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岑頌心虛般移開視線,剛想說什麽岑胤就替她開了口:“她怕個鬼啊,昨天聽到你要回錦桉,蹦得老高了。”
“噗嗤”一聲,時韞裕這下子倒肯吝惜他的笑容了。
岑頌這邊就尴尬了,臉燒得都可以煮雞蛋了,偏還只能埋着腦袋不吭聲,心裏默默罵岑胤:
王八蛋!
到了學校附近預約的酒店,一路上卻還沒跟時韞裕說什麽,岑頌有些後悔,開始怪岑胤把車開得太快。
岑胤領着時韞裕去房間放行李,留岑頌渡舟兩人在車上。
這兩個一個本身就不愛說話,一個又在為剛剛的事痛心疾首。
一時間車裏安安靜靜的,以至于被突然傳來的敲窗戶聲吓了一跳。
岑頌回過神來,看到窗外半頭白發的中年人,趕緊下了車,恭恭敬敬叫了聲“程教授”。
程渡舟也跟着下了車,小聲吐了兩字“爸爸”。
程教授細細看了眼這個小兒子的表情,心下不由嘆了口氣,對着岑頌說道:“來這買點東西,剛好看到你哥的車。人接到了嗎?”
岑頌點點頭,答:“接到了,哥哥正帶着時學長放行李呢。”
程教授又問:“吃飯了嗎?”見岑頌搖頭,又囑咐道:“待會記得吃飯,還有,那孩子難得回來一次,機會難得,有想問的只管問他。我先走了。”
岑頌應下:“好的,那教授再見!”
時韞裕他們下來時,岑頌已經和程渡舟聊上了,程渡舟也不似初見時那麽緊張害羞。
只是話不是很多,全程基本是岑頌問什麽,他答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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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胤剛上車,就聽見妹妹的八卦成果:“哥哥,你要帶渡舟學長的研究生?”
“怎麽可能,我還沒那個本事,只是教授讓渡舟跟我研究一段時間。”岑胤如實交代。
時韞裕卻說:“很不錯的,讓你引導渡舟一段時間說明教授是認可你的,當年教授還不讓我帶渡淼呢。”
岑胤心裏瞬間炸開了花,開心得宛如一個兩百斤的胖子。
岑頌看着後視鏡裏自家哥哥合不攏的嘴,心中不滿,給點陽光就燦爛。
她兩只眼睛全在時韞裕身上,趕緊拍馬屁拉近關系:“程教授不讓學長你帶可能是學長你太優秀了,怕給那些學生造成壓力。”
岑胤:“······”
是他不夠優秀?
那他走?
時韞裕看了一眼岑頌真誠得不能再真誠的表情,幾乎看穿了她的意圖,似笑非笑道:“你以前都是大哥哥大哥哥的叫,現在怎麽也改成學長了?”
岑頌不願再提及以前的事,畢竟那時候她才是個幼稚的小屁孩,做了很多讓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不過既然時韞裕說了,她也該回答:“我考上錦大了,你也的确是我的直系學長啊。”
事實是她都這麽大了,再喊大哥哥不覺得別扭嗎?
“也好。”時韞裕說出一句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話,便和岑胤聊別的事去了。
岑頌不懂時韞裕是什麽意思,不過看他和哥哥說話時春風滿面的,她應該拍馬屁成功了吧?
“時學長,你喜歡吃什麽菜?”岑胤便開車尋找附近熟悉的餐廳便詢問時韞裕。
“我都可以。”時韞裕平和地回答,表示并不介意。
岑頌可積極了,替他回答:“哥,學長喜歡川菜!”
岑胤幽幽望了一眼車內後視鏡裏的妹妹,點出:“你這功課做得挺足的啊。”
岑頌撓撓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我,我,之前學長回錦桉的時候,爸爸不是請學長吃飯了嗎?我看學長挺喜歡川菜的。”
“觀察挺仔細啊,這都過挺久了吧,沒見你對我這麽上心。”岑胤只是感慨,他妹這粉絲倒做得挺稱職的。
時韞裕晦澀不明地看了看岑頌,解釋:“我是很喜歡吃辣,不過後來正式當了醫生就少吃很多了。”
岑頌忽然就很緊張,小心翼翼地試探:“那學長想吃嗎······要是不想的話就算了······”
“吃。”時韞裕看她這幅驚弓之鳥的樣子,趕緊緩解她的心情,“偶爾饞,吃一兩回沒事的。”
岑胤提議:“火鍋怎麽樣?”
“就火鍋!我好久都沒吃火鍋了!”岑頌歡呼,轉而看向時韞裕,“學長,火鍋沒問題吧?”
“當然。”
岑胤一直在關注充當透明板的程渡舟,畢竟是四個人,他還是得問問程渡舟的意見:“渡舟,你可以嗎?”
“可以的。”程渡舟可不想說他不能吃辣這種掃興的話。
得到一致的決定,岑胤也大概看好了導航,直接往目的地開去。
後座也因為岑頌喋喋不休的嘴而變得熱鬧,也許是因為時韞裕耐心而柔和的回答,讓她不自覺想親近,總之,她也不像剛剛在機場那般唯唯諾諾。
“學長,你會在錦桉待多久啊?”岑頌最想問的就是這個問題。
“兩三天左右。”時韞裕如實回答。
岑頌一顆心跌入谷底,還未問其他岑胤欠揍的聲音就過來了,“你以為時學長像你啊?整天閑得慌。”
岑頌見哥哥又來拆臺,氣鼓鼓道:“我哪裏閑了?還有,我就是問問而已。”
“今年十二月份我會再來錦桉的。”時韞裕有些想笑,但還是忍住了,輕飄飄的一句話無疑又給了她希望。
岑胤這個時時刻刻關注偶像的鐵粉耐不住了,問道:“時學長你來幹什麽啊?”
“有幾場學術研讨會在錦桉舉行,”時韞裕想了想,還是說道,“估計要半個月。”
岑頌忍住不讓自己叫出聲來,可臉上明晃晃的笑容還是印證了她此刻的好心情。
半個月诶!自從時韞裕出國讀研後,她就見過他一次,還是他抽空回錦桉一趟,她也是因為爸爸要請他吃飯她才親眼看到他。
時韞裕是錦桉大學的少年大學生,十五歲進入大學就讀本校的王牌專業,二十歲便出國讀研讀博,期間跳了一級,發表無數論文和學術報告,榮獲數十個大大小小的獎項,醫學界稱他為“促進人類醫學進步的階梯”,二十七歲回國後被國內最具權威的醫院——京都市第一人民醫院聘請為醫師,兩年後直升為醫師主任,二十九歲擁有如此成就,令那些醫學元老暗嘆“後生可畏”。
岑頌光是看着他的平生經歷,就心酸得想落淚。
自己和他的差距,不是零星半點。
“岑頌現在大幾了?”正當她胡思亂想時,時韞裕出聲打斷她。
岑頌愣了愣,随後受寵若驚地回答:“我讀研了。”
她這種小蝦米,時韞裕居然親自問候她的狀況。
“挺好。”時韞裕溫言提醒。
岑頌疑惑不解:“啊?”
“以前你還是個小朋友呢,”時韞裕朝她淺淺一笑,一雙令人流連忘返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她,薄唇輕輕吐出,“現在都這麽大了。”
岑頌聽到時韞裕的話,莫名有些臉紅,又因為時韞裕淺淺的笑容而稍稍低下頭。
岑胤卻深以為然地贊同點頭,順帶損她:“她現在不還跟一小屁孩一樣?”
岑頌不滿地反擊:“你才小屁孩!”
岑胤:“你看看,還不讓人說實話。”
岑頌:“······”
岑頌暗下決心,如果弑兄不犯法,她一定要把岑胤大卸八塊。
到了一家正宗的四川火鍋店,幾個人還算熟絡,不推推搡搡,很快就把菜點完了。
當服務員端上來一盆滿是紅油光的鍋底時,程渡舟開始後悔沒有要鴛鴦鍋。
時韞裕和岑胤先核對了一番明日演講工作的安排,是專門針對醫學生科研方面的內容。
雖然聽不太懂,岑頌依然聽得津津有味,時韞裕的聲音偏低沉,如微風穿過一棵參天大樹的低咛一般,有讓人忍不住仔細傾聽的魅力。
菜很快就上齊了。
程渡舟對他們的話題沒興趣,可見他們都沒有動筷的意思,兩眼小心翼翼的觀察岑胤的神情,希望在他那裏得到一點給予自己的暗示,所以目光明确起來。
不負他的期望,岑胤看到了,“菜都上了,邊吃邊聊吧。”
火鍋上方冒着熱氣,熱氣随着食物進入胃裏。
特別是那袅繞的白霧裏,還有心上人的影子,這大概是每一個辛苦的暗戀者最期待的事情之一了。
話題從學術聊到了各類患者啼笑皆非的故事再到生活趣事。
只有程渡舟一心吃着,他本身就害羞,一開始還會帶着點他,他點頭搖頭回應了幾句。
後來其他人都聊嗨了,也沒怎麽顧及他了。
只是聽到關于岑胤的,他忍不住聽個明明白白,一個字都不想落下。
吃完了飯,要送時韞裕回酒店了,岑頌還想多跟他待會,時韞裕卻提出明天的演講稿還只寫了個綱要,岑頌也不好再挽留。
這時,岑頌的手機響了,原來是她加入的生物科學研究小組進行的實驗出了狀況。
剛好時韞裕的酒店離學校不遠,他主動提出:“反正酒店離學校不遠,車就停在前面的路口吧,我送岑頌過去,剛好很久沒看學校,我逛逛。”
岑頌聽到這裏,差點就明白喜極而泣是什麽感受了。
兩人下了車,程渡舟突然抓住岑胤的衣服。
他的額頭上布滿小小的汗珠,另一只手捂着胃,着實把岑胤吓了一跳。
幸好臉色還好,應該是剛剛的火鍋太過辛辣油膩,出現燒心症狀。
“燒心?”岑胤關切地問道。程渡舟點點頭。
岑胤嘆了口氣:“不能吃辣就說嘛,真是不拿自已身體當回事!那有個藥店,你在這裏等一會,我去給你買的藥。”
程渡舟乖乖點頭。
他本身長得看着像個高中生,小小一只縮在座位裏,竟讓岑胤生出一絲憐愛之心,想摸一摸、然後安慰安慰。
他趕緊搖搖頭,驅散自己的這種想法,轉而跑向外邊的藥店。
藥店老板看着他仔細又娴熟的模樣,把想推薦藥片的建議壓了下去,看這個樣子,心裏有了個猜測。
“錦大的醫學生?”老板笑眯眯的,多嘴為了一句。
按照平時的情況,他會和眼前的人多聊幾句。
可一想到車裏還有個病號,顧不上多說幾句話的功夫,輕輕“嗯”了一聲便快速結賬,順帶要了一杯溫水。
老板看他急匆匆的,小聲嘟囔:“女朋友胃不好嗎······”
“唔······”程渡舟蜷縮着身子,蒼白的臉色顯得人有些狼狽,他痛苦地閉了閉眼。
眨眼工夫,一塊濕毛巾覆上了他的額頭,清涼的感覺瞬間席卷了全身。
岑胤看他漸漸放松下來,把溫水遞給他,囑咐:“先喝口水,慢點吃藥。”
“好······”程渡舟有氣無力地應道,把藥丸和着溫水慢慢吞了下去。
岑胤也沒閑着,一塊濕毛巾不停地擦拭着有汗的地方。
程渡舟覺得好了一點,便聽見岑胤說道:“岑頌那丫頭喜歡出汗,幸好車上多備了幾塊毛巾,不然你就只能聞她的汗臭味了。”
程渡舟知道岑胤是在轉移他的注意力,于是配合地笑了笑。
而此時,愛出汗的岑頌果真冒了一手心的汗,緊張地走在時韞裕的旁邊,接受着錦大學生的注目禮,也有不少人認出了這個知名校友榜裏的學長。
“是時韞裕學長嗎?”一個膽大的女生上前攔住他,激動之情溢于言表。
時韞裕還惦記着岑頌的事,淡淡點了點頭便自然地抓住岑頌的手腕,不等後者反應過來,直接向實驗室走去。
“那個是岑頌嗎?她和時韞裕學長是什麽關系啊?”
岑頌還提着一口氣,眼睛愣愣地盯着時韞裕那雙令人心動萬分的手。
他居然!居然拉自己的手!雖然是手腕!但四舍五入就是牽手了!
“岑頌的哥哥和時學長是朋友,他們認識也很正常啊,再說了,時學長都這麽大了,肯定有女朋友了。”
猝不及防,一句随意的話傳入岑頌的耳朵裏,可她卻覺得無比刺耳。
她到底在亂想什麽?時學長都二十九歲了,雖然他從未提及自己的感情問題,但是他怎麽可能到現在還沒有互相有好感的女孩子?
他們相差了六歲,何況他一直拿她當妹妹看。
岑頌癟了癟嘴,心情跌落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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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暗戀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