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邪神一把年紀還頗有少女心……
霓光沒反應過來，她被關進一片黑暗裏。
哦豁？她被吃了？
是小龍嗎？
長得太像了，霓光她雖然路癡，可絕不是臉盲，小龍那麽漂亮的小公子，哪是世間常見的？
可他給人的感覺很怪。
小龍雖然看着酷酷的，不愛說話，還有點愛吹牛，可他是個容易害羞的男孩子。
他善良又大方，做好事不留名，把兩只小角都掰給了她。
也不知會挨爹媽幾頓暴揍。
今日怎會如此沒禮貌，見她都不打招呼，還把她吃進肚子裏？
“小龍？你……”霓光試圖站起來，可腳下是一片虛空，她整個人就憑空飄着，視覺聽覺和觸覺一概消失。
這到底是哪兒啊？
霓光最初還有些慌，她咬緊嘴唇，茫然失措地發了會兒呆，又試着發出聲音，可還是聽不見。
她身子發軟，力氣一點點被抽走，靈力在消散，就像是被什麽看不見的東西吸走了。
不對！
這人絕不是小龍。
對方身份未明，殺了魔城主，想嫁禍給她，現下又想吃掉她的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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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是壞透了！
小霓光不洩氣，她盤起腿，順勢在黑暗虛空中坐下，想象自己在一片水中，随波逐流，飄到哪裏是哪裏。
靜坐，放松……她感受到靈力順着經脈流出去，乍一下感覺不到，就像涓涓細流彙入大海一般茫然。
霓光閉着眼睛，睫毛輕微顫動，手掌攤開擱在膝蓋上。
她靜靜地呼吸吐納，心跳一點點慢下來，直到和“海水”的韻律一致。
既然不能從海裏逃出來，就把自己變成海的一部分。
沒多久，她這塊破碎劍魂裏的靈力全被榨幹，霓光這下連人身都撐不住，她那雙小鹿眼眨了眨，便消失無形。
霓光劍靈力全然分解消散，那個麻煩的小姑娘不見了。
夙息修長的手指動了動。
但很快，他就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
霓光劍雖已完全分解，那股力量四散，像零星地滾燙火種，他沒辦法吸收。
竟然有神明之力對付不了的小東西，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形。
不免皺眉疑惑。
且不論夙息如何打算，小霓光卻是舒舒服服睡了一覺。
她發現，只要不掙紮，将自己變成對方力量的一部分，不僅不難受，甚至有種修為即将突破的刺激感。
是了，她從來不害怕強勁的對手，從前的每一次境界提升，她都是靠實戰得來的。
比如現在。
她一覺醒來，聽覺和視覺都回來了，面前那片茫茫黑暗中隐約有片金光，雖然微弱，仿佛隔了千山萬水，卻已不是方才孤立無援的景況。
有光，就有希望，霓光名字裏帶光，自然喜歡溫暖明亮的地方。
摸去金燦燦的那邊，或許能找到生路……直覺這樣告訴霓光。
她僅把破碎元神寄托在一片靈力上，須得花費些時間，感應到其他靈力，找到離金燦燦最近的一片……
忽然間，一道純粹強烈的力量自廣闊靈海中脫身而出。
仿佛自帶意識，它浮到半空中，漸漸聚成形狀，內裏是淡青色，外緣金光閃閃，活像個龍角形狀小燈籠！
登時照亮了霓光的視線。
她清晰地看見身旁潑墨般的深海，色澤沉郁晦暗，一點都不活潑，倒有幾分眼熟。
是……通往生死城必經的怨河！
對，唯一不同的是，這片靈海中靈氣純粹深厚，沒那些惡心人的屍首。
“小龍，你是來幫我的嗎？”霓光感動得快哭了。
她的小龍忠誠可靠，總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
自家小戰寵，越看越喜歡，龍角奶青奶青的，自顧自在空中打了個轉，像在跟她打招呼。
它朝遠處的金燦燦飛過去，有它引路，即便路癡如霓光，她也再也不用擔心迷路了。
她的力量被分散，游得慢吞吞的。
小龍角便停下來，偏頭看她一眼，不耐煩地再轉一圈。
天知道她是怎麽從一只龍角身上看出“本龍好煩可你是我主人我只能等你”這種情緒。
一只小劍，一只小龍之間，默契渾然天成。
霓光奮力游泳之際，無意中聽了一耳朵閑話。
一個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喚這人少主，态度很恭敬。
“……魔城主死就死了，都怪老奴大意才讓人渾水摸魚，以後必不會再出纰漏，老奴會選一個知根知底的接他位置。”
“此事交與你辦，本君放心。”聲音冷冽，如冰玉珠雪落銀盤。
就是吃掉她的那個壞人！
霓光更加警神，細細探聽。
“少主，石室塌陷，神女全數失蹤……要老仆說，幹脆就這麽算了！何必告訴雲清界那幫狗娘養的畜生，我……”
罵到一半，符陸緊張地收了聲，腦袋往龜殼裏縮了點。
這幾千年來，少主沉睡着，他整天跟那幫牛鬼蛇神打交道，難免沾染些市井習氣，短時間還別不過來。
那人“呵”地一聲，“恐怕早知道了。”
神女失蹤？
這倒是和話本子裏對上了，魔城失控，神女失蹤在同一天。
原來他就是邪神！
外頭兩人沒了聲音。
恰好此時，霓光跟着小龍角游到金光盡頭。
她眼前是一片空曠之地，幽暗詭秘，一道鐵籠高高立起，往上望不到頭，只見一片黑霧。
被關在籠子裏的東西身負重鏈，響動着發出回聲，伴随着滞重的呼吸，讓霓光想到鬥敗的困獸。
是什麽東西？
她大着膽子走近。
那東西突然睜開眼睛，它生着雙金黃色豎瞳，散發出野獸的冰冷兇狠，同時身軀拱起，腹部片片黑鱗翹起，發出一聲低吼。
霓光忍俊不禁。
嚯，小東西脾氣挺大的咧！
再仔細一看，她頓時愣住，眼睛睜得渾圓：“小龍？”
沒錯了，是他，這奶兇奶兇的眼神，雍容霸氣的形象，那一聲吼，除了小龍還會是誰？
龍看見是她，正在醞釀怒意的眼神微微一怔，最後斜睨她一眼，懶洋洋地趴回原地，閉目養神。
鎖住龍身的鎖鏈沉重可怖，還有幾道錐狀巨石分別釘住小龍的四肢，就連龍尾也沒逃過，此處靈壓最重，分明是想把小龍困死在這裏。
看到小龍難受得都說不出話，霓光眼圈漸漸發紅。
雖然這只幼崽龍體型堪比一條巨蛇，可在主人眼裏，它跟只可憐的小狗子沒區別。
她攥緊小拳頭，一雙鹿眼目露兇光：“小龍放心，我一定救你出去！”
龍打了個響鼻，懶得搭理。
霓光發狠了，她飄散各處的劍魂齊齊發力，攪亂一湖池水，誓要把邪神攪個天翻地覆。
“想吃了我是嗎？我今天就讓你消化不良！”
她憑着本能和一腔怒意，在夙息神府內好一通翻江倒海，雖說她那點破碎劍魂不足為懼，無論怎麽鬧都損不到他的元神。
然而這只死不了的小動物的确煩不勝煩，她簡直無孔不入，在他神府內翻起花的游泳，來回蹦跶，哇啦啦地大唱驅魔曲調，還手舞足蹈地胡亂跳舞。
簡直沒一刻能消停。
夙息有些後悔吃了她，霓光劍路數奇怪，他也是頭一回碰見這種情形，竟然消化不了她的靈力，反倒被鬧得不勝其煩。
他捏了捏眉心……既如此，也不必再多做無用之功，他将神府打開一道細小出口，冷聲道：“出來。”
出來？
霓光哼地一聲，白嫩的腳丫在水面肆意輕撥，“你說進就進，說出就出，你當姑奶奶是什麽人？”
如此輕狂放肆，給臺階都不下，還出言不遜，便是神佛也難免動怒，“你想如何？”
霓光擅長動武，卻不是與人談判的高手，她心思單純，不假思索大聲道：“也沒什麽，就要你出點血，再把我的小龍放出去。”
夙息深黑色的眼眸無聲地哂了下，不知是哪個字眼觸怒了他，神祗平靜慈悲的外表下有殺意隐秘浮動。
“小龍？你說那只邪獸？何時成你的了？”
“本來就是我的，他的角角都給了我……”霓光說着說着察覺不對，她幹嘛要跟邪神解釋啊，這家夥，化成小龍的貌美模樣引她上鈎，現在還想套她話？
霓光又氣又惱，一把将發光的龍角抓回手裏，拉開衣襟狠狠往懷中一塞。
她大剌剌的動作不帶絲毫旖旎，露出大片風光卻十分坦蕩，夙息忍不住皺眉。
他沉聲開口：“凡人不可如此貪心，你只能選一樣。”
啊？
霓光呆了下，她真笨，竟然忘了邪神很窮，必然很摳門。
她來這裏是為了找回劍魂，沒有邪神的血就做不到。
可是……她咬唇望着傲嬌小龍，她也不能扔下他啊。
盡管小龍表現沉默，還轉過去拿屁股對着她，霓光還是從他的背影裏感覺到一絲孤單和羞澀。
“我……”霓光緊咬着牙，痛心疾首地說，“我選小龍！”
聽她這話，龍身整個一僵，赤金色瞳仁微怔住。
怎麽會……她選了他？
她湊到黑籠近旁，手探進去，在小龍不自覺開始輕甩的龍尾上輕輕撫摸，發現他皮膚上好多鱗片脫落，露出肉粉色的傷口。
還倔強着想從她手裏掙脫出來，活脫脫一個猛男大可憐。
霓光看得心都要碎了。
嗚。
必須選小龍，至于邪神血她可以再想辦法。
“不要亂碰！”突如其來一聲低斥，霓光聽得愣了下，她翻了個白眼，氣不過，這是她的小龍！她愛怎麽摸就怎麽摸！邪神管得真寬！
她感到龍尾有一股力量想甩開她，霓光吓一跳，下意識以為小龍是受驚了，她又是摸摸又是蹭蹭，力度十足溫柔。
漸漸地小龍安靜下來，它趴在地上，回頭來睨着她，眼神複雜難名。
忽然間水面如洪流翻湧，像是邪神發了怒，濃黑色的靈水将她卷起來，不耐煩的聲音響起：“讓你不要碰了！”
霓光也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但她聰明啊，忽然間意識到，邪神好像是怕她觸碰小龍？
霓光惡向膽邊生，兩只手抱住龍尾，擠進牢籠裏，小猴子爬樹般噌噌向前，爬到龍背上。
黑水翻滾，竟泛起詭異的淡粉色浪花，霓光揉了揉眼睛，她懷疑自己看錯了。
啧，這邪神居然頗有少女心，一大把年紀還搞粉色。
“選一樣？行啊，”她邪魅一笑，惡狠狠道，“答應姑奶奶一百個要求！否則——哼哼！”
她揚起小手，在疑似龍臀的位置啪地一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