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消失萬年的飛行器
“警告，有不明飛行器靠近；警告，有不明飛行器靠近……”
機械女音重複播報，飛行倉內響起警報，紅燈亮起，亞雲久坐上駕駛位，系好安全裝置。莫酥在副駕駛，兩人都略顯緊張地望着屏幕內産生的景象。
那不是個普通的飛行器，飛行器似乎已經破舊萬分，像是一個被宇宙遺忘的殘骸。
亞雲久操作飛行器，試圖躲避那個正在靠近的飛行器，過了一段時間那飛行器卻越來越近。
經過了幾天的航行，兩人已經遠遠脫離了玫瑰星，這個路段距離幽靈區還有一段距離，平常基本不會有飛行器進入。
而且更奇怪的是，這個飛行器明明已經難以檢測到生命波動——沒有任何類人或外星的已知實體存在，卻似乎有什麽在操控着它，無論自己的飛行器如何躲避，它都會跟上來。
“它在靠近我們……”莫酥說。
這不是幻覺，那個飛行器真的在一點點靠近。
“檢測到信號波動，但并不是生命體。”亞雲久說道，“智能掃描，查詢數據庫。”
機械女音立即回複：“收到指令，正在查詢數據庫。”
過了三分鐘，機械女音重新響起：“确認身份，飛蛾-NZ05173號艦體，已于兩萬年前失聯。”
“是已失聯的飛行艦！”莫酥驚訝地叫了出來。
失蹤了兩萬年的飛行艦，他們也有所耳聞。“飛蛾”就像一個幽靈漂浮在宇宙這片廣袤無際的海域，它似乎在求助，又似乎在跟随着什麽。
“它一直在跟着我們，以飛行器的速度沒辦法甩開。”
“智能搜索，有飛蛾襲擊飛行艦的記錄嗎？”莫酥問。
“已搜索，未發現相關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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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這麽一直跟着我們，一定是有原因的。”亞雲久思忖道。
莫酥解開安全裝置，朗聲說：“主神，準備艦艇對接。”
“檢測 莫酥将軍權限中——權限等級 S級，艦艇對接請求已發送。”
“你要去‘飛蛾‘裏？”亞雲久有些驚訝。
莫酥認真地回複：“對，如果它有求于我們，它會通過艦艇對接程序。”
“飛蛾-NZ05173號艦體，艦艇對接請求成功。”
一個失蹤了兩萬年的幽靈艦艇——是什麽通過了他們的對接請求？
“我在這守着駕駛艙，要是發生什麽及早發出警報，我相信你的實力，但太空的每一步都要小心。”亞雲久囑托道。
他尊重莫酥的決定，并願意一起承擔代價，這是出于他對莫酥的信任。
莫酥點點頭：“我會的。”
她知道此次前去需要冒十分的危險，但久經沙場的他們其實已經習慣了風險。有風險就意味着有回報。
莫酥換上戰鬥服，戴上氧氣面具，通過艦艇對接的隧道，踏入了飛蛾艦。
兩萬年，艦艇內部已經陳舊廢棄。急救的綠色燈光暗暗地照亮前方的路，她的面前是幽深而似乎沒有盡頭的走廊。
莫酥踏入艦艇後，對接通道沒有關閉，它暫時地封鎖了對接的門，過濾空氣。
莫酥踏上走廊，每一步都能在空曠的地方傳導回響，只有她的腳步聲，但這裏不是真空，她還聽得到聲音。這個艦艇很大，歷史記載，艦艇發生事故，船員安全逃生，只有艦長疏散船員後，永遠留在了這裏。
而那時候，艦長還有一個愛人。
莫酥走過一扇扇開着的門，為了省電，那些門內的房間都沒有開燈，黑黢黢一片。她沿着燈光微弱的指引走着，一路走到了主控室。
不同于她預想的，主控室的門“叮“地一聲打開。
莫酥忽然感覺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蔓延到全身。
“歡迎你……”
她聽到了一個聲音，那不像是人類的聲音，似乎是晦澀而艱難地發出的。她環顧四周，主控室只有一把椅子和古舊的操作臺，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
但是切切實實地有聲音。
“您好，我是帝國的莫酥，路過此地，請問您需要什麽幫助嗎？”
“……現在是……多少……年？”伴随着令人不适的沙沙的聲音，莫酥往前走了幾步，試圖聽得更真切一些。她的面前出現了幾張照片，那是她剛剛查閱到的——艦長的未婚妻。
她說了如今的年號後，空氣中陷入一陣凝滞的沉默。
“……兩萬年了……”
那令人不适的聲音再次響起，它似乎在努力尋找着發聲的準确位置，說話速度稍微快了一些。“……我想請你幫一個忙……”
空氣中似乎傳來心跳的聲音，咚，咚，咚。
那心跳聲越來越大，幾乎和莫酥的心跳聲重合在一起——可那并不是莫酥的心跳。
“可以，請說。”
她面前的照片漂浮起來，在她眼前旋轉了幾圈，又穩穩地落回到原位。
“她還是那麽美……”
艦長的幽靈依舊在這個艦艇內游蕩，突破了時間與空間的界限——莫酥不知道它經歷了什麽，但顯然在這個浩蕩無垠的太空，有什麽深深地困住了它。是執念？是愛意？是孤獨？
又陷入一陣幾乎讓空氣凝滞的沉默。
最終，那個聲音開口：“可不可以幫我找到她的後人，告訴她……我愛她……”
那聲音帶上了一絲怯懦。“只是我再也見不到她了……”
無數個日夜，它被宇宙撕扯成了一個怪物。時間長河的消磨裏，它漸漸地不再能辨識聲音、顏色、形狀——它成為了這艦艇中的一切，它默默地跟随着每個路過這個地方的人，想尋求一個幫助，可每次都被這片時空限制得停下腳步，像是原地徘徊的幽魂。
莫酥的踏入，使得它再次組織好破碎的語言與意識。
它想求她幫一個忙。
它甚至祈求她能留下點什麽。
它已經成為了永恒，可是它什麽也沒有留下，永遠地消逝在了宇宙中。
“我答應你。”莫酥鄭重地說。“我會找到她的後人，告訴那個人你愛你的愛人。”
心跳聲似乎近在咫尺，她似乎能感受到它在近距離審視着她——它在探尋她的承諾是否是真實的。
最終，它退開來，心跳聲也随之減弱：“謝謝你。你可以離開了，快走吧，不要停在這裏……你也會被宇宙撕成碎片。”
莫酥回到飛行器內後，亞雲久說：“它離開了。”
巨大的艦艇默默地再次被留在了那片星海，莫酥回頭望，只看到它龐大而孤獨的身影，像是一頭與鯨群迷路的鯨，與相比起來實在太過渺小的飛行器漸行漸遠。它在為他們送行。
“……我剛剛，和它談了談。”
莫酥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黯然，“艦長依舊愛着他的未婚妻……即使他已經不是一個人類了。他和幽靈區的意識幽靈不同，他是可以變成類實體的存在的……卻依舊愛着兩萬年前已經死去的那個人。”
不知為何，她的心口發悶。
戰場上有生死，但大多激烈。飛蛾內的艦長向生而死，他的愛意用時光釀成了酒，苦澀而醇香，那是極致的孤獨和浪漫。
獨自一人變成怪物，沒有一個人可以交談，他應當已經崩潰了無數次，才能有與她對話時那平穩而溫柔的模樣。
莫酥在此之前，從未如此深刻地體會到什麽是愛，但剛剛去一趟回來她似乎明白了什麽。
飛行器繼續平穩運行，亞雲久拿來手帕，遞給莫酥。
“謝謝。”
莫酥接過手帕，道謝。
“再過三天就能到幽靈區了，我們可以做好準備。幽靈區一途非常兇險，我們需要面對很多困難。”亞雲久望着莫酥，“但我知道，你不會因此失去本心。”
“我還在學習……”莫酥眨眨眼。
“我也是。”亞雲久笑了一笑。“如果我是飛蛾的艦長，應當也會用所有的生命來等待、守護我愛的人……但我也只是做好了這樣的覺悟，還需要實踐來信守承諾。”
飛行器繼續行駛在群星之中，飛往它該去的目的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