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0章
“好的······他們這邊都沒問題了,我明天早上接班······”
岑頌和同事交接着值班,這幾天是醫院返工的高潮,後面休假的醫生陸續跟回,岑頌也得替上他們的班。
張欽聽到了岑頌工作的內容,伸伸懶腰,道:“一過完年我就被喊回來,年夜飯還只吃了一口。”
岑頌忽然覺得這三天假期是多麽的珍貴。
她打了個哈欠,去儲物室換下白大褂然後提着包往外走。
時韞裕昨天一直忙到今天,枕頭都沒沾幾分鐘,眼睛裏已經冒出了些許紅血絲。
岑頌坐在副駕駛,眼見着他要擰動車鑰匙,突然提議:“我來開車吧?”
時韞裕一頓,笑問:“你拿駕照幾年了?”
“五六年了吧······”岑頌忽略自己拿駕照之後從來沒有開過車的事實,自告奮勇道,“我開車技術還算不錯,你坐旁邊看着我點。”
時韞裕一看她亮晶晶的眸子,提醒:“這個時候有點堵,慢點開。”
岑頌見他答應了,趕緊點頭。
位子調換,岑頌雖然開始手生了一小會兒,但上手之後還算流暢。
時韞裕剛到嘴邊要指導的話咽了下去。
岑頌得意洋洋地告訴他:“學長,你眯一會兒吧。”
“好······”時韞裕聲音還有些啞,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岑頌一個人把車開到他家門口,看着對方疲憊的眉眼,一時半會兒沒有叫醒他。
反倒是後者像有感應一般擡起頭:“岑頌?”
岑頌見他醒了,放下手機,笑道:“學長,到你家了。”
時韞裕迷糊地點了點頭,問:“我睡了多久?”
“還沒到世界末日呢。”岑頌開玩笑,“走了走了,我都餓了。”
一到公寓內,岑頌就撒開腳丫子躺在沙發上,擺弄着茶幾上她不感興趣的英文書籍。
時韞裕打開冰箱,耐心地詢問岑頌:“想吃什麽?”
岑頌惦記着他的休息問題,抱着抱枕眼巴巴地看着他:“你要不要睡一會兒?其實我也不是很餓,手機還可以點外賣呢。”
“這是常态,我不至于撐不住。”時韞裕把食材拿出來,輕輕彎起唇,“況且,好不容易能和你吃頓飯,我總不能讓女朋友吃外賣。”
岑頌心中一動,仿佛每次從他嘴裏說的“女朋友”三個字,都有着別樣的溫柔。
廚房裏時韞裕清瘦的背影正對着她,岑頌踩着拖鞋,湊到他旁邊,自薦道:“我幫你打下手吧。”
時韞裕笑道:“站遠點,油會濺上來的。”
岑頌趕緊後退一大步,卻看見他明明在擺弄蒸魚頭的盤,她立馬不滿地質問:“你怎麽能騙我?”
“可女朋友退縮了,我很難過啊。”時韞裕輕輕挑眉,故意逗她。
被他這麽一激,岑頌鼓起腮幫子,直接雙手環住他的腰,語氣揚起:“好了,我們同生共死。”
時韞裕無言直樂,最後笑問:“你這是什麽?”
“綁你身上了,一起被油濺。”岑頌得意洋洋地宣布。
時韞裕無奈道:“乖,去客廳,你這樣我不好炒菜。”
岑頌于是乖乖地松手,在客廳裏等待開飯。
三菜一湯擺上桌,岑頌大口吃着飯,忽然想到今天郁敘轉院的事,正要問他,後者先一步開口:“郁敘昨天轉院了。”
岑頌:“我知道。”
時韞裕解釋一句:“我和他父母說明過最壞的情況了,但他們執意要轉院。”
“郁敘他是自願的嗎?”岑頌不由得擔憂地問出這個問題。
時韞裕幾乎立馬就懂了她的意思,直問:“你想去看看郁敘?”
岑頌為難地看了他一眼,時韞裕最是反對她做出醫療工作之外的事,也最怕她和其他閑事扯上關系。
她動了動嘴:“學長,我······”
“你明天什麽時候下班?我陪你去。”時韞裕往她碗裏夾入一塊魚肉,淡淡地打斷她的話。
岑頌一愣,時韞裕冷靜地擡眸,對上她的視線,兀自解釋:“我是他之前的主治醫師,我也很關心他的狀況。”
岑頌又驚又喜,趕緊道:“我明天就一個下午班。”
時韞裕點頭:“好。”
吃過晚飯,岑頌本想叫輛出租車,時韞裕這次卻不順着她來了,不由分說地堅持:“我送你回去。”
岑頌坐在沙發上,看他收拾着碗筷,弱弱道:“你都這麽累了,我把車牌號發給你就行了嘛······”
時韞裕看她一眼,道:“不行。”
岑頌撇了撇嘴,看着他低頭認真做家務的樣子,突然坐直了身子,小跑湊到他旁邊,臉上帶着狡黠的笑意,像是幫他回憶一般,又像是提醒他:“學長,你有沒有想過第二種情況?”
時韞裕一怔,茫然的眸子慢慢回神,轉而直視着她。
岑頌臉頰微紅,癟了癟嘴,氣焰一下子全無:“我,我就是······”
“讓我想想,家裏有備用牙刷和備用毛巾。”時韞裕輕笑一聲,低頭小小地碰了一下她的額頭,目光幽深,“嗯——想住客房還是······主卧?”
岑頌猛地後退,滿臉通紅地瞪着他,話都說不利索:“誰,誰想睡主卧了?”
時韞裕脫下做家務的手套,輕輕彈了彈她的腦門,訓斥:“給我回家,姑娘家的大半夜留宿在男人家裏,像什麽話?”
岑頌心情大起大落,聽到他突然變卦的話,頓時不滿地反駁他:“你是我男朋友,我住你家怎麽了?”
“就算是男朋友,也不能随随便便婚前同居。”時韞裕又端起架子教育她。
岑頌氣急:“你!你的思想簡直落後又老舊!”
時韞裕也不管她罵什麽了,揉揉她的腦袋,只道:“走了,送你回去了。”
岑頌氣呼呼地往回走。
短暫的午休時光一直是醫生難得的忙裏偷閑,飽餐後有不少醫生在小花園裏散步。岑頌和時韞裕肩并肩走着,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岑頌立刻上前确認,對他打招呼:“梁殊。”
梁殊慢悠悠轉過身來,見到是她,又轉過身去繼續往前走。
岑頌習慣他的态度,随口一問:“你下來散步?”
梁殊不置可否。
岑頌欣慰地點點頭:“是該下來走走了,整天呆在床上對身體也不好。”
梁殊左耳朵聽着,不知道右耳朵出沒出,但是目光看向剛剛跟了上來的時韞裕,打量了一眼,又視若無睹地移開。
岑頌皺了皺眉,剛剛梁殊看起來好像對時韞裕沒有興趣一樣,但卻不是面對陌生人的正常反應,反而像一種“認識但不僅限于認識”的眼神。
雖然時韞裕來腫瘤科找過她幾次,但是當時梁殊不可能在場,時韞裕也不可能閑到去腫瘤科看她的病人。
所以梁殊這是?
“你認識我?”顯然,時韞裕也感受到了。
梁殊也沒有反駁,只是懶洋洋地打發道:“市一院心血管科主任。”
岑頌:“……”
這個回答簡直堵得他們啞口無言。
時韞裕卻沒有露出絲毫不悅,溫文爾雅地回複道:“很榮幸你能知道我。”
梁殊瞥了他一眼,不明所以地輕哼一聲,然後直直往前走。
待梁殊走遠,時韞裕才疑惑地看了一眼岑頌:“他叫梁殊?哪兩個字?”
岑頌一邊回答,一邊描摹出來:“棟梁的梁,特殊的殊。”
時韞裕看着岑頌的比劃,腦海裏閃過一個畫面,但是根本抓不住,随即一片空白。
他皺着眉頭,又搖了搖頭。
岑頌沒有注意到時韞裕的異常,後者又看了一眼漸行漸遠的梁殊的背影,收回視線:“回去吧,快到上班時間了。”
岑頌不信邪地看了表,嘆息道:“快樂的時間總是那麽短暫。”
時韞裕淺笑一聲,也學着她輕輕嘆氣。
岑頌怪異地看他一眼,沒好氣:“幹嘛學我?”
“好好工作。”大概是昨天晚上惹惱了她,時韞裕也揣着回答,摸了摸她的頭,“下班我來接你。”
市十三醫院距離市一院不算遠,比市一院小了不止一倍,住院部內部環境還不錯,但是臨近馬路,大車小車不斷從旁邊經過,也不顧降低噪音的提示,按着喇叭催促前面的車輛快點行駛。
岑頌聽着這樣的噪音不禁皺起了眉頭,時韞裕也明顯感受到周邊環境的變化,最後也只是輕聲對她道:“郁敘住靠後那棟樓。”
就算位置靠後,收獲的效果也微乎其微。
換句話說,這裏的環境對郁敘的治療沒有任何好處。
時韞裕事先打聽到郁敘的病房號,岑頌投過玻璃看了一眼。
郁敘應該正躺在床上,因為不能看到臉,只能看到瘦瘦小小的被子裹成的人形,通着氧氣機,而守着他的還是只有護工阿姨。
岑頌心裏一疼,輕輕敲了敲病房門。
護工擡起頭看向門外,見到了岑頌,眼裏滿是欣喜,趕緊起身幫她開門。
岑頌輕輕問道:“郁敘他是在休息嗎?”
護工熱情地迎接他們:“沒有,只是那孩子跟他父母吵了一架,情況又惡化了,現在的情況只能躺在床上——哎喲,造孽哦……”
後面的話護工聲音壓得很小,只有岑頌和時韞裕聽見了。
不過護工很快收斂了心神,用盡量輕松的語氣對病房裏郁敘道:“郁敘,你看看誰來看你了——岑醫生和時主任。”
郁敘立馬睜開了眼,想從床上坐起來,但是也只是艱難地擡了擡手,眼底一片驚喜。
岑頌坐在他旁邊,故作笑臉:“怎麽樣?沒騙你吧?答應的來看你的。”
郁敘微弱地點了點頭。
原本時韞裕也不願意淌混水,如今看到這幅場面,盡力扯起唇溫聲問道:“郁敘,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郁敘咳了一聲:“不······不好······”
岑頌被他的率真逗笑,但護工很快插了一句嘴:“這······我們也沒有辦法,你爸媽都說了······”
郁敘于是不說話。
岑頌看了一眼時韞裕,後者眼神平靜如水,沒有太多變化。
一時間,岑頌心裏有些不是滋味,眼皮聳拉了下來。
倒不是因為時韞裕的态度,而是她實在過不了自己心裏的那道坎。
“阿姨,我學完了初二的課文。”郁敘突然出聲,像是故意和她炫耀什麽。
岑頌的注意力很快被他吸引,低下頭和他說話:“是嗎?下次我可要好好抽查抽查你了。”
郁敘抿唇:“盡管來······”
“你這小鬼還挺狂。”岑頌笑着戳了戳他的額頭。
郁敘眨了眨眼,目光集中在她身上,突然冒出一句:“阿姨,我送你的圍巾,你戴了嗎?”
岑頌一愣,随後說道:“我下次戴上。”
“好。”郁敘呼出一口氣,似乎是願望被實現的模樣。
岑頌目光漸沉,沉默半刻才問:“吃蘋果嗎?我去給你削。”
”······“
走出病房,岑頌一直低着頭,神情恹恹的模樣。
靜等片刻,她擡頭面對眼前眉眼冷淡的男人,動了動嘴唇欲言又止。
可男人像是有預知能力一般,和她四目相對:“我知道你想說什麽。”
岑頌隐隐有所期待,但意料之中,男人臉上依舊是淡漠的表情,不由分說地碾斷她的念想:“我不會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