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兩年前羅身為振袖新造時總是跟在艾斯身後為他打點一切事物,包括準備服裝和洗浴裝扮,雖是奴仆身份但真正目的不過是希望他跟在艾斯身邊多學一點東西,好為日後的太夫競選做準備。吉原的太夫大多都如此誕生,上一任帶出下一任。
山治是調齤教師從國外帶來的,比羅小三歲。金發碧眼的小童在初入吉原時活像只無法無天的小豹子,并且他永遠管不住自己那張厲害的嘴,然而吉原裏有的是整治這種孩子的手段,羅上一次見他還是誓不服從的驕傲模樣,下一次再見就成為了專門伺候他的禿。
羅對店裏的安排不置可否,山治雖然不服管教但卻是棵好苗子。即便進吉原的時候他還是個肉團,但依舊能從他五官中窺見出他日後勾人的标致外貌。
于是山治被安排跟着羅,到現在整整十年。
而山治也終于從禿的身份變成了新造。
羅趴在木桶裏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回想起了那些陳年往事,或許是因為他此時非常懷念還是禿時候的山治肉滾滾地跟在他身後磕磕絆絆的乖巧模樣。興是被打怕了,小山治在最初聽話了好幾年。
“喂!老子跟你說話你聽沒聽見?!”
身後的咆哮讓羅不情願地從回憶中把思緒牽扯回來,他懶洋洋地把下巴抵住搭着木桶的手臂,背對着山治慢悠悠地拉長語調:“我說山治當家的,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就算吼破嗓子也不能改變什麽。”
自從他傍晚被克洛克達爾送回店裏并且把今天的事情當做樂子講給山治聽以後,這個小子就在房裏教訓他直到現在。
天啊,他一定是被齤操傻了才會做這種無意義還招罵的事情!
“特拉法爾加!你給我轉過來好好看着我!”
氣急敗壞的新造挽起袖子就去扯浴桶裏的太夫。
羅被拽疼了,咧着嘴痛嘶了好幾聲才攔下山治的粗魯,如果不是因為過于疲倦,他絕不會像現在這麽窩囊地被一個新造堵在浴桶裏還要聽他唠叨。
“你是瘋了嗎?吉原的規矩當初是你一個字一個字塞進我腦子裏的,你他媽自己怎麽不記着!”
“我記着呢,山治當家的。”不過是換了個方向聽山治教訓,實在沒力氣支起身子的羅就背靠着木桶,垂着眼睛敷衍,“不過是件小事——”
“小事兒?!他們兩個是不是把你幹成白癡了!”山治掐住羅的臉對上那雙無精打采的眼睛,咬着牙一字一頓地罵着:“你知道被人發現的後果嗎?那就是你将被廢去太夫的身份!特拉法爾加,你是不是舒坦夠了想要被外面那群蠢貨把自己屁股幹爆?!我他媽在說話!你給我好好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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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羅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山治氣得差點把眉梢圓潤的漩渦翹到天上去,他猛地俯下身子捏住太夫的臉頰往兩邊扯,咆哮之間一排白亮整齊的牙齒露出來仿佛随時都能給羅來上一口。
“喂喂喂!既然我說了不會有人發現就不會有人發現,山治當家的你跟了我十年怎麽一點腦子都不長。”拍開山治的魔爪,羅揉着自己被揪紅的臉頰,不悅地擰緊眉,“還有,如果你再不幫我清洗,明天你就真的要去那群蠢貨的床上找我了。”
被羅兩句話堵得啞口無言,山治咬着牙惡狠狠地瞪着轉過身趴在木桶邊緣呈現出一副舒适姿态的羅,險些背過氣去。老板總是嫌棄他脾氣臭,天曉得這臭脾氣都是怎麽來的!
“把屁股擡起來!”一巴掌拍上太夫的腦後勺,山治把袖子往上卷了卷,在木桶旁蹲下。
“沒力氣。”阖着眼睛的羅換了個姿勢跪坐在桶裏漫不經心地回應,他現在真的是懶得動彈。
氣不過又沒辦法把羅一個人扔在這裏,滿肚子火氣的新造重新起身搬了個小凳子在木桶邊,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羅極少有時候不配合他,但這次山治明白他是真的累了。
一手搭在太夫腰下把他的臀部微微擡起,新造前傾身子将食指探進緊閉的穴口。由于玉勢剛拔齤出來不久肛口柔軟度還在,大片的白濁很輕松地就被手指勾出。早就熟悉了這種活計的山治手下動作麻利,在羅迷迷糊糊将要睡着之時終于洗好了被灌滿精齤液的後齤穴。
“去那邊。”新造叫醒人的方式也很暴力,他啪地一聲襲上太夫挺翹的屁股,朝旁邊另一個浴桶擡了擡下巴。
接下來清洗身體就容易多了,而羅被那一巴掌拍醒之後就再沒了睡意。
他扒着木桶享受着山治給他搓洗後背,側過頭盯着房間角落的一盆寬葉植物發呆。
“新來的那個聽說是分配給你帶着了,感覺怎麽樣?”口吻帶着些促狹,羅動了動肩膀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你說路飛啊,前幾天剛被調齤教屋的人教訓過一次,那只猴子絕對比我當年不好對付。”想到調齤教屋的人被路飛狠狠糊了一巴掌在臉上,山治就忍不住想笑。這麽多年終于看見有人敢對調齤教的老師們有肢體上的暴力了。
“嗯。”也不過是随口問問,路飛是幾個月前被帶回吉原的,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轉一看就知道是個不省心的家夥,然而這和羅沒有半絲關系。
“對了,我最近可能要出去一趟,你要跟着我出去看看嗎?反正你從進來以後就沒有出去過了吧。”擺擺手示意山治此次的洗浴結束,羅跨出木桶揪起一旁的浴衣披在身上,拉好帶子。
“出去?”詫異地停住擰毛巾的動作,山治仰起頭看着比他高出一個腦袋的羅,挑起一邊的眉毛,“堂吉诃德還是巴洛克?”
“具體是誰不知——堂吉诃德吧。”模棱兩可的話倏地一轉,變成了肯定的語氣,“是多弗當家的。”
“啧!我和你說了多少次不要稱呼客人的名諱!”
“有什麽關系。”漫不在乎地聳聳肩,羅走到外室推開窗戶,倚在牆上打量街道中熱鬧奢靡的景象。
“為什麽不出去?”收拾好洗浴用具并且叫了小童把洗浴水倒掉,山治拾了把三味線交給窗邊的羅。
這是羅的習慣,睡覺之前會彈個曲子讓他學習。
“嗯?”
“別裝傻,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麽。”看進羅那雙淺灰的眸子,山治用正經的口氣問道。
外面臺上還挂着燈籠,火紅的光從窗棱間探進來映在太夫的臉頰,那張臉上精致卻毫不柔軟的線條被光和暗分界清晰,使得他看上去就像是半魔半神,而堕落和羽化都在他一念之間。
這樣的羅冷靜而邪肆,純潔卻惡質,仿佛極深的罪惡中生長出來的植物,根雖然紮入黑暗之間汲取營養,但它仍然生長在光線之下,并且為金陽誕生了最美味誘人的果實。
你永遠也說不清他到底屬于光,還是屬于暗。
或許就是這樣他才能以絕對優勢摘下了花魁的桂冠并且讓他的客人對他言聽計從的吧。沒有人能不被他誘惑,絕對沒有。
“這個問題我曾經也問過艾斯當家的,你想聽聽他的回答嗎?”
羅的再次開口及時地把山治從眩矅中拯救出來,金發的新造眼神一凝,下意識颔首,即使他根本不知道羅問了他什麽。
“當時艾斯當家的坐上太夫之位也不過兩年,和現在的我差不多,他身邊只有一位馴染,不死鳥,我想這個你應該聽說了。”
山治點頭,艾斯的事跡在吉原很少有人不知道。這位笑起來開朗實則把驕傲埋進骨子裏的太夫曾經折服了無數人的心。
“不死鳥是武士出身,家族又經營着龐大産業,可以說被他帶出吉原是最好的選擇,然而艾斯當家的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之後就像你問我這樣,我也問過他同樣的問題。”
“他只和我說了一句,他說他不想以脔寵的身份活在他愛的人身邊。”
“很值得尊敬吧,身在吉原連自由都看不到,更何況是尊嚴。”羅撚着笑,微眯了眼睛。
那一瞬間山治仿佛看到了從他眼底掠竄過去的豔羨和苦惱。
吉原裏大部分的成員都是主動投身于這龐大色齤情的洪流之中,然而也有很多人是被調齤教師傅從各地挑選花錢買進來的,山治不出生于日本,他家裏經營着一間不小的餐館,從小錦衣玉食活得像是個小少爺,然而當災難襲來時他也不得不接受命運捉弄被送進吉原接受調齤教。
他從沒有問過羅的身世,但這種驕傲程度的人,怎麽看也不像是自己進來的。
他突然有點心酸。
“所以你拒絕堂吉诃德家主把你帶出去也是因為這個?”新造的口氣終于軟下來,他甚至做好了要給太夫一個溫暖的擁抱來安慰他的準備。
“當然不是。”
然而太夫的惡劣是山治永遠無法企及的,他聽到這個回答後整個人都懵了一會兒,再看過去的時候就發現太夫臉上正噙着一抹揶揄的笑。
什麽悲傷啊愁惱啊思念啊倔強啊都他媽是山治一個人的腦補。
想通了這點的新造再一次險些背過氣去,他狠狠磨了下自己的牙齒,惡狠狠地瞪着羅,眼裏寫着‘你再他媽開玩笑老子就咬死你’這樣明晃晃的警告。
“我只是不想讓他太舒坦。”微斂起笑容安撫了下快要炸毛的山治,羅抱着三味線再次把視線投放到窗外,嘴角持着的是那種微微揚起的弧度:“畢竟,我是被他送進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