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的念頭就像是飛絮的種子,它随着長風萬裏飄蕩,從遙遠的山巅飄落至此,在這裏落了土,生了根。
而這一切卻只是為了成就一場,關于二十個年歲的因緣相會。
我尋着他們要找的逃魂氣息到了皇宮中,追着追着就到了一個破落的院子裏。
那時候院子就已經荒廢了很久,院子後面有棵幾百年的長青樹,雖然和山下的那棵比不了,倒也能讓我多看兩眼。
就因為這一眼,在往後的日子裏我便多了一個伴。
那樹下有一個小小的孩子蜷縮着,他埋着頭看不見臉,只能瞧見他的肩頭顫顫巍巍的起伏,一看就知道是在埋着頭掉眼淚呢。
我抱着看熱鬧的心态蹦蹦噠噠的跑到了他的面前,扯着臉皮做了無數了鬼臉。
他擡起,眼眶紅彤彤的看着我,一動不動的盯着我的臉看。
莫非是身後來了人?
我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可哪兒什麽都沒有,等我在轉過身來時,眼前是一張放大的臉。
小孩說:“你是妖怪麽?”
我環顧了下四周,一個妖怪也沒看見。
奇了怪了,這孩子在跟誰說話。
“我問你,你是妖怪麽?”
小孩走到我的跟前,仰起頭看着我。我指了指自己,試着和他說話:“你是在和我說話麽?”
小孩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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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我沒有反應,于是又點點頭。
再點點頭。
最後,我被他吓跑了。
鬼差拜托給我的差事沒過多久就解決了,于是一得了閑就管不住自己的腿腳,不由自主的就往之前的那個院子裏的長青樹旁跑。
那個小孩有時候會來,有時候不會來,沒有什麽規律。
每一次他來我都會躲的遠遠的,要麽躲在屋檐上,要麽藏在茂密的樹枝上頭。
既想多看看他,卻又不想出現在他面前。
可能是我實在不懂的怎麽将自己躲起來,所以幾乎每一次他都能發現我,然後捂着自己的眼睛說:“你快出來吧,我不看你。”
說完之後就那麽一直捂着,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
他在等我出現。
但是我從來沒有回應過他。
有時候他捂累了,就會松開雙手擡起頭朝上看。
我透過長青樹一層層的青綠枝葉,在那微弱的間隙中看見他的眼睛。
裏面倒影着淩亂的光與模糊的影。
視線在枝葉中相逢。
他又将眼睛捂住,閉着眼給了我一個大大的笑容。
怎麽,是要告訴我說,即便他捂着眼睛,也知道我在那兒麽。
這個情形一直維持了好些天,直到有一天我在樹上呆了一天都沒有等到小孩的影子。
從天明到天暗,一直等在樹上,耐心一點一點的被時日消磨,最後閑的沒趣了就開始将樹枝上的葉子拔下來。
我想也許總是這樣不怎麽好,心中七上八下的争鬥了很久後,決定去找那個小孩。
畢竟他來找我的次數比我尋他的次數要多的多。
也沒有什麽丢人的。
一但真的決定了之後,只是片刻間,我就找到了他。
空蕩蕩的殿堂中成雙排列的雕柱将他困在了那裏,長長的殿堂下站着一群喧鬧不已的人。
他做在中央寬大的椅子上,腳掌連地面都踩不到。面上一點反應也沒有,就看着底下一幫人吵得不可開交,一張小臉老成的二八五萬的,我覺得挺逗,就跳到他身邊,仗着沒人能看見,佯裝捏住他的小臉,然後對他一笑。
“笑一個。”
之後,他不動了,眼睛睜大了看着我,眼睛又紅了起來。
“怎麽還哭了。”我有些慌了,連忙蹲下來。
底下那幫子人還在争論着,完全沒有注意到上面的小孩。
“為什麽昨天沒有來?”我忍不住問了他。
“昨天我登基了,母後說,我以後不能一個人亂跑,很危險。”小孩在兩側的手攥緊,握成了拳頭,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卻始終沒有掉下來。
“以後我都不能去找你了。”
我伸手本想将小孩的眼淚擦去,可伸到了一半又停住,縮了回來。
最後只是半蹲在他面前和他說:“沒事,以後就由我來找你好了。”
等人走光散盡,空蕩蕩的大殿上只剩下了我和他。
他問我:“你到底是不是妖怪?”
我自然要否決:“不是,我是仙。”
“可是你怎麽看都像個妖。”顯然,他不怎麽相信,一看就知是在懷疑我在騙他。可我覺得和一個熊孩子計較太落面子,也大方的不和他計較。
“你叫什麽?”我問他。
他想了想,對我說:“你即是仙,便比我高許多,叫我華清即可。”
“那好,華清是吧,我決定了個事。”我停了停,對這裏的頭頭宣布:“我要留在這裏。”
他看着一臉嚴肅的我,很正經的說:“好,你留就是了。”
“那不許反悔。”
我聽了之後從階臺上下來,愉悅的直接張開雙臂,飛似的繞着殿堂跑。他見了之後,也跑了下來,跟我身後,像個尾巴似得亂轉,漸漸的變成了他在前我在後的位置。
他在前面邊跑邊大口喘氣,實在跑不動了,就停了下來。我跟他後面沒剎住,直接從他身子裏穿了過去。
然後停下來看着他呆住的小臉,他朝我伸出手,小心翼翼的點了點我,手指就那麽直直的穿了過去,沒入我的腰。
“穿過去了……”
“是啊。”我猛點頭。
之後就兩兩相望幹瞪着眼,許久之後,小家夥出了聲。
“你叫什麽名字?你問了我的,卻沒說你自己的。”
小孩這才想起來他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可這一問,卻把我難住了。
以前有狐二的時候我就是大狐,可現在狐二沒了,我也沒法再做什麽大狐了。其他道上認識我的都叫我一聲狐君,可這孩子和他們是不一樣的。
要麽,另起一個吧。
“長青。”我答道。“我叫長青。”
“長青?這不是那棵樹的名字麽,你就叫這個啊?”
我點點頭。
“那也挺好的。我名字裏也有個清。你的青呢,都寫給我看看。”于是我趴在地上,在冷冰冰的地石上比劃出來,他目不轉睛的看着我在底上比劃。
“你看,我的名字裏有你。”他見我比劃出來的那個青字,一下子來了勁。
“長青,你看啊。我的名字裏有你。”
華清還在一旁為這一個名字手舞足蹈着,可這有什麽值得稀奇的,這名字本來就是因為你才有的。
十
和他相處的最初,這孩子給我的印象是溫軟的,內斂的,總是會躲在無人的地方偷偷的抹着眼淚,一副受人欺淩的委屈模樣,很招人可憐。偶爾的,又會冒出幾句頗有深意的話,端着不知哪來的架子和你理論他覺得有歧義的事。
內斂中帶着一股傲氣,卻一直小心翼翼的躲着一旁,讓我看着十分得趣。可是不知什麽時候,這樣的華清卻變了。
人還是那個人,溫軟內斂的性子也還在,可周身的氣場已經不再微弱,取而代之的是穩重和面對面時長久的沉默。
再也不像往常一樣的跟在我身後,我和他說話他不再用心的去聽,碰了面直直的越過我權當看不見。
這冷漠的态度甚至一度的讓我以為他真的看不見我了。
于是後來再次狹路相逢的時候,我也就當看不見他,頭也沒回的從他身邊走過去。
大約就這樣過了段日子。
他又回來了。
還是那個院子的長青樹底下,他昂着頭看我,而我坐在樹上閉着眼睛不理會他。
“長青,你是不是生氣了?”
生氣,我有什麽氣好生的。你不過是個凡人,再了不起也不過只是個人間的帝王,我一個仙人何必同你鬥氣。
“長青,我錯了,以後我再也不會裝作看不見你了,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你想怎麽着就怎麽着,和我有什麽幹系。
“長青,長青……”
華清在樹下一遍一遍的叫着我的名字,委屈的讓人心酸。
可這心酸是哪裏來的,先犯錯了的那個明明是你才是,怎麽如今還反了過來,像是我在欺負你了。可雖然這道理是沒錯的,但到底我比他要年長的多,總要多讓着他。于是在華清喊了還沒幾聲的時候,我就已經在心裏原諒了他。
原諒他的那一刻,我俯下身往下望。
華清溫和的眸子直直的對上我的眼,像是剛從波瀾中恢複平靜的湖面。
再然後,他笑了起來,眼角邊有淺淺的水跡。
心在一瞬間都軟的要陷了下去,拉都拉不上來。
接下來的日子裏,我就慢慢看着這個原本只到我的腰間的孩子一下子就竄到我的肩頭,又從肩頭漫過了眉眼處。
一寸一寸的,在不經意間才發現,眼前的這個人,竟已經需要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