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7章
白熊平臺獲得了鼎成豐成立一百一十周年晚會的獨家直播權,當天五點開始,就有許多人蹲守在直播平臺上觀看京劇名角和助演明星的入場情況了。
這次,莊景和金竑是坐同一輛車去太平園的。
兩人均穿着西裝,一個打着黑色領結,一個打着藍色領結,衣冠楚楚,十分相配。
金竑問莊景:“現場會有很多媒體,你和我一起下來,不怕将來說不清楚了?”
莊景看着窗外,甜品店一閃而過。他笑笑:“一點兒也不怕,甚至想吃一大碗酥酪。”
金竑摸摸他的頭:“往常都是你上臺前想吃甜點,怎麽現在我上臺表演前你也想吃了?”
哎呀,四哥也太敏銳了,莊景立刻換了副一本正經的表情:“我這不是愛屋及烏嗎?”
見莊景眼睛圓圓,一副可愛的模樣,金竑不知從哪個口袋裏變出來一顆奶糖和一個芒果口味的果凍:“給你,湊合吃吧。”
莊景接過來,眉眼笑得彎彎的,一口一個,奶糖和果凍都甜到了心裏。
他往外看,從前帶着鼎成豐的小徒弟們去太平園唱戲時,走得也是這條路。那時他坐在人力車上,看着科裏的孩子穿着月白竹布衫排成一列,走過春花秋樹,從那之前的很多很多年,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後,他就這樣看着一代又一代的弟子長大成人,而自己永遠是孑然一身。
回過頭,金竑的手就放在他身側,稍微半握。莊景把自己的手放進去,握住了金竑的手指。金竑回過頭看他,他便朝金竑笑笑,現在,他們是兩個人了。
很快汽車就抵達了已經經過現代化改造但仍然保留民國風味的太平園劇院,正門兩側早已經蹲守了不少記者,直播機器也已經搭好了,雖然入場的人寥寥無幾。
因為化妝需要的時間很久,莊景和金竑提前了兩個小時到場。
他們從車上下來,記者見竟然是金竑和莊景這兩個人,立刻舉起相機對準他們瘋狂拍照,甚至有人追着他們身邊,問各種各樣的問題。
可是在演戲前,他們兩個當然什麽都不會說。他們并肩走過柔軟的紅毯,只是走路時指尖輕微觸碰,顯示着兩人非同一般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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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會前的入場直播本來有些冷清,兩個人一出現,觀看人數就直線飙升,并且評論的人一下子就多了起來。
除了歡呼這兩個人穿西裝走紅毯好配之外,眼尖的人也發現了兩個人不自覺靠近彼此的肢體動作,大家“啊啊啊啊”此起彼伏的尖叫一片,紛紛遺憾莊景竟然不在晚會上和金竑一起表演。
進入了大門,又走進後臺,四周一下清靜下來,許多扇門敞開着,飄出令人熟悉和心安的木箱并油墨的味道。
莊景走着走着,悄悄勾起了金竑的手,在這個地方牽手,有種不一般的、隐秘的小快樂。
金竑偏頭看莊景,總覺得他今天有哪些不一樣,似乎格外興奮一些。不過一想,這是和他有關的節日,是一場久別重逢的故地重游,他開心些也是應當的。
後臺雖然清靜,但也有工作人員擦肩而過,金竑牢牢握住莊景的手,但同時也貼心的用半個身子把莊景遮擋在牆壁內側。
這時,一個擡着挂戲服鐵衣架的工作人員路過,莊景這個不老實的,竟然把臉露出來,和那人打了個招呼:“小李!”
工作人員反應了一會兒,才認出這個聲音,是他那天在鳳山彩排時錯認成女孩兒的男旦。他把鐵衣架放下,看到莊景的臉愣了一會兒,目光又轉到他和金竑緊握的手上,臉紅着朝他們兩個點頭問好,扛起鐵架子匆匆逃走了。
“這是槐槐新招的劇務小李,才十九歲,是個面嫩的孩子。”
金竑意有所指地說:“你和鳳山京劇團的人倒挺熟的。”
額,怎麽又差點說漏了。莊景趕緊打個哈哈:“這畢竟是我原來的大本營,作為長輩偶爾也要去關心一下後輩嘛。”
這時候兩人已經離金竑的化妝間不遠了,他推推金竑:“四哥,你和槐槐的《游龍戲鳳》選段是第一個節目,快點去化妝吧,我在臺下等着你。”
金竑放開莊景的手,理理他剛才被弄歪的禮結:“要兩個小時才能見面,我會想你。”
莊景揮手:“您還是想着戲吧,別說土味情話了,快走吧。”
無情地催着金竑進了化妝室,莊景立刻往反方向走,很快進入了一個離金竑很遠的單人化妝間。
莊景換上水衣子,坐在明亮的一面大鏡子前。
他習慣自己化妝,勾勒一張臉的過程,也是将将劇中人物的靈魂一點一點注入自己身體的過程。
莊景從前就告訴自己的學生,戲曲是程式化的藝術沒有錯,但你們在臺上演的永遠不是固定的動作,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他的手很快,先是把粉底均勻的塗抹、拍打在臉上,然後再拍上底紅,用散粉定妝,到這一步,底妝就結束了,這時候臉和唇都有大片的白色,看上去并不怎麽好看。
但沒關系,接下來的步驟才是重點。他今天要扮的是李鳳姐,一個天真活潑卻又俏麗多情的姑娘,他的手往上一勾,流暢而上翹的眼線便在眼尾拉了出來,刷子輕快的掃動,在眼周将胭脂暈染的自然嬌嫩,唇用特殊的胭脂來上色,畫出飽滿圓潤的菱角形狀。
莊景停下,用濕紙巾擦拭自己沾上了紅色的雙手,梳頭師父替他貼片子,勒頭,插首飾,最後在鬓邊插上了一朵怒放的粉白色海棠花。
莊景站起來,穿上淡粉色繡花短襖和同色長褲,再系黑色飯單和黑色四喜帶,鏡子裏已經是一個灑落可愛的酒家小女兒了。
他對着鏡子按了按頭上那朵海棠,一會兒金竑就要把這朵花給撿起來,戴在自己的頭上了。
他想着,唇便微微一彎,萬種風情聚焦在眉梢眼尾,把梳頭師父都看得有些呆住了。
娛樂圈裏年輕帥氣的男孩不要太多,但不是所有人都适合扮成旦角,有些骨相不柔和的人畫了戲妝,越發顯得整張臉崎岖不平,要多醜有多醜,看上去跟個鬼一樣。有些扮相不錯的,如果沒經過專業訓練,動作起來也不是那個味道。
可是莊景卻是個例外。他扮上以後就是個絕色佳人,一颦一笑更是把旦角柔美的那一面展示的淋漓盡致,一點也看不出是男兒身。
可惜了,梳頭師父想,要是莊景從小開始學戲,練到現在一定也是個有名的角兒了。
莊景對梳頭師父說:“辛苦您了,我自己在這兒坐坐,等晚會開始後,我再去後臺候場。”
梳頭師父點頭,收拾完東西便離開了。
莊景坐在沙發上,看了看表,現在是6:45分,離晚會開始還有15分鐘。
他站起來想再練習一下,可擺了兩個姿勢以後,又覺得不必要,幹脆坐回去,閉目養神。
這焦灼難安的十五分鐘啊。
終于,屋內的小電視亮起了光,主持人登上了大舞臺,兩層觀衆席早坐的滿滿當當,機器在演播廳的四周安靜地運轉着。
莊景睜開眼睛,意識到全國有多少人正在電視機前甚至電腦前一起收看這場紀念鼎成豐成立的盛會。
而他,這個早就入了土的鼎成豐創始人,竟然還有機會再還還魂,在這樣現代化的舞臺上紀念一百一十年前親手成立的科班。
他不該緊張,而應該珍惜和榮幸。
很多時候,換個角度想事情,就是不一樣的天地了。鼎成豐創始人·禦賜名號掌上紅·莊老板坐在原地,知足地看起了大屏幕上播放的鼎成豐舊事。
他站起來,是時候到後臺去等着了。
晚會現場,紀錄片裏載泓和莊璟的臉漸漸暗下去,這一段紀錄片暫時告一段落。
主持人重新登場,以激情昂揚的語調說了幾句串場的詞,宣布道:“下面請大家欣賞第一個節目,兩位演員的跨界表演:《游龍戲鳳》選段!”
與此同時,兩位演出者的角色和名字也出現在了大屏幕上。
大家驚訝的發現,那一行字竟然是:“正德帝:金竑;李鳳姐:莊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