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9 守護
突如其來的驚悚畫面深深的印在腦海裏,花朝被吓得渾身發毛,抱着膝蓋坐在浴桶裏不敢動,聲音顫抖着帶着哭腔,“窗外有一雙綠色的眼睛盯着我。”
楚玄繞過浴桶去查看,窗戶上被花朝的佩劍刺穿了一個洞,打開窗子,外頭空空蕩蕩,只殘存着些許氣息,難以辨別。
“已經跑了。”楚玄關上窗子,閉着眼睛走到門邊,背對着她,“你先穿好衣服吧,我就在門口,一會兒再進來。”說着就要走出門去。
剛才那雙閃着綠光的眼睛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背後發毛的感覺也還沒有消失,花朝很不安,喊住楚玄:“你別走。”
聽到她的聲音,楚玄剛邁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停在門口一動不動。
身後傳來水花墜落在浴桶裏的嘩啦聲,緊接着是腳掌踩在地板上的聲音,慌亂的将衣服攬做一團,收拾了些東西便跟了上來。
“我害怕,我……能不能跟你住一晚。”帶着哭腔的聲音近在耳邊,楚玄猶疑着回過頭去看她。
少女面色紅潤,粉若桃花,被熱水熏蒸後的身子粉粉嫩嫩,臉頰帶着還未散去的紅暈,嬌小的身子被流仙裙裹成一團,肩膀胳膊,連帶着雪白的小腿都暴露在空氣中。
她周身散發着香甜的氣息,在他面前站着,猶如浸了蜜糖的小兔子一樣誘人可口,弱小可憐地要一只惡狼來護,還不自知。
楚玄的喉結上下滾動,默念清心訣。關上門縫,解下自己的外衣将她緊緊的裹住,連腳踝都遮起來,只露着一雙白嫩的小腳,緊張的蜷縮着腳趾。
應該拒絕她。
楚玄見識過花朝的傻愣和不設防,知道她是剛剛被吓到了,一時心慌才想要跟他住一晚。只要提醒她在床的四周設下結界就好了,他應該這樣做。
他已經盡力不讓自己過早的冒犯花朝,害怕過于親近反而讓她不自在。她欣賞他是個君子,楚玄卻知道自己只是個僞君子。
他攥緊了手掌心,視線盡力躲開花朝,眸中熱潮洶湧快要漫出來了。
“跟我過來吧。”
楚玄推開門走出去,花朝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生怕有不幹淨的東西再竄出來。
來到楚玄的房間,花朝才松了一口氣,離他近些才更有安全感。将自己抱在懷中的東西放到桌子上整理,衣裳也好好穿上了。
楚玄關上門,面對着門,背對着她,“你是神仙,也會怕那種東西嗎?”
花朝一邊系衣帶一邊說,“師兄說色鬼難纏,讓我見了就打死,打不過就躲着走,而且,那雙眼睛長得也太吓人了。”
等她穿好衣服,楚玄才轉過頭來,坐到桌邊給她倒了一碗茶,問:“你師兄就沒說過,不要随便跟男人同住一室?”
“說過啊。”花朝将茶水一飲而盡,加了甘草的茶帶着些許回甜,她心裏也暖了許多,小聲道,“你又不是随便的人,我們可是朋友,過命的交情呢。而且我們住一間房,再有妖怪過來挑事,互相也好有個照應啊。”
從前做過的有關魔尊的夢都記不得細節了,但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跟楚玄同住一處,一是相信他的為人,二是她雖然有可能鬥不過妖怪,但制服一個小有靈力的凡人還是綽綽有餘,楚玄想欺負她也沒那麽容易。
而且,楚玄怎麽可能會欺負她呢?
盡力過這幾天的相處,她早就認清楚玄的為人了,謙謙君子,高潔的修士,日後位列仙班,也不是不可能。
花朝相信,只要她以朋友的身份在他身邊好好引導,楚玄一定不會走上歪路。
“看來城裏也沒那麽安定,要是那個妖怪再來,我一定把那兩只眼都戳瞎!”花朝憤憤起身,在床邊給自己打了個地鋪。
坐在硬邦邦的地鋪上,花朝頓時覺得屁股發涼。軟乎乎的床榻就在邊上,可惜不是她的。
不過,楚玄不是經常在晚上打坐嗎,如果他不睡床的話,那讓她睡床應該沒關系吧。
花朝剛厚着臉皮想要開口問,便見楚玄解了外褂坐到床邊開始脫鞋。啊……不能睡床了。花朝心底失落,看向楚玄的眼神都變得可憐巴巴起來。
似是被她盯的身子都僵了,楚玄嘆了一口氣,雙腳踩在地鋪上,俯下身将她扶起來,“我要打坐,今夜你就睡床吧。”
“真的嗎?”驚喜來的太突然,花朝喜出望外又覺得自己開心太過,推脫道,“那多不好意思啊,我過來就已經很麻煩你了,還占你的床。”
“無礙。”
楚玄話音剛落,花朝就竄到床上去了,是吃準了楚玄脾氣好,不會跟自己計較。鑽到被窩裏,仰視他,“那麻煩你把蠟燭吹一下,我先睡啦,你也早點睡哈。”
真是拿她沒辦法。楚玄看她舒舒服服的閉上眼睛,轉身去将燈火吹滅,坐在床邊打坐。
半夜時分,花朝已經睡熟了。楚玄悠悠睜開雙眼,上半身伏在床邊,聽她平穩的呼吸,自己的心也慢慢沉澱下來。
他本沒想着來阜城,但一切都像是冥冥中注定了一樣,或許花朝也在找尋她失去的記憶。楚玄希望她想起,又害怕她想起,他們從沒有過相愛,如今的同行相伴已經是他求之不得的美好。
蜷縮在被子裏的少女睡得香甜,在信任的人身邊,她總是這樣毫無防備。
楚玄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觸碰她的細密的睫毛,圓潤的鼻尖,順滑的發絲,坐在距離她只有一尺的地方,露出淡淡的笑。
朝朝她就在這裏,就在他身邊。
即便與她同住一個屋檐,楚玄依舊思念不絕,早知道能與她重逢,能與她朝夕相對,即便讓他再等上一百年,他也願意。
楚玄恢複端坐的姿勢閉目養神,忽然,空氣中多了一絲異樣的氣息,楚玄敏銳的察覺到氣氛不對,起身召來佩劍,冷道:“是誰!”
房間中多了一個人影,在月光中閃爍着綠色的光芒,男人從綠光中顯形,一雙綠色的獸瞳,彰顯着此人非同一般的身份。
來人踩着輕巧的步伐,手上折扇有節奏地敲打着手心,悠閑肆意,探着頭望向楚玄身後熟睡的花朝,笑意盈盈。
“你管我是誰?我又不是來找你的,我要瞧瞧我的老朋友,都多少年了,她還是這般傾國傾城、沉魚落雁,真是讓人難忘。”
楚玄警示他:“離她遠點!”
聞言,來人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這人可真有意思,既非拜了天地的道侶又不是心意相通,還把着人不放。溪元她對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吧,看她睡得多香,這小傻瓜還真是一點都沒變,一般人會在自己喜歡的人身邊睡得那麽香嗎?”
被戳中了心事也厭煩來人如此親昵的稱呼花朝,楚玄以靈力禦劍,狠狠劈過去,“找死!”
男人身形靈活,輕易就躲開了楚玄的劍,卻大意輕敵被劍氣所傷,稍稍頓了一下,半個肩膀皮開肉綻,“痛!”
在如此小的房間裏能輕松操縱這般強大的靈力,竟然沒弄出一點聲響驚動熟睡的花朝,來人驚訝于楚玄的實力深不可測,一手捂住傷口,嬉皮笑臉道:“敢問閣下何方神聖?我來見見舊友而已,何必要大動幹戈。”
“她在這裏沒有朋友。”楚玄收起佩劍,一雙金眸不善地看向男人,“如果有,我反而要替她殺了你。”
來人看不透楚玄的身份,一個靈力充沛的少年,似人非人,似妖非妖,只有這雙金色眼睛讓他有種熟悉的感覺,好像曾在哪裏見過。
兩人對峙了一會兒,男人覺得好笑,少年守在花朝床邊寸步不離,倒像條護主的忠犬。
想到這裏,男人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他想起來了,怪不得會覺得這少年的眼睛很熟悉,一百多年以前,他們可是見過面的。
那時候,昭陽國神女花溪元的身邊,的确有一條忠犬,一條忠心護主的黑狼。
男人微微笑,走近楚玄向他伸出手,“你是楚玄對吧?我記得那時候溪元收養了你,給你起了這個名字。”
眼前的男人陌生而詭異,看着不過二十幾歲的男人,竟然熟知他與花朝百年之前的事,楚玄拍開他的手,冷道:“你到底是誰?”
“你應該記得我以前的身份,昭陽國師,現在,你可以叫我柳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