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暧昧聯想
路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明明江乘月只是和朋友簡單地互動,可他就是覺得不高興。
連和他牽個手都不願意,怎麽和那幾個才認識不久的人互動就那麽自然。
他有點想知道江乘月對他是不是不一樣的。
唱片公司的人給江乘月打了個電話,說是後天見面。
大家都是兼職玩樂隊,入不敷出,除了周末都得忙于生計,只有江乘月這個準大學生還不算太忙。
孟哲低價租來的地下室裏,江乘月細心地整理了《仲夏不盡》這首歌的創作思路和曲譜,以及樂隊過往每個人的演出經歷,把這些按字數多少排好順序,裝進了特地買來的文件袋裏。
除此之外,好幾天前,他就找樂迷要來了效果相對較好的一份現場錄音,發給了唱片公司的負責人。
微信提示聲響起,對方負責人給他發來了一條新消息——
“錄音重發一遍,找不到了。”
“小乘月幾天前就發了,這是壓根就沒接收吧?”杜勳的性子像個火藥桶,說話做事都是急匆匆的,“就這還大公司,真不走心。”
孫沐陽斜了他一眼,了無生趣地望向了天花板。
“急什麽!”孟哲過來看了看,說,“別人是大公司,我們是小樂隊,顧不上我們很正常,而且,就我們這種規模的新樂隊,沒有人引薦的話,怎麽可能有更大規模的公司看中我們。”
“我後天去看看吧,又沒什麽損失。”江乘月一一把文件收好,“依托平臺會發展得更好,但找不到平臺自己做專輯的樂隊比比皆是,總之就當是嘗試了。”
幾個小時以後,江乘月從排練的地下室回了路家老宅,原本想坐秋千上練會兒歌,進了院子才發現,今天的秋千被人霸占了。
路許的手上拿着平板電腦,眉頭緊鎖,像是在思考什麽要緊的事情,手裏的蘋果筆像敲木魚似的一下下磕着平板電腦。
“路哥?”江乘月沿着院子裏的小路走過去,“是有什麽東西讓你覺得困擾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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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許深深地看了江乘月一眼。
他只是皺着眉,江乘月就知道他在困擾,帶着江乘月特有的善解人意,這應該是江乘月和別人之間沒有的默契。
“看看這個。”路許揮手趕走了膝蓋上落着的幾只螢火蟲,把平板電腦遞到江乘月手上,“下周是你路念阿姨的生日,我在想,能給她送點什麽。”
路許很早就經濟獨立了,年年給路念送的,都是自己親手設計的衣服,路念每次都高興地收下,但很少會穿出來,今年路許的心境有所改變,想送些不一樣的東西。
“我來幫你挑,我很會選禮物。”江乘月主動請纓,“我每次給別人買了禮物,別人都在微信上對我致以微笑。”
江乘月對自己是特別的,路許心想,他還會幫自己媽媽選禮物。
江乘月把手裏的曲譜折了小方塊,“那你可以買口紅。”
路許:“……”
路許從來就沒想過還能送這麽俗套的禮物,氣得腦袋想冒煙,他想了想,把話摁了回去,不動聲色地找了個牌子的官方網站,讓江乘月選色。
江乘月的指尖在平板上點了點,挑了一排,遞給路許。
路許點開購物袋一看:“……”
果然,全帶玫調。
江乘月的眼睛亮亮的,仰頭看着他,像是在等誇。
路許把到了嘴邊的混賬話吞了回去,換了種比較溫和的表達方式:“玫紅色真是醜絕人寰。”
江乘月的眼睛不亮了,琥珀色的眼瞳黯淡了下去,視線低低地飄向對面上的青草:“哦,那路哥,我回去繼續練歌了。”
他垂頭喪氣的時候,略微壓着脖頸,深亞麻色的頭發襯得頸間的皮膚很白,像一只雪白的小天鵝,正溫順地低着頭,在水面上欣賞自己的倒影。
路許咬了下後槽牙,忽然就很想,出手正一正他的審美。
“你來,我給你試試。”路許說。
路許的設計工作臺下是一排排小抽屜,裏面應有盡有,為了方便他做各種服裝搭配,王雪幾乎買遍了市面上所有的色號。
路許拉開抽屜,從各種色號的唇釉裏,精準地挑出了一支玫紅色。
“過來,把手背給我。”路許說。
江乘月眨眨眼,給了手背,看着路許用小刷子在他的手背上劃了一道紅。
“醜嗎,這顏色。”路許得意地問。
“不醜,挺好看的啊。”江乘月堅持,“很亮,很顯膚色。”
“怎麽就好看了?”路設計師的審美原則再一次遭遇了挑戰,他想彎腰去找一個更玫的顏色。
恰好江乘月不幹了想跑,路許手上還沒來得及收起的唇刷,在江乘月的臉頰上靠近右眼的位置畫了一道紅。
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江乘月被唇釉濡濕粘稠的質感驚到,趕緊伸手去抹,那瞬間眼睛裏的驚惶恰好被路許看見。
路許有時會覺得江乘月的眼神幼稚,是那種未經世事才有的執拗,但明明江乘月在很小的時候,就應該知道這個世界容不下天真。
那道紅打破了原本的青澀,他似乎是個不稱職的守林人,守着一株青澀的果實,陰晴雨雪,他都不甚在意,只是偶然有鴿子來啄時,他才會揮手驅趕宣誓主權,但某天散步經過,驟然窺見了野果紅透的汁水,才覺察到內裏被忽視的甜。
這場關于顏色的争論裏,路許忽而覺得自己其實一敗塗地。
“你要不自己試試。”江乘月也不總是随他擺弄,被他惹毛了,于是伸出手,想把指尖上沾着的紅色蹭到路許的臉上。
路許歪頭避開了,江乘月的指尖從路許的頸側擦過,留下了兩道紅痕,從路許的頸側一直延伸到白色的衣領上。
“對不起……”江乘月知道自己闖禍了,怕路許像之前那樣欺負自己,趕緊跳下椅子逃了。
留下路許在原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脖子上兩道鮮豔的紅痕像極了抓痕,不得不勾起他某些暧昧的聯想。
他是不是害羞了,路許心想。
這種程度的打鬧,普通朋友之間應該不會有吧,江乘月對自己,應該也是有些不同的。
第二天是樂隊主唱孫沐陽的生日,江乘月他們親手做了蛋糕給孫沐陽過生日,還在樂隊注冊的短視頻app上開了直播。
酷哥被套了一身酷衣服,冷着臉坐在畫面裏,滿臉都寫着不耐煩,惜字如金,不是說“哦”,就是“哼”。
直播間裏有100來個人,江乘月給自己切了蛋糕,坐在鏡頭前和觀衆聊天。
[弟弟往鏡頭後面去一點,這角度,只能看到你的漂亮眼睛。]
[夢鍍?沒有聽說過的樂隊,不過顏值好高啊,怼臉拍都毫無瑕疵。]
[高冷主唱,從不多說一個字。]
“謝謝葡萄果汁送的小心心和千紙鶴,可以買好幾個饅頭了。”江乘月學着其他主播的樣子,生疏地念觀衆送的禮物,念完又被要求着說土味情話。
“最近有謠言說我喜歡你,我要澄清一下,那……不是謠言,不行不行,不說了。”江乘月念到一半,趕緊搖手拒絕,因為不好意思,臉頰都紅了。
[哈哈哈哈關注了,太可愛了吧,念到自己不好意思。]
[弟弟拿出你打鼓的氣勢來!]
摸到直播間的路許剛好看見了這一幕。
原來江乘月害羞了是這種反應啊,那昨天,應該不是害羞,只是單純地怕他欺負人。
路許嘆了口氣,低頭審了兩份設計稿,鉛筆在開發部交上來的草稿上勾了幾道,提了幾句意見。
在這幾分鐘的時間裏,江乘月的臉上被人抹了兩道奶油,網友立刻誇了幾句可愛。
路許皺了皺眉,不太高興看見江乘月和樂隊裏的人這麽親近。
手機屏幕裏,江乘月被惹毛了,摔了自己手中的紙盤子,把蛋糕扣在了杜勳的頭上,站着奶油的手胡亂在孟哲臉上抹了幾道。
路許:“……”
這熟悉的動作,和昨晚如出一轍。
他忽然有點生氣。
江乘月對待他,好像也沒那麽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