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契約
幽靈區，只是一個是非之地。
大片大片的猩色液體鋪滿了街道，三只眼的孩子抱着他的小姨，安靜得讓人有些毛骨悚然。他身上的人已經沒了氣息。
莫酥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番景象。
再怎麽努力，也會因為不幸遇到各種各樣的人——灰衣人……
她想走開。
身為帝國的将軍，戰場上她的每一個決定都能影響到千萬條生命，她在日常生活中的溫和只是因為她不在意那些細枝末節的東西。為了全局，她可以不顧一切。
也因此戰無不勝。
但她無法對一個小孩兒置之不理。莫酥走近幾步，俯下身子，柔聲對他說道：“我幫你把她帶回家。”
三只眼的小孩兒眼裏含淚，點點頭。
等莫酥走出來的時候，半天又已經過去了。她無法為那小孩提供更多的幫助，隐藏行跡，盡量保證他的安全，就是她僅有幾件的能做的事情。
即使是她也很難躲避灰衣人，她只能期望他有足夠的智慧自保。
走出他家破舊的塑料門時，一個身影站立在她面前。
是諾娃。
他擡了擡手中的衣服袋子：“我給你送些貴族該穿的衣服。”
莫酥走到他身邊，她的神情沒有什麽變化，甚至是有些冷漠的。她早已習慣了一般人不習慣的事情，她必須冷靜地處理這一切。
莫酥接過諾娃手中的衣服袋子：“為什麽要給我送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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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面安了監視器，防止你私自逃脫。”諾娃輕松地說道。他絲毫不在意莫酥能找到監視器之後拆卸，剛剛在街上看到的情景讓他改變了隐瞞她的主意。
他回頭看了一眼三只眼的小破屋，那裏以後就只剩下三只眼一個人住了。
“我曾經和他很像。”諾娃并沒有離開莫酥的打算，而是自顧自地說道，“幽靈區的人，要不就是找不到自己的母親，要不就是找不到自己的父親，要不就是都找不到。”諾娃聳聳肩，“不過找不到自己父親的比較多。”
莫酥：“……”
他這話帶了調侃，莫酥卻笑不出來。
“為了活着，我選擇加入這片區域的地下組織。幹一些……不那麽明亮的勾當。”諾娃行走時，他的墨綠色發絲随着擺動，露出雪白脖頸。
“而一個漂亮的Omega，想要活着很簡單，也……很難。你明白嗎？”發梢下，便是劣質的腺體保護器，雞尾酒的氣息。
這樣的Omega，是最好的獵物。
“我明白。”莫酥回答。
“因此，我能這麽輕松地和你這樣的alpha站着說話……曾經是我夢寐以求的事情。”諾娃望向莫酥，“他們，無論男女，幽靈區的alpha們不會将漂亮的Omega當成一個有獨立意識的人看待，而你和他們……不一樣。”
莫酥看向他的神色，就完全不一樣。永遠沉靜而疏離，溫柔，卻沒有半分占有欲。
似乎他在莫酥眼中，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角色。無足輕重到他能有資格作為一個完全獨立的人出現在她面前，她也不會在意。
她甚至不會悲憫。
但就是這樣溫柔的莫酥，才讓人更想要靠近，貪圖她不知會為誰呈現的溫柔。
“習慣了黑暗的人，不會再适應光明。”諾娃搖搖頭，停下腳步。“看來你的檀木先生又來了，我可不敢和他正面對上，我先走了。”
亞雲久站在了莫酥面前。他沒有将視線賞賜給諾娃哪怕一眼。
他徑直走向莫酥：“角鬥士的契約還需要完善，是你我之間的，來吧。”
兩人回到了旅店。關好房門。
“我們之間也需要締結契約嗎？”莫酥好奇地問。她打開終端搜索，關于這個的信息寥寥無幾。
“嗯，對于注重儀式感的貴族而言，締結契約是一道必要的程序。”亞雲久拿出一張牛皮紙，上面已經寫好了契約的條例。
“只要締結，我就是你一個人的角鬥士。”
這張契約，也是亞雲久一個人的私心。
莫酥接過亞雲久手中的筆，看都沒看就簽下了契約。
“你不看一下嗎？”亞雲久問。
莫酥咧嘴笑了一下：“牛皮紙契約不具備法律效用，所以……”
“所以？”
“所以你可以再拟定一份電子契約……”
亞雲久的眼神也變得柔和：“如果你需要的話……”
他拿出一個盒子，打開來，是一條鏈子，上面挂着一塊銅牌，刻着他的名字……與莫酥的名字。
這塊銅牌，昭示着他作為一個角鬥士，歸屬于誰。
他本來還有幾分忐忑，莫酥卻是絲毫沒有顧慮地簽下了契約。那是否也意味着，他可以毫不顧慮地将自己呈現于她？
戰場上臨危不亂的亞雲久将軍，少見地露出了一些緊張的神色。
莫酥卻只是望着那塊銅牌，拿了過來細細端詳。
“很好看。”
她解開鎖鏈，雙手繞到亞雲久脖頸後，為他系上。
亞雲久的面龐近在咫尺，他的眉眼英俊。身上散發出淡淡的檀木香味——alpha的信息素氣味。
幽靈高塔依舊閃爍着邪異的光，她卻不再那麽害怕了。
只要有亞雲久在身邊，他就是她的戰友，她最堅強的後盾。
每個成功女人的後面，一定有個默默付出的男人。
而一段能維持穩定的親密關系，一定是勢均力敵的。
他們都是帝國的将軍，帝國最鋒利的劍，最堅固的盾。
項鏈系上的那一刻，兩個人的身份發生了微妙的轉變，似乎因為一份并不生效的契約，而奇妙地結合在了一起。
“我去換衣服，看看效果如何。”莫酥拿起衣服，洗手間的地板還有些潮濕，她便讓亞雲久背對着自己，換上了禮服。
很合身。
諾娃僅憑記憶，就記住了她的身形。——他能在幽靈區如此存活，一定不是一個普通人。至于有定位的監視器，她并不打算拆下它。物極必反，能威脅到她的東西如果能充分利用，一定也能保護她。
“換好了。”
亞雲久轉過身去，一眼驚豔。
層疊如花瓣般的禮裙，很好地修飾了莫酥的身形。而鮮紅至黑色的過渡，也襯托了她的氣質。
這不是一件便宜的禮裙。
這是諾娃送給她的禮物。
亞雲久卻并沒有吃醋，他回到玫瑰星後，會送給她更好的。
現在只是湊合穿，僅此而已。穿得好看也不是因為諾娃眼光好，而是因為莫酥本就好看。
剛剛被莫酥親手系上項鏈，他有一種錯覺。
男生三大錯覺之一，她喜歡我。
雖然亞雲久不是那些小男生，他對待感情也很是認真。因此雖然追求者無數，他依然是單身。
他不會真的錯認為莫酥喜歡他。
但近水樓臺先得月，他會努力讓莫酥喜歡上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