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晨曦初露之際。
嚴冰已經醒來，他睜開雙眼，感覺到懷裏有一具溫暖柔軟的胴體，嘴角自然的扯起一抹笑，想到昨晚的溫存，他眼裏的笑意更深了。
滿含柔情的黑眸望着那張熟睡得像個天使的美麗臉龐，不知不覺中，她已深深印在自己心坎，不論他走到哪裏，她的身影與綻放笑容的美麗臉龐總會浮現在他的腦海裏。
兩人的聯姻，起因雖然不單純，可是既然娶了她，他就有心想維系兩人之間的這段婚姻關系。
其實這一點都不難，因為他發現他喜歡看她笑、看她嗔、看她對自己撒潑的辣模樣。
甚至連她在堡裏為了維待千金小姐的風範，而故意裝溫柔賢淑的模樣，他都不認為她很假，反倒覺得這樣的她很有趣、很好玩。
望着她緊閉的眼，情不自禁的，他俯首将唇印在她柔軟的嫣唇上，這吻充滿對她的柔情與蜜意。
可惜睡着的初雪并沒有發現，她只是淺淺的露出笑，好象作了個美夢一般。
要不是只有他醒着，嚴冰相信他絕不會輕易洩漏出自己一向不為人窺探的情感世界。
他将她的身體輕柔的推回她的床位，輕巧的下床，再為她蓋好被子，看她一眼後，轉身開始着裝。
片刻後，他輕巧的移動腳步離開房間。
當他走出房門時，一名他派出去的手下已在外面等候他。
“怎樣？有任何發現嗎？”嚴冰問道。
“是的……”
黑衣勁裝男子踉在嚴冰身後，兩人進入書房密商。
直到晌午時分，管家成伯過來敲門，告知慕容複與慕容易登門拜訪，夫人則已到大廳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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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冰打開書房的門，往右走向大廳的方向，而黑衣男子則行事低調的往左邊迅速疾行而去。
大廳內，慕容複和慕容易一見到嚴冰跨進門檻，連忙站了起來，臉上堆滿異常熱烈的笑容。
“賢婿啊！我們又見面了，這麽久不見，看初雪氣色紅潤，精神這麽好，你一定很疼愛她。”慕容複咧嘴而笑，嘴裏講着客氣話。
“爹、大哥，怎麽有空過來？”嚴冰對他們微微颔首，清冷地打招呼。
“過來看看你們，順便有事想找你商量。”慕容複笑意不減的說。
“妹婿，初雪沒有告訴你，我們找你是為了什麽事嗎？”慕容易接口道。
不待嚴冰回答，慕容複臉上的笑容馬上斂了下來，轉頭厲聲的對慕容初雪斥道：“你這丫頭是怎麽回事？我不是叫你要告訴賢婿那件事，為什麽都不提？”
“我——”初雪一臉委屈的正待辯解之時，嚴冰冷冷的出聲了——
“你們的來意初雪都已經告訴我了，有什麽事就直接找我談，不要為難她。”
“妹婿，你可別怪爹，他只是太心急，沒有想為難妹妹的意思。”慕容易見氣氛有些沉滞，所以帶着笑容打圓場。
初雪眼露感激之情地望着嚴冰，雖然他的眼光并不在自己身上。
“那初雪跟你提的那件事，你的意思如何？”慕容複問道。
“沒興趣。”嚴冰迳自走到椅子上坐下。
聞言，慕容複和慕容易交換了一個眼神，慕容易往前一步，正想開口說服他，這時, 溫龍和溫婉婉兄妹走了進來。
“你們兩個人是誰？怎麽可以随便闖進來？難道沒看見我正和賢婿敘舊嗎？”慕容複十分不悅的睨他們一眼，口氣不善的喝斥。
“咦？是慕容世家的人啊！原來慕容世家不過是浪得虛名，見到人都是一副自大無禮的樣子，也不想想是站在誰的地盤上？主人都不吭聲了，你倒喧賓奪主起來了。”
被溫婉婉這麽個小姑娘一搶白，慕容複和慕容易的臉色實在好看不到哪裏去，一陣青紅交接。
“對不起，婉婉、溫大哥，我大哥和爹的性子急了些，所以态度才會這樣。還請你們見諒，不要和他們計較。”初雪站了起來，滿臉不好意思的望着他們。
她也覺得爹和大哥的态度不對，怎麽幾個月不見，兩人的性子就變了？往常他們對人都很有禮貌的啊！
”既然你都這麽說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們當然不會和他們一般見識。”
溫婉婉開口道。
“初雪，你身我的女兒，怎麽可以胳膊淨往外彎呢？”慕容複不高興的斥責她。
“我只是就事論事啊！”初雪不認為自己有錯。
“你！”慕容複怒極的瞪視着她，“原來你嫁了人以後，學到的不是溫柔和順從，反倒學會頂嘴和不馴。”
這番話慕容複可是沖着嚴冰而來，暗地裏是在挑釁他。
“我沒有，你別冤枉相公，他對我很好。”初雪雖然天真，卻也聽出爹話裏的意思。
初雪的話激怒了慕容複．女兒在這麽多人面前不給他面子，這口氣他怎麽吞得下去？舉起手就要往她的臉掌掴下去。
初雪被爹突如其來的動作給驚得愣在原地，一時竟忘了閃躲，索性閉眼等着痛楚襲來。
卻感覺到自己被攬入一副溫熱的懷抱裏，痛楚沒有如預期的到來，反倒聽到嚴冰如寒雪般凍人的嗓音——
“膽敢動她，就和你沒完。”
初雪連忙睜眼，發現自己被安全的呵護在他寬闊的懷裏，擡眼見他面如寒霜，厲眼瞪着爹，渾身散發令人戰栗的冰冷氣息。
“慕容複這才恍然明白自己差點做了蠢事，不過顧及老臉，他強自鎮定，語氣裏卻洩漏出一絲的懼意，“她……她是我的女兒，我教……訓她有什麽不對？”
“她現在是我的妻子，和我同姓嚴，我保護她，誰都休想動她！”嚴冰不自覺中流露出對慕容初雪的占有欲。
初雪睜着明亮水眸感動的望着他，他的舉動讓她明白，他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有事他一定會保護她，他對自己的關心全都表現在行動中了。
除非對自己有情，否則哪來的占有欲與保護欲呢？
“爹。妹妹已身為嚴家人，妹婿這樣做也沒什麽不對，我們反倒要感謝他這麽疼惜妹妹呢！”慕容易馬上跳出來制止慕容複将事情擴大到無法收拾的地步，涎着笑臉說道：“呵呵！妹婿，別和長輩一般見識，我們還是來談正事要緊。”
嚴冰僵硬着昂藏身軀，還不願妥協，初雪卻礙于一邊是親人，一邊是丈夫，不願兩家人鬧得太僵，所以暗自扯扯他的衣袖，希望他不要和爹計較。
嚴冰因為她無言的拉扯而放松緊繃的身子，拉着她轉身坐在椅子上，讓她坐在旁邊的位置。
“我說了，我對當官沒有興趣，所以我不認為我們之間有什麽好談的。”
嚴冰毫不留情的拒絕。
慕容易看了初雪一眼，知道只要妹妹開口，嚴冰一定會答應的，從剛才的行為可見一般。
初雪卻搖搖頭，“這事由相公做主就行，我不想插手，更不想左右他。”
“你這個沒用的丫頭，算我白養你了！”慕容複怒罵道。
嚴冰語氣更冰冷了，“岳父，請你講話客氣一點，初雪好歹是個堡主夫人。”
慕容複不由得呼吸一奎，只要牽涉到初雪，嚴冰就特別不客氣，可恨這丫頭偏不為他們說話，否則要嚴冰進宮去簡直是易如反掌。
慕容複狠瞪初雪一眼，初雪的身子不由得縮了縮，可還是緊閉嘴巴不願為難嚴冰。
礙于嚴冰守護在她旁邊，慕容複十分氣恨，卻無法發作。
“是是，妹婿說得是，只是到朝當官有很多好處，甚至連你堡內大大小小都能得到皇上的庇佑，相信連張太成都不敢為難你。”慕容易和慕容複軟硬兼施，由慕容易當白臉，好言好語的勸道。
嚴冰聞言挑眉，沒想到他們連張太成父子暗中阻撓堡裏做生意都知道？
“若我就是不願意，你們意欲如何？”嚴冰瞥他們一眼，略帶諷意的問。
“嚴冰，我們将初雪嫁給你，就是希望借由你之力，助我慕容家在朝廷的勢力更強大，如果你再不識相，就別怪我們無情。”慕容複撂下狠話。
“悉聽尊便。”嚴冰絲毫不以為意。
“很好，既然你不願成就我慕客家，那我們也不必對你再客氣！初雪，跟大哥和爹回去，我們不準你再和這個小子在一起。”慕容易的笑臉很快一翻而變為兇狠的臉龐。
嚴冰只是一臉高深莫測的盯着他們，不發一言。
慕容初雪則站了起來。“既已嫁為嚴家婦，豈有走回頭路之理？何況潑出去的水，焉有收回的可能？”
“你這話是怎樣？有了男人就不要爹了是不是？”慕容複脹紅着臉，震怒地吼。
“爹、大哥，在初雪心目中，你們一向重情意、重承諾，怎麽初雪才離家半年，你們就變成如此不講道理？是我認識你們不清，抑或你們掩飾得太好？”
慕容初雪痛心的指出。
“好呀！你現在身為堡主夫人就嚣張起來了，和爹講話完全自無尊長了，是不是？”慕容複被說中心事，卻老羞成怒，反倒告了她一狀。
“爹，你明明知道女兒絕無此意，只是你和哥哥逼人太甚，凡事都要人心甘情願才行，哪能用長輩之名迫人做不情願之事？”初雪還是希望勸醒他們。
“反正你說那麽多就是不願意随我們回去，站在爹和大哥這邊，那就不用講這麽多了！大哥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現在就和我們回去，否則只要我們一踏出這個門，那往後你慕容初雪和我慕容家就再無任何關系。”
慕容易的神情是那麽的無情冷漠，而慕容複也連連附和着兒子的想法，因為他們還想利用初雪幫助他們得到想要的寶劍。
慕容初雪臉色霎時一白，沒想到親生父兄竟然做得如此絕情，她無助的眼神移向嚴冰。
嚴冰則是默然不語，也沒有看她，他怕自己看着她，就會不顧她的意願，強行把她留下，這次，他希望由她自己做決定。
可惜初雪并不了解他心裏的想法，因此對他這樣的表現感覺很傷心，心裏升起一股孤寂感。
于是她再将眼光看回父兄，見他們因嚴冰無動于衷而露出一副幸災樂禍的嘲諷表情，初雪的心不由得揪緊了起來。
一雙水眸因為泛着水氣而變得更加濕亮，她又瞅了嚴冰一眼，眼裏飽含着凄楚。
為什麽他不跳出來要她不準離開呢？
“怎樣？小妹，快點做決定。”空氣因為靜默而凝滞着，慕容易則因為沉悶的氣氛而不耐的催促道。
“我已經說了，我現在是嚴夫人，如果爹和大哥要為難我，那我只能選擇留下來。”既然嚴冰不跳出來留下她，那她只好自己選擇留下來。
沉痛望着父兄的慕容初雪并沒有看見嚴冰因為她的話而松了松握緊的拳頭。
“很好，易兒，我們走，從此以後，慕容家再無慕容初雪這個女兒。”慕容複絕情的說。
“等等，為什麽你們變得這樣？你們該是有情有義的啊！”初雪實在不解，只好追問。
慕容複僅僅重哼一聲，借着慕容易頭也不回的往大門走去。
慕容初雪心裏是有些傷心的，雖然是父兄先翻臉，可是畢竟是血親，她怎麽可能釋懷？
“冰，我想回房休息，就不打擾你們了。”慕容初雪沒有看他，雙眼看着某一點，有些死氣沉沉的對他說。
不等他回答，初雪轉身離開大廳，她沒有看見嚴冰雙眼中的擔憂之情。
溫龍和溫婉婉卻看見了，溫婉婉深思一會兒後開口，“大哥，你和嚴大哥談，我出去一下。”
溫婉婉不等溫龍有所回應，很快地跑出大廳，她左右張望了一下，看見慕容初雪的背影消失在回廊，立即追了上去，叫住她。
“初雪姐姐。”
慕容初雪聽見叫聲轉頭過來，看見是她，訝然問道：“婉婉，有事嗎？”
“我可以和你談一談嗎？”
“你想和我談什麽？”
“初雪姐姐，你的家人這麽對待嚴大哥，你不覺得嚴大哥很可憐、很委屈嗎？”溫婉婉試探的問。
“婉婉，你究竟想說什麽？”初雪停下腳步，認真地望着她。
“既然你都這麽問了，那我就直言好了。你該知道，看你爹和大哥的态度，往後一定還會找嚴大哥的麻煩，所以你剛才應該和他們回去才對，這樣嚴大哥就會少了很多麻煩。”溫婉婉眨着天真的水眸，正經八百的對她說道。
“我已經是嚴家人了，豈能再回去？何況我相信以夫君的能力一定能應付的。”初雪從沒想過要與嚴冰分手，因此溫婉婉提出時，她則真實的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
“初雪姊姊，你怎能這麽自私？雖然嚴大哥沒有說，可是從他剛才沉默不語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來，他很讨厭你的父兄，所以當你爹要你回去時，你就該識相的和他們回去，而不是留下來。”
嚴冰被慕容複父子如此對待，溫婉婉心裏實在為他抱不平，又感到心疼，她只是用自以為是的想法去評斷這件事。
“是嗎？”初雪低聲問道，原本就沒有血色的小臉此刻更加蒼白了。
因為溫婉婉的話令她想起嚴冰剛才的确在她抉擇時沉默以對，沒有給她任何支持。
“還有，我已經聽說了，因為你的任性，所以惹了張碩英那個大麻煩，你可不可以不要到處惹麻煩啊？這樣會造成嚴大哥的困擾耶！他每天為了公事就已經夠忙、夠累了，還要你來攪局，這樣嚴大哥太可憐了。”溫婉婉長篇大論的說着一堆自以為是的大道理。
初雪無言的望着她，不知該說什麽？
“你好好的考慮一下，如果真的不想再拖累嚴大哥，最好趁你父兄還沒有走掉前，和他們一起走，這樣以後才有依靠。”
她相信只要慕容初雪走了；她留下來照顧嚴大哥，嚴大哥總有一天會将她當女人看待的。
“如果你話說完了，那我想回房去休息了。”初雪對她颔首後，轉身走向冰龍苑。
溫婉婉看她頹喪的背影，嘴角揚起一抹笑，她相信慕容初雪一定會識相離開這裏的。
初雪進入冰龍苑後，很快回到房裏，小綠從外面走進來。
“夫人，你還沒吃午膳，我去吩咐廚房準備食膳讓你用。”
“我吃不下。”初雪坐在椅上，雙手托腮地擺放在紅桧制成的圓桌上，一臉悶悶不樂。
“夫人，你怎麽了？為什麽愁眉不展的？”小綠有些擔憂的問道。
夫人一向樂觀開朗，雖然有時候在她們這些下人面前裝出千金小姐的端莊模樣，可這樣很可愛，她們一點都不讨厭這樣的她。
“沒什麽。”初雪不認為她煩心的事可以拿出來告訴小綠。
“既然沒什麽，那夫人還是吃一些東西，這樣對身體比較好。不如這樣，我去叫人準備一些比較開胃的食物，這樣夫人就比較吃得下了，可好？”
見小綠一臉期盼的樣子，初雪也不好再拒絕她的好意，于是點點頭，“嗯，那就麻煩你了。”
“那我馬上去吩咐。”小綠高興的轉身，走出冰龍苑。
片刻後，嚴冰走了進來，雙眼搜尋着房內，發現初雪托腮發愣着，他走近她，将手上的托盤放在桌上。
“在想什麽？”
聽見他的聲音，初雪維持姿勢不變，只是将視線轉向他，眼角餘光看見桌上的食物。“怎麽是你拿進來？”
“我在房外遇見小綠，她說你還沒吃東西，所以我才順手将它拿進來。”
嚴冰坐了下來，“聽小綠說，你吃不下？”
“嗯。”初雪懶懶地應道。
“為了你爹和大哥？”
初雪有些訂然的望着他，雖然爹和大哥的态度着實令她感到傷心，可是嚴冰剛才默然的表現才真的令她感到難過。不過，她不會告訴他，既然他都替自己找好了借口，那她也不用再找其它借口說明自己沉重的心情。
“他們變得如此，确實令我感到神傷，以前他們不是這樣的。”初雪臉帶憂傷地說。
“你不用為他們挂心，他們會如此，最主要是想要我手上的雙龍劍和揚雲的麒麟劍，要我當官不過是個借口。他們一心認為，只要有那兩樣利器，就能天下無敵。”嚴冰略帶嘲諷的述說。
“原來如此。”初雪恍然大悟地點頭，“權勢真的會令人本性喪失。”她喟然。
“那現在你心情好些了嗎？”
望着他冷峻的臉，她扯出一抹笑痕，“嗯。”
“那吃些東西，好讓我安心。”嚴冰将托盤推到她面前。
初雪拿起筷子，低頭在嘴裏念道：“你還會關心我嗎？”
“嗯？”嚴冰不是聽得很真切，所以有點懷疑自己所聽到的話。
初雪搖搖頭，慢吞吞的吃着東西，仿佛眼前的食物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力，而嚴冰見狀，還以為她是因為心情不好才會這樣。
畢竟慕容父子是她的血親，她會難過也是理所當然的，不過，他相信時間一定會治療她的傷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