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你撩他了?
“我說……路老師,這都幾點了。”深夜接了電話的宋均嘆了口氣說,“你人都在國內,能別每次給我打電話都打出一種我倆有時差的感覺嗎?”
“他不恐同。”路許開門見山地說。
宋均從這匆忙的語氣中,終于想起了路許不久前失魂落魄的那通電話。
“怎麽發現的?”宋均問,“江乘月說他喜歡你了?”
“不是。”路許轉頭看了眼在等着打針的江乘月,江乘月似乎是覺察了他的目光,擡起頭沖着他把嘴角揚了起來。
“他眼淚過敏。”
路許話說到一半,突然記起來,江乘月眼淚過敏,并不是突如其來的。
剛一起住時,被他欺負後微紅的眼尾。
Livehouse洗手間裏,用濕紙巾輕輕擦眼睛的江乘月。
還有那次,在面料展上撞上他,又轉身逃開的江乘月。
以及,他想親一親江乘月的那天。
江乘月其實沒把眼淚過敏當秘密,是他太粗心了。
“眼淚過敏?”宋均問,“那還真是少見。”
宋均嘲笑:“哎,我就說嘛,你做設計師的想象力能別随随便便地代到生活裏面嗎?”
“先挂了,醫生叫我。”路許說。
“不嚴重,但我剛才問了,他對所有人的眼淚都過敏,別讓他接觸過敏源。”醫生對路許說,“讓他以後注意,及時遠離過敏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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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敏源,這個詞讓路許的心跳漏了半拍。
“這是遇到什麽事了啊,哭成這樣?”醫生也沒細問,叮囑了幾句讓路許注意,就去忙其他事了。
留下路許坐在長凳上,回想醫生剛才的話,捂着臉,深吸了一口氣。
喜歡都還沒說出口,他先把江乘月給氣哭了。
Kyle可真不是個東西。
即便江乘月強烈反對,強調了多次沒必要,最終還是被路許和醫生鎮壓着打了一針。眼淚過敏對他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了,過了幾天自然會好,知道他眼淚過敏的人都不當回事,路許的緊張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
“路哥。”打完針的江乘月喚了一聲,“回家嗎?”
“過來我看看。”路許招手。
戴着墨鏡酷酷的小鼓手站到路許旁邊,猶豫着伸手摘墨鏡。
江乘月的眼淚過敏确實不嚴重,輕微的刺痛和癢,更多的表現是紅,被眼淚沾到的地方,都像是碎開了一朵朵水紅色的花瓣。
路許只看了一眼,就想把花瓣吻開。
江乘月想揉眼睛,揉到一半,手腕被路許劫持了。
他跟了兩步,路許放開了他的手腕,改為抓握着他的手指,江乘月錯愕地看着路許,亂了的腳步差點把自己絆倒。
“什麽時候的事情了?”路許問。
“嗯?”江乘月想了一下,才意識到路許在說他的眼淚過敏,“5歲以後吧,找不到原因,有人說是天生的,有人說是心因性的,反正就是好不了,我都習慣了,不哭就好了,別人哭的時候也要躲一下。”
說完,江乘月又補充了一句:“我也沒那麽喜歡哭,只不過這幾次……剛好都被路哥你撞上了。”
“為什麽哭的時候會跑開?”路許又問。
“你不覺得我難看嗎?”江乘月問。
畢竟在他的記憶裏,那些兒時的小夥伴,看見他哭,狠狠地嘲笑了他一通。
路許沒回答他,只是啧了一聲。
江乘月轉過頭,看車窗外向後流逝的街景,一只手伸過來,冰涼的表帶磕在了他的頸後,路許按着他的腦袋,從包裏拿出了一只小鏡子貼到他眼前:“你難看?你再仔細看看?”
江乘月被他桎梏着動彈不得,只好被迫去看鏡子裏的自己,眼睛紅得像兔子,唱戲的兔子。
路許放開了他,擡手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Cocia》那套圖,我和陳安迪看重的是你的商業價值,我就搞不懂了,你有做平面模特的潛質,怎麽會覺得自己難看呢?難不成以為雜志賣那麽多份靠的都是你的人格魅力嗎?”
“不、不是麽?”江乘月問。
“你是我家小孩我就打死你。”路許沒好氣地說,“自信一點,除了我,沒人能說你不好看。”
“還有。”路許又說,“下次要哭在家裏哭。”
江乘月答應了。
夢鍍在星彩livehouse的演出票在開票當日就賣空,演出當天更是人氣爆棚,很多樂迷從外地來看他們演出。江乘月前一天打了針,眼睛周圍的紅暈下去了一半,他戴了路許的咖啡色墨鏡,路許就順勢給他搭了一身賽博朋克風,黑色的機車風衣褲,潮牌和科技感結合,同時搭配了黑色面罩與黑色皮質半指手套,
與江乘月平日裏的甜野風格完全不同。
“喜歡?”路許看他站在鏡子前半天沒動。
“喜歡!”江乘月是認識路許後才知道,僅僅是衣服的調整,能讓一個人的氣質發生如此大的變化。
“嗯。”路許招手,“過來我給你調整一下。”
江乘月蹬着腳下的黑銀色短靴挪了兩步,短靴上的銀色挂飾叮叮當當地随着他的腳步在路許的褲腳上擦了過去。
路許在系白襯衫的扣子,系到一半,轉身幫江乘月調整衣服,白襯衫上沒扣好的第三顆紐扣在江乘月面前崩開了,露出了結實的胸膛,江乘月只看了一眼,沉重的目光砸向了地面,再也沒起得來。
路許沉沉地看了眼他微紅的耳尖,擡手托了下他的下巴,逼他看自己,把他的黑色面罩往下拉了許多:“讓你做朋克風你的搭配,沒讓你當防毒面具戴,笨。”
江乘月被他數落習慣了,路許伸手過來的時候他也沒反抗,路許右手的指尖隔着一層有些粗糙的布料貼在了他的嘴唇上,因為調整面罩的動作,那指尖還無意地在他的嘴巴上攆了兩下,像是漫不經心地揉弄着他,明明不帶什麽情色的意味,可是他……
江乘月慢吞吞地把嘴巴抿成了一條平直的線。
然後他聽見了路許的一聲低笑:“好了。”
江乘月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感覺沒什麽變化,除了面罩掩蓋下的嘴唇被揉紅了外。
而且,他感覺路許的記性不好,他的腰圍路許起碼量了十幾次了,每次都還要拿軟尺圈他。
他被路許矮了一截,每次路許給他量尺寸,都要低着頭,像是在擺弄那些無生命的塑料模特,可路許臉上的神情又那麽認真。
江乘月拎上自己的新軍鼓和路許出門,剛走出院門,路許又來事了。
“給你換個朋克風的項鏈。”路許從口袋裏拿出一條早已準備好的項鏈,“這個好看。”
院門前沒有凳子,江乘月只好低着頭,被路許按着,把頭靠在路許的肩膀邊,感覺到路許的指尖在他的鎖骨上劃過。
“乖月,金屬不過敏吧?”路許問。
江乘月搖頭。
是錯覺嗎?
為什麽他感覺,今天的路哥,總是有意無意地在撩他。
對gay太不友好了。
“Kyle。”有個彬彬有禮的聲音打斷了他們。
江乘月擡頭,面前站了個面向陌生的外國男人,淺色頭發,藍眼睛,和路許有點像。
這位是……
“你和你媽媽都不接電話,我就想着,回來老宅看看。”男人張口,說的卻是流利的中文,他的目光掃過江乘月,和路許壓在江乘月肩膀上的手,意有所指,“看來這棟房子,現在有了新住戶啊?”
“這和你沒關系。”路許也拿中文回答,“我工作很忙,就不敘舊了。”
“不急,我會在這邊旅居一陣子。”男人說,“我們有的是時間見面。”
感覺到對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江乘月原本想低頭,想到路許昨晚的話,于是擡起頭瞪了回去,路許接過他手裏的軍鼓,牽着他的手往長坡下走。
“那是?”江乘月問。
“我爸。”路許的語氣很淡,像是在說什麽無關緊要的事情。
江乘月感覺到他不願意說,就沒多問。
星彩livehouse今晚人擠人,很多樂迷早早地就來了,他們穿着簡單且方便行動的衣服,一來就牢牢地抓住了前排的欄杆,天色漸晚,組團來的樂迷展開了兩面夢鍍的樂隊大旗,深色的旗面上,燙金色的樂隊标志在彩色光束下的展開,搖出了滿場的熱烈。
一身朋克風打扮的江乘月拎着鼓棒上臺時,整個音樂空間都是樂迷興奮的吶喊聲。
“怎麽樣了?”宋均拿着酒杯,指了指剛上臺的江乘月。
“我還沒告訴他我想追他。”路許拿着酒杯,遠遠地看着被他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江乘月在鼓凳上坐下,“但我試了試,他并不反感我碰他。”
“你撩他了?”宋均問。
“那叫試探。”路許說,“你能不能別說的那麽沒有男德?”
宋均:“……”
“随便你吧。”宋均說,“您別玩脫了就行。”
“不可能。”路許看了看江乘月,又對星彩音樂空間的裝潢發表了意見,“你這以大為美的審美什麽時候能改改,舞臺布置能不能高端點,別浪費了我給乖月搭的衣服。”
“你直接給他搭個舞臺算了。”宋均沒好氣地說。
舞臺出了一點點小狀況。
倒數第二首歌的時候,李穗的吉他弦崩了一根,樂迷或許聽不出,但江乘月一下子就聽了出來。
孟哲站在舞臺中央,貝斯的聲音忽然擡高。
這一首歌,是夢鍍的第一支原創歌曲《仲夏不盡》。
“卡弦還是弦斷了?”卡座區,經驗豐富的宋均立刻發現了問題。
《仲夏不盡》停在了歌曲中段,剛好要進高潮那段歌詞,樂迷的情緒已經鋪墊穩當,就差進入高潮,整個樂隊的節奏不能亂。
留給整個樂隊反應的時間只有幾秒。
江乘月和孟哲對視了一眼,臨場接了段即興。
Drummer的即興能力很重要,關鍵時刻能憑空打開現場的氛圍,杜勳遙遙地沖江乘月點頭,即興接了段旋律,江乘月跟着旋律調整四肢的律動,單手擡起落在軍鼓上,接上了這段即興,完美地托住了樂迷的情緒。
樂迷不知道《仲夏不盡》怎麽在這裏切成了鼓手即興,但現場的情緒未落,很快,樂隊在即興中調整狀态,江乘月的一陣嗵鼓鼓聲後,《仲夏不盡》的後半段順利接上。
路許看不懂他們的即興,卻從宋均的只言片語中感受到了現場隐含的緊張。
“才兩個多月。”宋均感慨道,“小朋友成長了好多。”
“嗯。”路許看着樓下舞臺,不知道在盤算着什麽。
現場氛圍感染的不僅是樂迷,還有樂手,江乘月好久沒跳水了,被樂隊幾個朋友往臺下推,被樂迷舉着游了一圈後,又送回了臺上。
去卡座區找路許的路上,他還處于剛剛打完鼓的興奮狀态。
“路哥?”江乘月問。
宋均推給他一個醉酒的路許。
“交給你了。”
“啊?”江乘月傻眼了,“這是怎麽了?”
“可能你的演出,比較下酒?”宋均壞笑着,看江乘月艱難地攙扶着路許往外走,“剛好你們一起住,你帶他回去吧。”
直到兩人消失在門口,他才啐了一口。
“就追個人,可真能作。”宋均說,“幫你一下,總覺得在欺負小孩。”
路許的司機早就等在了門口,見兩人來,少見地沒幫忙,只是看着江乘月艱難地把路許往車上推。
路許身上有一股很淡的酒味,江乘月不懂酒,但覺得好聞。
江乘月想起來,和路許初見的那一天,路許也是宿醉。
“路哥。”到家後,江乘月推開衛生間的門,“要洗澡嗎?”
路許睜開的藍眼睛裏半是迷茫半是清醒,沒回答,而是順着浴缸的方向倒了過去,江乘月躲閃不及,被他帶着翻倒在浴缸裏,兩個人都摔在了水裏。
江乘月手足無措地撲在路許懷裏,喝了兩口水,又被路許抓着衣領拎了起來。
“我醉了。”路許靠在浴缸壁上,理所當然地命令道,“你幫我洗。”
江乘月:“……”
“你自己洗,行嗎。”江乘月小心地央求。
他的衣服濕透了,和路許的衣服緊緊地貼合在一起,溫熱的水流從兩人之間穿過。
路許從水裏撈出了他的手,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的紐扣上,藍眼睛蒙着霧氣,慵懶地睜着,催促:“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