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0章
面對這個天大的誤會,岑頌瞪大眼睛、後退一步、連忙擺手:“我!我不是!”
看她這反應,護士也覺得自己猜錯了,沖她笑:“開個玩笑嘛。”
岑頌笑得比哭還難看。
她可不敢在工作的地方給學長制造困擾,不然她在時韞裕那裏本來就不太行的印象一下子慘跌負分。
別說請吃飯了,以後見個面都是難事。
護士看她這麽緊張,緩解道:“時主任這幾天都要開會,小妹妹過幾天再來吧。”
岑頌:“謝謝姐姐。”
這個小插曲倒是沒有影響到岑頌什麽,連續一周的實習生活都較為充實。如原遠所言,她的學習能力的确出衆,身上也沒有驕躁的缺點。
診室裏,原遠抽查了她幾個常見問題,岑頌有條不紊地答了出來。
他點點頭,叮囑她:“實習滿一年有考核,千萬不要放松警惕。”
岑頌鄭重地點了點頭。
原遠看了她一眼,又想起住院部的某個患者,故意提起:“聽說你和病人家屬發生口角了?”
想到這,岑頌有些羞愧,點了點頭。
原遠也沒有責怪她的意思,年輕人總是沖動,而且那些家屬他也見過,像岑頌這種初入職場的實習生,很難說服自己冷靜下來。說到底,還是經驗不足。
他指關鍵輕扣桌面,望向她:“說說你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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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頌老實巴交:“我錯了,我下次不敢了。”
原遠揶揄她:“這是你內心的真實想法?”
岑頌頓了頓,最終在原主任的鼓勵下不服氣地開口:“我覺得,他們三天兩頭就來醫院鬧,又不是他們出的錢,醫院應該禁止這些人探望患者。”
原遠被她逗樂,蒼老的面容因為笑容的弧度有些褶皺。
他以前帶過很多實習生,大多經過專業的培規,一板一眼有時比他這個老頭子還要嚴肅,自然對他的态度也是畢恭畢敬,就算對某些方面有異議,也很快在他的教導下冷靜下來,重新回歸本分。
岑頌倒真像他以前見過的,新鮮的、明亮的、純淨的血液。
原遠毫不掩飾自己對這個小丫頭的喜愛,挑眉問:“所以你就是這樣和他們吵起來了?”
岑頌還是有些心虛,趕緊表明态度:“我下次一定會三思而後行!絕對不會莽撞了!”
“你想幫他們嗎?”原遠突然冒出一句。
岑頌瞪大眼睛,有些茫然。
原遠推了推眼鏡,認真道:“醫院禁止醫生和患者牽扯太多,為了你的實習期,你确實不該多此一舉。”
岑頌洩了氣。
“我見過岑院長。”原遠又說起她爸爸,同上次誇贊錦大一樣,對待錦桉市第一人民醫院的院長也是贊不絕口,“岑院長醫者仁心,對待患者耐心至極,伸出過的援手數不勝數。”
岑頌屏住呼吸,一直盯着原主任。
原遠微微一笑:“善良不是罪,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分寸。”
下午,岑頌繼續到住院部了解腫瘤科患者的後續治療情況。
謝玥見她又要接手這個棘手的病人,提醒道:“我剛剛從那邊回來,他們家那幾個親戚又來了,你小心點。”
岑頌:“OK了解。”
“我的兒啊!你放心,媽肯定給你要來錢!咱繼續治病!”
走近病房,一陣老人的哭泣聲從裏面傳來。
岑頌推開門,發現只有老太太一個人陪在病床邊。她不禁松了口氣,看來她運氣不錯,那幾個家屬都已經走了。
老太太擦了擦眼淚,看見岑頌是上次那個幫他們說話的醫生,趕緊起身抓住岑頌的手,差點就要跪下,嘴裏嚎啕着:“醫生啊,求你救救我兒子吧!”
“媽!”張勇強眼裏含淚,叫住母親。
岑頌趕緊扶起老太太,安撫家屬:“你放心,我就是來救他的,您先起來。”
老太太被岑頌扶起,坐到了邊上。
岑頌問了張勇強術後的一系列情況,他的情況比較複雜,目前已經進行第一輪手術,還需要第二輪手術才能根治。可就是這第二輪手術,手術費湊不齊。
老太太抹淚:“錢都花光了,那幾個混帳東西不肯出一分錢。”
岑頌為難道:“他現在這個情況是怎麽造成的?按理說應該有保險賠償吧。”
老太太哽咽着,說兒子是因為做工時卷入機器造成高位癱瘓,保險公司賠償了一部分醫療費,也能勉勉強強支持後續的住院費與治療費。說到激動處,老太太捶腿大叫:“哪個曉得後面又發現腫瘤了?”
岑頌越聽眉頭越皺,忍不住問:“保險公司不負責腫瘤的醫療費嗎?”
老太太沮喪道:“那幾個律師說了,工傷是工傷,腫瘤是腫瘤,他們不負責。”
事情确實棘手,岑頌看了一眼老太太灰白的臉色以及病人痛苦的神情,心情也沉重萬分。
但她忽然又想起現在的網絡平臺,問老太太:“奶奶,你們有手機嗎?”
老太太把自己的諾基亞拿出來,張勇強也好幾年沒用過手機了。岑頌搖了搖頭,為難道:“你們的家人有嗎?就是那種智能機。”
提到家人,老太太的臉瞬間沉了下去。
張勇強解釋:“我老婆要和我離婚,幾個孩子也沒怎麽看過我,估計沒人幫得上忙。”
岑頌也覺得這個辦法行不通,按照那一大家子的脾氣,老奶奶指不定要被幾個家屬頤指氣使,甚至搞不清程序還會被騙。
她決定用自己的手機,道:“我幫你們弄個滴水籌吧,再多召集幾個人,很快就有人幫你們了。”
老太太雖然聽不懂岑頌口中的“滴水籌”是什麽,但也明白岑頌是在幫他們,激動得老淚縱橫:“謝謝醫生!謝謝!我們沒什麽東西,這兒有幾個土雞蛋······”
岑頌擺手:“不用不用。”
張勇強也動情地流淚:“謝謝!”
岑頌地難為情撓了撓頭。
她迅速注冊好,然後把頁面給他們看,道:“我去找我們科室的主任,讓他多召集點人。”
老太太:“謝謝你啊小姑娘。”
岑頌:“沒事,現在還不急着手術,如果到時候手術費還是湊不齊的話,我可以幫你們去銀行問問。不過你們放心,現在好心人很多的,肯定能湊齊。”
老太太不懂這些,拉着岑頌的手哭得像個淚人。
岑頌安慰了幾句,
回到辦公室,岑頌把鏈接分享到腫瘤科的科室,又分享到家庭群以及以前的好友群,再到朋友圈宣揚了一波。
她先把岑胤拉出黑名單,直問:【哥哥,您有錢嗎?】
岑胤:【摳鼻.jpg】
岑頌:【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岑胤:【泥菩薩還想着救人呢?】
岑頌:【微笑.jpg】
岑胤:【下次這種超過一塊錢的活動不用管我,黑名單見。】
岑頌一看籌款的數字多了三千,嘴角瞬間咧到太陽穴。
張欽也看到了水滴籌的鏈接,打趣岑頌:“我們小岑讓我想到了曾經我還血氣方剛的年紀。”
謝玥不知何時走了進來,怼了張欽一句:“你就進來三年,裝什麽深沉?”
然後,謝玥又嗔怪般看向岑頌,沒好氣地問:“不是說了讓你不管嗎?你還是實習生,這麽大陣仗可不好。”
岑頌有些得意:“原主任支持我的。”
謝玥有些驚訝:“是嗎?”
周五值班,岑頌和張欽留下,其他幾名醫生都下班了。
張欽問岑頌:“吃個晚飯再來值夜班?”
岑頌:“不留一個人嗎?”
張欽:“咱又不是急診,沒事的。”
醫院食堂,岑頌和張欽一邊聊天一邊吃飯。
正準備回科室時,今天一天都沒見着的時韞裕突然出現,喊住了岑頌。
張欽詫異不已,打招呼:“時主任好。”
時韞裕點點頭。
張欽問岑頌:“你和時主任認識?”
岑頌剛想回答,時韞裕先一步介紹:“岑頌是我妹妹。”
張欽大吃一驚。
岑頌看向時韞裕,這個介紹方式有些郁悶。
張欽:“那我先回去了,小岑你和時主任聊。”
岑頌三步并兩步走到時韞裕面前,開心地問他:“學長明天有時間嗎?請你吃飯呗。”
誰知時韞裕并不像以往那般輕松,而是無奈地揉了揉眉心,問道:“那個籌款是你弄的?”
“對啊,那個奶奶不會用手機,我就直接幫他們注冊了一個。”岑頌如實告知。
時韞裕聽完更加不悅,道:“你去問問那個患者有沒有其他家屬,籌款不要以自己作為中介。你現在是實習生,最好不要和這些東西扯上關系。”
岑頌不服氣:“那幾個人我怎麽放心?那個奶奶年紀大了,被他們一拖再拖怎麽辦?”
“放不放心也不需要你插手。”時韞裕驀然提高音量。
岑頌被他突如其來的低吼吓到了,她突然噎住,只委屈地反駁了一句:“怎麽不關我的事了?”
時韞裕也覺得自己的語氣太兇了,只好和她講道理:“你先安安穩穩度過實習期,要是以後有人借此機會中傷你,而且這籌款就在你手裏,到時候你有一百張嘴都說不清!”
岑頌握拳,道:“原主任同意了的。”
“他同意又怎麽樣?”時韞裕給她分析利弊,語氣不自覺有幾分嚴肅,“是因為你的特殊關系,所以你的同事和你的主任對你都青睐有加,換做是任何一個人普通的實習生,都只會循規蹈矩地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
岑頌聽這話再也忍受不了,她眼眶泛紅,大聲質問:“所以學長覺得我是走後門進來的?我靠着這層關系胡作非為?你覺得大家對我的照顧是因為這個原因?”
時韞裕見事情越來越糟,安撫道:“小頌,你還年輕,剛剛進醫院很多事情都不懂。”
又來了又來了,又是這副過來人的樣子教訓她。
岑頌冷下臉,轉身就走。
她鼻子一酸,眼眶裏打轉的眼淚差點落下來。
她不明白,也不理解,為什麽所有人都支持她,那個最應該鼓勵她、誇贊她的人,卻要把她的做法貶得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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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次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