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玄知遠臉黑如墨。他寵愛賈元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政治需要,賈元春這類型的,還真不是他喜歡的。但不喜歡歸不喜歡,名義上賈元春還是他最寵愛的妃子。他在皇宮中長大,後宮的争鬥不是沒見過、不知道,只是沒想到這個沒有硝煙的戰場還有如此多的手段!
相比皇帝的怒火外露,太後就淡定多了。畢竟是後宮争鬥中走出來的,最後做上太後寶座的人。如果就此就下結論,相信點翠說的,這麽多年的宮鬥生活也就白過了!
白嬷嬷是太後身邊的老人,醫理也是懂得。只見她用指甲挑起了一點兒粉末,送到鼻前輕嗅了一下,登時臉色就變了。
“太後,這的确是可以致使産婦血崩的虎狼之藥!”
太後臉色一肅,收起了之前的心思。
能登上太後的寶座,太後對宮裏妃嫔間争鬥的手段自然知之甚深。這宮裏面,不是安分守己就能好好活着的!
太後一向看人很準。她第一次見賈元春就不喜歡她,不是因為她不安分,畢竟這宮裏面太過安分的人都活不長。而是因為她眼中的那份狠!
皇宮裏的人,狠沒有錯。但賈元春眼中的狠,卻在她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就心驚不已,這是一個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惜一切的女子!
賈元春肚子裏是個公主,比起公主,她當然更想要皇子。作為一個母親,兒子女兒都可以同樣是自己的心頭肉,可作為一個皇妃,皇子和公主的區別就不只是兒子女兒那麽簡單了。只是皇子不是想要就能生的,那麽作為一個妃子,如果懷的是個公主,除了讓自己老來有一份微薄的依靠外,剩下的就只由皇帝對女兒的喜愛所帶來的對自己的一點寵愛。可這份喜愛也不是随便就能得到的,畢竟皇帝不會只有一個女兒。況且,這樣所得來的寵愛,也正是擁有沁心香的賈元春所不需要的。
這時候,讓公主從出生起就為母妃鋪路,讓皇帝對自己産生愧疚,從而得到下一個生下皇子的機會就至關重要了。早産、難産、動胎氣、被傷害,就成了妃子們常用卻很管用的招數。
禦花園裏有只貓不奇怪,宮裏養貓養狗的從來就沒斷過。可賈元春已經有孕八個月了,正是關鍵的時候,怎麽會出現在人多的禦花園裏?怎麽原本還安靜的貓兒,她一出現就變得煩躁起來了了?貓兒跑出去,怎麽就不往別人身上跳,就認準了她?原本好好地,怎麽貓兒往她身上一撞,她就被人下藥了?
聯想到趙姨娘原來的身份,太後一度認為這是賈元春的算計,為的就是讓皇帝關注的同時,讓趙姨娘落下一個‘謀害皇嗣’的罪名,為賈家‘清理門戶’,為王夫人出氣!只是此時,太後猶豫了。賈元春再狠,她可以不顧忌肚子裏的公主,可以不顧及自己的命嗎?公主沒了可以再生,命沒了可就什麽都沒了。
女人生孩子不是一時三刻就能生下來的,難産的話,需要的時間就更久了。三爺乘着車進了宮,沒有去趙姨娘此時所在的鳳藻宮,而是讓順安架着車直奔玄易的禦宸宮。
一方面,他雖然有禦宸王的特令,可以随意在皇宮內行走,但後宮畢竟是皇帝老婆們居住生活的地方,他一個外男,不管什麽情況下進去,都是一件不尴不尬的事。再者,唐無厲被皇帝借走,宮裏的情況他比較熟悉。更何況此時牽扯上了趙姨娘,就算唐無厲當時沒注意,事後他手底下的小弟也一定把事情差不多弄清楚了。他不在宮裏,唐無厲要将此事的結果上報,第一時間一定是報給離他相對較近的玄易。
自古以來,皇家最看重的首先是皇位,然後就是皇嗣。事關皇嗣,不比以前可大可小的,三爺拿着玄易禦宸王身份就可以一句話解決的事。禦宸王老祖宗的地位無人能及,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哪怕賈元春肚子裏的是個女孩,皇嗣的身份一出,就事關重大了。
三爺到了禦宸宮,直接進東殿。要說畢竟是自己的岳母,要想媳婦懷中抱,還得把岳母先讨好。遇到這種事,玄易可不比三爺少操心。三爺剛進殿,玄易已經叫來了唐無厲候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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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怎麽回事,查清楚了嗎?”
三爺直接走上丹陛,往玄易身邊一坐,就開始詢問唐無厲。
唐無厲也沒廢話,将事情原委一一道來,整件事說到底還是賈元春在算計。
“那貓兒跑掉沒多久就被人逮到,扔到水裏淹死了。不過我還是從它身上找到了藥物殘留,不是能讓孕婦活血催産的藥,而是一種香粉。但我在鳳藻宮找到了一方手帕,應該是賈元春用過的,上邊有木芙蓉的粉末。貓兒身上的香粉加上木芙蓉的粉末,兩者分開對人不會有任何傷害,合起來就成了活血催産的藥。”
“而處理那只貓的是周貴妃宮裏的小太監順子,這個順子表面上是周貴妃宮裏負責灑掃的,實際上是賈元春安排在薛寶釵身邊,薛寶釵又送到了周貴妃身邊的暗子。”
“所以說,其實這只是賈元春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三爺抽抽嘴角,這賈元春是有多閑啊,真閑的發慌,繡繡花下下棋不行嗎?幹嘛非要沒事找事!
“那怎麽就牽扯上了我娘?”
唐無厲額角一抽,面癱的臉上扭曲了一下瞬間又恢複正常。
“這個不是賈元春的意思,是王夫人授意的,應該是對如今公主和自己的身份的變化不甘心吧。賈元春腦子還算清醒,針對的只是宮裏的妃嫔,不過王夫人的腦子……我審問了順子,那只貓原本是為吳妃準備的,不過王夫人知道了公主進宮之後,就徑自吩咐順子一定要把貓放的離公主近些,讓公主先抱到那只貓。當時順子沒找到機會,就偷偷的将貓放在了離郡主最近的位置。”
“好!真是好!”
三爺勾起嘴角,笑的陽光燦爛,心裏卻氣得不行。
“原本娘親成了公主,也算是出了氣了。我想着這賈家早晚是要抄家的,那班子nc虐着也沒什麽意思,都不打算再管那個爛攤子了。看樣子,就算我放過了他們,他們也要趕着作死啊!呵呵!不甘心?當年她幾次三番的陷害排擠打壓娘親的時候,怎麽不說不甘心了?!”
三爺視趙姨娘為親娘,又護短,王夫人幾次三番的對趙姨娘出手,如今更過分!謀害皇嗣的罪名扣下來,趙姨娘一個外姓公主,即使太後再喜歡她,也比不得真正的皇家人。事情一鬧開,也就是一條白绫的事!這是擺明了是要趙姨娘的命啊!
以前的事,三爺可以當做小打小鬧,這一次……
三爺氣的咬牙切齒,袖子一甩,整個東殿除了他和玄易坐着的龍椅,所有的家具擺設都化為了齑粉。
玄易将三爺抱進懷裏,鳳眼危險的眯起。把自己的寶貝氣成這樣,賈元春母女真是好!樣!的!
陳忠進殿裏看到滿地的粉塵,眼皮一跳,又低眉順眼起來。
“主子,小主子,太後身邊的馬懷德來了。”
“何事。”
三爺正在氣頭上,玄易心情也好不到哪兒去,唐無厲站在下面一動不動充當柱子。陳忠羨慕的看了一眼唐無厲,感嘆自己命苦。
“奴才問了,他說請您過去救命……賈元春大喊着請您為她接生!”
陳忠迅速的把話說完,然後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瞬移到兩個主子視線達不到的角落裏,希望能以此減低自己所将要承受的怒火。
“什麽?!”
三爺原本就已經氣得不行,此時更是怒火沖天。
“你!再!說!一!遍!”
陳忠哪裏還敢再說一遍,站在角落裏不吭聲cos壁畫。
“好大的面子!朕又不是大夫,怎麽讓朕去管生孩子的事?況且……她一個賤婢,憑什麽身份讓朕去看她?!”
玄易的聲音冷的能結冰碴子,唐無厲和陳忠覺得賈元春不是腦子進水了,而是腦殼空了,要不然怎麽會有這麽離奇的想法?!只不過,馬懷德過來,皇帝和太後腦子也出問題了?
“讓馬懷德進來。”
玄易冷着臉,但該有的理智還在,太後和皇帝讓馬懷德來,絕對不會只是為了傳一句話。而他也想知道賈元春哪兒來的那麽大的膽子!
陳忠哧溜跑出去,又哧溜拉了馬懷德進來。然後放馬懷德在殿中央,自己又縮回角落裏cos起了壁畫。
馬懷德被陳忠風一般的拉着,眼前一閃,就已經站在了東殿裏。站着暈了一會兒才緩過神,只是怎麽都覺得這東殿違和的很,似乎與往日不同。待仔細一看,才發現整個東殿空蕩蕩的,腳下卻鋪了一層粉塵。
馬懷德瞬間出了一身冷汗,傳聞禦宸王自小修得仙法,能搬山填海、飛天遁地,他沒親眼見過,但自小也是聽這些傳聞長大的。如今這情形,莫不是這滿地的粉塵正是這整個東殿的東西……
馬懷德不敢再多想,東殿的東西都化成了齑粉,絕對不會因為是禦宸王陛下心血來潮為大家表演仙法,那麽原因就可想而知了。用袖子擦擦自己滿頭的冷汗,趕緊跪下給玄易請安。
“禦宸王陛下萬歲萬萬歲!”
三爺繃着臉,但身邊的低氣壓已經散了不少,顯然已經冷靜了下來。玄易摟着人,右手慢慢的在他腿上打着拍子。
“說吧。”
馬懷德也不敢繞彎子,玄易讓他說什麽他自然也清楚。就照太後的吩咐,将鳳藻宮裏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
話說,點翠将有問題的産婆方氏抓了出來,并聲明沒有影響到賈元春生産,太後讓人把方氏押下去看管起來,剛放下了對賈元春的懷疑,産房裏又鬧騰了起來。
“不好了!娘娘大出血了!”
随着一聲尖叫,一個産婆滿手鮮紅的跑出了産房,到了太後跟前,滿臉慌張的撲通一聲跪下。
“娘娘……娘娘大出血了!”
張太醫已經先進了産房查看情況,此時出來白着臉跪倒在地上。
“太後、皇上、皇後娘娘,元妃娘娘……中了藥!”
皇上猛地瞪大雙眼,太後也占了起來。皇後眉頭一擰,看向點翠。
“你不是說,方氏還沒來的及動手就被你抓住了嗎?”
點翠茫茫不知如何回答,皇後也不再管她,冷哼一聲,吩咐白嬷嬷将簪子拿給張太醫看。
“這是從穩婆身上搜出的能使産婦血崩的藥,應該就是元妃所中之藥,你趕快看看,看可有辦法為元妃救治?”
張太醫接過簪子仔細觀看,又拿了一點粉末抿進嘴裏,登時雙眼瞪大,滿臉驚駭。
“娘娘,元妃娘娘所中并非此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