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生日
計南星站在原地，愣愣地望着手裏的花，眼神也漸漸柔和。她任憑方重城一路引着她上車，就連耳邊平日裏，那人聽起來聒噪的話，都順耳不少。
“小星星，過了三十歲之後，生日就要過乘法。”方重城握着方向盤，仔細地盤算，“三十二歲，個位乘十位……祝我們小星星六歲生日快樂！”
計南星難得沒嫌棄他幼稚：“你怎麽記得我的生日？”
方重城一臉難以置信：“小星星，你是購物節忙得大腦斷片，還是被餘萬亭給氣壞了？我們認識以來，哪年我沒記得你的生日？”
計南星靠着椅背，鼻間飄着若有似無的花香。
她不是個喜歡張揚操辦的人，生日這天也沒有組局的習慣，一般都是約着虞越吃個飯，就當做慶祝了。她和方重城認識後，不知他從哪裏打聽到她的生日，于是每年這一天，方重城都纏着她吃飯。
計南星從沒收過方重城的禮物，他的心思昭然若揭，但她心裏清楚，她不愛他。
她不是沒感動過，不是沒心軟過，但是她不愛他。
如今遇上了宋祁，計南星更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滋味，于是便更不能放任自己接受方重城平白無故的好意。
過完生日吧，計南星心想，然後就跟方重城講清楚，做朋友可以，但是別的關系就停在這裏。
“以前都是在外面吃，今天我們去你家，方大廚給你露一手，讓你嘗嘗我新學的大菜！”
計南星把頭埋進滿天星，輕聲道：“謝謝。”
方重城看見女人白皙臉頰輕輕觸碰到粉色小花，皺着的眉頭舒緩開，就連成天緊繃着，假裝不好惹的神情也如冰山化凍，揉入春水，微微揚起的眼尾甚至帶出點懶散的笑意。
他緊張地握住方向盤，手心沁出汗意，左側褲兜裏的東西，有些硌。
計南星在車上睡了一覺，醒來時方重城已經把車慢悠悠地停在她家門口。方重城從後備箱拎出兩袋子食材，用下颌敲了兩下車窗，示意她下車。
“方少爺不痛？”計南星從兜裏翻找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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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天然的，防水防汗，金剛不壞。”計南星回頭瞥了眼他微紅的下颌，抿唇笑笑。
屋裏拉着厚厚的遮光窗簾，光線昏暗。計南星正欲提醒方重城小心腳下，忽地屋裏的燈亮了，四處挂着的裝飾燈也亮起暖黃色的光，計南星這才看清了牆上粘着的“Happy Birthday”字樣的金色氣球，緊接着虞越和方重城戴着粉色尖頂帽，滑稽地從沙發後面跳出來。
虞越：“Surprise！我的星星！”
沈越洲：“生日快樂，南星姐！”
小貓奇跡的頭上也被他們戴上了粉色的小尖頂帽，邁着四方步子，喵嗚喵嗚地朝她跑來，用小肥臉蹭計南星的小腿。
宋祁端着蛋糕從廚房走出來，目光觸及捧着花的計南星，以及她身後拎着菜的方重城，身形微頓，眼神倏地一黯，然後把蛋糕放在一邊，輕聲說：“姐姐，生日快樂。”
氣氛有些僵硬，兩個男人的視線在空中碰撞，燃起了閃電爆炸的火花。沈越洲連忙過去接過方重城提着的菜，随口問道：“你來給南星姐過生日，怎麽沒帶個蛋糕？”
方重城茫然：“啊？小星星不愛吃甜食，之前每次她過生日我們都是在外面吃火鍋。”
沈越洲被虞越一巴掌拍在後腦勺，這才後知後覺地看向臉色冷到南極的宋祁，随後看了眼那個宋哥在宿舍學了半個月，才做出來的生日蛋糕。
沈越洲吞了口唾沫：“其實……過生日嘛，吃蛋糕還是應該的。”
計南星撓撓奇跡的下颏：“我們老家的風俗是吃長壽面。”然後宋祁默默把那個蛋糕推得更遠了。
虞越打圓場：“人多正好熱鬧熱鬧，她這個人像井底的青蛙，孤寡。”
計南星：“……”
方重城好脾氣地笑笑，從善如流地接過虞越的話：“小星星累了，讓她跟你們聊聊天，我去廚房做飯。”
宋祁忽然開口：“我幫你。”
沈越洲生怕兩個人在廚房打架，急忙從沙發上跳起來：“我也去！我也去！”
虞越：“你會做飯？”
沈越洲愣住，委屈巴巴地搖頭。
虞越：“你會切菜？”
沈越洲瞄了她一眼，抿唇搖搖頭。
虞越摸着奇跡的小耳朵：“今天食材夠了，不差你這一盤豬頭肉，在這好好待着。”
虞越：“別光坐着，小奇跡的貓砂還沒換，你快去。”
沈越洲：“……好。”
廚房裏，方重城把準備好的蔬菜和肉類放在流理臺上，将冷凍的排骨泡進冷水化凍。
“會切菜嗎。”方重城問。
宋祁沒說話，把土豆上的泥土沖幹淨，然後拿着刮皮刀一點點把上面的皮刮掉。方重城吹了聲口哨表示贊賞，然後兩個人各忙各的。外面有電視的響聲，有沈越洲大呼小叫喊虞越的聲音，有計南星上樓換衣服，然後晃晃悠悠下樓的聲音。
宋祁一向記得清跟計南星有關的東西，他并沒有刻意地像小時候背課文一樣死記硬背，但有關她的一切，像一陣路過的風吹進心裏，然後自然而然地都儲存進大腦。他很熟悉這種腳步聲，計南星放松下來時，落步輕飄飄的，像一只步伐慵懶的貓。
“宋祁。”方重城燒了鍋開水，把排骨放進去煮沸去腥，廚房裏散漫着豬骨的香氣。
“我喜歡計南星。”方重城望着上下翻滾的水花，扔了兩塊姜進去，“八年了，我不想再等。”
他轉過身，目光直直看向宋祁：“今天我要向她表白。”
宋祁一頓，手裏的土豆滑落進垃圾桶。
他彎腰撿起，擰開水龍頭沖洗，然後毫不遮蔽地看向方重城，眼裏是從未有過的坦誠和灼熱。
“我愛她。”宋祁開口。
“愛？”方重城蓋上鍋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小朋友，不是我看不起你，你懂什麽是愛嗎？”
“你不了解她的口味和習慣，不了解她的事業和夢想，自以為是地以為她和平常的小女生沒什麽不同。于是一份生日驚喜，幾個暧昧的動作，唱幾首動人的歌曲，再加上你這份帥氣，就以為能把計南星泡到手。”方重城搖搖頭，眼底裏的笑淡了幾分，“她不是尋常女孩。”
“對了，我如果沒猜錯，生日蛋糕也是你親手做的？”宋祁面不改色地擦擦手，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方重城：“姑且不談你懂不懂什麽是愛，小弟弟，你們差了十二歲。你知道十二歲是什麽概念嗎？你還沒上小學，計南星已經出來打工養家了。”
“你又是個剛出道的偶像，以後的路還很長，你給不了計南星想要的生活。安全感、穩定性、乃至時間考驗之後的愛，你一樣都不具備。宋祁，你們不合适。”方重城嘆道。
宋祁沉默良久，倏地擡眉一笑：“方總，說教結束了？”
“你說的那些我确實都很差勁。”宋祁狀似苦惱地揉揉短發，“可是，姐姐她不愛你啊。”
方重城一愣。
“出場順序從來都不重要，不了解的東西我也可以慢慢學。”宋祁舔了下虎牙，“方重城，不是穿上衛衣就能變年輕。你和姐姐心理年齡上的差距，可不止十二歲。”
宋祁把修好皮的土豆放在一邊，沖方重城擺擺手：“叔叔自己搞吧，我笨手笨腳又不了解姐姐的口味，就不添亂了。”
臨出門前，宋祁好心提醒方重城：“叔叔，光考慮吃的口味還不行，建議你了解下姐姐的精神領域，你會發現新大陸哦～”
宋祁關上廚房的門，聽見裏面響起了輕巧的切菜聲，眼神湧起深重如墨的郁色。
不遠處的虞越抱着奇跡，指導沈越洲組裝她送給計南星的貓爬架。沈越洲看着圖紙笨拙得像小孩子搭積木，虞越拉着小奇跡的肉墊拍他的一頭金毛，沈越洲也沒躲閃，笑得像個傻小子。
計南星換了條淺紫色睡裙，坐在沙發邊。她打開一袋薯片，食指和中指比了個“耶”的動作，一臉兇狠地從袋中夾出一片，發現這片并不完整後表情有些遺憾，把它扔進嘴裏，細細嚼着，指如疾風般又夾起了一片。這次是弧度完整的薯片，她笑得眯起眼睛，然後張大嘴巴把它橫着放了進去。
宋祁那口堵在心裏的氣，忽地就散了。他走過去，坐在計南星旁邊，随手拿了片薯片扔進嘴裏。
“姐姐今天沒看小品？”檸檬和海鹽的味道在口腔散開，宋祁歪頭看她。
計南星含含糊糊地答道：“這個紀錄片也好看，剛才拍到海鷗和魚親親了。”
他轉頭看向電視屏幕，碧藍微漾的海面上有一只海鷗在低空盤旋，海浪聲與波濤一道，時不時有幾尾調皮的魚從水下跳出。呼吸間，那只海鷗像道白色閃電，飛快地掠過海面，黑色嘴尖與一尾魚相觸。
宋祁看着這個畫面愣神，眼神說不出的隐忍晦澀。他終是忍不住開口道：“接吻又有什麽用，海鷗和魚分明生活在兩個毫不相幹的世界，再親密的接觸，也不可能在一起。”
“天空和大海，這麽遠的距離，怎麽可能。”
身邊人細細的咀嚼聲漸漸停了。
“不會啊。”計南星偏頭，沖他一笑。
“因為相愛，所以不遠。”
作者有話要說：
勇敢追愛吧，我的宋哥！
因為相愛，所以不遠！！！
作者激動地敲着鍵盤，差點把鍵帽按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