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3章
“時醫生。”金發碧眼的男人禮貌地向他颔首。
時韞裕和這個男人認識已久,在他未滿京都市一醫院的實習後,他躲到了美國。
也就是這個時候,時韞裕和他結識。
“布朗醫生。”時韞裕同樣有禮地問好。
布朗用惋惜的眼神看向他,再次委婉地提出請求:“真的不打算留在這裏?你很清楚,這裏的醫療資源都是頂尖的,你得到的遠遠比你在中國更多。”
“這個問題,您在五年前已經問過了。”時韞裕不卑不亢地回答。
“······”
看來依舊是委婉的拒絕。
布朗遺憾地搖了搖頭。
雖然無法成為同事,布朗依然欣賞這樣一位競争對手。
他和舊友扯着風流□□,熟稔道:“你那位情妹妹呢?你現在還和她有聯系嗎?”
時韞裕無奈,但也聽了這個稱呼這麽多年,索性不解釋,而是點了點頭。
“這可太好了!我以前就在想,若不是因為你那位情妹妹,你也許就留在這裏了。”
對于布朗的話,時韞裕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情妹妹”三個字跳動在舌尖,頗有些暧昧的味道。
Advertisement
時韞裕有些不自在,卻也覺得新鮮。
他總認為,人的一輩子有許多情感,例如親情、友情、愛情等。
親情是不可扭轉的,但他感受頗少;友情是最為堅固的,一生擁有幾個知己好友求之不得;唯獨愛情,是非必需品。
愛情易碎,假使能遇到一份忠貞不渝的愛情,倒是可貴,可萬一昔日的溫情化作歇斯底裏的争吵,便是得不償失。
他這一生都在為醫學患得患失、走走停停,很早就滅了此生娶妻的想法。
可岑頌不一樣。
她是他看着長大的小妹妹,她陪伴着他與外婆的小丫頭,是他格外珍重的存在。
因此在國外的無數個黑夜裏,他總是惦記着老太太和藹的叮囑以及小姑娘明媚的笑臉,在精疲力盡的每個時刻,總能想到她們。
時韞裕會極盡對她寵愛。
什麽時候變了呢?
是小姑娘長大了後紅着眼的表白還是不顧阻撓地跑來京都?
時韞裕不知道,像小時候一樣照顧着這個妹妹。但某個時刻,他發現并非岑頌需要他的青睐,而是他無法離開這份舒心安定的感覺。
如今他又來到美國,來到這裏。
回憶起他獨自徘徊在陌生國度、摸着貓咪松軟的皮毛的每一幕,似乎一切情感的傾洩口找到了方向。
來自于與她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
“······”
多巴胺侵入腦子的時候,也許人會不清醒。
關系界線的刻意模糊便是第一步。
飛機起飛前一個小時,辛蠻打來電話,對方唉聲嘆氣:“我們時主任終于舍得回來了?”
時韞裕不管他,直問:“岑頌呢?”
“您老還真是夠惦記您的‘妹妹’!”辛蠻咬牙切齒,憤憤警告,“你女朋友呢?她沒來送機?你不怕她聽到?”
時韞裕淡然道:“我沒有女朋友。”
“時韞裕!你分手了?”辛蠻音量漸高,不敢置信地反問。
時韞裕懶得和他繞,重複:“岑頌最近怎麽樣?”
“岑頌妹妹啊······她好像請了一周的假,我發她微信她也不回,明天該回來了,我再去問問她?”
“不用了。”時韞裕心悸一秒,道,“我明天自己問。”
挂完電話,萬姝走了過來,遞給時韞裕一瓶礦泉水。
他溫聲拒絕:“不用了。”
萬姝也不介意,清秀的臉上施展一貫的溫婉笑容,真誠感激道:“時主任,謝謝您給我這個名額,如果沒有您,我肯定得四年後再來了。”
時韞裕卻明确說明:“李副主任向我推薦過你,而且你的學習能力很強,給你這個名額是因為你本身夠優秀。”
萬姝紅了臉,結巴應聲:“謝謝······時主任。”
病假一周後,岑頌回到科室上班。
她的狀态倒是調休了回來,只是堵在心頭的問題找不到宣洩口,幹脆找消失許久的寸谷。
岑頌:【我經常覺得自己神經兮兮的。】
岑頌:【但我又覺得這些事并不是小事,所以我覺得自己總是走錯路。】
岑頌:【沮喪.jpg】
對方沒有像以往一樣秒回她,大約三個小時後終于來了回信。
寸谷:【怎麽了這是?】
寸谷:【碰到難事了?】
寸谷發了個摸摸頭的表情包。
岑頌:【人是不是都不喜歡以愛之名的捆綁?】
她無法揣測其他人的心理,只好找這個時常開導她的朋友。
寸谷:【得分程度,有時承受者會感到負擔,但也不見得都是壞事。】
寸谷:【怎麽了?父母不讓你留在京都?】
岑頌:【沒有。】
岑頌:【好了,感謝你聽我倒苦水,早點休息。】
岑頌一進辦公室,由于小指還打着石膏,科室裏的其他人也圍了過來。特別是張欽,痛心疾首道:“你摔個跤怎麽還把手給摔斷了?”
岑頌的小指始終保持直立狀态,對他們惋惜般搖搖頭:“你們該慶幸我摔的不是中指。”
所有人一臉不解。
只見岑頌豎起中指,昂起頭極為得意:“國際友好手勢。”
辦公室裏響一片笑聲。
岑頌又轉向問羅游:“羅醫生,你沒告訴我哥吧?”
羅游搖搖頭。
岑頌松了口氣:“那就好,不然以我哥這狗脾氣,我早就被他綁回錦桉了。”
羅游在一旁笑出了聲,張欽卻問:“為啥?你哥不同意你留在咱京都?”
“他覺得我就是瞎鬧,幹不到一年就要哭着回家了。”說起岑胤,她說出來的話就沒那麽好聽了,“還天天打壓我,一言不合就讓我回錦桉。”
羅游補充:“你哥也是關心你,平時他和我這位老同學聯系可少了。”
岑頌撇嘴:“我看他巴不得我卷鋪蓋回家吧。”
下午,岑頌繼續跟進她負責的幾位患者。
話說回來,岑頌有好一段時間沒去看許婉儀了,她只知道許婉儀在心理咨詢師的開導下情緒穩定了很多,臉上的笑多了起來,也開始見家人和朋友了。
到住院部查房,首先就是檢查許婉儀的身體情況,喜聞樂見地是,後者身體各項指标明顯好轉,這是一個良好的預兆。
“岑醫生。”許婉儀微微一笑,向她打招呼。
岑頌鼓勵道:“你的身體已經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了。”她本來想做一個鼓氣的手勢,奈何小拇指堅強地挺立在拳頭之上,只好尴尬地放下手。
許婉儀倒是輕輕笑了一聲,帶動着眼角的皺紋活潑起來。
“我自己也感覺好很多了。”許婉儀垂眼看着自己因為化療千瘡百孔的手臂,手輕輕撫摸過大大小小的針孔。
岑頌看在眼裏,不免有些心疼。
許婉儀突然道:“謝謝你,岑醫生。”
岑頌愣了一下,想起自己請了一周假,面對許婉儀的感謝都不太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婉儀姐,別這麽說,都是你自己努力配合治療的結果。”
許婉儀依舊保持微笑,但是沒有接她的話。
今天京都出了大太陽,雖然雪花還是頑固地黏在地面上,但有了紫外線的适當照射,對于身體還是利大于弊的。
岑頌拉開窗簾,讓陽光灑進放假,主動道:“有力氣的話可以去下面小花園裏走走,最近天氣不錯,可以曬曬太陽,放松一下身心。”
許婉儀沒有拒絕:“好。”
岑頌真心為她的改變而開心,畢竟來之前就設想過,病床上蒼白如紙片的女人會是如何落寞沉郁的神情。
像第一次看見她的樣子,溫溫柔柔的,講話也輕聲細語。
岑頌給她撚好被子,又和她啰嗦了幾句注意事項。
後者點頭,突然道:“岑醫生,人的生死都是不可預料的,從來不會有人因為另一個人活不下去,對嗎?”
岑頌手裏的動作一頓,不解地眨眨眼。
“我随便說說而已,一個人悶了就喜歡胡思亂想。”許婉儀淡淡一笑。
“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我相信會有人因為一個人的離開而茶飯不思的。”岑頌表情堅毅,握住她冰涼的手。
許婉儀咯咯笑了起來,不知是信還是不信,道:“岑醫生果然是年輕女孩子。”
“······”
岑頌癟嘴,自然想到時韞裕。
不知後者是不是也抱着這樣的想法。
還沒說幾句話,許婉儀開始頻繁打起哈欠,眼皮已經耷拉下來了,岑頌趕緊扶她躺下:“累了嗎?我扶你躺下休息吧?”
許婉儀點點頭,呢喃道:“最近很容易就累了,還老做夢,夢裏都是以前的事。”
岑頌寬慰道:“化療辛苦,累是正常的事情。”
許婉儀有氣無力地發出一個“嗯”的氣音,漸漸睡去。
這時,許婉儀的先生回來了,看到許久沒見的岑頌,格外欣喜:“岑醫生。”
看到床上已經入睡的妻子,他刻意降低聲音,“你總算來上班了,婉儀這幾天還說你請假了,沒事吧?”
岑頌向他展示了她堅強的小拇指:“沒什麽事,就是小指骨折了——我還有病人要查房,先走了。”
男人立刻放下手裏的公文包,送岑頌出門。
岑頌站在門口,回頭看了一眼,許婉儀已經安靜地睡熟了,胸膛上有微弱的起伏,一旁的呼吸機在不間斷的工作。
男人坐在床前,好像怕呼吸機吵醒了她,輕輕捂住她的耳朵。
風吹氣窗簾,陽光趁機而入。
看到這一幕,岑頌只是輕輕勾起嘴角。
她繼續往前走,心裏惦記着大洋彼岸的人,擡頭看了一眼走廊的時間。
這個點時韞裕的航班應該已經到機場了。
岑頌趕緊給他發消息:【上飛機了嗎?】
等了一會兒,那邊卻始終沒回。
岑頌也不急,繼續查房。
查完房,岑頌回到辦公室。
這時,手機震動一秒停止,收到一條信息。
【到了。】
--------------------
作者有話要說:
時主任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