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6章
天又開始下雪了,岑頌來到科室時凍得直哆嗦。
正跟謝玥抱怨溫度又下降了,原主任辦公室裏出來了個人。
岑頌轉過頭,居然看到了梁殊。
這幾天忙昏了頭,才想起今天确實是第十天,梁殊踩着點回來了。
岑頌見梁殊也看到了自己,但是這人看了一眼就頭也不偏地繞過她,絲毫沒有打個招呼的意思。
岑頌:“……”
昨天還大言不慚地誇他來着。
岑頌立刻跟上去:“不錯啊,說十天就十天。”
梁殊依舊沒有說話,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白癡一樣。
岑頌裝作沒看到:“身體感覺怎麽樣了?期間有沒有感覺不舒服的地方?去做了檢查沒有?”
梁殊拒絕回答她的問題,加快腳步。
“欸,你這人!”岑頌喊道。
梁殊見她跟了上來,非常打發人地回答:“我很好。”
看他腳步利索,聲音也有底氣,岑頌放下心來,念叨道:“你的病床還是原來那一個,應該都鋪好床了。”
梁殊又不理她了,還用面部表情告訴她“別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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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頌被丢在原地,無比憋屈地跟上他的腳步。
到了病房門口,梁殊推開門,走進這個熟悉的地方。
旁邊的病人已經不是原來那個話特別多、喜歡對着他自言自語的大娘,而是一個大約七十多歲的大爺,睡得正香。
梁殊盡量表現得不在意地問一句:“原來那個呢?”
岑頌回答:“那個大娘做完手術,效果還不錯,就在你來的前一天出院了。”
梁殊說了聲“哦”,走到自己的病床前坐下。
岑頌跟在後面繼續詢問他的基本狀況:“這幾天的睡眠質量怎麽樣?止痛藥還管用嗎?每頓食欲如何?大小便正常嗎?”
食欲後連着大小便,是個人都沒胃口了。
梁殊皺起眉,選擇性地回答前兩個問題:“還行,有時候不管用。”
岑頌喋喋不休:“又開始吃不下飯了?也是,那麽多藥估計吃完都飽了,還吃得下什麽,看來第二療程的進度要推遲一點。”
梁殊不置可否。
岑頌不由得輕輕嘆了一口氣:“先去做一下檢查,現在人還不是很多,等會兒估計就要排隊了——血常規不可以吃早餐,你還沒吃吧?”
梁殊:“嗯。”
岑頌于是安排道:“那你先去做檢查,待會兒我給你帶早餐。”
梁殊本想說不用,但是看到岑頌認真的眼神,知道自己就算說不用這人也會買,于是沉默地接受岑頌的好意。
岑頌知道他在別扭什麽,笑道:“我也沒吃啦,順手的事。”
午休空隙,岑頌收到寸谷的一條微信。
寸谷:【方便發一下你的地址嗎?】
岑頌和寸谷只是網友,非要說上一點就是志同道合的好朋友,但畢竟沒有見過面,岑頌也不敢輕易交付自己的住址。
她猶豫了一下,沒有回複。
過了幾分鐘,對方又發來信息。
寸谷:【我在你工作地的附近訂了一只貓,你下班直接去取吧,地址待會兒發給你,報你的名字就行了。】
岑頌有些小小的感動,畢竟像寸谷這麽聰明的人肯定知道她的顧慮,即使這樣他也願意優先考慮她的顧慮。
這樣的相處方式讓她很舒服。
岑頌:【怎麽想到送我貓了?】
寸谷:【我看你朋友圈了。】
岑頌恍然大悟,前幾天她和父母視頻通話,特意看了看養在家裏、吃得渾圓的貓咪。
她發了張截圖在朋友圈,表達的意思大概是想養只貓咪,但時間忙怕顧不上。
岑胤說她自己都顧不上了還整這些,被她再次拉入黑名單;許蘿琦慫恿她養兩只,到時候就可以收獲一窩;張欽和謝玥誇了幾句她家裏貓咪的營養狀态;段駿屁颠屁颠地跑來向她自薦京都的寵物店。
忘了說,她屏蔽了時韞裕。
沒想到沉默寡言的寸谷一直惦記着這件事,岑頌無比開心地回複了一個貓咪表情包。
對方也發了三個可愛的微笑。
岑頌靈光一閃,忽然想起昨晚和時韞裕的意見分歧,她決定請教這位大佬:【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醫生的工作有必要投入感情嗎?】
那邊思考了一下,回答:【看個人所需。】
岑頌:【都說醫者仁心,難道對患者施以一定同情和關心不是應該的嗎?】
寸谷:【你說的沒錯,但醫生更需要琢磨的是醫術,挽救回患者的生命比任何泛濫的同情心都更能夠回報患者以及他們的家屬。】
岑頌撇撇嘴,告訴他:【這二者并不沖突。】
那邊發來一句話,切中要害:【不投入過多感情,是保護醫生自己,也是保護下一名患者。】
岑頌黯然:【你說的我都懂,但我不認為一個把病人看作标本的醫生能真正無愧于心。】
寸谷似乎不想和她探讨這件事了,轉移話題:【下班了記得去拿,是白色的折耳貓。】
岑頌:【好。】
寸谷發來的地址的确離市一醫院不遠,岑頌走幾步便到達目的地,老板一聽她的名字就把貓加上一些小窩和貓糧打包好遞給她了。
岑頌瞅着這個可愛的小東西,心都要被萌化了。
她抑制不住欣喜,拍了張照片給寸谷。
還沒等到人的回複,一個消失許久的人突然給她打了電話。
岑頌接起,故意調侃:“喂,大忙人怎麽突然想到要給我打電話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壓抑的哭泣,岑頌心頭一驚,連忙問道:“怎麽了?為什麽哭了?”
“頌頌,我、我······”許蘿琦抽噎着,嗓子已經嘶啞,“我和夏維分手了。”
這倆人的感情狀況一直很穩定,突然分手是岑頌沒有料到的,她聽到電話裏一陣又一陣的哭泣聲,軟下語氣問道:“怎麽分手了呢?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我和他本來打算今年訂婚的,但是我爸媽堅決不同意,而且最近何浩在追我,我爸媽想讓我和夏維分手,然後和何浩試試。”
夏維在大學期間就是家境貧寒的學霸,今年快二十七歲了,還在錦大讀博,按照他的意願,他更傾向于留校任教,致力于科研事業。而許蘿琦的家庭雖說不上豪門大戶,但也算是錦桉市的中産家庭,對女兒也是富養為主、極盡寵愛。
岑頌幾乎能想到這其中的原因,試探性地問:“是因為家庭條件嗎?”
“嗯······我爸媽要夏維在錦桉市中心買一套房子,你也知道錦桉現在的房價,随随便便一套小戶型都要好幾百萬,夏維現在還在讀書,怎麽負擔得起?”許蘿琦哽咽着訴說,“我們本來打算明年他一畢業就結婚的,但我爸媽見了他後就開始反對我們的事,還逼迫夏維和我分手。”
岑頌在新聞上見過這樣因為家庭條件而分手的案例,但是沒有想到這種情況會發生在自己的周圍。
許蘿琦帶着哭腔:“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我不想和夏維分開,可我爸媽說我和夏維門不當戶不對,結婚後一定會後悔,堅決不同意我們在一起。”
岑頌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安慰許蘿琦。
最後,許蘿琦愣愣地問她:“頌頌,你覺得我會後悔嗎?”
簡簡單單吃完一碗面,寸谷也發來了消息。
岑頌努努嘴,覺得自己分外依賴這個人,直接詢問他:【我有個朋友,因為男朋友家裏條件不好而被父母要求分手,你覺得她該堅持這份感情嗎?】
問完岑頌又覺得自己多此一舉,像寸谷這樣絕對理智的人,大概是不精通感情上的事的,就算他能感同身受一些,按照他權衡利弊後的結果,也絕對不是她想要聽到的答案。
大概她只能問他一些醫療數據上的特殊問題,也不該問他關于人情上的事情。
但不知道為什麽,岑頌就是依賴于他帶給自己的理智感。
果然,過了幾秒,寸谷問:【她的男朋友是個怎麽樣的人,後續能夠跟上女方所需的條件嗎?】
岑頌粗略地說了一下夏維和許蘿琦的情況,也描述了一番二人的相處模式。
說實話,這份感情似乎一直是許蘿琦在主動,但岑頌也不難看出敏感自卑的夏維對許蘿琦的遷就。
就算如此,這份感情也很難維持下去,畢竟二人生長條件有極大差異,做事方式也完全不一樣,現在拼湊着生活在一起,後面發生的矛盾肯定會不斷被激發出來,尤其是結婚後柴米油鹽帶來的瑣碎。
岑頌等待着,寸谷一棒子敲醒她。
聊了一下,寸谷只問她:【她愛她的男朋友嗎?】
岑頌:【當然。】
寸谷:【喜歡的話,為什麽不堅持?】
頓時,岑頌緊繃的一根弦“啪”地一聲斷了。
她沒有想到,也沒有料到寸谷給出的竟然是這個答案。
寸谷:【人在宇宙中是一粒渺小的沙子,一生也短得不可計數。但如果熱愛的東西都抓不住的話,時間就變得毫無意義了。】
岑頌看着屏幕上的文字,久久不能回過神。
最後,她只說了一句話:【謝謝你,我會轉達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