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成為本君的一部分“……
邪魔倒地後接連消失，地上出現十幾塊亮晶晶的黑色石頭。
魔晶石。
邪魔死後掉落的小玩意兒，不值錢，但每個斬殺邪魔的修士都在地上一個不落地撿拾。
群魔懸賞令，誰拿到的魔晶石越多，也就能得到魔城主的緝魔獎勵。
霓光眼睛都亮了。
“能有好多錢？還能向邪神許願？”那向他讨一滴血，不算過分吧？
很好，她本來覺得無聊，這下又有勁了。
秋潼：“你……想幹嘛？”她的表情為何變得如此兇殘？
“關你屁事！快快快，幫我撿撿。”霓光有些急，眼看着滾落一地的魔晶石被旁人摸去幾顆。
心疼死她了！
秋潼氣得跺腳：“我不叫關你屁事！我叫秋潼！”邊罵罵咧咧邊聽話地幫她撿。
“小潼當心身後！”霓光沉下眉，一刀劃向秋潼後方。
那賊眉鼠眼的修士幾乎要得手，他匆忙擡劍來擋。
“叮咣”一聲脆響！
銀光落地！傷痕累累的大刀碎成好幾片，霓光手裏只剩個刀把。
“我……的刀？”霓光驕傲滿滿的小臉垮下來，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哀怨滿滿，“小潼，你毀我一世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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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潼眼神瑟縮，撿東西的動作不由得加快，“我，大不了我跟你換劍啦！”
那把刀雖低階，也不至于被人一砍就斷啊，實在是這個女殺神太能打了，刀口早就卷了刃。
突然一道烈風自上而下。
是傅青玉，他一身白衣從天而降，一派翩翩公子姿态，将一把長劍扔給霓光。
“拿着，用我這把。”
霓光感覺莫名其妙，怎麽又見到這家夥了？
她低頭瞅了眼懷裏的劍，青光隐隐而現，粹有金屬性特質。
劍倒是還行，只是她不肯承傅青玉這個人情。
拿人的手短，來日他要自己祭天來償還，她豈不是吃大虧？
霓光才不是那種一顆糖就能騙走的小神劍。
只是，若沒有兵器只能徒手殺魔，可邪魔血黑臭黑臭的，太惡心，她實在不想親手碰到。
猶豫就會敗北，多浪費一秒，那就是亮閃閃的魔晶石啊！
她想，幹脆等結束後，把那五千上品靈石給傅青玉還人情得了，她只要向邪神許願的機會就好。
霓光萬分心痛，苦着臉，就要握劍殺魔。
她手心裏忽然多出一樣東西，堅硬如鐵，十分細膩冰冷的質感。
她愣了下，轉而一陣狂喜。
小龍角又回來了！
一聲密音傳入耳中，冷淡卻又鎮靜：“本君的角無堅不摧，你試過就知道。”
她舉目四望，小龍是不是在附近，看她受挫，這是把另一只角也掰給了她？
她捏住龍角，細細撫過光滑的表面，心中陣陣暖流淌過。
好感動！
可是……
霓光帶着小鼻音，嚴肅地糾正他：“小龍你好乖，可你錯了，我才是最硬的哦。”
說話間，魔風從身後而至。
霓光眉頭都不皺一下，利落地矮身避過，驟然回頭，她握着龍角，試探地揮出一擊。
“呲”地一聲，數個邪魔死得幹脆，連掙紮都沒機會，倒地的一瞬間便化成魔晶石，這說明死得更快更徹底。
霓光高興壞了，茸密的長睫連眨了幾下：“小潼，快撿快撿！”
那紫衣蹲在地上，滿口抱怨：“別叫我小潼！”
“小潼潼你真棒！我贏的錢分你一半！”
紫衣小聲嘟囔，手上動作卻更快了，非常誠實。
這果真是上好的武器，光聽它斬落邪魔時幹脆的聲音就是種享受。
雖然比起她自己還是差了點點……
霓光傲嬌地撓了撓下巴，但戰寵小龍的心意她不會辜負的。
她把劍扔回給傅青玉，下巴微翹，拿一雙眼斜着他：“拿去，不用你的。”
傅青玉沒讨着好，更是一頭霧水。
他記得這姑娘，挺能打，今日她更是出力不少，既然同是擊殺邪魔，那也不分你派我派，借她武器也是為了更快解決這場紛亂。
就在昨晚，他已找到大師兄藏在暗處的一枚沾了血的玉簡，聽見他斷斷續續的虛弱聲音。
“邪神蘇醒……他有……問題，引發、災禍……”
沒頭沒尾，卻也足夠拼湊出一個可怕的信息。
一個沉睡多年突然蘇醒的邪神，師兄定是發現了什麽！
所以才拼死留下死亡訊息！
本來傅青玉還有幾分存疑，畢竟茲事體大，他決定回師門商量後再行決定。
不想今日便撞上邪魔肆虐。
鎮魔黑牢除了本身自帶的禁制外，更有邪神神力鎮壓，可謂是鐵桶一般牢不可破，是怎樣的邪魔能逃獄出來？
其中陰謀不堪細想。
然而當下最要緊是盡快殺死邪魔。傅青玉奮力殺魔，長劍揮舞，落在那嬌小少女的身後，替她斬殺幾個想偷襲的邪魔。
“道友，你是哪派人？”他語氣溫和，“在下紅葉山莊傅青玉。”
霓光無奈地回過頭，朝他擠出一個禮貌但不失尴尬的微笑。
好想揍人哦，可她從來都講禮貌，決不會随便揪下別人的腦袋。
何況他是所謂的天道之子。
話本子裏的文字冥冥中傳遞給她一個靈感，天道之子氣運加身，她不能因為提前知曉劇情，就做些傷害他的事。
沒用，反而會反噬自身。
霓光純淨的面容盡顯無辜。
很努力，很努力地把腦子裏那些暴力想法擦掉。
“青……青遙宗？”霓光只記得這個門派。
傅青玉微皺起眉。
是友派弟子。
可她孤身一人，身邊跟着的紫衣女子明顯是神殿中人，她們怎麽會結伴一起？傅青玉想到神女一事，臨出發前，紅葉山莊也有準備，莫非她也是青遙宗送來的神女？
“你……”
他剛想找她問個明白，順便提醒她警惕邪神，少女卻幾個連跳，轉眼間人已站在對面房頂上。
傅青玉忙跟過去。
霓光反手殺魔，用龍角尖尖挑住了大力擲向傅青玉，趁這機會返回原地，拎起小夥伴就跑。
啊啊啊你不要再跟過來啦！！！
傅青玉被邪魔臭血濺了一身，他翩翩佳公子的形象被毀，那股腥臭氣引得更多邪魔直撲上來。
怎麽感覺這位青遙宗小友避他如瘟疫？
傅青玉伴随一身臭氣在風中淩亂。
他不知道，自己這個雲清界第一仙美男，在她眼裏無異于瘟神，還是個會跟她搶戰利品的瘟神。
遠離危險，霓光一身輕松，變得更加勇猛。
“行了，太多了！”秋潼快累死了，她靠牆癱坐下，手指都快抽筋了，乾坤囊已經裝得滿滿當當。
霓光皺着眉：“還不夠，要拿第一。”
秋潼翻了個大白眼：“你沒看見那些邪魔都躲着你走嗎？”
真是的，她都忍不住同情邪魔了，這哪兒是緝魔啊，整個兒一大清洗。
是她眼瞎了。
什麽魅惑邪神的美豔少女？行走的人間大殺器還差不多。
給她幾天時間，她都能把邪魔殺滅絕了。
霓光帥氣地将龍角抛到空中，旋轉數圈才回到她手上：“沒辦法，我的武器太厲害了。”她的小龍太厲害了！
“這是什麽？”像是幼鹿的角，卻異常鋒利兇猛，蘊着一股難以形容的靈壓，在霓光手裏簡直勝過她見過的任何靈劍。
霓光小心地将龍角圓鈍鈍的那一端藏進衣袖裏，只留出突起的尖銳角峰。
龍族是惹人惦記的一族，一只龍族戰寵可媲美神力，她要小心将他藏好。
畢竟她現在只是個劍魂不全的小菜雞……想起來她就有些自卑。
“這是我的小戰寵。”
偌大的神殿內，在十數級黑玉石鋪就的最高臺上，王位空懸，符陸站在下首：“少主……”
一團雲霧般的黑影從虛空中顯形，正是夙息本人。
“少主，老仆查到了，打開魔城那道暗門的……”
“魔城主——紅柳山莊，原少培。”夙息聲線冷冽。
符陸驚愕地擡起頭：“少主都知道了？什麽時候？”
“在他自作聰明打開禁制的那一刻。”
他端坐着，那張蒼白的臉完美而冷漠，在他玄黑的衣袍下擺不見雙腿，黑霧洶湧波動，兩種看不見的血脈力量正在互相争奪。
縱然符陸知道真相，可他直面兩股力量交鋒，只覺神府被碾過一般的疼，恨不得拔腿就跑！
比起神明的力量，他實在太弱小了。
“不愧是少主，就算是那狗，日的龜孫子再怎麽搞事也搞不過少主！”他把自己罵進去也不覺得。
符陸想起少主不愛聽這些粗話，忙閉了嘴，又想起什麽，眼神閃爍偷瞄夙息。
“你是否想問，本君分明知情，為何不阻止他？”
“是……”
高位者垂下狹長冷眸，語氣有種不真切的虛空感，一眼望去，像是一尊冷漠又慈悲的神祗塑像。
他說：“天道不關心，不幹擾，不偏愛，”頓了頓，又問，“符陸你說，本君是否代表天道？”
符陸愣了愣，當然是！他下意識要回答，卻見少主微擡了下手指，地面上赫然出現一個圓框。
他湊近去看，密密麻麻的邪魔像螞蟻一樣，被人橫掃一片，血肉橫飛。
等血污散去，站在屋頂上那個紅衣身影，她一腳踩在邪魔腦袋上，咔嚓一聲。
慘不忍睹。
符陸傻眼了。
這怎麽回事？神女不應該好好待在石室裏嗎？怎麽出去了？還有她旁邊那個撅着屁股撿東西的，那不是秋潼嗎！
他眼神虛晃着偷看少主，就聽他淡淡開口：“你看，有她在，魔城鬧不出什麽亂子。”
符陸：？
敢情一切都在少主掌握之中？蒼天了，害他一顆老心髒懸着這麽久！
可是這個女人明顯大有來頭，不止是雲清界派來的探子那麽簡單，而神明似乎對此了如指掌，他居然一點都不在意！
神明是不是天道他老龜不知道，可明擺着他家少主是看上那暴力丫頭了。
冷月高懸，魔風漸歇。
聖城內大部分邪魔都被清得差不多了。
僥幸活下來的邪魔，趁魔城那個隐秘的角門即将關閉之際，拼了老命擠進去。
那個紅衣女人太可怕嗚嗚嗚魔城老家才是最安全的！
一場風波就此了結，符陸怒火中燒，親自去魔城加固禁制，順帶把姓原的那狗東西抓來，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
然而他在魔城飛了一圈，除了那些瑟縮着，受了極大刺激的邪魔們，壓根沒見到原少培的影子。
這厮跑了？
他閉眼，擡手掐算，兩只綠幽幽的龜眼瞪直了：“不好！他在神殿！”
原少培的确在神殿，他被一根細到看不見的線捆成粽子，死魚般伏在地上，氣息奄奄。
“紅柳山莊派來的狗，原少培，這才是你的本名吧。”一片陰影将他籠住。
原少培吐出口血，“你，你早就知道……”
他沒機會說完，一股力道死死扼住咽喉，他騰空而起，等再睜開眼，他發現自己身處城牆最高塔頂。
風聲獵獵。
他能感覺到自身血肉一點點被蠶食，靈脈碎裂，這種無聲而惡意的折磨讓他痛不欲生，恨不得立刻死去。
在生死之際，原少培嘴角露出瘋狂得意的笑。
也好，他死在這裏，所有人都會知道他是被邪神所殺。
邪神蘇醒一事坐實，那個計劃也能順利進行下去……
他說不出話，飽含恨意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陰鸷的男人，他很可怕，卻異常平靜，餘光都不曾分給他。
為何……還不殺他？
原少培等死等得都開始心慌了，他知道只要邪神一松手，他這具修為盡失的肉身一定摔得稀爛。
他一想到是為了師門，不，是為了雲清界！胸中激昂萬分，一點都不怕。
可在這種近乎時間凝固的氛圍裏，他不斷想象自己摔下去的痛苦，開始焦灼，甚至有些絕望。
邪神笑了笑，語氣似是惡魔低語：“不着急，本君在等一個人。”
“來了來了！”霓光從天而降，她有些累了，被城牆上的巨石拌了下，不得已膝蓋剎車，跪坐着停在夙息面前。
一聲巨響！閃亮登場！
“那什麽，你是魔城主嗎？我來找你換東西，”霓光拍拍灰站起來，把滿袋子魔晶石扔出來，“我要靈石，還要見邪神。”
男人背對着她，一樣東西啪唧一聲落在她腳邊，低頭一看，竟是個快死的人。
“他就是魔城主。”
什麽？霓光琉璃似的眼眸愣怔住，她辛苦一整天收集魔晶石來兌獎，他怎麽支棱不住了？
“城主你撐住，你等會兒再死好不好？先把獎勵給我啊！”霓光用力搖晃他。
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嗎？！
原少培腦袋一歪，氣暈過去。
完了，他真死了！怎麽會有人這麽不負責任啊啊！
霓光又急又氣，眼圈逐漸泛紅，揪着衣角，雙眼滿是委屈。
忽然，她想到什麽，仰起臉沖那人背影質問：“是你對吧，是你殺了他？”
陷在月色中的高大背影紋絲不動，衣袍被風吹起，仿佛一只神秘美麗的幽冥蝶，他略側過頭，蒼白側臉勾起一絲淡漠的笑，“不是我，是你。”
他擡起手，魔城主的屍身騰空而起，重重落下！
霓光飛速撲至牆邊，啊啊啊她的獎勵！
可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看着魔城主跟破布娃娃似的摔成肉泥。
夜色中，城牆下人群聚集，她一眼掃過，正與傅青玉震怒的眼神撞在一起。
她腦子裏轟然一聲炸開！
明白了，她徹底明白了，這人搶了她的獎勵，殺魔城主，還嫁禍給她！壞人！
“你！兇手！”霓光轉身怒視着他，雙瞳染上血色，戰鬥的火焰熊熊燃燒。
她撲過去，帶起的風混着血腥氣，像只動作矯健的小豹子。
直到和兇手面對面，望見他絕美的臉，霓光愣了下：“小龍？”
怎麽是他。
想收住沖擊，卻已經來不及，而邪神就在這一刻消失，化為冥冥黑霧，将少女整個裹了進去。
就像黑暗中捕食弱小人類的深淵怪物。
他唇部噙着冷笑：“放心，等你成為本君的一部分，神自會傾聽你的心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