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3 殒命
逐漸恢複的記憶在腦子裏不斷上演, 楚玄被迫回憶着那些讓她心痛的畫面,那樣的自己,仿佛失去了理智, 完全沒有自控力,就像一頭野蠻的猛獸, 将她碾壓揉碎,鮮血淋漓。
他暴怒、嫉妒, 算計她、欺淩她。她口口聲聲說着不愛他,卻句句都是愛他,愛着現在這個他。
楚玄也曾有過某一瞬的惡念, 但在她面前, 他努力壓抑着自己妖邪的本性, 希望能同她一起修道, 才能配得上她, 如今卻是功虧一篑。
沒有了妖丹,堕落成魔物,即使他用盡一生都沒有辦法改變自己的身體, 改變自己的身份, 或許他無法再站在她身邊了。
他還對她做了那種事,他怎麽會?楚玄羞愧萬分,焦急的起身派人去尋找花朝的下落。
事情應當還有轉機, 他們如今是夫妻,雖然天界并不認同, 但他有辦法讓他們同意這門婚事,只要,只要能夠找到花朝,跟她說清自己是被心魔蠱惑才失去心智, 她一定會原諒他的。
來不及等下人來回禀,楚玄想起自己曾經在她手腕上下過追蹤符,立馬尋符追蹤,去發現符咒不見了,他猛然想起自己在意識不清的時候,因為嫉妒,抹去了她手腕上的符。
她一個人在魔界人生地不熟,到底去了哪?她又能去哪兒呢?
楚玄突然慌張起來,忙施法用挽卿定挽君之位,卻發現挽卿沒有反應。他又急忙出宮,循着她身上的氣味找去,雖然一路上被雨沖刷了七七八八,但她身上帶着他的氣味,即使只有一丁點,他也能辨認出來。
一路追到郊外,走過她走過的泥濘的路,楚玄突然停下腳步,定在了原地。
那股氣味消失了。
因為标記而在兩人中間産生的聯系,連同着她身上所沾染的他的味道一起,只在一瞬間就消失了。楚玄失去了方向,心也突然空了一塊。
——
天頂之上的雷雲轟隆隆落下幾道閃電,砸在殷城外圍的草地上,将青草的燒得焦黑。落雨的季節,視野中霧茫茫的一片,花朝辨不清方向,疲憊的跪坐在地上。
身子好沉重,魔氣漸漸撐碎了元丹,滲透進她的身體裏,給她造成了嚴重的負擔。剛出宮門的時候,她還能禦劍飛行一會兒,如今出了城,連走路都成問題了。
熬不了多久,魔氣就會流遍她全身。她不像楚玄那樣有足夠強大的身體來吸收這些魔氣,就只能落個爆體而亡的下場。
她不是不能接受自己死亡的結局,只是擔心,自己死後,魔氣又逃回楚玄身體中,再一次喚醒那個魔頭。那樣,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
陰燃崖,她此行的終點。
花朝翻遍了侍女們帶給她的有關魔界的書,知曉有這麽一處地方,那裏燃燒着永不熄滅的火焰,即使已經熄滅冷卻的岩漿,扔到那裏也會重新流動起來。燃燒着紫色火焰的懸崖底殘留着許多妖魔的屍骨,甚至還有被天界打落下來的堕仙,也是在那裏終結了長生的生命。
她要走到那裏去,将身上的魔氣連同她這一副殘破的堕仙之軀一起燒毀,清清白白,幹幹淨淨的離開。
修道之人追求成仙成神,卻有人因為一時的惡念和放不下的執念毀了一輩子的修為。花朝自從掏出元丹吸收了魔氣的那一刻開始,就徹底堕下了仙道,成為了半魔半仙,非魔非仙的堕仙。
這樣的她,沒有辦法再回到天界,也無法留在魔界陪在楚玄身邊。
她要走得遠一些,遠到楚玄都沒有辦法找到她。
花朝撫摸着手腕上帶的镯子,深藍色的龍晶石深邃美麗,她只看了一眼,便将它捏在手中,用力按成了粉末,随風吹散。
挽卿和挽君能夠互通位置,楚玄這個時候應該醒了,如果他恢複記憶,自然會用手镯來找她。還有……
花朝一手摸向自己的後頸,猶豫了一會兒。對于狼族來說,标記就是給予伴侶的最高信任,即使是發了瘋的楚玄,也沒有辦法舍棄被标記過的她。他也說過,因為标記,她身上會散發着屬于他的味道。
不能被他找到,或者能再拖延一下時間,不要那麽快被找到。
手中化出春桃,花朝無力的手顫巍巍的舉起劍落在自己後頸上,對着那處自己都看不見的,已經數不清被楚玄咬過多少次的地方,一劍下去,生生剜下一塊肉來。
花朝滿頭冷汗,因為疼痛頓時臉色煞白。雨水劃過脖頸流進傷口中,沖刷着鮮血流進衣服裏。身上濕噠噠一片,混着鮮血的雨水染紅了她大半的衣物,花朝卻沒時間打理自己,收起劍,簡單扯下發帶裹住脖子止血,繼續往陰燃崖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并非坦蕩順利,剛走兩步就碰見攔路的魔物,被她身上的血腥味吸引,叫嚣着要上來吃了她。花朝雖然被魔氣纏身,渾身難受,但力量卻比從前增強了一倍不止,那是魔氣激發出了她元丹中的力量,如同火焰灼燒着軟木,熊熊燃燒時有無窮的力量,但火焰褪去,軟木耗盡,她也就垮了。
暫時憑借魔氣的力量脫險,走出不遠又遇見了領地上的巡邏隊,正巧是領了都城下來的命令,在各處尋找她的下落。
花朝盡量躲着他們走,不希望自己失控的力量打在無辜的百姓身上,但總不能完全如願。逃過兩支巡邏隊後,還是被發現了。
冷雨中,巡邏的士兵跪倒了一片:“王後殿下!陛下一直在找您,請您跟我們回都城複命吧!”
“恭請殿下回宮!”
“我不回去,你們不要攔着我。”花朝用僅剩的力氣定住了士兵們,自己邁着蹒跚的步履走向山崖上。
身後的喧嚣越來越遠,崖頂微冷清風吹在臉上拂去了睡意,低頭看崖底燃燒着的紫色火焰,仿佛哀怨的美人撩動着唱不完的惆悵心弦。讓人刺痛的灼熱從崖底時不時的被風吹上來,花朝站在懸崖頂上,心中一片寧靜。
“朝朝!”
聽到那個聲音,花朝的身體頓時僵硬了,有一瞬間的沖動想撲到他懷中,就假裝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但她沒有回頭。
身後的聲音慢慢靠近,帶着顫抖的語氣小心翼翼的喚她:“朝朝你過來,我帶你回去。”
不能回去。胸口被膨脹的魔氣擠壓的生痛,花朝捂着心口吐出一口血,踉跄着又向前走了一步。
“不要!”楚玄慌亂不已,再不敢輕舉妄動,生怕她一個沖動走上絕路。
懸崖上的女子身形單薄,搖搖欲墜,仿佛被一株鮮花被抽幹了生命,變得萎靡,失去顏色。楚玄看着她的背影,心疼又緊張,“我對不起你,我對你做了那些混賬事,全都是我的錯。就算是将我千刀萬剮,我也沒有半句怨言。朝朝,只要你下來,無論你想讓我做什麽都可以,天涯海角,我都跟你在一起。”
聽到他說出這話,花朝心裏松了一口氣,他恢複記憶了,他終于擺脫了魔氣,找回了自己的意識。她輕聲說:“我不怪你,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
“就算不是本意,也是我對不起你。你給我一個機會,跟我回去,我們兩個離開魔界,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你不是想去和光島嗎?我陪你去,我知道你喜歡吃那裏的石榴,我去給你摘。你別走……”
和光島,他們在一起生活過的最無憂無慮的時光。木屋邊的樹林裏有一棵石榴樹,是花朝最愛的解饞小水果。
他還記得。
回想自己歷劫時,身為凡人,被神女天生的詛咒掏空身體,被迫與他天人兩隔。如今,也逃脫分離的宿命。
“楚玄,我不能留下……”花朝哽咽難言,“我們不能在一起,你在我身上的标記沒了,我的仙體毀了,因為上仙時做下的結契也不作數了。你忘了我罷。”
一字一句,否定了他們的姻緣,楚玄無法接受,眉頭緊皺,“怎麽能不做數?我們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難道就因為這該死的心魔,你就要離開我嗎?”
“楚玄,你做過夢嗎?”花朝終于轉過頭來,看向他。
楚玄這才看到她的面容,憔悴疲憊,身上被雨水打濕,狼狽又可憐。同時,他注意到了她的眼睛,那雙原本是琥珀色的好看的眼睛,染上了零零星星的石榴紅,就像是死亡的詛咒籠罩在她身上,逐漸侵蝕着她脆弱不堪的身體。
他想到自己做的夢,短暫的語塞後,明白了她為什麽一定要來到這裏。楚玄震驚又無奈,後退半步,顫抖着說:“所以那時候你才跟我和好,刺我一劍,不惜自毀仙身也要替我拔出心魔。”
為了一劍刺中楚玄的心髒,她把自己關在寝宮那幾天,每天都要在自己身上練習幾次。時機成熟之時,與他同眠,下手果斷。
事情已經發生,無法挽回。花朝不想讓他再對自己抱有執念,說:“你是赤淵魔尊的殘息,我是金闕天尊的眼淚,我們兩個本就水火不容,天地相隔。我們相愛是宿命,但我們的愛情也注定沒有結果,你也看到了,我現在這副樣子,我們已經回不到從前了。”
楚玄搖頭,堅定道:“我不在乎你變成什麽樣子,你也不必用這樣的話來勸我,我只求你下來,不要再留下我一個人。”
花朝無言,轉身。
楚玄看着她的背影被崖底沖上來的火光映得虛幻,仿佛一道殘影,逐漸被風吹散,眼眶瞬間就濕潤了,“為什麽要走,難道你不愛我嗎?”
“我愛你。”花朝低聲回他,語氣中夾雜着哭腔,“但是我們兩個就到這兒了。”
說罷,她縱身跳了下去。楚玄沖上去,但已經抓不住她,腰間的長情飛過去,只碰到她的衣腳,就被陰燃崖下崩上來的火星碰到,瞬間斷成了兩段。
細碎的光芒伴着元丹碎裂的丁玲的聲音萦繞在被火光扭曲的空間中,眼前的一切都破碎掉,花朝不斷下墜,卻在逐漸變黑的視線中看到了追随着她跳下來的男人,他受虐的輪廓在被扭曲的空氣中不斷變化,從瘦弱的男孩到清朗的少年,又成為健壯的青年。她陪伴了那個男人的一生,那也是她活過幾百年的歲月中,最記憶深刻的時間。
火焰的熱度刺痛了她的雙眼,視線漸漸模糊。仿佛是死前五感全無,她閉上眼睛,身體被黑暗包圍,眼角滴落的淚水化成水珠随她一起下墜。
在灼燒的火焰中,花朝殘缺的仙體被分解燃燒,連帶着她的衣衫,四分五裂的元丹,與快要撐破身體的魔氣一起,融進了紫色的火焰中,燒成灰燼。
遠山之外迎來曙光,風雨驟停,陰燃崖之上回歸平靜。
身着黑衣的男人站在熊熊烈火之中,茫然的四下尋找。火焰無法灼傷他的身體,連他一根頭發絲都動不了。赤淵魔尊是魔界的始祖,就連他僅剩的殘息,也是魔界衆生無法企及的高度。
楚玄并不疑惑自己在火焰中分毫未損,只是不住的在崖底奔跑,想要找尋她的蹤跡。
找不到,滿地的屍骨和黑色的灰燼,沒有一個是屬于她的東西。
“朝朝……”楚玄急促的呼吸,心想她一定是逃走了,她怎麽可能死,怎麽會灰飛煙滅。她可是金闕天尊的眼淚,難道會敵不過這團火?……
她是一顆眼淚,是一株花。
她最恐懼的火焰,卻選擇葬身其中。
“不……不要這樣對我,朝朝,你在哪兒?”無助的眼淚沿着側臉留下,餘光感受到火光深處折射了一道深藍色的光。楚玄順着光源尋找過去,看到了——一個手镯。
镯子上鑲嵌的龍晶石已經被碾碎,只留下一小塊碎石還稀松的挂在上面。因為崖底的高熱,連镯子也漸漸被烤化,失去了原本的形狀和色彩,變得漆黑。
這是她留下的唯一的東西。
楚玄發了瘋似的伸手去抓,卻只抓到一團流動的液體,從他的指縫間流走,最後在火焰中燒成灰燼。
留不住。
像是被迫接受了這慘痛的結局,楚玄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捂着眼睛大哭,痛苦的哭嚎淹沒在火海中。寂靜的崖底只聽得見火焰燃燒的噼啪聲,就連他為她而流的眼淚,也被高溫蒸發,蕩然無存。
楚玄啜泣着摘下手上的镯子,放在她的镯子被燒毀的位置。這對手镯本該成雙成對,如今朝朝已經去了,他卻無法為她殉情,這世間竟找不出一種方法讓他死去。楚玄只能将镯子送去陪她,一生一世,只此一人。
“朝朝,你等我,無論天涯海角,我一定會再一次找到你。”楚玄捂着止不住淚水的雙眼,看着手镯漸漸被燒成灰燼,心也痛到被撕裂一般。
人世的相逢與別離總是沒有定數。
在人海茫茫相互分別又重逢,相愛又不得不離開,只是心中牽着一絲挂念,不希望最終是情深緣淺。
年少初見,看她衣裙飄飄向他奔跑而來,她那雙靈動的琉璃一般的眼睛,疼愛着世間一切生靈,将他捧在手中,抱在懷裏,不摻雜一絲惡念的純粹的感情,将兩人緊緊纏繞在一起,生生世世都互相銘記。
那時春日繁花似錦,她不經意的一瞥,在剛剛開智的黑狼眼中,卻帶着醉人的情意,顧盼之間,就被她蠱惑,在心中埋下種子。
——
陽光照進屋來的時候,花朝伸了個懶腰,睜開眼睛,知道是日上三竿,該去找花仙們收花露了。
轉過頭便看到身旁的人呼吸綿長,頭頂一雙耳朵毛絨絨的窩在枕頭上,随着呼吸輕輕顫動。雙眼閉阖,濃密的睫毛随着呼吸時而顫動,一副安然的樣子,顯然睡的正香。都怪他,昨夜抓着她亂親,把她的頭發都揉亂了。
花朝嘟起嘴來,大着膽子要捏他頭頂的耳朵,但視線落在他臉上,看到他還在熟睡的樣子,她的心柔軟起來,控制不住的想要微笑。
“嗯……”楚玄小聲嗚咽一聲,在被子裏翻了一個身,從仰面向上變成了面向她的動作。花朝本想用手撐起上身去挨近他,或許還能蹭個早安吻,沒想到竟然扯到了他們昨夜纏綿時糾纏在一起的發絲,惹得楚玄輕呼。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離。
“別動別動,我來解。”輕笑一聲,花朝開始解那糾纏的發絲,解不開。
毫不意外,楚玄睜開雙眼,看見花朝半是心虛半是無奈的握着他們纏繞在一起的頭發,一副頭痛的樣子。
“你別動,我來吧。”楚玄撐起了身體,滿頭的卷發散在肩上,将頭頂的耳朵凸顯得更明顯,坐起身來,屁股後面的尾巴也露了出來,不老實的纏繞在花朝的腰上,将她拉得更近。
“我要起床了。”花朝推着他纏在自己腰間的尾巴,“少粘着我。”
“不把頭發解開,你除了待在我身邊,還能去哪?”楚玄輕笑着,接過她手中的那束纏繞在一起的頭發。
走也走不掉,花朝幹脆向前一步靠在了他懷裏,出神的看着他纖長的手指靈巧的将糾纏在一起的發絲一點點解開,沒來由的一陣心痛——似乎随着逐漸開解的發絲,他們之間的羁絆也在慢慢淡化,消失。
心好痛,眼淚浸濕了眼睛,花朝從淚水中醒來。
她死了。
從夢中醒來的失落感,再也見不到他的恐懼與孤獨。就像天上地下,一顆真心被系在她身上,而現在,那根線突然斷了,感受不到他的所在,她害怕再也找不到自己的歸屬。
她以為自己會徹底消失,魂飛煙滅,卻沒想到會在這裏醒來。
四周是慘痛的哭叫聲,頭頂偶有巨獸飛過,屍山血海,陰森的悲鳴,恐怖的嚎叫,不絕于耳。花朝從“死人”堆裏站起來,踏着那些仿佛死掉了卻瞪大了雙眼均勻的呼吸着的人,站到地上。
她只在傳說中聽過這裏,沒想到會親眼見證它的存在。
無終鬼城,無論是神仙妖魔還是普通的凡人,所有做過惡的生靈,在死後都要來到這裏,為自己生前所做的錯事受到相應的懲罰。
鬼城與三界不通,從來只有人從三界死去後來到這裏,不可能會從此地逃離。就像是一個獨立于三界之外的世界,除去生前種種,只按善惡論是非,對身負惡怨魂魄進行審判。
花朝迷茫的四處尋找,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裏去。漸漸的她看到遠處排起長隊,便跟着往人多的地方去。
可排隊的魂魄們面無神情,一個接一個飄向前方。花朝一路上什麽都沒問到,只能跟着他們往前走,看一看隊伍的盡頭是什麽。
鬼城沒有黑天白夜,只有一條流在地上的靈河散發着淡黃色的光,照亮了河畔兩岸的平原。花朝就站在一側的河岸邊,跟随着隊伍準備走上橋跨過河去。
站在她面前的人呆滞的一動不動,等初判的夢君看過罪惡錄,知曉他生前所犯罪孽後,才點化還回他的神智,宣判他的去處。
“縱火燒傷五人,致死兩人,窮兇極惡,砍去雙手,發去雪山,受七十年極寒之刑。”
恢複了神智的魂魄聽到自己的下場,頓時慌亂起來,他想要逃跑,四周卻仿佛有透明的牆壁阻止他的行動,只能被迫壓去雪山。
前面的人離開後,花朝不得不上前一步,看着白發蒼蒼的夢君,好奇:“您就是傳說中的夢君嗎?可以通過罪惡錄來定人死後的刑罰?”
夢君擡頭看了她一眼,随即又低頭看他手上的罪惡錄,“發動戰争,致死傷三十二萬餘三千四百五十九人……”
夢君覺得奇怪,又往前翻了兩頁,翻回來小聲道:“這個記錄,不對啊……”擡頭仔細看了一眼花朝,這才察覺不對勁,“你是上仙,因為吞下魔氣,不得不與他同歸于盡?”
花朝點點頭。
夢君恍然大悟,“那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找個地方躺着去吧。”
“我不能回去嗎?”
“回去?你聽說過有人來到鬼城後還能回到三界去嗎?笑話。”
花朝緊張起來,小聲道:“但是你們搞錯了罪惡錄,才把我拉到了這裏,就不能送我回去嗎?”
看着她身後長到一眼看不到頭的隊伍,夢君十分頭疼,擺了擺手,“你自己進去吧,去鬼王殿找鬼王,看他會不會替你主持公道。”
花朝連聲道謝,轉身進了城去。
待她走後,夢君身邊的侍衛小聲道:“這位姑娘并無殺生,怎麽會被罪惡錄錯記,還跟咱們鬼王的錄詞一模一樣……”
夢君白了他一眼,“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