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是bking
本市樂隊和樂迷的大群裏,有人傳了一段視頻——
“這是誰家的鼓手啊,這段炫技玩得有點強?”
原本安靜的群,因為這段視頻熱鬧了起來。
[貓又]:誰家的啊,能借我們樂隊用兩天嗎?他的鼓打得挺好,這節奏太流暢了,感覺錄專輯的話都不需要過分修音。
[甜甜圈]:剛好今晚去星彩那邊逛了一圈,這位的鼓玩起來爆發力十足,就是誰能把這礙眼的鼓盾給老娘拆了?
[孟哲]:咦,這是江乘月啊!
[貓又]:江乘月?!聽過這個名字,哦對,記起來了,他先前就挺有名,是為了讀大學來咱們這邊了是吧,之前聽說是去了馳風樂隊?
[甜甜圈]:沒去!我記得昨天馳風的人還放話說江乘月長得不夠rocker,配不上他們樂隊。
[鏡子]:啊?長得好看和會不會玩鼓沒有關聯吧,馳風仿佛有什麽大病,什麽時候長得好看玩樂隊就要被某些人诟病了,能別把沒禮貌和口無遮攔當個性嗎?
江乘月坐不坐上鼓凳是兩個人,他平時算恬靜,一拿到鼓棒就容易激動,帶樂隊節奏和炫技加花一樣都不缺。
就比如剛剛,臺下喊扔鼓棒,他就攢足了勁兒扔了。
這種時段的表演和樂隊正式演出不同,臺下雖然起哄起得厲害,卻沒有那麽多人。
最後好像……砸人頭上了。
玩樂隊的都瘋,上臺興奮了扔撥片扔鼓棒扔自己的都有,但砸人這種事,江乘月是第一次幹。
被砸的人回了頭,遠遠看着有點像路許。
他搖了搖頭,否認了這個可能性,路許這樣的人,多半是不會來這種場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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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過去道個歉,但過去的時候,那人已經不見了。
過來這邊的幾天沒有碰鼓,江乘月覺得略有些手生。
當務之急是趕緊組好自己的樂隊,選定排練的場合。
他數了數自己賬戶上僅剩的幾百塊零錢和2200塊套牢的基金,小聲地嘆了口氣,覺得有必要在開學前找個兼職。
他會的東西不多,架子鼓和口琴這倆,都在燒他口袋裏的錢。鼓棒剛才扔了一只,還得重新買。
先前學校的朋友給他在太古裏拍過一組街拍,做成小視頻後,點贊高達10萬,不少人建議他去做平面模特。但這行水太深,沒有認識的設計師或攝影師,很容易被拐帶進坑裏。
除此之外,他從小對數字敏感,連大學考的都是計算機專業,好像只能試試編程賺錢了。
這會兒卡座區的人變多了,拼桌的人也多了。
江乘月在為生計發愁時,坐在他對面的人來了又去。
“江乘月?”說話的人三十來歲,穿着一件黑襯衫,一身的名牌大logo。
江乘月記得,他剛剛在鼓凳上坐下時,這人好像冷眼說了句“不會就別上去丢人”。
“你好。”江乘月說,“有什麽事嗎?”
他和人說話時,嘴角總是帶着點弧度。
“這桌上的酒怎麽少了那麽多?有誰動了嗎?”黑襯衫一邊抱怨,一邊看江乘月,“1000多一瓶,挺貴的。”
他的聲音挺大,周圍人都紛紛望了過來。
“你自己拿錯了吧。”江乘月好心地說。
“查監控不就好了。”孟哲走進來時,剛好聽見了兩人的對話,“向馳,你別陰陽怪氣地為難江乘月。”
向馳?
江乘月對這個名字有印象,那樣揚言把他給退貨了的馳風樂隊的主唱。
“誰陰陽怪氣他了?”向馳搖了搖酒瓶,“這酒都見底了。”
“剛剛擺着的那瓶瓶身編號是31998,現在這瓶是51232。”江乘月說,“你自己去看。”
向馳那天被江乘月罵,今天被群裏人罵,本意就是想為難,沒想到他記這麽清楚,有些下不來臺:“我沒為難他,剛好在這兒也澄清一下,都別站着說話不腰疼在群裏指責,樂隊都缺資金,有本事你讓你爸給你投20萬,哪個樂隊敢說不要你?”
馳風樂隊是從街頭發展起來的,一群出生一般的小青年,稍有了點人氣之後就愛挑事,圈裏的人都知道。
然而向馳一句話說完,江乘月只是笑了下,讓他感覺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挺沒意思。
“我那1000塊的酒……”向馳還想說話。
“星彩還真是應有盡有,什麽時候1000塊的酒也能大聲喊出來裝逼了嗎?”旁邊一桌一個聲音饒有興趣地插入了他們的讨論,“1000塊也能叫值錢啊,嚷這麽大聲音,哈……”
江乘月:“……”
同時也看見江乘月的路許:“……喲。”
江乘月打了個激靈,背過手,快速把僅剩的一根鼓棒給藏到了身後。
路許掃了眼江乘月,又漠不關心地把頭轉到了向馳那邊:“連帽衫仿得還挺像,但正品因為是手工,有走線瑕疵,你這明顯是工廠機器縫制,最多五塊錢成本。還有,手包的皮質發黑發硬,菱格紋貨不對板,假貨。”
路許:“穿過正品嗎就出來裝?土鼈。”
江乘月:“……”
“這這這誰啊?”孟哲覺察到了江乘月的不自在。
“仙女。”江乘月脫口而出。
孟哲瞪大了眼睛,這是個屁的仙女,這是逼王。
難怪江乘月早晨慌成那樣。
“你房東……做什麽工作的啊?”孟哲問,“好、厲害。”
“我不太清楚。”江乘月搖頭,往洗手間的方向走。
向馳想下的臺被拆了個幹幹淨淨,低罵了一句後走了。
“剛剛那個是,江乘月?”宋均哭笑不得地問,“你不是看不慣他嗎?怎麽還……”
“确實看不慣,又老實又土,還有點呆。”路許說,“我不是幫他,我是聽不慣有人在我面前裝。”
尤其是那人剛剛那句“有本事讓你爸也給投20萬”,他看不慣的,從來不憋着。
路念那天說,江乘月的爸爸好些年前在維和工作過程中出事,曲婧留在他犧牲的那片土地上,一留就是十多年。
江乘月作為這段至死不渝愛情的附加品,活成了留守兒童。
“土是土了點。”宋均愣愣地看着江乘月離開的方向,“但是臉很好看啊。”
宋均:“國際大牌NancyDeer的路設計師,還搞不定穿搭?”
“我只是和他同房。”路許說,“憑啥要管他的穿搭。”
“同……你們那應該叫‘同居’吧。”宋均聽着感覺不太對,糾正了一下。
宋均:“就你成天架子大,既然要一起住,就好好相處啊,小江只是不會穿,審美又沒問題,你別動不動就看不起人。”
江乘月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用濕紙巾貼了貼自己的眼睛,鏡子裏的人眼尾有一小道不正常的緋紅,像是紅眼影輕掃了一道。
問題不大。
江乘月對着鏡子笑了下,覺得自己這身撞色頂好看。
笑到一半,他看見了出現在自己身後的路許,笑容僵在了臉上。
“路哥。”他低頭喊了一聲,“好巧,你怎麽也在這裏,剛才……謝謝。”
“問你個問題。”路許打斷了他,直接問,“你玩鼓嗎?”
江乘月:“……”
江乘月驚魂未定地坐在路許的車後座上,跟路許一起回家。
路許的手上還把玩着一根鼓棒,剛好就是他先前飛出去的那個。
江乘月縮了縮脖子,也不知道路許知道了多少。
路許沒國內駕照,臨時雇了司機,這會兒和江乘月一起坐在後排,手頭拿着一只平板電腦,開了娛樂新聞的外放。
新聞挺有意思,說一個叫奚傑的流量明星,想借一個國際大牌的禮服,被設計師以過往劣跡為由拒了,本來不是什麽大事,但明星的粉絲發了瘋,在超話辱罵設計師Kyle。
結果被路人嘲得體無完膚。
江乘月聽着有趣,瞄了幾眼。
原來路許也會看這種新聞。
“有意思?”路許把平板扔給他,“你還看這個?”
江乘月點頭:“挺有意思的啊。”
他們玩樂隊的,每次置身事外看娛樂圈那套撕逼,都像是在看猴。
被送上讨論話題的時裝品牌叫NancyDeer,中文譯名叫鹿與南希,還挺好聽。
江乘月撥了兩下屏幕,看到了那個叫奚傑的明星沒有借到的衣服,指尖停頓了一下。
“什麽感覺?”路許問他。
“啊?”江乘月怔怔地,不太懂這種娛樂新聞能給出點什麽感覺。
但路許願意和他說話,是件好事,他認真說了——
“這個叫Kyle的設計師很有性格,也有原則,這種情況,如果是我的話,我也不會借的。”
“這個明星的團隊也不行,他們飯圈那套,國際大牌都是不吃的,人家又不是快銷品牌,還稀罕他那一千多萬噴子引流嗎。”江乘月說。
“是這個道理。”路許點頭,“還有呢?”
“就是這款黑色的衣服。”江乘月蹙眉,“我看不明白,這就是高定嗎?”
路許:“怎麽了?說說。”
“那悄悄的,我只和你一個人說。”江乘月壓低了聲音,“我覺得這衣服好像垃圾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