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陸肆離去
那只原本在我的身邊跟了我些許年,我時時思考着什麽時候将它拿去炖了湯喝的火雞金池,在我失心大笑的那一刻,啼血的金池在空中由金色的光圈包圍着,原來我還真是錯當了金鳳凰為火雞。
它那漂亮的羽毛在空中舞動,極為亮麗好看,我擡眸處,四下全是一片金色,和着金池的漂亮羽毛,真真是我此生見過的最為漂亮的景色。
緊接着就在我還沒反應得過來的時候,就只見自己四周金光一閃,四周就是暗了下來,翩翩少女,提了裙角向我這方走了過來。
女子的眉眼好看,眉細而長,長長的柳葉眉入了鬓稍,那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極為讨喜,靈動而具有生氣,唇生得極好,薄而紅潤,眉眼一揚,就是一個十分好看的笑映了出來。
她跳了兩步,顯然還不會像人一樣走路走得熟練,輕輕地跳到我的跟着,用腦袋蹭了蹭我,我低眸,就是看到她那張帶了撒嬌的模樣。
“唧。”
我的眼一痛,跟着就是哭了出來,四海八荒裏因着我的落淚而下起了雨來,這雨在天界下了一日,在人間整整持續了一年,我就是在這淚眼之中,看着大雨磅礴将蒼玉的灰化得連渣渣都不剩了。
那天即墨放了蒼月和蒼玄走,我死死地瞪着他們兩人,直想将他們撕之入肚,吞食而盡,可是我不能,我甚至于為景齊報複都不可能做得到。
楚衛栎留了下來,一直跟在我們身邊,我仔細地看了看他,倒還真是我的師兄,苌楚的過去我也當是看得個明明白白了,如今在這世上,仿似沒有什麽是我不能看透的,我唯一看不透的,怕也只有為何這世間僅僅就沒有了蒼玉。
平日裏我也不甚同別人說話,狐貍會跟在我的身邊照顧我的飲食,如今成為了上神,按道理來說我本也是不需要吃食的,可是只有平日裏活得像個人我才是能覺得自己存在過,因着沒有了蒼玉,對于我來說,我是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
我一夜之間就不再像從前那般鬧騰了,安安靜靜地會坐下來看看書,寫寫字,那一手雞抓的字如今來看,也好看了許多。
我也在這個時候終于明白了神之所以為神,有制造的能力,你的一個意念就可以拿到你想要的東西,有時候可以說甚至于不需要即墨的照顧,我也是可以靠着自己來活下去,因為神,不吃不喝,不會死。
更基于,神的存在,若非天滅,神是不可能消失。
然而讓我始終無法面對的,是我雖有創造之力,卻無力回天于蒼玉。
每每在我低低嘆息的時候,金池就是會坐在我的身邊,靜靜地看着我,然後用腦袋蹭蹭我。
現在的金池當真是漂亮得緊,将她帶去哪裏都會投來豔羨的目光,只是金池還不會說話,唯一會的字就是“唧”,我将她帶到即墨那方,讓即墨教她讀書寫字,哪裏知道狐貍那貨是信不得的,他教的第一個字是“傻”,筆畫難寫,卻只對着金池指了指我:“就是說金戈那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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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池到現在也只學會了這一個字,大抵是因為即墨對金池說起這個字就代表了我,所以至此以後,金池一蹿進我的懷裏,“傻”。我的印堂是黑了又黑,真的不能再黑了的時候,我才将金池一把抓了起來扔了出去。
簡直不能忍!
日子就這樣過了一年,春秋冬夏,變更了一輪後,我擡起腳進入了書房,即墨就在書房中看着書,見我近來,慢慢悠悠地擡起了頭來。
即墨當真還是即墨,妖孽果真還是妖孽,長得也委實太好看了些,我慢慢走近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他被我看得有些發麻了才站起來,挑了挑眉:“怎麽,你當是看上我了?”
我啐了他一口,轉而又正經道:“我要去尋蒼玉。”
即墨先是一愣,随即有些惱怒,他放下筆走到我的跟前,擡起了我的頭,正視我的眼睛,我從他的眼裏看到了自己。
這一年裏,我從來不肯正視自己,不敢照鏡子,不敢靠近水源,我害怕看到自己那狼狽不堪的模樣,我當也是知曉現在的我,該是如何的。
今下這般從即墨的眼裏看到了自己,亂糟糟的頭發,惺忪的睡眼,邋遢的穿着,就是把我往人群中一放,我也不是一個上神的樣子,倒是比之于人間的人來說都還有些不如的。
“蒼玉已經死了。”
“我不信,當初我跳下青湖,所有人都認為我死了,可是蒼玉卻不認為,他尋了我萬年終是尋到了我,我若不去尋他,若他沒死那可怎麽辦?”
“謹歌,你是上神,你應該看得到蒼玉已經不在這個世間了。”
“我知道,我看不到他。”我頓了頓,擡起了頭來看着即墨,即墨微蹙着眉,眉頭深鎖,有些無奈,卻是固住了我的身子,直直地年着我。
“可是我信他還在,他不會就這麽輕易就放棄我的,他等了我萬年,我信他還會在這世間的某個角落裏等着我。”我堅定地回看着即墨,沒錯,我用了一年的時間來思索來想我要如何找到他,我開了天眼來看,這世間沒有一處是有他的存在的,但是我偏生就是不信,這世間就再也沒有他了。
即墨嘆了口氣,又回看着我:“你且去吧。”
“我今天來,也不為別的,本已決定要去了,也不是來征求你的意見的。”說到這裏即墨的眉頭跟着就是跳了跳,有些惱,卻是沒有發出來。
“我是想讓你幫忙照顧着金池。”
“這丫頭還什麽也不知道,她是上古留下來的坐騎金鳳凰,理應是我的坐騎,可是我用不上她,她跟了我那麽多年,我既像姐姐又像媽,雖然天天吼着要把她拖去炖了喝湯,也不知打過她多少次,可是這麽些年,我真當她是自己人,我可以罵個不是,可不允許別人傷她分毫。”
“我知道。”
“你家麒麟岑霜也是上古留下來的神獸,你照顧一個也是照顧,照顧兩個也是照顧,且拜托你了。”
還沒容即墨說話,我就是彎了彎腰,低了低眉,行了一禮。
即墨的嘴角抽了抽,有些無奈,卻是無法拒絕,只愣愣地看着我,我轉了個身,沖着身後的即墨擺了擺手,示意他也無需再送了,便是拍了拍裙擺,揚長而去。
一路走得甚是悠閑,只在意沿途風景,也沒像我自己所說的那般着急,卻是只有我才能知道,我是有多想再見到他。
所以當即墨再次站到我面前的時候,我的心跳都跟着停止了,他的身後跟着金池,金池一見到我,“唧”地叫了一聲,又立馬抱住了我,死活不肯放手:“傻。”
唔,我是傻。
“你走後金池一直哭鬧,我便是來尋你了。”即墨說得一本正經,還輕輕地咳了兩聲,我點了點頭:“不帶金池去了,我還不知道自己應當去哪裏。”
我懷裏的金池顫了顫,又是往我的懷裏縮進去了幾分,顫抖着小身子依舊是死活不肯放開的我脖子。
“金戈。”
“嗯?”我擡起頭看向即墨,他還是皺着眉,那好看的劍眉微蹙讓他看上去不像一個我平日裏叫的哥哥那般親密,只是卻是讓他看上去更加地帥氣。
“我身體裏有蒼玉的魂,我想你當還記得。”
話一說完我就哭了,是的,我自私,我自私到一開始就知道蒼玉的魂分給了即墨一縷,我不能上前去要,卻是只能逼迫着即墨給。
“別哭。”即墨一看我哭了上前一步拍了拍我的頭,眼淚立馬就被他拍了出來,他更加手足無措了起來,手忙腳亂地幫我擦着眼淚,一旁的金池見我哭也跟着哭了起來,即墨一愣,沖着金池道:“再哭!把你丢給岑霜吃了!”
那頭傲嬌麒麟哼了哼:你就從來沒說話算過話!
金池記起從前倒還真有一出被即墨扔進岑霜嘴裏去的經歷,當即就吓傻了,哭也哭不出來了。
“我能感覺到他的魂在哪裏,我想有兩縷你當已是知道了,我身體裏有一縷,你師兄苌楚的身體裏有一縷,剩下的你感受不到,是因為……”
“是因為剩下的魂都在蠻荒。”
我一愣,原本,我找不到蒼玉,是因為這世間就真的沒有了他,而他卻是在了蠻荒,蠻荒不是誰都能去的,只有那些被天塹過的才會被驅逐于此,那裏,本也就是非人的地方,誰去了那裏都是沒有好下場的。
說白了,就是出了境,出了人仙魔妖鬼神六界,那裏有厮殺,有殘虐,那裏的一切都不由別人外境來管,一進去,比之地獄更加可怖。
“有多少?”
“全部。”
“我不怕,”我擡起頭看着即墨,即墨微微嘆了口氣,服了輸,只是愣愣一看了我一眼。
“我是青丘庶出之子,起先離形式你們去了青丘讨回來的東西便是上仙,我從妖脫了骨成了仙,可以幫你将他的魂拉出來,只是你得同我去尋了一味藥,這般他出來魂不會散,我不會死。”
“是什麽?”
“是蒼玄手裏的玄鏡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