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闫譚注意到有人在偷偷的觀察着他的小少爺,多年做保镖的敏感度讓他立刻看向了視線的方向,然而在看到那人的時候卻有些愕然。
那是很危險的目光,夾雜着某些掠奪欲望的凝視,這才讓闫譚忌憚。
但是他沒想到,他對上的卻是顧瀚海的雙眼。
這個少年是怎麽回事。
每次都讓他有種很危險的,需要忌憚的氣息。
顧瀚海只是普普通通的站在那裏,穿着餐廳的制服,身量高身段好,明明只是個帥哥,天天就他發憷。
闫譚覺得自己是不是太敏感,自己吓自己,在公安的事情他到現在記得,但是每個人總有點自己的特殊技能,他不至于對他人的技能評頭論足。
“怎麽了?”嚴清圓叫醒了闫譚。
闫譚低頭看了一眼小少爺,突然覺得抉擇兩難。
小少爺看起來真的很想和顧瀚海交朋友,這會兒顧瀚海看到了,估計會上來搭話,自己作為‘家長’肯定比較礙事,為了小少爺的心情着想他最好乖乖走開。
可是對顧瀚海,闫譚又莫名其妙的忌憚。
思來想去,闫譚覺得可能是自己多疑,畢竟就算再怎麽成熟,內裏都是個十六歲的孩子,兩個年齡相符的孩子因為一次遭遇相交朋友很正常。
“我……”闫譚看了看四周,突然指着很遠處一個非常小的廁所标牌說道,“我想去一下廁所。”
“那我陪你?”嚴清圓想也不想的說道。
“不用了,小少爺,您在這裏稍微等片刻,我馬上就回來。”
“好哦。”嚴清圓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闫譚小跑着離開,覺得心情很複雜,以前他不知道他有保镖的時候,闫譚都是怎麽上廁所的?會不會上了廁所出來找不到他,急得團團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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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清圓站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做什麽,居然本能的朝着顧瀚海所在的餐廳投去眼神,卻突然對上了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的主人也在看他。
這一剎那,嚴清圓差點忘記了呼吸。
顧瀚海對上了嚴清圓的目光,相互都知道對方看到了彼此,嚴清圓呆滞在原地,不知道應該做出什麽樣的反應,眼巴巴的看着,沒有動作。
顧瀚海偏頭和旁邊的同班說了點什麽,接着邁開長腿走向了嚴清圓的方向。
顧瀚海的步伐很穩,不快不慢,看似只是看到熟人一般,信步上前,嚴清圓所有的緊繃在顧瀚海的面前看起來很沒有道理。
可實際上顧瀚海衣服下的肌肉也因為逐漸靠近了嚴清圓而僵硬,這種忐忑的接近自己想要的東西,全力的克制想要觸碰的欲望,仿佛讓他想起來了當初自己看着在櫥窗之中漂亮的裝飾着可愛小人的蛋糕一樣,用盡全身心的去克制對它的喜歡。
“嚴……”顧瀚海的聲音卡頓了一下,居然沒能一次性的叫出嚴清圓的名字,他吞咽了口口水,勉強說出了話來,“嚴清圓,你……餓嗎?”
嚴清圓緩緩睜大了雙眼,似乎是沒明白為什麽顧瀚海要問這個問題。
顧瀚海雖然面無表情,實際上內心也在抽搐,就算是問個好,打個招呼,談談天氣,也不應該問出這樣奇怪的話,只怪他想起了小時候看到蛋糕的事。
早就過了飯點,又去吃了甜點和飲品,怎麽可能會餓?
顧瀚海動了動嘴,企圖挽救這個死亡開局。
然而嚴清圓小少爺的眼睛卻緩緩亮起:“餓了,我……我非常的餓,超級的餓!”
顧瀚海眼神狐疑的看着對方。
“我中午……中午沒吃多少,本來想吃甜點填填肚子,可今天點的蛋糕不合我的胃口……”嚴清圓結結巴巴的找着借口。
實際上他吃的很飽,中午在家裏吃的,家裏的阿姨做家常菜的手藝非常的好,嚴清圓僅僅只是胃嬌嫩,本質上是一個來者不拒,正在長身體的男孩子吃了足足兩大碗米飯。
可這會兒顧瀚海直接上前來問了,嚴清圓當然不願意放過這個談話的機會,也許……也許……
如果他邀請自己吃飯,那就可以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多相處一段時間了,嚴清圓結結巴巴的撒謊,因為說謊而眼神慌亂臉頰微紅,可還是堅持着。
若是平時,任何人有這樣的表情,顧瀚海敏銳的觀察力當然立刻就會洞穿對方的謊言,可是顧瀚海卻完全無法用平常冷靜的心情去觀察嚴清圓。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貪婪的看着世界上可愛之最,不肯放過分毫。
“你幫過我一次,我欠你一個人情。”顧瀚海聽到自己平靜的聲音,稍微松了口氣,至少沒有露出太過奇怪的反應。
“沒有,你根本不欠我什麽,而是……我……”嚴清圓在聽到顧瀚海的話後下意識的臉色一白,匆匆忙忙的解釋着什麽,然而又立刻語塞。
然而顧瀚海卻并沒有理會嚴清圓的話,而是繼續接着說道:“不論如何,至少請你吃頓飯,可以嗎?”
嚴清圓眨了眨眼睛,抿了抿唇,稍微掩飾自己被邀請了的喜悅:“可以一起吃飯,但是我會給錢的,我……”
顧瀚海什麽都沒說,而是側過身,半張側臉看向嚴清圓:“來。”
“好。”嚴清圓本能的跟了上去,亮晶晶的眼睛一直明晃晃的看着顧瀚海。
不愧是書中的主角,每一句話都讓人無法抗拒,這大概就是主角的魅力吧,這麽一想,在書裏的他居然還屢屢和顧瀚海嗆聲,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可能也存在于反派大佬的行列!
短短幾步路,顧瀚海走的卻很恍惚,身旁跟随的少年個頭比他矮了不少,看向他的明亮的眼睛仿佛照耀着他的陽光刺的他睜不開眼,讓他明明很想看少年,卻沒辦法頂着這樣的目光看過去。
“咦?小顧,這是?”領班看到顧瀚海帶着人進來,“你拉的客人?”
“上次去公安是他幫的我。”顧瀚海随口說道。
“啊,你就是那個讓小顧心心念念的小糖餅是吧?”領班突然說道,頓時在一旁準備将嚴清圓帶進去的顧瀚海直接僵硬了腳步。
“小……小糖餅?” 嚴清圓迷惘眨眼。
“啊,那是我們對你的稱呼,終于看到本人了啊,看着就真的甜甜的啊,不愧是小糖餅。”領班本身就是一個極其自來熟的個性,這會兒店內沒有客人,和嚴清圓調侃調侃,“看看這個長相,放到櫥窗裏那就是精心雕刻的小糖人啊。”
“為什麽叫我小糖餅?”嚴清圓扭頭看向顧瀚海,顧瀚海和別人介紹他是小糖餅?
“和小顧沒關系,是我們私下裏老叫你小糖餅的,你不會生氣吧?”領班說着就拉着嚴清圓去了一旁的位置上。
嚴清圓兩眼蒙圈的坐下來,迷惘眨眼:“不會。”
“哎呀,我們這麽叫也是沒辦法,小顧那家夥和我們提你的時候,半點兒不提名字,就給我們描述,說什麽‘甜絲絲的’,還有什麽‘軟乎乎的’,還有啥‘暖洋洋’之類的,具體話怎麽說的我也不記得了,斷斷續續的,突然冒出來幾句。”
嚴清圓眼巴巴的看着此時絮絮叨叨的領班,大腦信息處理不良處于當機狀态,本身自來熟的領班打開了話匣子就說個不停,沖着嚴清圓擺擺手繼續說。
“這我們不就合計了一下我們每個人聽到的詞彙,‘甜絲絲’‘軟乎乎’‘暖洋洋’,這東西不就是小糖餅嗎?我們就這麽叫了。”
頓時顧瀚海上前了兩步,腳步幾乎僵硬到同手同腳,語氣硬邦邦的:“我可從來沒說過這些詞。”
“啊對,你是沒說過,就……就那形容呗,反正聽起來就這麽回事兒,提的次數還挺多,我們就都記在心上呢,大家都想看看這小糖餅呢。”
“領班。”顧瀚海伸手拽住了領班的衣袖,稍微用力将領班拽了起來,面色比起平時多了幾分窘迫,“後廚還需要幫忙。”
領班也沒想到自己居然就這麽輕而易舉的就被拽起來了,咂舌:“後廚該打掃的都有人打掃着呢。”
“我要點餐。”顧瀚海冷着面色說道。
“啊?啊!對!請小糖餅吃飯是吧?對對對是得請人吃飯,幫這麽大忙呢,這頓飯我請了,小糖餅照顧我們小顧不容易,小顧本身也不容易,我這個做長輩的就做了這個東了。”
“不用,我來。”顧瀚海拒絕道。
“沒事兒,不就一頓飯的事兒嗎?平時你幫我頂班的次數也不少,欠着你人情呢,一頓飯不是事兒,小糖餅你等着啊,我去後廚讓人給你準備點兒招牌菜,保證好吃量足!”
領班一邊走一邊大着嗓門,一邊偷笑,看看這往常無論怎麽調侃都不色變的後輩這時候終于露出了幾分少年氣,作為前輩的他又欣慰又想多調侃調侃,三步一回頭兩步一擺手,那模樣非常欠揍。
顧瀚海雖然看不出什麽表情,但是意外的能夠看出他們的關系是真的很好。
嚴清圓眨了眨眼睛,看着顧瀚海。
他的前輩,對他很好。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對顧瀚海不好。
“不要聽他胡說。”顧瀚海和嚴清圓說話之時睫毛微顫,他并沒有和這些人說的太多,大概是在無意間提到了,即便是他有意隐藏,可是一直在想着嚴清圓這件事,到底還是會從方方面面上透露給他人。
這也足以證明他對嚴清圓的态度,其實很是特殊。
“我叫嚴清圓。”嚴清圓突然說道。
“?”顧瀚海擡眼看過去,他當然知道少年的名字,不明白少年為什麽要重複。
“你難道不是不記得我的名字只能用形容詞和別人說我嗎?我叫嚴清圓,我是不是沒有給你說過?”
嚴清圓絲毫沒從‘小糖餅’的稱呼上聯想到什麽,只是回想了一下自己有沒有給顧瀚海講過自己的姓名,然而最尴尬的是,他居然一次都沒有做過自我介紹!
“我叫嚴清圓,清水的清,方圓的圓,今年十六歲,馬上就要上高中了,是準高一新生。”
顧瀚海怎麽可能不記得嚴清圓的名字,在看到少年并不怎麽好看的有點像是小學生的字體在紙面上寫下名字的時候,他就記住了,甚至他記得少年寫字的筆畫,他的用筆習慣,以及在寫彎鈎之時會無意識的挑起的筆尖,他都能夠清晰的在腦海中複寫。
“我叫顧瀚海。”顧瀚海簡單的回。
“我知道。”嚴清圓點點頭,認認真真的說道,“瀚海這個名字,非常的有趣。”
“有趣?”顧瀚海從未覺得自己的名字很有趣。
“瀚海原本指代的是北方的大湖,可後來由指代沙漠,是因為自然地理狀況發生變化從大湖變成沙漠。”這可不是嚴清圓胡編亂造的,書裏寫着呢。
“那本不應該是很慘?”顧瀚海問道。
“不是這樣,而是說無論怎樣變遷,是湖泊還是沙漠,都能包容萬象,存在于世界之中,可以經歷無數次變遷,而瀚海始終還是瀚海。”
這依舊是書中的內容,書寫書本的人似乎是将所有最美好的一切都給了顧瀚海,這些文绉绉酸溜溜的文字,絲毫不吝啬的賦予了顧瀚海。
顧瀚海不僅僅是被衆人愛着的,也是被書寫了那本書的作者愛着的。
顧瀚海從未想過這些,這個名字與生俱來,不曾去通透過其中的含義:“謝謝。”
也許從現在起,他會因為這個原因喜歡上這個名字。
嚴清圓眨了眨眼睛。
突然露出了一個傻乎乎的笑容。
這些文字都是旁白,沒有人會直接用語言告訴顧瀚海。
即便現在的顧瀚海的生活很困難,可嚴清圓依舊希望他知道,他是如此的被他人偏愛着的。
顧瀚海比起常人略黑的瞳色之中倒影出嚴清圓的笑臉,胸口仿佛被什麽柔軟的東西一點點的填滿,甜絲絲的,軟乎乎的,暖洋洋的,就像吞了一口剛剛出鍋的小糖餅,甜味的幸福感一點點的侵入神經。
小糖餅……嗎?
闫譚坐在休息椅上,随手點燃了一支香煙,眼睛平靜的看着餐廳的門,在這和平的□□下,緩緩吐出一口煙氣。
他這一行不好做啊,既要顧着雇主的心意,又不能違了被保護人,看起來輕松做起來是真的難。
突然闫譚的手機響了,闫譚看了眼來電顯示,順手就撚滅了煙蒂,接通後恭恭敬敬的回了一句:“二少爺。”
“我要過去。” 嚴澤清說道。
“好的,我給您發送實時定位。”說着就聽到對面的嚴澤清挂斷了電話,闫譚抓耳撓腮,這二少爺是要突擊檢查啊,要不要通知小少爺呢?
看着手機,闫譚陷入了兩難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