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風塵笑笑生
新月如鈎,東方未白,早起的嬌鳥卻已停在了枝頭啾啾啾地叫,一陣清晨的涼風吹來,凍得那鳥都唱跑了調,豎起了一根尾巴毛。
鵝黃的花瓣從那開着的窗飄入,輕輕落在了那繪着男子交歡的兩尺宣紙上,好巧不巧,正正遮住了男子胸前的那兩點粉紅。
一件外衣披上了柳逢辰的身,一聲低喚入了柳逢辰的耳:“公子起這麽早,也不披件衣裳,若是凍壞了身子生了病,那倒不好了。”
柳逢辰停了手上的畫筆,轉頭擡眼望向身旁那人,挑着細長的眉,聲音裏像是帶着鈎一般,飄飄道:“折騰了一夜,渾身疼得睡不着,索性就畫個畫,将那交歡之景繪出贈予你,也算不辜負我倆好過一場了。”
身旁這人,名喚夙七,因是夙鳳館的小倌,又排行第七,故得此名。夙七生得是長身玉立,面容英俊,與一般弱柳扶風,陰柔似女子的小倌不同,多的是幾分陽剛之氣,又因可上可下,故而受衆頗廣,而柳逢辰,便是其中之一。
不過,柳逢辰是個在下的。
聽了柳逢辰的話,夙七察覺出了些不對,微微蹙起了兩撇劍眉,問道:“公子這話,難道是要分別之意?”
“嗯,我已為臨安方家所聘,要當方家小姐的教畫先生了,今日午後,便要出發。”
“方家?可是那本朝第一絲綢大戶方家?”
“是。”
夙七聽了頗為驚訝,這個消息來得這般猝不及防,讓他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應對。
夙七接待柳逢辰已一年有餘,柳逢辰每隔三五日便來夙鳳館與他雲雨快活一次。柳逢辰相貌出衆,總是着一身素白衣裳,一頭青絲挽起,插一根玉簪,每每溫和地笑,外人看他,只道他是個風度翩翩的佳公子,可和他有過不知多少次肌膚之親的夙七才知道,關了房門,柳逢辰便是最騷浪放蕩之人。
柳逢辰喜歡玩各種花樣,絲帶紗幔,香爐發簪,皆是他同夙七交歡時助興的器具。他尤其喜歡用自己畫畫的器具,将那用花做的紅色墨條在自己身上磨,磨得墨條剝落,皮膚一片片紅,挑逗夙七在自己身上舔,直至将他的陽物吞下,讓夙七侍弄自己出精。
亦或者,他會将夙七渾身赤裸地綁在椅子上,自己坐在桌上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脫下,雙腿大開,先是用那長繭的手指按揉後穴,揉得松軟濕潤後,再将那毛筆細軟的筆頭插入,抽抽插插,汁水橫流,讓夙七看得雙眼發直,陽物硬挺,渾身燥熱卻什麽都做不了。等柳逢辰終于将自己抽插得射出了精之後,他才會渾身綿軟地坐到夙七身上,讓夙七那硬挺的陽物插入自己後穴中,抱着夙七的脖子上下跳動,呻吟一聲高過一聲。
不過,他最喜歡的,還是讓夙七将自己綁起來,吊着手腳,讓夙七用軟鞭将自己抽打一番後再抱着猛操。被夙七這樣操幹總讓柳逢辰興奮得大叫,而這帶着征服淩虐感的床榻游戲,又總能讓夙七得到難言的滿足。作為一個小倌,笑臉相迎,有求必應,低聲下氣是常态,是必須,只有柳逢辰的花樣,讓夙七得到了一點點尊嚴。
所以,當了這麽多年小倌,接待了不計其數的客人的夙七,獨獨對這柳逢辰動了心,他的身貪着柳逢辰的身,他的心,也慕着柳逢辰這個人。
所以,聽到柳逢辰要離開,去那幾百裏外的都城臨安,夙七心中生出了許多不舍。可他再不舍又有什麽用呢,他只是個不得自由的小倌,在這迎來送往的夙鳳館裏度着短短的青春,掙着養活自己的錢,盼着等熬到攢夠錢自贖的那一日,過個清清靜靜的後半生。
而柳逢辰,早已是名氣出了本地傳遍了四方的名畫師,能去臨安給本朝第一絲綢大戶方家做教畫先生,前途無量,自己又怎可能挽留得住?
況且,夙七也知道,自己也只是柳逢辰衆多交好的小倌中的一個,柳逢辰來找自己更勤些,也只是因為自己是柳逢辰見一個饞一個的小倌裏,最喜歡的那一個而已。
柳逢辰的風流,在各個小倌館裏是出了名的。雖然常常流連小倌館的熟面孔不少,可是像柳逢辰這般頻繁的,的确是少之又少。沒有哪個小倌知道抑或是想得明白,柳逢辰在床事上為何有那般旺盛的需求。流連煙花之地本不是什麽好聽的事,不過因為柳逢辰待人極好,不似別的客人那般,仗着花了錢便對小倌頤指氣使;且柳逢辰出手又大方,歡好時不僅自己爽快,也能讓小倌們十分享受,所以小倌們都罕見地一致不對外說這位客人的風流韻事,讓柳逢辰也算是在圈外保持了個不錯的名聲。
“那麽,夙七便祝公子今後平平安安,前途繁花似錦。若有空閑,”夙七紅了眼,“也回來看看夙七。”
柳逢辰聽出了夙七聲音裏的不對,伸手摸了摸夙七的臉,柔聲安慰着:“怎麽哭了?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你身處其中這麽多年,這個道理還不懂麽?”
“道理自然是懂的,只是公子一走,今後怕是再也見不着像公子這樣好的人了。”
柳逢辰笑笑:“難不成你想在這小倌館裏過一輩子?”
“自然是不想的,只是這自贖的錢,哪裏是輕易能湊齊的。”
“若我能幫你一把呢?”
夙七一愣:“公子如何能幫我?”
柳逢辰笑笑,不說話,走去衣架處,摸了一陣自己的衣服,掏出了一枚精致小巧的白玉印,蘸了桌上的紅墨,在那畫上一按,低身吹幹墨汁,輕輕扶去畫上的花瓣,将這畫好的春宮圖遞給夙七。
“這畫,你拿去印書坊賣了,換的錢,興許能為你湊不少自贖的錢了。”
夙七接過畫,這春宮圖上,一個男子雙手吊着,長發披在肩膀一側,細腰塌着,兩瓣玉臀翹着,插入玉臀之中的,是一根粗大的陽物;陽物的主人,身材精壯,兩腿颀長。而這兩人的容貌,雖然經過些處理,可仍是能看出,那兩人的臉上帶着夙七和柳逢辰的影子。
這春宮圖,畫的分明就是兩人昨夜癡纏交歡的模樣。
再細細看那一枚印,夙七驚得差點将畫脫了手。
“公子,您竟然……竟然就是風塵笑笑生?”
風塵笑笑生乃當朝龍陽春宮畫本第一人,所畫之作,供不應求。夙七得的這幅畫賣給印書坊,所得之錢估計已夠自贖錢的兩三成了,那便意味着他可以少強顏歡笑地侍奉許多客人了。
柳逢辰,柳風塵,早該想的到的。
看着夙七大驚失色的模樣,柳逢辰只是豎起一根手指輕輕壓在了夙七唇上,淡淡笑着:“看在你我情份上,切莫将這秘密說出去才好。”
夙七看着柳逢辰,眼中皆是驚訝和敬佩。他點點頭,貼着柳逢辰的手指,誠惶誠恐地應了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