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你以前是做什麽的
按照松安縣糧食産值, 松安頂多算個下縣,然而德仁帝當初念在殷序是狀元郎的份上将他的級別提至正七品,反正不管怎麽算都是個芝麻官。
但芝麻官也有芝麻的好處, 起碼在一縣之內是最大的官,掌管一縣之內的生殺大權, 并且是黨政軍權集一身,不管縣裏什麽事情都是他一手拍板,在自己的縣裏就是土皇帝。
按道理來講縣官也不難做, 畢竟這時候講究民不告官不究,縣官若只想撈銀子只管裝聾作啞便有縣丞和主簿代勞。
可若是想做出一番政績那也不容易, 主簿和縣丞算是縣令的輔官,算不上什麽正經級別,但勝在是當地人, 算是地頭蛇,縣令想要拿到大權首先要做的就是搞定縣丞和主簿。
依着松安縣的情況來看,殷序覺得縣丞和主簿跟他一條心的可能性不大, 極有可能兩人正打算将他如何架空好繼續過他們的逍遙日子。
殷序在桌上擺弄着棋子,一顆代表縣丞黃标, 一顆代表主簿王金川,兩人都是本地人, 分管縣衙內的糧馬、征稅、戶籍等事物。
可惜的是這兩種小官由吏部認命, 不能由他親自處置。若想換主簿和縣丞除非抓住他們不作為甚至貪污的罪證提交龍安知府再做定奪。
想到四川境內官員的盤根錯節, 殷序覺得一陣牙疼。
罷了, 先探探倆人底細再說。
他将棋子掃入罐中突然想到其他不入流的小吏,頓時來了精神,“元進你過來一下。”
殷序道,“悄悄派人打探一下典史趙宏中和巡檢劉培為人如何, 平日在縣衙處事如何。”
但凡能收為已用,殷序覺得都該給個機會,但像縣丞和主簿這等積年累月掌控縣衙的人還是算了,找機會收集罪證直接将人送走比較好。
只不過他初來乍到,想要收攏人心還真不好辦。
不過沒關系,實在不聽話的就只能換了。
覃幼君洗漱完畢進來,就見殷序托着下巴對着松安縣的地圖在思考,連她進來都沒聽到。
“還在想這些?”覃幼君瞥了眼地圖,“縣丞和主簿究竟什麽樣的人後日便知曉了,你不是也已經派人出去打探了,好好休息明天再想這些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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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君妹妹說的沒錯。”這些天一直在下面跑殷序生生的瘦了不少,五官越發的棱角分明,不說話不笑時也有股子當官的氣勢還挺唬人的,“後日就知道了。”
說着殷序感慨道,“以前覺得當個縣令似乎挺容易,現在才知道當個好的父母官真的不容易。”
覃幼君贊同道,“說的不錯,京官看着榮耀但要面對滿京城的達官貴人,稍有不慎便引來殺身之禍。地方官看似天高皇帝遠,但晉升困難,下要應對百姓,上要應對府官,想要做好也難。”
殷序嘆息,“做官好難哦。”
聽着他這動靜覃幼君忍不住笑了起來,她雙手捧着他的臉道,“莫怕,我保護你。咱有錢有人怕什麽,咱好歹在康王的封地上,這半年來怎麽也能收攏一些人手了,哪個不聽話咱直接找他幫忙弄走就成了,再不濟寫信給爹讓他幫忙,不就是個縣丞和主簿嗎,搞得定。”
聞言殷序噗嗤笑了起來,“幼君妹妹說的極是,是我把自己的靠山想的太小了。”
兩人上床,殷序又道,“明日先打探一下,若是縣丞和主簿相互勾結,那我們就讓他們狗咬狗,若是有個稍微有點良知,那最好,總之不能放任下去的。”
“極是極是。”
大夏天的也不需要蓋被子,覃幼君直接扒了殷序的衣服就親了上去,“現在,讓娘子我好生安撫一下殷大人受傷的心靈吧。”
兩人半個多月未能歡愉,不光覃幼君想的緊,殷序也想的不行,而且他又是下頭這個,別說還挺舒坦的。
翌日一早楊明便吩咐曾經在軍中做過斥候的探子出門打探去了,元進也吩咐了人悄悄去打探巡檢和典史的情況,到了下午都帶了消息回來。
就像他們猜測的一樣,松安縣的主簿和縣丞都是當地人,縣丞黃标今年四十來歲,年輕時候是松安縣的地頭蛇,後來攀上當時的縣令搖身一變成了縣丞,便在松安稱霸多年。
而主簿王金川是黃标的連襟,親戚,黃标上位後又用了同樣的法子讓讀過幾年書有秀才功名的王金川成了主簿。
這兩連襟一上位在松安縣內可謂是如魚得水,當初提拔他們的縣令被他們架空,哪怕後來的幾任縣令日子也不好過,不管是不是想做出政績,都被兩人聯手控制。
黃标和王金川在松安縣百姓口中那是比縣令都要可怕的人,畢竟縣令任期一滿就要走人,哪怕連任也就六年,可主簿和縣丞不一樣,幾乎沒有晉升的空間,是長期稱霸松安的存在。
可以說在松安,縣丞和主簿的日子比縣令要好過的多,也比縣令要威風的多。
殷序又忍不住牙疼了,這倆人是連襟,想要讓這倆人狗咬狗似乎也沒那麽容易。
倒是楊明派出去的斥候周小六道,“大人,傍晚時我聽到縣丞那邊的人說晚上縣丞邀請了主簿一家去家中做客,若是大人有需要,小人可以趁機夜探主簿府和縣丞家。倒是主簿家沒有主人能趁虛而入,而縣丞一家必定要招待主簿一家,也容易得手。”
殷序一聽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可有把握?”
周小六可是上過戰場的人,聽到這話有些自得,“小的曾經獨自探過匈奴大營。”
有這話殷序還有什麽不放心的,當即就問,“那你可有什麽願望,只要完成,我和郡主必有重謝。”
周小六有些心動,楊明笑罵道,“這小子三十好幾,就差個媳婦,等大人安定下來給他說房媳婦比什麽都強。”
殷序一愣,覃幼君卻直接答應下來,“這好說,等咱們站穩腳跟,我給你們都說上媳婦。”
楊明在內的二十個護衛連同元寶元進可都是光棍兒呢,到時候一起辦得了。
楊明有些不好意思了,周小六卻極為興奮,“多謝大人和郡主,小的必定不會空手而歸。”
等周小六趁着夜色出了門,殷序和覃幼君這才細細的問了楊明這二十來人到底曾經都是什麽身份。
不問還好,一問才知這二十來人中竟包括了不少的人才,雖說都是曾經将士的後代,可受到的教育不同,導致大家指責也不同,雖然都經過訓練,武力方面不容小觑,但私人的技能也令殷序佩服。
光打探消息的斥候就有兩個,還有一個他爹是軍中夥夫,甚至連撥算盤的賬房都有。
殷序心裏感動極了,他的岳父岳母為了他們出行考慮的可是極為妥帖了,各方面的人才都帶了。當然像醫術極高的醫官也是帶了的,每個單獨拿出來都是人物,可偏偏都願意跟着他們來到了松安。
殷序道,“爹和娘考慮的實在是太周全了。”
覃幼君卻很高興,她到底是年輕沒有她爹娘有經驗,幸好他們給考慮到了,否則眼下真不好操作,她笑道,“這是好事,康王能用的時間本就不長,留給我們的時間也不長,所以能節省時間迅速掌控松安比什麽都強。”
“幼君妹妹說的對。”殷序抹了把臉對楊明施了一禮,“勞煩楊大哥代我向衆位兄弟道謝,我殷序必定不會忘記衆位的付出。”
楊明連忙後退一步還禮,“大人過謙了,咱們的父親都曾經征戰沙場,我等兒郎雖未能去戰場,但也是自願跟随大人和郡主。能為兩位付出,是我們的榮幸。”
旁的不多說,殷序覺得多說也無益,便讓其他人先回去休息了,自己坐在桌前一邊等候消息,一邊伏案書寫規劃後期松安的發展。
覃幼君在他跟前坐下遞給他一只炭筆,“用這個會不會更快一些?”
殷序拿着毛筆的手一愣,幼君妹妹怎麽知道用這個更快的?
“用吧,更省時間一些。”覃幼君遞給他,“收拾了縣丞和主簿下一步打算做什麽?”
殷序接過炭筆在紙上寫道,“重新丈量土地,把鄉紳瞞報的田地全部收歸官府所有,而後建農場搞養殖,哪怕讓百姓成為官府的佃戶也不能成為鄉紳的佃戶。”
他頓了頓,“當然,若是我任期滿要離開,後來者若非善類,在走之前我便将田地分給百姓,到時他們掌握了養殖的技術起碼糊口不成問題。”
松安縣的土地并不肥沃,除了高粱玉米這些長的稍微好些,其他糧食産量極低,殷序好歹也是經受過後世發展的人,也看過一些扶貧類的資料,他認為可以搞養殖試試,只是銷路還是問題。
殷序看着覃幼君道,“不知幼君妹妹的鋪子裏有沒有酒樓之類的,到時候可以供應。”他又補充道,“最好在四川境內。”
覃幼君驚訝的看着他,然後笑,“自然有的,四川境內連同周邊每個州府都有酒樓,若是有需要我們可以成立一個商隊,将養殖的牛羊和雞鴨等物風幹或者處理一路賣出去。”
殷序現在腦子裏只是一個大概的想法,沒想到覃幼君直接将後期的銷路都給列出來了,頓時驚喜不已,激動道,“幼君妹妹,你可真厲害。”
覃幼君看着他,突然開口問道,“那麽現在告訴我,你以前是做什麽的?”
殷序瞪大眼睛看着覃幼君,眼前的覃幼君還是那麽漂亮美麗,看着他的眼睛仍舊充滿愛意,可他們不是在說松安的發展嗎,為何突然問他以前是幹什麽的?
還是說他的哪些行為引起了覃幼君的懷疑讓她意識到他的格格不入?
殷序的臉上突然冒出冷汗,卻根本沒去想覃幼君是否如他一樣有格格不入的地方,腦子裏全是在想該怎麽解釋這件事。
恰在這時元寶進來說周小六回來了,殷序突然松了口氣,讪笑道,“我瞧瞧去。”
說着拔腿跑了出去。
覃幼君微微蹙眉,喃喃道,“這人……腦子莫不是傻了?還沒懷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