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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柳氏?”

姜唯這些年久不出門,自然對這個稱呼感到陌生。

趙錦繡倒知道這柳氏是誰,她壓着嗓音同姜唯簡單說了下昨日東市發生的事,見她柳眉輕蹙,面上也有不喜,正想說話,便聽到身後傳來的一陣動靜。回頭一看瞧見幾個陌生的面孔正朝她們這邊走來,她明媚的杏眼輕輕一動,忽然握住姜唯的胳膊,同站在門前的小丫鬟說,“我們進去看看。”

丫鬟還來不及阻攔,就見那一身黃衫的明媚少女已牽着姜唯走了進去,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柳氏等人也已經到了門口……她不好再開口,只能輕輕合上嘴,倒是幸憐瞧見她臉色不對,壓着嗓音問了一句,“怎麽了?”

小丫鬟不敢隐瞞,看了一眼她身後的柳氏等人,見她們并未往這看,忙壓着嗓音和人說了一句。

“什麽!”

幸憐驚道:“大奶奶出來了?”

見人點了頭,她忙擡眸往前看去,雖只瞧見兩個一閃而過的背影,但那個被黃衫女子牽着明顯要慢一步的清瘦素色身影赫然便是記憶中的大奶奶,太久沒見她出來,以至于就連一向沉穩的她也不禁愣住了,直到小丫鬟又輕輕喊了她一聲,幸憐才回過神,她的心中波瀾萬千,眼眶也因心中的激動變得有些熱,可她的嗓音卻還是如平常一般,道一句“無妨”後便又收斂面上的表情同身後跟着的柳氏等人說道:“勞幾位稍候,奴婢先進去通傳。”

她語氣雖恭謹,态度卻不卑不亢。

崔媽媽看着她離開的背影,眼中情不自禁流露出一抹欽羨的神情,這才是高門大戶該有的樣子,是她們怎麽學都學不會的模樣。

又看向身邊的夫人。

今早老爺一大早就出門了,連個口信都沒留下,更別說去見夫人了,他真像昨日說的那般不管夫人了。

她又想到夫人在知曉這個答案時,眼中流露出來的不敢置信和驚慌。

夫人這些年能夠如此跋扈肆意的根本原因不過就是因為仗着老爺的寵愛,她以為老爺會一輩子寵她愛她,可這世道最容易變得就是人心。

尤其還是男人的心。

其實老爺這些年做得也已經夠多了。

夫人因為從出生就沒了母親,又被老太爺驕縱得有點厲害,加上老爺又是因為他們家才得以入仕,平時夫人便總覺得高人一等,不大把老爺放在眼裏,年輕的時候新婚夫妻蜜裏調油也就罷了,可如今……

便是再深的感情也經不起如此折騰。

何況她家那位老爺明顯不是把感情放在第一位的人。

老爺這些年雖然依舊慣着夫人,萬事都由夫人說了算,這不是因為他還像以前那樣愛她,而是因為比起這些,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個男人真的如老太爺想的那般不是池中物。

這些年,他一路青雲直上,官做得越來越大。

對他而言,女人、後院、甚至是家人都比不過他選擇的那條路,偏偏夫人一心以為老爺離不開她,又因為老爺總慣着她,倒讓她本就不算多好的脾氣也變得越來越驕縱肆意起來,尤其是這些年,她聽慣了別人的奉承,越發不準別人忤逆她。

平日就連她說的那些話也不當一回事了。

她以前勸過夫人許多回,勸她柔軟一些,勸她與人相處和善一些,勸她待老爺好一些,可夫人從不肯聽她的,如今夫人倒是肯聽她說了,卻怕已經晚了。

又想到安北侯府的情況。

聽說這位侯夫人和安北侯的關系也不大好,那位安北侯,她也見過,是個冷肅寡言的男人,也不知道這樣冷下去,日後這個侯府會不會也跟他們魏家一樣?

不過這個跟她也沒什麽關系。

現在最關鍵的就是先把眼前的事處理好。

崔媽媽深深吸了一口氣,看着身旁這位低着頭一直不曾說話的婦人,壓着嗓音問道:“夫人,我剛剛和您說得那些話,您都還記着嗎?”見婦人只低頭不語,她心中不由有些擔心,正想在提醒人一番,便聽她啞聲開口了,“……記得。”

“給燕氏賠罪,不管如何,都要讓她先消了氣。”這是柳氏以前絕對說不出來的話。

就像昨夜,即使她因為今日的會面惴惴不安,卻也沒想過要和燕氏低頭,是,垣兒是說了不該說的,可這對謝家有什麽影響嗎?現在滿城的人不是都在歌頌他們謝家一門嗎!

倒是她家垣兒,好端端受了傷,現在都還在家躺着。

可如今,她的腦中一片空白,心裏也只有一個念頭——

魏琮變了。

她若是不讓燕氏消氣,魏琮很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理她了。

說來也好笑,以前她從不在乎魏琮理不理她,她堅信并且篤定魏琮離不開她,他們兩人的關系中,低頭的只可能是魏琮,這一點,一輩子都不會變……可如今真的到了這一天,她才發現原來她是這樣的害怕。

她看不起那些倚仗丈夫把丈夫當天的女人,可原來她也一樣。

其實她這些年在雍州城如此嚣張的根本原因不過是因為魏琮對她的縱容,因為她相信無論她做什麽,魏琮都不會說她,所以才肆無忌憚變本加厲,可若是有一天魏琮收回了對她的疼愛、縱容……那她還擁有什麽?

“媽媽……”

柳氏今日已不是第一次紅眼了,她忽然握住崔媽媽的手,不顧前面還有侯府的下人,聲音顫抖地問道:“我若是讓燕氏消氣,魏琮他,他是不是還是會像以前那樣對我?”

她急于要一個确定的答案,不由自主地重複問道:“會的,對不對?”

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夫人,崔媽媽的眼眶也忍不住紅了一下,可她也不知道答案是什麽,只能柔聲說,“您先去做,只有做了才知道答案會如何。”

心中卻明白,夫人和老爺的關系怕是很難回到以前了。

除非謝家不拿這事開刀,陛下不會震怒……但這有可能嗎?誰都不想頭上懸着這麽一把刀。

少爺這次算是直接給謝家一個解決他們的機會了。

何況便是真的這些事都沒發生,老爺他……怕是也不會像從前那樣對待夫人了。人的忍耐都是有限的,便是老爺感恩老太爺當年的幫襯,這些年他能給的也都給了,何況如今老太爺也已經不在了。

柳氏沒聽到自己想要的回答,眼眶又紅了一些,她松開握着崔媽媽的手,低了頭。

她不想哭的,可有些情緒,她沒辦法去控制。

明明是在她最讨厭的侯府,明明知道過會就要看見那個讨厭的燕氏了,可柳氏還是忍不住自己的情緒,她能夠感覺到前面侯府的下人正在看她,要擱從前,她早就讓人拿下了,可今日她卻連去管的心思都沒有。

她就一個人默默地低頭抽噎着。

崔媽媽能夠清晰聽到她抽噎的泣音,大概是從小到大被人保護得太好,夫人就像是從未長大,很多時候,她就像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只憑她自己的心意,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只是如今這個孩子再也沒有能夠沒有怨言保護她的人了。

她輕輕嘆了口氣。

好在侯府下人規矩森嚴,雖然覺得奇怪,但也沒往這多看,崔媽媽便又拿着帕子替柳氏重新勻了一回面,而後又給她整理了衣裳,等着燕氏喊她們進去。

幸憐還沒進來。

燕氏就發覺隔壁耳房的不對勁了。

其實耳房也稱不上耳房,她早些年覺得這屋子閑置着沒什麽用,索性便讓人拆了牆擴大格局,又圖好看,先是用雕花烏木做了一個月亮門,跟着又擺了一塊座屏放在那,平時若客人多,只消把座屏移開就好,兩廂一通,彼此都瞧得見,熱鬧也通透。

她是将門出身,六識自然較于常人,即使進來的人特意壓輕腳步,她也立刻察覺到了。

李媽媽卻是發覺她神色不對才往隔壁看,待瞧見那座屏後隐約透出來的兩個人影,不由皺了眉,正想過去看看哪個膽子這麽大,便被燕氏拉住了袖子。

燕氏沒看她,也沒說話,只看着隔壁那塊繪着萬馬奔騰的座屏,無奈一笑,能在這個時候過來偷聽的,除了瑤瑤還有誰?她要聽,便随她聽去吧。

左右也不是什麽要緊事。

李媽媽看她神情便也知曉是誰了,恰逢幸憐進來傳話,她也未說什麽,只瞧着燕氏倏然冷淡下去的面孔,喊人進來。

柳氏被人請進來的時候,趙錦繡就站在座屏後偷看。

她還滿心以為自己并未被人發現,只一個勁地透過座屏看着隔壁,本以為會看到一個嚣張的婦人,沒想到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個臉色蒼白、眼眶通紅的女人。

她看着微微一怔。

這和她昨日打聽到的完全不一樣啊。

要不是婦人眉眼和那魏垣有幾分相似,趙錦繡都要以為她是由人冒充的了。

她在這疑惑不解。

高坐明堂的燕氏也皺了眉,她這些年雖然不管事,但也聽過不少城中的傳聞,底下人說得最多的便是這位刺史夫人柳氏是如何的嚣張跋扈,難不成是知曉她今日喊她過來恐她訓斥才故意裝出這副模樣?

燕氏覺得不大像。

雖然時日隔得有些久遠了,但她依稀還記得第一次見柳氏時的情形,小門小戶的出身讓她不似那些高門大婦看着有規矩,即使伏小做低眼裏也透着一股子精明和不服,謝平川和那魏琮說話的時候,柳氏就偷偷拿眼看她,那雙活靈活現的眼睛裏有渴望也有自信,仿佛在說,“假以時日,我也能這樣。”

因此在聽到柳氏在城中那些傳聞時,燕氏是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可如今這個婦人卻變成了這副模樣,仿佛随時都會被人抛棄,以至于搖搖欲墜、坐立不安,再也不複當年的烈性。她微微擰眉,還未說話,進來的柳氏卻直接跪了下去。

這一跪算是把滿屋子的人都給驚到了,燕氏更是皺了眉,“你這是做什麽?”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可對燕氏而言,女人也一樣。

這世上,能讓你下跪的只有天地君師親,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人有這個資格。

她不喜歡,也從不以這樣的法子折辱人。

“扶她起來。”

她發了話,被柳氏做法驚到的幸憐也回過神,她忙應了一聲,想去扶起柳氏,可柳氏卻執拗地不肯起來,她甩開幸憐的手,依舊固執地跪在地上……或許是最丢人最不會做的事都已經做了,此刻的柳氏已經破罐子破摔了。

這倒是讓她變得坦然了許多。

相比給燕氏下跪,她更害怕被魏琮抛棄,想到今早那種慌亂的心情,想到崔媽媽說的那些話,柳氏深深吸了一口氣,而後就這樣跪在地上仰頭看着燕氏,一如當年初見時仰視她一般。

卻也不一樣。

那個時候即使是仰視,她也覺得自己總有一日能夠和燕氏一樣,甚至比她更好。

可如今,她一身狼藉,滿心疲憊,也終于認清自己不如燕氏。看着不遠處那個即使不做多少裝扮也依舊雍容華貴的婦人,柳氏默然片刻後說道,“我是來請夫人寬恕我家垣兒的錯。我知道昨日是他做得不對,他不該和二公子争鋒相對,更不該說出那樣的話,但垣兒如今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他……”

說起魏垣時,柳氏心中的不滿到底還是忍不住溢出了一點,被崔媽媽扯了扯袖子才強行壓下,她緊抿着紅唇,垂下眼睫,待又過了一會才看着燕氏問道:“夫人如何才能消氣?”

燕氏沒說話,她只是沉默地看着眼前這個女人。

她很好奇是發生了什麽才讓這個女人變成這副模樣,但這與她也沒什麽關系,因此燕氏也只是讓這念頭一閃而過,此時聽到柳氏詢問,她卻是看着她沉默許久才開了口,“我聽說魏夫人常做善事,正好不久後,信善齋要為軍中将士籌備應需的東西。”

話音剛落,李媽媽就看了燕氏一眼,卻也稱不上驚訝,好似早已知道她便是這樣的人,旁人都說她家大公子心軟脾氣好,但其實他們府中最心軟的還是夫人和二公子,母子倆看着高傲不好相處,其實最會體恤旁人。

她笑着收回目光。

可跪在地上的柳氏卻一臉驚訝,她以為燕氏喊她過來,必定是要讓她丢臉的,沒想到她竟這樣輕飄飄揭過,她心中有些不大相信,總覺得燕氏還有後招等着她,她就用那樣狐疑的眼神看着燕氏,直到被崔媽媽拉了拉袖子才抿唇應道:“我知道了。”

燕氏聽她應允也就懶得再和她多說什麽。

她自然瞧見了柳氏眼中的狐疑,誠然,她最開始也沒想這麽輕易地放過柳氏,不過見她如今這副模樣,她也懶得收拾她了,便不再看她,握着一盞茶趕人,“行了,你走吧。”

說完仍不見人起身,餘光一瞥,瞧見柳氏還一臉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燕氏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她也是真的笑了,紅唇微勾,目帶嘲諷,“怎麽,還不走?還是魏夫人想留在家中吃飯?”

她自然知道柳氏在想什麽。

是。

她昨兒剛知道的時候的确很生氣。

不僅僅是因為謝池南和瑤瑤,還因春行的事被人重新提起,她這輩子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別人議論自己的亡子,可一晚上過去,她自己也消化得差不多了,何況欺負一個女人有什麽用?魏家是為誰做事,他們又是因為誰才敢如此嚣張?

燕氏不是不知道。

若真想收拾魏家,也不是不行,捏了這麽一個過錯送到金陵,皇帝為了安撫他們家必然是要嚴懲魏家的,可沒了一個魏家,還會有千千萬萬個李家、王家……與其再出來一些不知根底的人,倒不如讓魏家繼續留在雍州。

左右如今的魏家在這金陵城中也翻不出什麽水花了。

何況她最厭煩女人之間動嘴皮,耍手段,與其要那些達不到實處的羞辱,倒不如讓事情最大利益化……她雖然從不過問謝平川營中的事,但也知道金陵的那位一直對他們有所保留。

明着讓魏琮過來監察,暗地裏只怕也不會給營中的将士太多好處。

想想也是好笑,一面希望他們為他賣命,為他奔前走後,征伐天下,一面又不敢對他們太好,生怕有朝一日他們生了異心,兵臨城下,讓他這個皇帝老兒的位置不保。

她這些年雖然從來不去理會那些高門大戶,也不大管事,但由她一手創立的信善齋卻一直不曾落下,每年她都會為軍中籌備糧食、衣服,盡一切可能讓他們過得更好些。

她知道柳氏雖然家中沒什麽背景,錢財卻不缺,尤其還有商路,有些她費盡心思才能找到的藥材對這柳氏而言卻簡單,想來這次籌謀也能讓軍營裏的那些孩子過得更好一些了。燕氏想到這,那雙淡漠的桃花眼也不禁揚起一抹溫和的笑意,但也只是一閃而過,又繼續抿唇端得冷傲起來。

柳氏還未說話,崔媽媽就忙不疊地跟人先磕起頭,“多謝侯夫人,老奴和夫人回去就立刻準備應需的東西。”她怕再待下去,惹得燕氏生厭,連忙一扯柳氏的袖子。

柳氏也終于回過神了。

她沉默抿唇看了一眼燕氏,任由崔媽媽扶着她起來往外走去,要跨出屋子的時候,她又忍不住駐步回頭……明亮的堂屋中,滿室奴仆林立,她們一個個神态悠閑,眼中泛笑,與她屋子的那些奴仆完全不同。

而燕氏依舊高坐明堂之上,雍容華貴,望過來的那一眼也一如既往。

她來前想過,她想着她跟魏琮這麽恩愛如今都能落到這樣的地步?燕氏又能有什麽好下場?她可是早就聽說燕氏和那位安北侯的關系不好,就算她現在嚣張,可等她被謝平川抛棄了,下場和情況也只會比她更慘烈,可能比她更慘烈。

可此時——

隔着這麽一段距離,柳氏沉默地看着燕氏,第一次有了一個認知,這個女人能這麽高貴能這麽冷傲,根本原因不是因為她有謝平川,即便沒有謝平川,她也照樣能夠活得耀眼。

這個女人才是那個真正無需仰仗男人的人。

她的手段、她的心思從未被這個內宅所束縛,這是她一輩子都學不來,甚至想都沒想過的東西。

即便來時那般落魄,柳氏也沒覺得自己有那麽不堪過,可此時想到這個,她竟忍不住想落荒而逃。她也真的就那麽逃了,匆匆收回目光,轉頭大步往外,因走得太快,腳下的步子一時沒踩穩,幸得崔媽媽及時扶住才不至于往前摔倒,她聽到身後傳來燕氏的聲音“去看看”,耳旁也有崔媽媽焦急的詢問,“夫人,您沒事吧?”

柳氏卻什麽都沒說,她只是想快速逃離這個地方,在這個地方待得越久,她就越發覺得自己是那麽的卑劣,那麽的不堪。

所以等幸憐趕到門口的時候,看到的只有匆匆離去的主仆倆,她回眸看向燕氏,“夫人……”

“算了。”

燕氏也瞧見了柳氏落荒而逃的身影,她輕輕皺了皺眉,卻也沒說什麽,倒是身旁的李媽媽看着門外奇怪道:“這魏夫人今日也不知道怎麽了,和老奴從前見過的簡直判若兩人。”

的确判若兩人,但也不關她的事。

她只是看着座屏後的那兩道身影,輕笑一聲,“還不出來?”

李媽媽和幸憐也都停了聲看向那塊座屏,幸憐原本是想告知大奶奶出來了的事,但想想倒不如讓夫人自己看更驚喜,也就只是笑抿着唇站在一旁。

外頭靜悄悄地等着她們出去,可站在座屏後偷聽的趙錦繡卻還沒有反應過來,甚至在聽到這句的時候,她還好奇地往外頭看了一眼,想着燕姨是在和誰說話,直到手被一雙溫柔又微涼的手牽住,她才怔怔回頭。

跟含笑看着她的姜唯四目相對,趙錦繡疑惑地眨了下眼,她紅唇微啓剛無聲喊了“嫂嫂”兩字,就被眉眼泛笑的姜唯牽着穿過座屏往隔壁走去。

比起耳房,這裏的光線明顯更為明亮。

高坐于明堂之上的燕氏本以為出來的會是趙錦繡和她的貼身婢子明初,可目光卻先瞧見一道素色身影,那熟悉的身影被春日籠罩其中,燕氏看不見她的臉,卻先瞧見了她衣擺上繡着的芙蕖花,原本明豔的笑容忽然僵在臉上,呼吸也在這一刻收了起來,除了先前已知情的幸憐,屋子裏的其餘人也都愣住了。

李媽媽更是在看到那道熟悉身影的時候紅了眼眶。

等回過神,滿屋的丫鬟都在給那個清瘦的素色身影請安,“大奶奶。”

姜唯聽到後仍牽着趙錦繡的手,她笑着站在堂屋之中,溫聲讓衆人起來,而後又去看燕氏,待瞧見神色怔忡的婦人,她才松開趙錦繡的手,垂下眼簾屈膝給人請安。

“母親。”她輕聲喚燕氏,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李媽媽知她身體不好,剛想去扶她,卻被人捷足先登。

燕氏先她一步走了過來,她親自扶起姜唯,看着眼前的年輕婦人,燕氏似是還有些不敢相信,目光微怔,神色和語氣也都不似先前那般冷傲,而是透着一股子不敢置信,“你怎麽……”

姜唯便那麽柔順地站在她面前,聞言也只是柔軟一笑,“春光明媚,我也想出來看看了。”

婆媳倆一個面冷心軟,一個面軟心卻韌,此時兩兩相望,一個眼中有着少見的水意,一個眼中卻只是泛着柔軟的笑……站在一旁的趙錦繡看着這副畫面卻忍不住紅了眼眶。

直到手再次被一雙柔軟的手牽住,她才擡起杏眸。

姜唯笑看她一眼,而後牽着她的手和燕氏柔聲說道:“瑤瑤和我說想替您大辦生辰,我也是這麽想的。”

燕氏聞言,看了一眼趙錦繡。

她早些時候雖然答應大辦卻也只是因為不忍拂瑤瑤的好意,心裏對這個生辰卻是沒什麽期待的,可如今聽姜唯也說了這番話,看着眼前這兩張笑臉,她沉默一瞬後忽然也笑了起來,“好,咱們侯府也是該熱鬧熱鬧了!”

滿屋的下人聽到這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趙錦繡更是連眉都高高揚了起來。

春光耀眼,燕氏垂眸看着眼前的兩人,都是從小由她看着長大的孩子,如今都安然無恙地站在她眼前,她豈會不高興?一手牽一個往裏間說話去。

屋子裏是從未有過的熱鬧,只是等到午膳時分,李媽媽卻面露遲疑不知道該怎麽做比較好。二公子今日也在府中,本該和以往一樣過來吃飯,可如今大奶奶也在,回頭小少爺也得過來……

正在她不知道該怎麽辦,想着要不要喊郡主出來問問怎麽做的時候,姜唯卻先笑着開口了,“阿南怎麽還沒來?”

燕氏聽她說起這個名字就皺了眉,她近來對謝池南的态度也改變了不少,這裏有瑤瑤的緣故,也有她自己逐漸放下的原因,可看到姜唯,她就忍不住想起死去的春行以及從小就沒了父親的謝回,怕她看見謝池南心裏不舒服,她正要冷聲說話,便見姜唯笑着看向她,“我也許久沒見他了,倒不知道他長高了沒有。”

她的語氣和神情是那樣的溫柔,好似從未被陰霾籠罩過。

燕氏看得一怔,等反應過來,看着她臉上的認真和與從前一樣的笑容,沉默一瞬後還是抿了唇和李媽媽發話,“去喊他過來。”

李媽媽當即就應了是,她也不知道怎麽了,心裏和眼眶都有些發脹,她一邊擡手擦了下眼角,一邊噙着滿臉的笑匆匆掀簾往外去傳話,而坐在姜唯身邊先前一直不曾說話的趙錦繡也輕輕松了口氣,待被姜唯握住手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她一眼。

姜唯一向體察入微,豈會不知她心中所想?她主動開口,一來是不想讓她們為難,何況……她也有些懷念那個少年了。她家中沒有多餘的兄弟姐妹,以至于她從小就把瑤瑤當妹妹看,與瑤瑤一道長大的謝池南,自然也被她認作弟弟。

她始終記得當初謝春行娶她的時候,那個如朝陽般的少年郎與瑤瑤站在一道,要春行好好對她,不然就讓他好看。

那會聽到少年稚言,她和春行都忍不住笑了。

她當初怎麽就舍得對他說那樣的話呢?姜唯長睫微顫,又看了一眼身旁的明媚少女,不由自主地輕輕握了握她的手。

還好有瑤瑤,一切也都還來得及。

謝池南收到傳話的時候,正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做一把弓弩,弓弩很小,顯然是給小孩用的,如今已經快成型了,可他看着這即将成型的弓弩,手裏的動作卻忽然慢了下來……便是做好了,這東西恐怕也送不出去。

又想到早間趙錦繡邀請他去嫂嫂那。

其實這些年他不止一次偷偷去過那個院子,他知道謝回喜歡吃龍須酥,所以他每次回家都會偷偷買一些放在他的桌上。

“二公子。”

剛成為謝池南貼身小厮不久的薛樂從外走來。

看到坐在石凳上沉默寡言的少年,他還是有些害羞和怯懦,不是很敢直視他,便只是低着頭同他禀道:“夫人喊您去她那吃飯。”

“知道了。”謝池南聽到這話也沒有太大的反應,只當是趙錦繡說動母親,便只是如常應一聲。他沒有立刻就走,而是把手中的弓弩和刻刀先放回屋子裏,而後才走出院子。

去主院的一路,他的神色一直如常,直到走到母親房前發現她院子裏的下人今日明顯情緒要比從前高漲激動許多,他微微皺眉,不解發生了什麽。

到了門前,發現就連來迎接他的李媽媽也是神色激動。

“發生了什麽?”

謝池南不由出聲詢問,心裏想着難不成是趙錦繡又想了什麽鬼點子?

李媽媽卻只是笑看着他,沒有解答。

謝池南心中疑惑,卻也沒有再問,只自顧自打簾進去,剛低頭進去,他就聽到一陣溫婉的熟悉女聲——

“阿南來了。”

那是與趙錦繡截然不同的聲音。

謝池南聽着那道熟悉的聲音,挺拔高大的身形卻忽然僵在原地,他的手裏還握着那塊軟布簾沒有放下,頭卻不敢置信擡起,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目光溫柔地看着他,而一旁,趙錦繡的笑容比從前還要明媚。

七夕快樂!

有沒有愛人都快樂!反正我就從沒過過節,無所畏懼,用走出陰霾的一章希望大家的生活也永遠明媚!

這章全部發紅包!

解釋下哈,昨天本來說是萬更,但我看了下原先的章節,柳氏家裏寫太多了,感覺沒啥必要,我就删了幾千字在中間帶過了,所以只留下這點字數了,今天加更來不及了,明天老時間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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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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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女奸臣杠上假太監

    女奸臣杠上假太監

    她是女扮男裝的“小丞相”,游刃朝堂,臭名遠揚;他是把持朝野的東廠督主,前朝後宮,一言九鼎。“朝堂玩夠了,留下給我暖床?”他抓住她,肆意寵愛,滿朝盛傳東廠死太監喜歡男人,他樂了:“你也算男人?”“我不是男人,你也不是!”他挑眉,呵呵,這丫頭自己撩火,可別怪他辣手摧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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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傲嬌小萌妃:殿下太腹黑

    傲嬌小萌妃:殿下太腹黑

    “公子,一起洗澡吧!”時年五歲的葉七七拖着墨寒卿進了浴桶中,并且……帶着驚奇的目光毫不客氣地拽了他的小蘿蔔。
    墨寒卿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奈何技不如人,居人籬下,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八年後,他是殺伐決斷、冷酷無情,號稱墨國第一公子的靖安王,世人都說,他極度厭惡女人,且有斷袖之癖,殊不知,他的眼裏心裏滿滿的都只有一個人。

  9. 盛唐小炒

    盛唐小炒

    穿越唐朝當廚子會是一件倒黴事嗎?白錦兒回答——絕對是的。什麽,你說自帶系統還能成天下第一,還附贈一個俊俏上進溫柔體貼的竹馬?好吧,那就值得好好斟酌斟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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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啓禀陛下:愛妻又跑跑跑路了

    啓禀陛下:愛妻又跑跑跑路了

    他是手握重兵,權傾天下,令無數女兒家朝思暮想的大晏攝政王容翎。她是生性涼薄,睚眦必報的21世紀天才醫生鳳卿,當她和他相遇一一一“憑你也配嫁給本王,癡心枉想。”“沒事離得本王遠點,”後來,他成了新帝一一“卿卿,從此後,你就是我的皇後了。”“不敢癡心枉想。”“卿卿,我帶你出宮玩,”“沒興趣。”嗯,我的皇後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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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戮凰劫之嫡女狂後

    戮凰劫之嫡女狂後

    殺手藍墨靈穿越在了倒黴女身上。 替她出嫁也就算了,卻沒有想到竟然被退婚? 哎喲我去,我這暴脾氣! 做人太厚道是不是不行! 那我就不厚道給你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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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一胎二寶,腹黑邪王賴上門

    一胎二寶,腹黑邪王賴上門

    作為海城人民醫院外科二把手,雲若夕一直覺得,自己救人無數,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誰曾想,一朝穿越,家徒四壁,左臉毀容,還吃了上頓沒下頓?
    最關鍵,腳邊還有兩只嗷嗷待哺的小包子?


    雲若夕有些偏頭疼!
    好在上天可憐見,讓她一出門,就撿到個免費勞動力。
    只是這免費勞動力有毒,自打她說,他是她弟後,這十裏八鄉的女人都發了瘋,成天往她破屋鑽。
    被弄得不厭其煩的雲若夕後悔了,早知道就說是相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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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君寵不休:夫人要爬牆

    君寵不休:夫人要爬牆

    夫君,我有身孕了。”
    某女摸着小皮球一樣的圓肚子,笑眯眯道。
    “……誰的!”某男咬牙切齒,臉黑成了夜。
    “……君子修,我要跟你和離,敢質疑我!”
    “不可能,我都三年沒碰你了!”
    “好巧,我正好也懷了三年了……”
    标簽:寵文、君主、專情、寶寶、權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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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上邪

    上邪

    傅九卿心裏藏着一個大秘密,自家的媳婦,是他悄悄撿來的……
    她為他雙手染血,為他心中的白月光,做了一回解毒的藥罐子。
    可是那日匪寇圍城,他說:你去引開他們,我去救她。
    後來,他悔了,她卻再也沒回來……
    再後來,她遇見了他。
    靳月不願意嫁入傅家的,可父親下獄,她一個弱女子又能如何?
    只是嫁過去之後,傳說中的病秧子,好似病得沒那麽嚴重。
    尤其是折磨人的手段,怎麽就……這麽狠?
    某日,靳月大徹大悟,夫君是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
    我心三分:日、月與你。日月贈你,卿盡(靳)天下!——傅九卿。
    ★鑽石每200加一更!
    ★鹹吃蘿蔔淡操心,架得很空莫考據。
    ★男主是大尾巴狼,女主原是母老虎!
    更新準時準點,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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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養狐成妃:邪魅冷王甜甜寵

    養狐成妃:邪魅冷王甜甜寵

    傳聞,軒阆帝國四王爺,俊美無雙,功績赫赫,得恩聖寵,當朝無兩。傳聞,四王爺手段兇殘,殺人只在眨眼間,令人聞之喪膽!傳聞,四王爺冷酷無情,從不将任何人放在眼裏,然而,事實卻是——
    “不好了四爺,火狐跟十九爺打架,将藏書閣給毀了!”
    “無妨,收拾收拾就好!”
    “不好了四爺,火狐偷吃了皇上賜的千年七色果了!”
    “無妨,它喜歡吃就好!”
    四王府人盡皆知,火狐乃是他們四爺心頭寶,然而,當火狐化身成人……
    天哪!看着眼前這一雙芊芊玉手,蘇酒酒徹底雷得外焦裏嫩的。她不是穿越成狐了嗎!?怎麽如今化身成人了!?那麽,她現在到底是人,還是妖!?仰或是……人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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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重生燃情年代

    重生燃情年代

    再次睜開眼睛,梁一飛回到了似曾相識的90年代。然後,一飛沖天!新書已發,書名《逆流驚濤》‘網上每年各種挂法穿越的小夥伴,手拉手可以組成一個中等規模的城市;而他們創立的偉大事業,加起來可以買下整個銀河系!其實吧,才穿越那幾天,陸岳濤滿心憤懑,恨不得和這個世界同歸于盡。很快的,他釋然了。算了吧,又不是不能過。雖然大學落榜在複讀,爹媽鬧離婚,家裏還欠了一屁股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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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蘇邀一遭穿越,成了替嫁小可憐,無才無德,奇醜無比!
    夫君還是個廢了雙腿的病嬌王爺!
    廢柴小姐嫁給了殘疾王爺,天下再也找不出比他們更配的了。
    婚後,蘇邀與趙霁約法三章:“我治好你的病,你與我和離!”誰知治好這戲精王爺後,蘇邀卻被一把抱起,丢到軟塌之上。
    某個扮豬吃老虎的王爺眼神纏綿:“這兩年委屈夫人了,有些事也該辦了...”蘇邀瞪眼,怒吼:“辦你二大爺!
    和離!”趙霁一臉受傷:“如今夫人把為夫該看的都看了,該碰都也都碰了,難道要不負責任、始亂終棄嗎?”蘇邀:“......”原來這兩年她被這戲精給騙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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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掌家福運小嬌娘

    掌家福運小嬌娘

    現代醫生蔣勝男死後穿越到異域時空,立志不婚的她睜眼便是人婦,入贅夫君又瞎又瘸,在她的努力下,改善了生存環境,也融入了這個家,并且收獲了愛情
    天有不測風雲,當日子越來越紅火時,災禍悄悄降臨,她又帶領全村走上了逃難之路,為了救治百姓,重新撿起前世的專業,成為一方名醫,幫助百姓度過災情
    就在重振家業之時,仇家又來了,為了自保,只好拿起武器,加入戰鬥,經過艱苦卓絕的鬥争,最後取得了勝利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33.5萬字
  19. 盛寵之嫡妻歸來

    盛寵之嫡妻歸來

    青磚綠瓦,陌上花開香染衣;朱門紫殿,素手摘星霓作裳。

    古代言情 已完結 867.2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