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本以為自己能忍受所有的不公, 可是楚珩卻注意到了,甚至比他更在意他的處境。
楚珩這樣地位的人,竟也能與他感同身受?
蘇清鬼使神差後回神:“抱歉, 是我唐突了……”
“很好, 就是要這樣。”楚珩卻看着他, 忽的冒出這麽一句。
楚珩眼底有暗光一閃而逝。
不識他身份時的那份天真與魯莽。
毫不避諱地與他直視。
這是他想再看到的蘇清。
“旁人我不管,卿卿, 我的眼裏只容得下一個人。”
微涼的指尖撫摸他眉骨。
蘇清心跳忽的加速。
“再者, 不是誰都能擔得起我這兩個字的, 卿卿。”尾音纏繞于舌尖吐出。
蘇清怔怔擡頭, 兩個字, 哪兩個字?
楚珩牽着他手走進園中的亭子,亭下的石桌擺了幾件文房四寶。
楚珩神态從容,優雅地研墨、提筆, 在宣紙上寫下二字。
一氣呵成,鋒芒畢露, 淩厲的字跡全不似他內斂的氣質。
Advertisement
蘇清睜大了眼睛,看到那是……卿卿?
蘇清心跳瘋狂加速。
一直以為楚珩叫的是“清清”, 他還納悶大佬品味怎麽這麽肉麻……
等等,卿卿不是更肉麻了嗎。
蘇清臉頰爆紅, 緋紅幾乎從衣領下竄遍全身。
真是個臉皮薄的。
楚珩完全能想象蘇清那遍體通紅的模樣。
蘇清在床上也是個容易害羞的。
楚珩的惡趣味,最愛的就是将人逗弄得欲哭不哭, 全身泛紅,在他身下難耐得小聲求饒。
“我的卿卿可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不是誰都能相提并論。”不妨在此刻加把油,讓蘇清臉更紅。
楚珩滿足地捏了捏蘇清臉皮,眼底隐去更深的暗欲。
蘇清毫無招架之力。
他就說這男人很會誘惑人, 什麽肉麻的情話都能面不改色說出口。
可是……可是楚珩那份眼裏只有他一個人的感覺也是真的吧。
不同于向明運和康雅能忽略蘇兮,看到他存在的那種感覺。
楚珩這種唯一的感情是獨一無二的。
蘇清下意識尋求安全感,握住自己手腕,不妨碰到冰冷的機械,驀的一激靈。
“還真是難得啊……我身邊除了向明遠這個朋友,你還是少見的沒有被她吸引的男人,謝謝你,楚珩。”
楚珩:“嗯?”
朋友?
“是啊,我的朋友,陸朗也算吧。”同是女人的康雅不算,他身邊的男人中真的少有能抵抗蘇兮魅力的。
楚珩流露絲費解之色。
所以,他說了這麽多,蘇清就是,嗯,把他當成了朋友?
也許比之前對待他的公事公辦感有進步?
楚珩曲指,指關節按了按額角。
蘇清低頭抓緊了手腕。
這段日子他都快忘了楚珩給他套上的腕表。
一面暗惱自己的不堅定,一面卻又淪陷在楚珩所織就的溫柔鄉不得脫身。
楚珩眸光一沉,眼露微微遺憾。
他可愛的小刺猬默默伸出來試探的觸角又縮回去了啊。
兩人無言走下亭子,走向一棟挂着水香小築牌匾的古風建築。
回廊下,一個陰郁臉的中年男人從柱子後走出來。
楚珩攬着蘇清,淡淡喚他:“關導,可對我推薦的人還滿意?”
關庭山微不可查颔首,臉色恭敬:“楚爺的人,自然沒有錯。”
楚珩笑笑,是對蘇清溫聲言:“卿卿跟他聊幾句?我在裏面等你,晚餐留給你。”
“好。”楚珩一向在外面跟他好言好語的商量口吻,除了某些時候不容置喙的強勢。
“關導,久仰了。”
關庭山木着臉:“怎麽個久仰法?”
“呃……”蘇清也沒想到關庭山就在回廊上,一直看着他和楚珩過來,性格還這麽直。
真是另類的面試。
“我看過您的所有作品,關導。”蘇清談了些自己感觸最深的電影。
關庭山在國內電影史是個傳奇,風格獨特,素有鬼才之名。
雖然有楚珩保薦了他,可沒有關庭山的認可,他也不會被接受。
蘇清便放心大膽上了,涉及他擅長的領域,他總是很有話說。
關庭山臉色逐漸放晴,他本身就是個特立獨行的性子,一身文青範,半長的頭發在腦後系起,頗為吸引人。
“這次我構思的劇本是一部校園劇……”兩人邊談邊走近室內,走廊幽靜素雅。
大致摸透了關庭山性格後,蘇清大膽提問:“關導,你說其他角色還沒确定,關于人選,我可以推薦一個人嗎?”
“誰。”關庭山比較話少。
“陸朗,可以嗎?”
陸朗在《帝姬傳》重拍的部分已經補完,不用十天半個月就要跟他一起殺青,回去就要面臨被雪藏的危機。
既然他還想繼續跟他拍戲,蘇清總得為這個不靠譜的大人考了幾分。
“陸朗是嗎,我知道他,不過還得過來讓我先看看。”關庭山确認蘇清眼裏沒有其他私欲,赤誠清明,默默轉頭。
“還有,馬上過來籌備。”
“現在嗎?”蘇清為難,“不好意思啊關導,我手頭的劇還沒殺青,還要一些時間。”
關庭山不滿回身,在一個房間停下,想起還有一個楚珩,交代過不能累着蘇清。
沒好氣道:“行了,你自己進去吧。”
裏面的房間他是沒資格進去。
前方敞開的門口,服務生恭敬地引導蘇清進去。
蘇清看到了秦熾,在楚珩斜對面的位置坐着,旁邊還有幾個年輕男人,明顯是一個圈子的。
楚珩始終在一個衆星捧月的位置,不甚在意地聽着其他人的攀談。
他冷若冰霜的神色直到看到蘇清進來,才恢複了幾分平時的溫和:“卿卿,來。”
推拉門和木制牆體的花廳隔音效果不好,蘇清估計自己和關庭山走進來的一些交談都被聽到了。
他一進來,那些人各異的目光都不動聲色投射在他身上。
秦熾端着酒杯,臉色有點黑。
那就好玩了。
陸朗要被秦熾的公司雪藏,可他卻當着秦熾這個老板的面給關庭山推薦人。
就是秦熾也無法拒絕了,誰讓他有楚珩作靠山呢。
也算意外之喜,幫陸朗争取到了一個資源。
蘇清失笑踏進去,在楚珩身邊坐下,他這點心思怎麽瞞得過楚珩,了然的笑眼輕睨過來。
蘇清忙正襟危坐。
在這個布置典雅的花廳,楚珩一身風華,朗豔獨絕,襯得旁人都粗俗了。
秦熾等人都不及他半分氣質,仿佛空有鮮亮皮囊。
秦熾身邊的一個男人饒有興味望過來。
這頓晚餐是分餐制,在座的幾人分散了一個禮貌的社交距離,卻又保持在可交談的範圍。
楚珩身邊額外添了一個座位,他毫不介意和另一個人在一張案幾上共食。
甚至細致入微地為對方擺筷、布菜,旁邊的服務生都沒了用武之地。
“難得楚爺來,我們敬楚爺一杯。”
那人一臉為楚珩體貼的着想:“當然,楚爺不想喝,可以讓旁邊的人代替。”
那不就是指自己嗎。
蘇清眼皮一跳,就這個人的眼神最放肆。
但是如果真的需要,擋酒的事确實是他這個身份的人做的。
蘇清放在膝邊的手不自覺抓緊,一只白皙的手覆蓋上他手背,帶有幾分病态的蒼白。
“卿卿不善飲酒。”楚珩轉頭含笑看着蘇清,溫聲道。
那人誇張的吃驚表情:“欸,怎麽這樣,連替楚爺喝杯酒的小事都做不到嗎,秦熾當初帶來的那位可是很主動呢。”
豈止是主動,簡直巴不得,上趕着。
蘇清眼見着對面的秦熾黑了臉。
不過偶然被許未稚找到梅園來。
楚珩揉揉他的頭,即使那些人如此起哄,他也沒有将蘇清推出去的意思,甚至自己出面為他擋箭。
“我不勝酒力,以茶代酒謝過了。”他遙遙舉了舉杯,姿态慵懶。
蘇清恍惚覺得自己以前是不是錯了。
對楚珩的認知,對自己的存在。
那些人看着楚珩為一個上不得臺面的蘇清擋酒,本來就驚訝下午的事,如今更是吃驚。
他們會帶人進梅園很常見,可親自把人抱進來就駭人聽聞了。
“楚爺這樣憐惜這位小朋友啊,不如親一個,法國舌吻怎麽樣?連秦熾這個面癱臉都做了。”
還是那個男人。
正經事不做,煽風點火的起哄事就最愛幹。
蘇清暗惱時,殊不知對方在心裏也給出了一個對他的評價。
真是個不合格的小情人。
“傅瑩瑩。”身側秦熾悄然出聲,指骨捏緊了杯壁。
這是提醒他适可而止。
再不知死活胡扯下去,惹惱的就不是他,而是那位楚爺了。
“我沒有人前表現這種私密事的愛好。”楚珩還是那樣淡泊平靜的神色,可是說出的話怎麽聽怎麽刺耳。
對面的秦熾臉色又黑了幾分。
這是在內涵他吧,絕對是在內涵他吧!
他們就是暴露.癖了嗎!
那人得逞的模樣:“那就是私底下會做了?”
“看不出楚爺私底下這麽放得開。”
“哈哈,确實看不出。”
一堆人跟着附和了兩句,倒也沒敢再揪着這個話題聊下去。
可是蘇清怎麽看這幫光鮮亮麗,衣裝革履的精英大少們,怎麽看都覺得是充分诠釋了四個字——
人模狗樣。
尤其是那個叫傅瑩瑩的男人,如果不是嘲笑別人名字不道德,他一定當面笑出聲來給他看。
飯畢,楚珩提前帶着蘇清離席。
花廳安靜一瞬,有人兀的問:“他是認真的?”
秦熾懶洋洋點燃一支煙:“你不如說,他是被吃定了嗎。”
蘇清不知他們所想,跟着楚珩飯後散步。
挺好,楚珩養生。
飯後一百步,活到九十九。
楚珩真能長命百歲,對他也不是壞事。
“卿卿在想什麽?”
“想你長命百歲。”
“!”蘇清扭臉捂嘴,一不小心戲精上身了,張口就來。
楚珩微怔停下,輕笑着揉了揉他頭發:“我會努力活到那一天。”
蘇清總感覺他誤會了什麽,楚珩已經緊緊抱住他,喃喃:“不會的,我一定不會比卿卿先走,絕不會丢下你一個人……”
蘇清:“……!?”
楚珩下巴搭在他頭頂,眸光缱绻:“畢竟,我們還有五十年的合約要履行不是嗎?”
“呵呵,是……”大佬高興就好。
自作自受的蛋疼。
蘇清心神恍惚,索然無味跟楚珩繼續走着。
不防腳上的一只拖鞋被走丢,赤腳踩在青石板路。
楚珩一直牽着他的手,才幸運地沒打滑跌倒。
“我看看,你別動。”楚珩直接托着他兩腋抱起,放在一旁的石凳上。
蘇清左腳踩在右腳鞋面,看着楚珩撿回那只拖鞋,在他腳邊屈膝蹲下,愣了:“楚珩你……你要幹什麽?”
楚珩單膝跪地着擡頭:“還好,你腳沒傷着。”
他掏出手帕,徑直向旁邊的溫泉池走去,放在水裏打濕。
那是個天熱的溫泉池,引出曲流,圈在梅園裏,蒸汽沸騰,溫度頗高。
楚珩打濕後擰了擰水,試了下手帕溫度才返回來,單手托着他的腳心,右手拿着手帕給他細細擦拭踩髒的左腳。
如此往返兩趟,楚珩雙手被溫泉水燙得通紅,蘇清頓時喉嚨幹澀發不出聲。
“可以了。”就着路燈的光,楚珩檢查了一遍,覺得擦幹淨了,才滿意地将鞋子放過來。
“穿上吧,卿卿,不要着涼了。”寒氣都是從腳下瘆入。
蘇清左腳動作僵硬地塞進拖鞋。
楚珩扶着他:“回去?”
“嗯。”
……
蘇清說不出多餘的話,背後水香小築的旁觀到這一切的人更說不出。
良久有人怔怔道:“秦熾……你是對的。”
“哎呀喂,這位爺是真的要淪陷在一個小演員身上了嗎。”傅瑩瑩鑽出來,手搭着涼棚。
秦熾叼着煙,是在外面看不到的放松姿态:“誰知道。”
秦楚兩家沒交集,做的生意更是八竿子打不着。
他跟楚家搭上,還是因為不久前在酒店的那個電話,讓他不要為難蘇清。
秦熾微微哼了聲。
“嘛,這不也挺好的,”傅瑩瑩道,“誰說像我們這樣的人身邊不能有真愛了,偶爾談談一段不摻雜其他東西的戀愛也不錯嘛。”
秦熾睨那邊一眼,嗤笑:“真是個單純的家夥。”
傅瑩瑩以為秦熾是在嘲笑他,不高興地喂了聲,誰知道秦熾說的是楚珩。
出生就處在常人觸之不及的高層,身邊都是捧着他的人。
自小又因身體緣故深居簡出,沒有體驗過平常人的感情經歷,一旦動心,就是傾其所有。
在感情的角力中,他早就處于被動的劣勢。
不過話也說回來,這樣強烈的、毀天滅地的愛欲,對方又能承受幾分呢。
睡前,蘇清在室內溫泉室泡了個澡出來,發現秦熾就在門邊靠牆站着。
“秦總?”
“我也沒有那種愛好。”秦熾神色冷漠睨着他說了句。
蘇清擦頭發的手一頓,眼神裏緩緩打出一個:?
秦熾面無表情,聲線越發機械:“不是舌吻,沒有在他們面前做過。”
蘇清眼角一跳:“秦總跟我解釋什麽?”
就算沒在梅園發生過,那次酒店大廳陸朗親眼看到的也是真的吧。
秦熾見他退後一步的動作,眉頭一皺,微不可聞哼了聲,直接轉身離開。
蘇清莫名其妙。
作者有話要說: 聽說先喜歡上的人會怎樣?
專業打臉的秦總……
ps:大部分遇到蘇清的人都會不知不覺變傲嬌,大概這就是天然克制系吧(dog)
感謝在2021-04-12 20:59:18~2021-04-13 19:20:5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今年過年跨跨火盆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