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
花小榮素來沒有別的愛好,除了好吃幾口男豆腐,其餘所有的精力和興趣幾乎全傾注在賺錢兩個字上。而他最近總往劉大能家裏跑,無非也是為了個錢字。他要找劉大能給自己在生意上搭個小橋,這對于劉大能來說幾乎是舉手之勞,因為他頭上頂了個小段司令。
小段司令多有本事的一個人,除了有本事更有幾分姿色,不過花小榮高攀不起。他只閑來無事的意淫過這位小段司令的幹兒子。
幹兒子姓馮,小名叫發財,今年十五歲了,長得粉雕玉琢的,是遠近聞名的小號美男子。
花小榮第一眼看見他就饞得兩眼發直,可一聽人家的來頭,兩眼發直就變成了兩腿發直。他知道這個小孩兒碰不得,不僅碰不得,還得祖宗似的捧着貢着。好在馮發財沒有架子,是個平易近人的好小子。花小榮對他客氣,他也就自然的對花小榮客氣,兩人年紀差了一大截,但因着花小榮一張能言善語的巧嘴,倒也處成了一對忘年交。
馮小公子很好客,總請花小榮到各處去玩,這天他也是玩過了,閑下來,才順道又往劉大能家裏去。
劉大能看着憨厚達理,養了個妹妹卻是個騷老娘們,眼看着花小榮上門來,騷老娘們又忍不住了,故意穿了身曲線露骨的衣服在他面前晃啊晃啊,晃得花老板頭暈眼花,劉大能才把正事端上來。
他指了指自己的騷妹妹,說,老花啊,你看看,你看看。
花小榮笑容滿面,一端茶杯,意思意思瞟了一眼。
劉大能說,我妹妹今年二十八啦。
花小榮點點頭,附和道,令妹生得好樣貌。
劉大能說,好樣貌有什麽用啊,嫁不出去啊。空張了一副好樣子,就算是朵花,那也要有人來采啊!
花小榮還是點頭,眼睛不用看,心裏卻暗暗的表示唾棄,這樣的人,還有臉說自己是朵花啦,什麽花,合不攏的喇叭花呀?那是不能合攏的,一合攏就要死了,咔擦一下連花帶葉的整個枯萎下來,下了地就要成爛泥的。
不過劉小姐開不開花,調謝不調謝,在花小榮這裏其實毫無區別,姑且不說是不是名貴,她就真是貴成了一朵牡丹玫瑰,花小榮也看不上她。品種路數上就差了十萬八千裏了,更不要說擱在一張床上睡。
而劉大能觀察了這幾日,确信花小榮對自己的老妹妹毫無興趣,索性也打消了強扭的念頭。他看上的嫁不着,就只能由他妹妹自己挑。一挑就挑上了壽安街上那個開裁縫鋪子的胡阿金。
劉大能把這個想法一托出來,花小榮當即被吓得虎軀一震。
他茶也不喝了,臉也不笑了,只問一句,誰?
密斯劉不正經笑嘻嘻的扭過來,花團錦簇的一張手帕在兩只手裏揉來揉去,答道,不就是胡阿金胡師傅嗎,花老板你也認識呀。
花小榮說,你看上他啦?
密斯劉不正經羞澀的點點頭,随即劉大能把一根小黃魚拿出來了。小黃魚金燦燦的,方頭方腦,正當中系條紅腰繩。
劉大能笑眯眯,把金燦燦往花小榮這邊一推道:還要麻煩花老板去說個媒呀。
花小榮一撇嘴,心裏只覺得又離奇又好笑,擺手道,劉處長,你這不是走錯門了嗎,說媒,這不要去找專門的媒人嗎,花某又不是吃這碗飯的,如此重任,怎能擔當得起呀。
劉大能摸摸嘴摸摸臉,只笑不說話,盯着花小榮瞧了又瞧,他把兩張地契又端出來了,照例的往對過推。
“這本來是我那妹子的嫁妝,你也知道我就這一個妹妹。若是事情真成了,為表謝意,城西那兩間鋪子就歸你。若是不成,那也不勉強,緣分不到嘛。我劉大能就是為她管天管地,也管不起這緣分上的來去。至于說媒的事情,花老板你姑且試試,我不過是借你這張巧嘴,想給妹子讨個如意罷了,你也不要謙虛,不要謙虛呀。”
花小榮一擡眼皮,眼珠子跳過小黃魚,直接攆到地契上,這兩間鋪子他盯了很久,無奈劉大能怎麽也不肯賣,如今分文不花的自己送上門,要說不心動那是放屁。可要用這兩間鋪子去換他的小阿金,他心裏又有點舍不得。
猶豫來猶豫去的,他憂心忡忡的就離開了處長府。
回到家裏,他好幾天茶飯不思,翻來覆去的想這裏頭的利害關系。
地契,小阿金。
小阿金,地契。
一個白紙黑字,擺在眼前,看得見也摸得着,相反另一個就有點遠了,遠得不知道人家一顆心歸到何處去。
如此想了三天,他人也想瘦了,瘦的皮帶縮了整整一個格子,轉天人模狗樣的把自己一收拾,拎起禮物一鑽小汽車,重新往裁縫鋪子裏去了。
花小榮去的時候是晚上,裁縫鋪子早就打烊,只在後面隐蔽出開了一扇小門。他就厚着臉皮從小門裏溜進去。
鋪子裏夥計趕夜場看電影去了,家裏就只有胡阿金,早早的洗漱完畢爬上床,他兩條腿一盤,在面前攤開一本外國雜志。
胡阿金沒正經念過書,雖然心靈手巧,但鬥大的字不識幾個。當初與花小榮柔情蜜意的搭作一對狗男男的時候,對方還偶爾的教他識幾個字。可如今兩人分道揚镳,再提起讀書識字便只成了一樁觸景生情的傷心往事。
果然,眼看着滿紙豆芽菜似的外國字扭來扭去,胡師傅的臉也越來越黑,黑到連圖片也看不進去,他把雜志狠狠的一合,翻身倒在枕頭上,開始生悶氣。
胡阿金本來就是個腼腆人,不善言辭。而那些別有用心的太太小姐也是看上他這一點,不要說葷話,就是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能惹他臉紅羞澀,不過不是因為不好意思,是遭人戲弄,他要生氣。
生氣的胡師傅睡不着,睜大眼睛只盯着天花板瞧。
白天他到大戶人家接活去,那家好幾個少爺,大大小小全是纨绔,他們聽說小裁縫長得漂亮又惹人喜愛,便叽叽喳喳的搶着同他說話。而小姐太太們一走,這群人烏七八糟的聚在一起,話也變了不是好話。
屁股大腿連珠炮似的往外蹦,胡師傅聽不下去,就把眉頭皺起來了。這時候排老大的一個少爺問他,說胡師傅你談過朋友嗎?
而胡阿金沉默片刻,兩片薄薄的紅嘴唇一抿,又生氣了。
他當然是談過朋友的,只不過人家跟人談,他運氣不好,跟條狗談到了一起。狗睡了他,卻不肯說愛他,他倒是和狗說過許多情話,把這一輩子的肉麻話都快說盡了,結果狗還是不愛他。
胡阿金想不明白,想這世界上怎麽還會有這麽沒道理的事情。
心裏憤憤的,不高興也現到臉上來,魚打挺似的從被子裏翻出來,他氣鼓鼓的準備去撒泡尿騰騰地方。可剛走到門口,就看見外面鬼鬼祟祟的站了個人。這個人顯然不認路,倒走兩步,順走兩步,東張西望的跟個小偷一樣。于是胡師傅定了一秒,扭身就回屋裏操家夥去了。他想,來的正好!
花小榮沒挨過打,就是他老爺子花老榮都沒有費力氣這麽狠狠的打過他,倒是屋裏忽然沖出來一個人,不分青紅皂白的,拿住他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很揍。
花小榮以手護臉,撅着屁股亂叫亂逃,至于禮物盒子,早沒了,院裏這麽黑,犄角旮旯的早不知道被踢到什麽地方去。也許是被打怕了,及至唔哩哇啦的沖到一塊高亮地裏,他也不知哪兒來了勇氣,頓住腳步一擡頭一挺胸大大的吼了一聲:四到噗!
胡阿金聽不懂,卻也被他的大嗓門鎮住了動作。燈光斜斜得照過來,照得他手裏的文明杖閃閃發光。
接着兩人個子相當,一個看一個望,默了半晌竟異口同聲道:你?!
作者有話要說: 既然叫百年好合,那肯定就是個HE啦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