嘛不敢承認啊？”
“真不敢相信你是那個人人傳聞端莊娴雅的慕容家千金小姐，我看呀！你根本就是個小淘氣，而且是生來考驗我的耐性的。”嚴冰望着她，寵溺地取笑。
初雪笑開懷的吐吐粉舌，“被你發現我的真面目了，不過，在外面我可不會承認你說的那個小淘氣是我。”
“真沒想到你這麽愛面子，那怎麽不安分點？”嚴冰抱着她，輕斥道。
“我也沒辦法啊！誰教我這麽好奇，什麽事都想湊個熱鬧，都想去了解任何我不明白的事。”初雪聳聳肩。
這時，嚴冰卻突然重喘出聲。
初雪不解的問道：“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她的纖纖玉手還忙碌的摸上他的身體，看他哪裏不舒服？
嚴冰暗暗呻吟一聲，阻止道：“夠了，只要你不要亂動，就是幫我最大的忙了。”
“為什麽？”初雪不解的凝眸蹙眉。
本來想否認的他神色突然一變，嘴角扯起一抹邪笑，“這就是原因。”
他将她的身體慢慢放低，直到她的俏臀碰到他的下腹才停下來。
“噢！”初雪驚呼一聲，輕易感受到他熾熱的昂藏貼在自己的臀上，瞪大的美眸對上他幽暗的黑眸，在他灼燙的眼神下紅了雙頰。
“你怎麽可以這樣？”她嗔怨道。
“這都是你造成的，怎麽可以問我呢？”嚴冰狀似輕松的調笑。
初雪雙手掩住嫣紅的頰，羞怯的反駁，“讨厭，明明是你自己把持不住，不管，你放我下來。”
“不。”黑眼灼灼盯視着紅潤的唇，熟悉的情欲之火跳躍在他的眼裏，清楚的表達他的想望。
“嘿！別開玩笑了，光天化日之下，而且這裏可能會有人經過，我不要。”
她不好意思的拒絕。
“這好解決。”雙眸亮了起來，轉身往房間裏走去，雙手牢牢地抱着她，不讓她有脫逃的機會。
初雪知道他不會罷休，只能無奈的脹紅着臉，将手圍繞在他的頸項，将燒燙的臉埋在他的胸膛裏。
暗暗呻吟一聲，早知道就不要和他玩了，玩出火來，倒黴的還是她呀！
他們沉浸在兩人的甜蜜世界裏，根本就沒有察覺到拱門旁站立了一個如石頭般僵化的人——溫婉婉。
她以為慕容初雪會識相的離開，因為這三天來，都是她陪在嚴大哥身邊，聽聞慕容初雪一個人關在房裏，她以為她的話會令慕容初雪暗自神傷而離開。
結果沒有，兩人竟然還這麽恩愛，難道她溫婉婉真的沒有機會得到嚴大哥的人了嗎？
溫婉婉沒有答案，只是很扼腕情勢沒有站在自己這邊。不過，她不會這麽輕易放棄的，她一定會耐心的等下去。
等待好時機來臨；再趁虛而入。
“安安、凡凡、這裏，快點，它飛到這裏來了啦！”
初雪大聲吆喝着十歲的男孩安安和七歲的女孩凡凡三個人玩在一起，初雪因為興奮與奔跑而雙頰紅通通、雙眼閃閃發亮。
一身鵝黃儒衫衣褲，長發紮了兩條粗辮垂在胸前，随着奔跑而晃動。
冬陽難得露臉的照在他們身上，仿佛也湊着熱鬧。
中庭花園裏。冬梅綻放着美麗姿态，各色紅白争奇鬥豔，其間夾雜着其它不知名的淡雅與鮮豔花兒。
粉蝶兒與蜻蜒在其間飛舞着。兩全小小人兒與一抹纖細嬌小的人兒穿梭在花叢間，玩得不亦樂乎，不時傳來幾聲驚呼與嬉笑，好不熱鬧。
安安和凡凡是後院專司洗衣與煮飯的大嬸。大娘的兒女，初雪見他們無聊，所以才邀他們一起玩。
“嘿！夫人，我抓到了。”安安合起的雙掌內有一只不停舞動的粉蝶兒，他高興的将手舉到初雪面前叫嚷道。
“我看看。”初雪也跟着興奮的湊熱鬧。湊到他手縫邊想看個清楚。
“咦？真的有耶！啊……飛走了，好可惜喔！”
“這次換我去抓！”凡凡興致勃勃的喊。
“好呀！我們一起去抓。”初雪不減其興致的附和。
“夫人！”
一個低沉和緩的男性嗓音傳進初雪耳裏。
她擡首望向發聲處，訝然地出聲：“關公子，怎麽是你？！”她走向他，還不忘對安安、凡凡吩咐道；“你們自己玩。”她走到廊道上，看着他，“你怎麽會來這裏？”
“我和嚴冰談論合作的事宜。”關少白深邃黑眸裏閃着一絲對她的喜歡之情。
“夫君要和你合作了？”初雪有些驚訝，因為她還記得冰不要她和關少白常接近。
“夫人不喜歡我和嚴冰合作？”關少白的眼光沒有稍離她身上。
“沒有，我甚至還很高興。”初雪對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關少白因為她的話而雙眼發亮，心中有所期盼，“為什麽？”
“因為關公子救過我幾次，我認為你是個好人，如果你和夫君能當朋友。我當然高興啊！我們能多交一個朋友不是很好嗎？”初雪天真的回道。
“夫人是這樣想的嗎？”關少白心思頓時複雜了起來。
“嗯嗯。”初雪頻頻點頭。
“那往後我有空，可以來和夫人說說話嗎？”關少白似是不經心的問道。
“歡迎啊！”初雪坦率的答應。
“既然夫人把我當朋友看待，那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訴你，希望你有所防備。”并不是他關少白有多高尚，可以把喜歡的女人當朋友看待，而是他在等待時機，做最适當的告白。
他的打算是先做她的朋友，介入她的生活，再伺機達到自己的想望。
嚴冰，你最好不要有機會讓我趁虛而入，否則我關少白是不可能手軟的，他在心中暗忖。
“喔？什麽事？”初雪疑惑的側着姣好的臉龐問道。
“慕容複和慕容易現在住在茶樓裏。”關少白淡淡地說。
“他們還沒回去嗎？”初雪訝然，她以為他們該當回去了。自從大哥要求那件事後，第二天又來找她，她已斷然拒絕了，因為她不想背叛丈夫，尤其那把劍原就屬于嚴冰的，他們根本沒資格要。
“他們去找了張太成和我爹。”這些話他沒有告訴嚴冰，當然，他告訴初雪的用意，就是希望兩個人能有個共同的話題和事件。
“找張太成那個貪官做什麽？”初雪皺着秀眉，不解地問道。
“據我了解，他們可能心有不甘，想聯合這裏的勢力來對付嚴冰。”關少白對石橋關裏所有的事都了若指掌，這是他做生意的原則。
了解地方情勢及合作對象、競争對手所有細節，這樣做生意才有可能獲得最大利益。
“那關老爺呢？他會和我爹及大哥聯合對付夫君嗎？”初雪擔憂不已。
“這我無法阻止，不過，我會注意他們是否有什麽動作。”關少白承諾道。
“謝謝你願意幫我們。”初雪對他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深思一會兒又開口，“那我可不可以再請求你一件事？”
望着她祈求的目光，關少白心裏隐約明白她想說的是什麽，于是出聲，“你先說是什麽事？”
“我不方便出門，可不可以請你順便注意一下我爹和大哥與張太成父子的動靜，這樣我可以趁早防備。”初雪睜着一雙水汪汪的美眸瞅着他，一臉的懇求。
“你可以告訴嚴冰他的能力卓越，絕對有能力預防。”關少白不解為什麽她不将這事告訴嚴冰？
“因為他們畢竟是我的父兄，如果沒有确切證據，我不想他們和夫君的關系變得更糟。”
“好，我允諾你會注意。”關少白一口答應，其實他也有私心，因為這事有可能會讓他們有更多相處的機會。
“謝謝你。”初雪真的滿心感激。
“那我先離開了。”關少白一向冷硬無情的臉在她面前柔和了不少，颔首轉身離開。
初雪則轉身想回冰龍苑去，卻看見溫婉婉站在廊柱旁看着她。
她走近婉婉。“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不出聲？”
“怕破壞你和男人相談甚歡的氣氛。”溫婉婉清冷地諷刺。
“你看到了？”
“怕被人看到就不要站在那麽明顯的地方啊！”溫婉婉語氣平平，說的話卻令人感到不舒服。
“我沒有怕被人看到，我只是和他說說話而已。”初雪決定不要和她計較，因為她明白溫婉婉對嚴冰有着男女之情，對她當然不會有好臉色。“不好意思，我先回房去了。”見她不說話，初雪決定離開。
“即使你不離開這裏，我也不會輕易放棄嚴大哥的。”溫婉婉握着拳頭，堅決的說。
初雪則是默然的離去，依她的個性，有人這樣明目張膽的想和她搶丈夫，她一定不會悶不吭聲的，只是念在婉婉和嚴冰認識這麽多年的情分上，所以才不想和她計較。
十日後。
初雪剛由後院走進花廳，一眼就看見嚴冰高大的身影坐在椅子上。
“今天這麽早就回來了？”
“你去哪裏？”嚴冰問道。
“就到處走走啊！”初雪回答。
嚴冰神色冷漠，一雙無情的銳眸直盯着她。
初雪擡眼看見他如此淩厲的眼神，心中不由得一驚，“你為什麽這樣看我？”
“你和關少白常常見面，對不對？”嚴冰質問。
“對阿！”初雪并不否認。
“你們都談些什麽？”嚴冰心裏有些不悅，明知關少白對初雪有意，初雪為什麽還要和他見面？
“随便聊啊！”初雪眼神閃爍，随意應道。
“我不是要你少和他見面？”嚴冰看出她在說謊，心裏泛起莫名的酸澀滋味。
“他說要和我們做朋友，而且你現在正和他合作，他來找我，我總不能不理他吧？”初雪看着他回道。
嚴冰轉身背對着她，不發一語。
他無法用言語訴諸此刻複雜的情緒，心裏的确希望她不要理關少白，可他講不出來。
他突然背對她，身子緊繃着，初雪見狀，心中忐忑，“你在生氣？”
嚴冰憋着氣不理她。
“別這樣嘛！要不，我少和他見面，這樣可以了吧？”初雪好言勸道，其實她和關少白做朋友又沒什麽關系，他幹嘛這麽在意啊？
初雪在心裏嘀咕着，她不明白嚴冰的想法，當然，那是因為嚴冰知道關少白對初雪産生了男女之情，才希望初雪能和他保持距離。
見他連動都不動，初雪只好繞到他面前去，雙手環繞着他的脖子，昂起小臉，對他綻放美麗的笑靥。
“冰，難道你不相信我對你的忠貞？你覺得我是那種水性楊花、見一個愛一個的女人？”
這次，嚴冰總算有反應了。
他斂眉看她，眼裏依然一片漠然，“你不是。”
初雪笑得更開心了，“我當然不可能是，因為我愛你。”她承認對他的情感。
嚴冰聞言是很感動，也很歡喜，可是他不喜歡她有事瞞着他。“我不喜歡你有事瞞着我。”
“你為什麽會認為我有事瞞着你？”初雪疑惑的問道，他怎麽可能看得出來？
他的眼光沒有離開她臉上，淡淡地說：“因為你的臉上寫着你心裏有事，你以為自己掩藏得很好，可是心事全教人看透了。”
初雪聞言，馬上摸了摸自己的臉，“真的嗎？”
“要告訴我了嗎？”嚴冰淡然問道。
“冰，相信我，我絕對不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這事快有眉目了，等有結果時我再告訴你，好嗎？”初雪盈盈水眸裏淨是期盼。
嚴冰拉下她的手，迳自走到一旁去。
“既然你不願意告訴我，那我們就沒什麽好談的了。”他走往門口。
初雪追過去。“你去哪裏？”
“今晚我睡書房。”嚴冰冷冷地抛下一句，身影很快消失在房裏。
留下一臉愕然的初雪。
他是怎麽回事？難道不告訴他，他就不理她了喔！
初雪感覺到他這樣的舉動傷了她的心，令她一陣心痛。
可是初雪完全沒有想到，她這樣隐瞞他事情，只和關少白談論的做法，同樣也傷害到了嚴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