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喵—”
貓兒大叫一聲,蹬着賈元春的肚子借力一跳逃跑了,那叫聲尖利刺耳,在場的人那個不是養尊處優?哪裏受得了這聲音,紛紛捂住了耳朵。
等緩過神來,貓早就跑了。而賈元春跌坐在地,表情痛苦,雙腿間的衣裙已染紅了一大片。
“大姐兒!”
王夫人尖叫一聲,趕緊去扶賈元春。
“好痛!……娘,我的肚子好痛!”
賈元春腹如刀絞,悶哼一聲,死死地抓住王夫人的手。
“大姐兒,大姐兒你別吓我啊!”
“血!血啊!”
瑾妃一向膽子小,如今見這情形竟是大叫兩聲,暈了過去。
“這是……快!快傳太醫!”
到底是太後先反應了過來,召了太醫,命人竟快将賈元春小心的擡回鳳藻宮。
其他人都被吓着了,好好地出來散步賞景,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沒有多餘的考慮時間,賈元春這情形,明顯是不好了。一大群人再也沒有了剛剛松快的心情,不管心裏是不安還是幸災樂禍,表面上都或嚴肅或悲憫的進了鳳藻宮。
太醫來的很快,太後特意找了擅長婦科的幾個太醫。
“微臣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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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都什麽時候了,還顧及這些!趕緊給元妃看看!”
一衆太醫見太後發怒,也顧不到什麽周全的禮數了,拿了帕子蓋在賈元春手腕處開始診脈。
“孩子!我的孩子……”
賈元春抓着小腹處的衣服擰得死緊,淚珠沿着眼角流進發鬓。原本是打算被貓撞一下,假裝摔倒的。沒想到那貓的力氣倒不小,這一撞之下竟真把她撞到了!腹內又是一陣絞痛,賈元春心只知是藥效發作了。
“啊!好痛!我的孩子啊!”
給賈元春診脈的張太醫心裏一驚,不由得,後背起了冷汗。他在宮裏供職近三十年,嫔妃之間的鬥争見得不計其數,親身經歷過的更不在少數。但每次經歷這種事,他還是會不自主的出上一身冷汗,畢竟——性命攸關啊!
如今元妃的脈象,除了被撞擊摔倒後動了胎氣,最主要的竟是被人下了活血催産的藥物!
不敢耽擱,張太醫戰戰兢兢的開了一張藥方,讓人趕緊去抓藥煎了來,然後如實向太後彙報。
“請太後立即派人準備生産用的東西,還有接生的穩婆。元妃娘娘恐怕是要早産了!”
這樣的結果大家早就料到了,但張太醫接下來的話,卻讓屋子裏的人吃了一大驚。
“娘娘早産,有摔倒受驚導致胎像不穩的緣故,但最主要的是……”
張太醫咬咬牙,太後的傳奇經歷到底還是奠定了她在後宮中無與倫比的權威,太後面前,他一個太醫真不敢隐瞞亂說什麽。
“最主要的還是元妃娘娘被下了活血催産的藥物,此時若不生産,恐怕娘娘會大傷元氣,孩子也會……會……”
會怎麽樣,張太醫不多說,大家心裏也都清楚!
太後大眼一瞪,滿面威嚴。
“給哀家查!看是哪個不要命的敢動皇家的子嗣!”
吩咐張太醫協助穩婆照顧賈元春生産,太後黑着臉坐在鳳榻上。
“今日哀家就在這鳳藻宮等元妃把孩子生下來,看還有誰敢弄那些腌臜的東西來污哀家的眼!”
太後自皇帝登基以來,在後宮之中的權威無人敢挑釁,如今卻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擾亂後宮安寧,叫她如何不生氣!
趙姨娘心電急轉,時冬曉也皺起了眉頭:今日這事,怎麽有些沖着她們來的味道?
朝扶着自己的司藥飄過去一個眼神,時冬曉拉了拉趙姨娘的袖子。三人一番傳音入密,時冬曉不動神色的從趙姨娘的手裏接過一個手帕包着的東西遞過去,司藥會意,接過東西拉了劉嬷嬷退到了一個隐蔽的角落裏……
“賢德妃被下的是活血催産的藥,被下了這種藥肯定是立馬就會有動靜。她之前一直沒事,是被貓撞了才……”
“所以很大的可能,問題是出在了那只貓身上!而碰過那只貓的只有娘和姐姐,還有吳妃!”
車廂裏,三爺眯着眼把劉嬷嬷要說的話說完,心裏已經氣笑了。
宮裏都知道,賈元春懷的是個公主,吳妃沒理由為了一個公主把自己賠進去。娘親和時冬曉都不是笨蛋,也沒理由針對賈元春肚子裏的孩子,這明顯的就是嫁禍!
可是如果有人拿他們和賈家的恩怨來說事,結果就不一樣了。謀害皇嗣,就算是正宮皇後都有可能後位不保,更何況是公主和郡主!
“我是趁着穩婆進來時拿了公主給的禦宸王的金牌才趁亂出來的。司藥姑娘說今日的事,恐怕沒這麽容易就完了,這明顯是有人要害咱們,後面還不定有什麽在等着呢!讓我趕緊請三爺進宮,以防萬一!”
宮裏的情形瞬息萬變,兩人說話的時間,穩婆已經在幫賈元春生産了。
老話常說:七活八不活。說的就是孕婦早産的話,如果是懷孕七個月早産,順産的機會會很大,孩子和大人都平安的幾率也大;如果是懷孕八個月早産,孕婦就很可能難産,那麽,後果就不言而喻了。
賈元春如今正是剛八個月多一點,所以此時早産,危險性不可謂不大。
“啊—!”
産房裏,賈元春叫的撕心裂肺,王夫人抓着她的手在他耳邊安慰她。趁大家沒注意的一瞬間,王夫人突然放低聲音在她耳邊說了倆個字:
“放心。”
賈元春急喘口氣,硬撐着給一旁伺候的點翠使了一個眼色,見點翠會意,才又大喊出聲。
“啊!好疼!我的孩子!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賈元春喊得聲淚俱下,産房外,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來,沒經歷過生産的周貴妃和吳妃心驚肉跳。她們以前只聽長輩們說女子生産是如何的痛苦、多麽的可怕,真正見了,才知道長輩們說的不足其一。
吳妃還好,武将家裏出身,膽子本來就大,雖然有些害怕,也只是皺了眉頭。周貴妃就不一樣了,臉都吓白了。她雖然沒有生産過,但也懷過孩子,只是不足三個月就小産了。那一次,那種疼,即使現在想起來,還渾身顫抖。周貴妃覺得這世上,再也不會有比那更疼的了。如今看來,生孩子遠比想象中的要更可怕痛苦,也難怪人們總說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門關上轉了一圈了。
産房裏還在繼續,皇上已經進了鳳藻宮了,同來的還有半路上遇到的已經醒過來的瑾妃。
“見過母後。”
“皇上萬安。”
“臣妾見過太後、皇後,見過貴妃。”
互相行了禮,皇帝問起了産房裏賈元春的情況。
“路上瑾妃已經将事情大概跟朕說了。孩子怎麽樣,元妃可還好?”
“張太醫,你将……
“賤婢!你是要謀害娘娘和皇嗣?!”
太後正欲讓張太醫将賈元春被下藥的事情告訴皇上,卻聽産房裏突然有人大喊一聲,接着就見賈元春身邊的大宮女點翠,拽着一個穩婆出了産房。
點翠将穩婆拽到太後跟前,撲通一聲将人摔在地上。
趙姨娘和時冬曉心中一跳,互相看了一眼。她們修煉日短,大本事或許沒有,但身為修真者,一個人有沒有武功,還是一眼就可以看出來的。之前怎麽沒發現,這個點翠竟然是個練過的!
“太後要為我家娘娘做主啊!這個穩婆有問題!她身上有能使産婦血崩的藥!”
點翠言驚四座。在場的人心驚膽戰,太後更是氣的臉都白了。
“好!真是好啊!哀家才發了話,就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下手了,這是置哀家如無物嗎?!”
太後氣的直喘氣,胸口大幅度的起伏,皇帝和皇後趕緊上前,順氣的順氣,遞茶水的遞茶水。其他人除了趙姨娘和時冬曉,呼啦啦的跪下了一片。
“母後消消氣,喝口水順順。”
皇帝親手端着茶杯送到太後嘴邊,太後卻盯着一屋子的人陷入了沉默。
趙姨娘她們現在屬于有嫌疑,不好發表言論,時冬曉就仗着自己披了一張年紀輕的皮,打破了沉默。
“你是元妃身邊的宮女?”
點翠跪在地上微微擡頭,雖然不認識問話的人,但她呆在賈元春身邊時間長了,知道的也不少,很容易就推測了出來面前的人是誰。
“奴婢點翠,是娘娘身邊的大宮女。”
時冬曉看看點翠,将視線轉向跪在地上默不作聲的穩婆。
“你是怎麽發現這穩婆有問題的?”
這話本不該一個郡主來問,尤其這個郡主此時還有給賈元春下藥的嫌疑。
點翠看看時冬曉,正在猶豫該不該回答她,就聽太後出聲了。
“探春問你什麽,你說就是。哀家也想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除了皇帝皇後的其他人心裏驚詫非常,沒想到太後這麽相信趙姨娘和時冬曉。點翠一邊連聲答應一邊心裏已經驚浪翻滾。
“太後恕罪,接下來奴婢要說的話,可能會激怒您和各位主子,奴婢先在這裏給各位賠罪。”
點翠磕了個頭,将事情一一道來。
“給我們娘娘接生的這四個穩婆兩個是皇後娘娘從內務府挑上來的,兩個是皇上隆恩,允了榮國府送來的。娘娘懷孕五個月的時候,這些人就已經進宮候着了。”
點翠有意無意的瞥了皇後一眼,指着跪在地上的穩婆說道:
“這個方氏,是內務府的。穩婆在進産房之前都是經過嚴密的檢查的,當時并未檢查出什麽。只是剛才娘娘疼的厲害,賈二太太喊了奴婢問這些穩婆情況,在經過這人身邊的時候,奴婢見方氏鬼鬼祟祟的在袖子裏藏了東西,一搜之下卻是一根簪子。”
點翠将東西捧在手裏擡至頭頂,讓其他人看清楚了簪子的樣子。
那簪子樣式普通,就是一般的樣式。細長的銀簪頂上固定着一顆綠色的玉珠,沒什麽特別的。
“奴婢當時也奇怪,誰知這簪子一入手,奴婢就發現這珠子是活動的。娘娘正是危急關頭,奴婢不敢掉以輕心,只将簪子拿近了仔細觀察,就問到了一股香味!”
點翠盯着方氏滿臉憤恨,語氣也變得激烈。
“說句不敬的話。宮裏面哪個娘娘身邊沒有一兩個懂點兒醫理的宮女?奴婢不才,剛巧就是其中之一。奴婢一聞就知道這是至産婦血崩的虎狼之藥!幸而發現的早,不然,只怕娘娘和皇嗣都要保不住了!”
白嬷嬷将簪子拿來送到太後眼前,果然見那簪子頂的珠子是活動的。白嬷嬷輕輕一擰,珠子就和簪子脫離了。那珠子竟是中空的,往下一倒,白色的粉末撲簌簌的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