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混亂
“私生飯不是他錯，父親久賭成瘾不是他錯，我單方面的喜歡也不是他錯。”計南星感覺到宋祁激烈的反抗，仍是緊緊按住他的手，“我們至今為止都是要好的朋友，從未越雷池一步，所以你們也沒有理由罵他。”
“我也不覺得自己也有錯。宋祁很好，好到足以讓許多人動心。”計南星眼眶微紅，仍然倔強地昂着頭，“我只是喜歡上一個人，一個女人喜歡上一個男人，我不知道哪裏犯了錯。”
女人單薄身體緊緊護着身後的少年，眼神警惕地在人群中逡巡，脖子上的紗布沁出鮮血也毫不在意。在場許多人都跟着哽咽，更有的粉絲在場邊高喊着“宋祁加油”“計總加油”。
在一片喧鬧聲中，計南星安靜地垂眸看向在旁邊跪着的宋元山，輕聲說：“宋元山，你違約了。”
宋元山跪爬過來，鼻涕眼淚流了一臉。他不敢看宋祁，乞求地抓住計南星的鞋尖：“計總，不是我不是我……是有人讓我來的，我不來不行，宋祁是我兒子，我怎麽會禍害他……”
周遭媒體聽見宋元山的話，閃光燈閃個不停，計南星微微側頭眯起眼睛。
宋祁全部注意力都在她身上，餘光忽地瞥到，很近的地方有個黑色人影突然沖了出來。
他下意識地擋在她身前。
計南星只覺得眼前一暗，宋祁高大的身影溫柔地籠罩下來，然後耳邊響起周圍人的驚呼。
他軟塌塌地跌進她懷裏。
周圍的記者幫忙把失去理智的黑粉按倒在地，粉絲們哭着報警、叫救護車，自發地在他們外面圍成一個圈，像一群憤怒的幼獸，不讓任何人靠近。
計南星抱着宋祁癱在地上，慌張地看着手心裏的血，蒼白的臉上血色盡失。凜冽的北風呼呼刮着，計南星感覺自己像是坐在荒無人煙的雪原裏般絕望。
眼淚不受控地滴答滴答落下。
“你別哭。”宋祁強撐着挑起眼皮，缱绻目光在她臉上失焦，“我沒喜歡上別人……自始至終，都只喜歡你。”
宋祁費力地擡起手，冰涼指腹用力擦掉她臉上的淚珠。
“趙老師的臺詞我都會背了，你還沒考我。”宋祁嘴唇微微顫抖，眉目卻舒朗，“我還能唱歌給你聽，哥哥面前一條彎彎的河，妹妹對岸唱着一只甜甜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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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唱了，宋祁，我求求你。”計南星眼淚掉個不停，貼着他手心的臉卻沒感受到一絲熱度。
她本身也穿得極少，沒有東西給宋祁保暖，只得用力把他抱得更緊，然後揉搓着他的手指。可宋祁的手絲毫不見回暖，她低頭向他的掌心哈氣，滾燙淚珠滴滴落在宋祁的手心。
“你……喜歡我，真是，太好了。”他斷斷續續地說。
宋祁通紅眼角滑下一滴淚，伸到半空的手重重落下，失去意識。
計南星托着他後腦的手指沾滿鮮血，她顫抖着把宋祁背在身上，小聲安慰道：“你別怕，姐姐送你去醫院，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邊上的粉絲哭得厲害：“計總，救護車很快就到了，你把宋哥放下吧。”
“謝謝你們願意站出來保護他，現在你們就等警察過來，好好調查這個人怎麽會突然沖出來。”計南星淚痕布滿臉頰。
“救護車什麽時候來？如果堵車怎麽辦？”計南星搖頭，冷靜話音裏隐隐帶着哭腔，“我不能用他的命去賭。”
“宋祁，你別睡，聽到我說話了嗎？”
圍觀的人自發給計南星讓出了一條路，有人想要上來幫一把，都被計南星的銳利眼神吓退。一群人自發地跟在她身後，默默陪伴着自己的偶像。
沈越洲和虞越擠過人群，跑到緩慢前行的計南星旁邊。
“南星，你讓沈越洲背宋祁，這樣走得快些，然後我去開車……”虞越說。
“我拒絕。”計南星輕聲說，繼續向前走着。
沈越洲情急之下攔在前面：“南星姐！”
“我說拒絕！”計南星瞪大圓瞳，緊緊兜着宋祁的長腿，眼淚順着臉頰往下淌，歇斯底裏地喊道，“我信不過別人，除了我誰都不能碰他！”
計南星一直以為，自己離開宋祁，給他掃平障礙，看着他在繁花中一路前行就是最好的結局。她以為自己才是宋祁人生路上最大的異數，她以為把宋祁推出去，他就能有個與衆不同的人生。
這世界欠他的，她來還。
這世界辱他的，她來補。
計南星感覺身上的人越來越重，幾乎壓得她擡不起頭。
寒風揚起幾朵細微的雪粒，女人一時不穩，咚的一聲單膝跪在地上。化了許多的雪地露出斑駁石路，計南星的膝蓋正好磕在一塊凸起的石頭上，瞬間血就滲了出來。
虞越心疼地向前邁了一步。
“別過來，我可以。”計南星緩慢地踉跄起身，麻木的雙臂依然緊緊托着宋祁的腿。
計南星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着，身後有小聲的啜泣，有咔嚓咔嚓的拍照聲，有刺眼到閃爍的閃光燈，有直播的說話聲。
不遠處有救護車呼嘯而來。
計南星手臂脫力，狠狠地摔在地上。她把宋祁的頭護在懷裏，望着遠方漸漸散去的烏雲，虛弱地勾起嘴角。
宋祁，你看，天晴了。
醫院VIP病房。
吊瓶裏的液體緩慢地滴下，躺在病床上的少年臉色蒼白，睫毛微微翕動着，頭上裹着一層厚厚的紗布，像一顆繭子。
計南星已經在他床前坐了一夜，中間還是虞越和沈越洲硬拖着她去處理傷口，又吃了飯。虞越說等她吃得飽飽的回到病房，宋祁就會醒來。
騙子。都是騙子。
“網上的直播視頻爆炸了，網友都說我們是雙向奔赴的神仙愛情，誰要是阻攔我們在一起，他們就組團燒了他們房子。”計南星輕輕握住他的手，“雖然還有少數黑粉在蹦跶着，但是這些都不是什麽大事。唯一的大事，就是你快點醒過來。”
“方重城給我打電話，說警察局那邊已經出了調查結果。襲擊你的人是許川找的，這件事不知道怎麽回事捅到了網上，許川的口碑和路人緣跌到谷底，已經帶回派出所拘留了。這結果來得太快，我心裏反而有些不安。所以你要快點醒過來，然後我們一起去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過幾天帶你去見北星，他一定會很喜歡你的，因為我喜歡的人，他不會不喜歡。”
“宋祁，別睡了。”
計南星的眼淚打轉，還沒從眼眶裏落下，就聽病床上傳來熟悉的不耐煩聲。
“吵死了。”
烏瞳眯起一條縫，眉眼中帶着天然的宋祁式的冷淡乖張。他看了眼床邊的眼圈紅紅的計南星，抽出手，掀起眼皮斜斜地看她：“你誰啊。”
計南星：“……？！”
千百年難得一遇的奶狗變狼狗、愛豆愛上我、男主腦袋受創後必失憶的爛俗橋段居然同時出現在她身上！計南星一時間忘了表情，愣愣地看着他沒說話。
“啞巴？”宋祁往後一靠碰到傷口，倒吸了口涼氣，“剛才還聽我耳邊有人叨叨個沒完，不是你？”
計南星神色複雜地看着他：“你真不認識我？”
“我必須認識你？”宋祁嗤笑一聲。
雖然知道頭部撞擊後會有短暫失憶的可能，但這事真落到自己身上的時候，計南星覺得天上掉個驚雷，正好劈在自己頭頂也就這個概率了。
計南星：“我是你爹。”
宋祁：“你當我是瞎子？”
計南星：“……我是你大表哥家對門的鄰居的表妹的三姐的好朋友的對象的妹妹。”
宋祁：“……你出去。”
“好吧，不逗你了。”計南星斂了笑容，“其實我是你女朋友。”
“哦？”宋祁好整以暇地打量她，“确實長得還不錯。”
“喝點水，潤潤喉。”計南星倒了杯熱水，“你現在還記得什麽事？”
“回憶那些事倒是不急。”宋祁接過水杯，輕抿了一口，“我們是戀人，那發展到什麽程度了？拉手，擁抱，親吻，還是……已經完成了人類生命的大和諧？”
“……”計南星耳尖泛起一點紅，“我們在一起很久了，又都是身體健康的成年人，當然該做的都做過了！”
“這樣啊。”宋祁遺憾地嘆了口氣，“可我都不記得了，你來幫我複習一下。”
“複習？”
“對啊。我女朋友這麽好看，又和我親密到……負距離，我卻什麽都忘了，豈不是很虧？”宋祁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所以我的女朋友，要負責幫我複習，找找記憶中的感覺，沒準我就都想起來了呢。”
少年的眼神帶着鈎子，像一根癡纏的紅線繞了過來，把計南星渾身上下繞了個遍，最後落在淡粉色的唇瓣上。
“就從親吻開始複習。”宋祁聲音低啞，一把拉過站在一邊的計南星，圈住她往自己懷裏扣。兩個人滾燙呼吸交纏，宋祁的喉結滾動了幾下，修長手指在她後頸摩挲，望着計南星緊緊閉上的眼睛，低低地笑了。
“南星妹妹，你別怕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