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專心點
周建明這趟是來求人辦事的,徐至清晨醒來,從屋裏出去,看見他又在幫老太太給一堆紙殼打捆,老太太坐在外沿的水龍頭面前洗衣服,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徐至聽了好一會,才擡腿走出去,“阿婆年紀大了,小薇要是鬧起來,未必能抓得住。”
周建明和老太太同時朝他看去,徐至才接着說,“你為什麽什麽事都不先考慮考慮我?我不可以照顧小薇麽?”
周建明回正身子,繼續手裏的活,嘴裏道,“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這話叫徐至噎住了,沒料老太太倒是笑了一聲,“我不是不答應照顧你小妹,”說罷,像是咽回了什麽話,重新道,“她是個聽話的孩子,你放心交給我。”
“你租了一年的房子,給小薇安排好了學校,都是在為這事兒做準備是麽?”
車子停在野湖邊上,四下一片荒蕪,周建明只是說帶他來看看,沒說要做這種事兒,徐至質問着,身子卻不動了,“在什麽地方總得告訴我吧?”
“延邊。”
“這麽遠……”
“非得你去麽?”
周建明握着他後頸,重新跟他接吻,徐至半個身子暴露在空氣中,周建明的大手覆蓋在他後腰上,徐至嗚咽着,覺得他又沒入進去不少。
“那邊管事的,只有我見過。”
“還有能透露的麽?”
周建明看着他,意思是不能,徐至想要他出去一些,身子剛往後挪就被壓了回去,他乏力的撐着他身子,“可是梁安已經被抓了,你現在去,不等于去送命麽?”
“你忘了,那天我不在。”
那天,朱信陽被吊在大樓裏,梁安拿狙開了幾槍,直至被逮捕,周建明從頭到尾都沒出現過。
“額,那,”
“老師,專心點。”周建明的胳膊纏着他腰身,駕駛座的座椅被他調成了一個較為舒适的角度,讓徐至能夠趴伏在他胸口。
徐至察覺到身體裏一些細微的變化,在這種難堪的姿勢裏,努力讓自己別那麽唠叨,盡管周建明也沒再給他唠叨的機會。
結束後,徐至沒起身,讓周建明抽了紙巾擦了擦身子,之後又趴回了原位,他偏過頭,看着窗戶外頭這片湖、對岸的蘆葦蕩和偶爾飛過的鳥群,跟周建明說,“別讓我等太久了。”
周小薇沒有接受周建明離開江北這個舉動,但在白盛楠和老太太的陪伴下,周建明離開的半個月後,她開始理解這件事了,她理解她的哥哥不是每時每刻都會陪在她身旁,也理解哥哥說的,回來後要看到一張八十分的卷子。
徐至知道她很用功,因着這些天他在調查雷钊的案子,律所和學校來回跑的勤,有時候上午送她去學校,能呆到下午她放學,接她一起回去。
而關于周建明的消息,徐至只能從平伯寬那裏聽來三個字,“他沒事。”
轉眼,六月上旬,官方通報了梁安一案開庭的事宜。
開庭那天天氣很好,溫度快達到30度,徐至車子停在法院附近,他剛下車,便被身後的喇叭聲驚了一下,回身時,一輛林肯擦身而過,時隔快兩個月,徐至再次見到了譚骁,他端坐在林肯後座上,神色與以往無異。
徐至走到法庭門口的臺階前時,與他正式打了個照面,“譚總來法院有事?”
“梁安開庭,我來旁聽,”譚骁毫不回避,還問,“徐律師,我可以來旁聽麽?”
“當然,”徐至扯動嘴角,“譚總請。”
兩人往上走去,徐至不緊不慢道,“譚總不覺得惋惜麽,梁安這一審、二審的消耗,最後判個無期或死刑,你身邊再沒個貼心的人了。”
“徐律師養過寵物嗎?”譚骁突然說,“寵物的本意,是讨人歡心,其次才是忠誠,寵物也不能只養一種,養的多了,死一只沒什麽大不了的,不過是念在陪伴的情分上,要來送它一程。”
他穿着得體的西裝,一手插在褲兜裏,這樣一邊說着這樣的話,一邊面色輕盈的走在法院裏,徐至愣了一瞬,追上去,“我也養寵物,可我跟譚總不同,我不要它讨我歡心,也不要它忠誠,我只要回家的時候能碰到他,感受到他的溫度,喂飽他的肚子,可這些,譚總竟然都是不在意的。”
三號庭,開庭時間10點整。
旁聽席裏坐滿了人,徐至坐在最後一排左側,譚骁在最右。
等了有十五分鐘,梁安才被法警送上來,圈在了被告席椅子當中。
審判長宣讀完開庭陳述,在法庭舉證結束後,公訴方正式與被告律師打起辯論戰。
“據我所知,馮向軍本人并沒有認定自己有被唆使的內情,還請公訴方不要将臆測強加于我當事人身上。”
“審判長,各位審判員,事實上,我當事人與馮向軍并沒有過多的交集,這一點可以從馮向軍的銀行流水,資金往來,以及社交關系中證明,若真如公訴方所說,我當事人存在教唆犯罪,一個人讓另一個人去做違法犯罪的事情,人情成本一定大過這個人自己的生命,試問公訴方,是否有證據證明我當事人與馮向軍之間有這樣的關系存在?”
公訴方并沒有被打亂,從開庭羅列的證據中舉證,“馮向軍八年前因一筆賭債,遭遇了一次致殘式的圍毆,後又因這筆債務險些被債主搶走了自己唯一的女兒,馮向軍當時居住地在農村,目擊者皆為當地村民,我方走訪了當地,在目擊者中随機抽取二十人,分開并同時詢問,二十人所陳述的事實基本一致,審判長,我方申請證人出庭。”
審判席允準後,上來了一個中年男人,實際年齡大概比外形要小幾歲,看着有些滄桑。
證人誓言過後,公訴方問道,“證人是否認識我照片上這位?”
他看過照片後,點了點頭,“認識,軍子,我們村的,小時候還跟我上山打過斑鸠哩。”
“他全名叫什麽?”
“馮,馮向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