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曲今影:“……随她去吧。”
“還有更離譜的呢, 席面吃完,屹川王趕來向太後問安,啧啧啧, 曲婉婉眼珠子都快瞪掉出來,又忙着跟同屹川王眉來眼去, 秋波左送一個右送一個, 我都替她臊得慌。”小楊柳舀了一瓢水,猛潑進花圃裏,打下來幾片雪白的花瓣。
曲今影心疼花,要她別把氣灑在花上,會澆死的。
小楊柳:“……老侯爺還坐在那兒呢,曲婉婉也不怕丢了咱們侯府的臉。”
她說完補了一句:“二房那娘倆兒壓根就沒臉。”
曲今影一笑置之, 目光溫和的望着碧藍如洗的天空, 喟嘆天氣真好。
當晚,太後歇在侯府,曲傲不敢怠慢,騰出自己的大院子,重新布置一番, 請太後賞臉。
但太後突發奇想,要住東楓院, 這是曲今影母親花楓兒的住所,衛燕思先前也住在這處。
太後是花楓兒的手帕交,這要求也算合情合理,曲傲即刻去安排。
一夜過後,太後就要啓程回宮,在臨走前命宦官宣了一道聖旨——封曲今影為泠妃。
跪在下頭接旨的曲傲父子心中五味雜陳,柳氏母女卻羨慕嫉妒恨。
太後一走, 柳二娘忍不住的酸上幾句。
脾氣本就不好的曲金遙不能饒她,朝她一通冷嘲熱諷,然後拿着聖旨疾奔玉階院。
半道上,他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不能讓妹妹進宮受昏君的糟蹋,誓死護送妹妹逃出雁京,再尋片世外桃源買塊地給妹妹,讓她過自由自在的幸福生活。
雖說這樣一來,侯府會招至殺身之禍,但在他心裏,終究是妹妹的終身幸福最重要。
豈料曲今影拿到聖旨的那一刻,竟然笑了,不是冷笑,而是淡雅從容中略帶喜悅的笑,眼中清波漾漾,粉頰暈紅。
他當日頭太大,晃花了他的眼睛,擡手使勁揉了揉,但見曲今影唇邊的笑容愈擴愈大。
“媽呀,妹妹,你中邪了吧!”
他的視線落在她手中一并不起眼的木盒子上,盒蓋打開着,裏面是大大小小的紙玩意兒。
他拿出兩樣舉過頭頂,對着太陽光仔細品評:“嗯,精美細致,頗具藝術價值。
他是雁京第一纨绔,好玩的東西都想要,心癢癢的問:“哪裏買的?”
“別人送的。”曲今影奪回東西,仔細放回盒中。
“誰送的?”
“萬歲。”
曲金遙不太相信,重問一遍:“誰?”
曲今影放慢語調,字正腔圓道:“萬——歲——”
曲金瑤:“???”
曲金遙:小醜竟是我自己
聖旨一出,曲今影被特封泠妃的消息,不胫而走。
八卦先從皇親貴戚開始,熊熊烈火般傳進街頭巷尾,整個燕京沸騰了。
百姓們惋惜不已,如花似玉的清慧縣主就要被昏君作踐啦,這和即将香消玉殒有何區別。
當然,百姓中也有理智派。
他們根據線索抽絲剝繭。
譬如“昏君夜送佳人歸府”“昏君夜陪佳人水月河祭母”等,推斷昏君其實與曲今影本就郎情妾意。
由他們而起,茶樓酒館的說書先生有了新的靈感,寫出一新話本,內容包含紅蓮、刺王殺駕、水月河騷亂等熱門事件,結合宮廷侯爵、江湖恩怨等時興元素,講了一出感人淚下的愛情故事。
情節雖然俗套,但不可否認亦有感人至深的一面。
對昏君的印象也有了改觀,原來昏君也有真情有真愛,甚至可以愛美人不愛江山。
試問世間男兒,幾人做的到。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混跡官場之人自有小算盤,那清慧縣主位列四妃,憑借母家的權勢和皇帝的寵愛,母儀天下肯定是板上釘釘了。
一時間侯府的門檻再度被踏破,前來拜訪的人比以往更多,認識的不認識,有交情沒交情,就連遇上要繞道走的仇家也來了。
曲家父子天天忙得暈頭轉向。
唯獨衛燕思怏怏不樂,整天把天要亡我挂在嘴邊。
她一直記挂着對曲今影的承諾,答應不迎曲今影入宮,結果稍有疏忽,後院起火了,太後娘娘出其不意,打她個措手不及。
這手段這魄力,活該太後是上一屆宮鬥冠軍。
她無心朝政,一天往慈寧宮跑三趟,偏偏太後以各種借口不見她。
她只好向葛長留求助,葛長留巴不得她能娶了曲今影,滿嘴的風涼話。
衛燕思轉變思路,當務之急還是以穩住大女主為緊要任務。
她問春來:“你把那堆紙玩意兒送給清慧縣主時,她什麽表情?”
春來回答:“是楊柳姐姐收下的,奴才去的太早,那會兒清慧縣主還未起床。”
所謂主仆一心,從某種程度上講,小楊柳的态度就代表曲今影的态度。
衛燕思轉問:“……小楊柳是什麽表情?”
“像只老虎要吃人。”
衛燕思的小心髒一下沉到了谷底。
時光荏苒,衛燕思在忐忑不安中,迎來了九月,選妃事宜也迎來最後的殿選。
此次入圍殿選的佳麗共一百零八位,個個貌美如花、嬌嬈多姿,全是萬裏挑一的妙人。
衛燕思一顆心全懸在曲今影身上,可盼到了這來之不易的見面機會,草草了結早朝,爬上角樓憑空眺望,因為距離太遠,眺來眺去都只眺了個寂寞。
她派出養心殿內所有腿腳麻利的小太監,分散在勇毅候府的馬車的必經之路上,時刻報備曲今影的行蹤。
這可把小太監們累壞了,在皇宮與勇毅侯府間不停往返。
“啓禀萬歲,清慧縣主和其妹妹出發了。”
“……馬車行至永平大街,正要轉向北安道。”
“不好了萬歲,馬車堵在了崇德坊錢,怕是要耽誤入宮的及時了。”
“報——萬歲,馬車即将過皇城正往宮城來。”
“……來了來了,萬歲,清慧縣主來了,剛過東華門了,由樓宮正帶着去崇綏殿集合,再過半個時辰要同其它貴女一起往禦花園的千秋閣去。”
“咱們也去。”衛燕思急匆匆的下了角樓,一坐上龍辇就催促說加快腳程。
春來追着龍辇,氣喘籲籲的正了正歪下的帽子:“萬歲別猴急,清慧縣主既然來了,您肯定能見着。”
猴急這詞用的妙啊!
易東坡甩春來一記浮沉:“你不懂,這熱戀中的人啊——”
衛燕思聽不得易東坡猥瑣的聒噪,摘下腰間的玉佩狠狠砸中他腦門兒。
易東坡立馬噤若寒蟬。
角樓距離千秋閣頗遠,衛燕思讓龍辇在禦花園門前停下,步行而至。
閣內貴女們齊聚一堂,已經準備就緒,各色珠璨玉翠,衣香鬓影,三三兩兩的圍成團兒,互相說着話。
衛燕思到了千秋閣外頭,反而不着急進去了。
她提起衣擺,貓着腰,蹑手蹑腳的繞至一矮石後頭,張望千秋閣裏頭可有曲今影的身影。
養心殿的奴才都識趣兒,不敢貿然打擾她,在易東坡的指揮下,各自尋了一藏身之處。
有的躲進樹後,有的躲進花叢,有的躲進草垛,還有的找不到地方躲,幹脆假裝成路過。
春來就蹲在衛燕思身後,陪她一起鬼鬼祟祟,小意的問:“萬歲,您這是做什麽?”
衛燕思:“你混進去,請清慧縣主出來,與朕一敘。”
“……咱們請人為什麽要跟做賊似的呢?”
衛燕思像是吃進死蒼蠅,喉間哽得慌:“讓你去就去,哪那麽多問題!”
于是春來就去了,只一會兒又回來:“清慧縣主不願意出來。”
“……你你你……可有告訴縣主朕在外頭等候?”
春來的眼睛裏閃着懵懂的光芒,點頭如搗蒜:“告訴了,也勸了,也求了,縣主就是不願意?”
“理由呢?”
春來怯怯的壓低頭,撩起眼皮瞄了她一眼:“縣主說不想看見您。”
春來似是怕她殃及自己這條無辜的池魚,雙膝磕地:“萬歲,全是縣主說的,跟奴才無關。”
衛燕思被他跪的心煩,兩手叉着腰,原地轉了幾圈,以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态,命他再進閣內傳她口谕,宣曲今影去養心殿觐見。
春來去之前問:“這回還是偷偷摸摸的嗎?“
“大大方方的!”
這一招果然奏效,曲今影哪敢當衆抗旨不遵,留下小楊柳,在春來的帶領下,硬着頭皮前往養心殿。
還沒出禦花園呢,就見易東坡領着小太監們扛着一只辇由遠及近,直直的奔到她面前:“請縣主上辇。”
這辇描金畫銀、虎踞龍蟠,曲今影認出是龍辇,到底是不敢坐的。
易東坡皺緊本就皺巴巴的老臉,央求道:“萬歲心疼您大病初愈,特地把龍辇留下,您要是不坐……奴才們不好交差。”
“多謝聖心關懷,妾身身子雖單薄,但也不——。”
軟的不行來硬的,易東坡指揮宮女們上手,硬把曲今影摁進了龍辇。
“呀!”曲今影如坐針氈,想要跳下來,小太監們卻已将龍辇擡至肩頭,狠狠颠了她一下。
易東坡一甩拂塵,開懷道:“您就安心坐着,若是萬歲怪罪下來,奴才們怕是免不了一頓皮肉之苦。”
作者有話要說: 來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