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031 坑人
婦女傻了。
姚青青轉頭對乘務員說:“事情就是這麽個情況, 我們誰也沒碰地上的錢,但她非得誣賴。她要真覺得我們弄丢她的錢,我倒覺得這錢不是她的。”
姚青青長這麽大都沒被人這麽冤枉呀, 還是在大庭廣衆之下,哪怕自己是清白的, 她心裏也難受。
她頑強站直身體,不露出驚慌。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 “大媽, 你看看你襪子裏有沒有。”
婦女聽到後臉色一變, 襪子,她是在襪子裏塞錢了。
青年朝她腳脖子看去, 還真有點鼓,“看來是賊喊捉賊。”
起初婦女還不想脫襪, 乘務員嚴肅要求她配合, 最後一脫,六十四塊錢一毛不少的藏在腳邊呢, 婦女又喊又鬧頓時成了笑話。
這個車廂她待不下去了,從座位底下拖出行李就要換車廂。
姚青青靜默不語。
青年要求婦女道歉再走, 婦女張嘴吐出“道歉”兩字就完事了, 也不知對誰說。
她走後,整個車廂仿佛都和睦幾分。
青年問姚青青,“沒吓着吧?”
哪裏沒吓着,姚青青心都累了,一點也沒有清白已正的喜悅。
她垂下眸子, 悶悶道:“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聽到她說這話青年哈哈大笑,對面的男人也笑,青年說:“你果然還是太小啊, 再過幾年你就懂了。”
姚青青不懂,她覺得再過幾年她也無法理解這樣的人。
她看向窗外,車外已然黑幕,窗面反射出人臉,也反射出車廂內形形色色的面孔。
快九點時,乘務員提醒到申州的乘客下車,青年主動幫姚青青擔負一部分行李,兩人順着人流下車。
一下車鼻尖空氣立馬清新,青年幫姚青青搬好行李,臨走前好心囑咐,“在外面別太容易相信別人,你一年輕姑娘碰上什麽事真不好說,今晚你就在車站待着,有人叫你去外面睡一晚千萬別去,中間要是做什麽事沒法看行李,你就拜托車站裏的工作人員。”
姚青青點頭,感激道:“謝謝。”
“沒什麽好謝的,自己照顧好自己,好好念大學。”青年笑着說完走了。
姚青青遵從他的教誨,耗在候車室,怕自己上廁所麻煩,渴了也不喝水。
然而沒想到還是有意外,火車站居然不是全天開放的,等到快淩晨一點,半夢半醒的姚青青被車站工作人員叫醒,“姑娘,我們下班了,沒車了。”
五分鐘後姚青青站在火車站外,腳邊堆放她的行李,四周寂靜。
當身後候車室的燈熄滅後,目光所及之處也黑下來。
接着火車站的工作人員走了,姚青青一個人伫立火車站前,害怕。
工作人員說了,明天最早的一趟車是六點半的,他們要六點才開門。
要是知道是這個情形,她說什麽也不會買這趟聯程票。
然而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
青年說的有人吆喝住宿倒沒有,周圍死靜死靜。
姚青青哪也不敢去,甚至瞌睡也不敢打了。
她睜着眼睛,嘴裏小聲背誦,“鐘山風雨起蒼黃,百萬雄師過大江。虎踞龍盤今勝昔,天翻地覆慨而慷。宜将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
背完一首下一首,壯膽提神用。
後面沒力氣了,也記不得還有什麽詩了,人消停了,眼皮子有一搭沒一搭的打架。
只是空中偶爾傳來的聲音,會将她突然驚醒,精神被這麽折磨幾次後,姚青青終于受不了了。
她一咬牙,連人帶行李潛入空間。
空間總是明亮的,小樹和花朵獨自美麗。
熟悉的環境給了姚青青安全感,姚青青真想沉沉睡過去,而她不能。
她沒有鬧鐘,也沒有手表,火車站門面倒是挂了一個大鐘,姚青青聽見每到整點它都會響,幾點鐘就響幾個數。
進空間時才兩點。
睡三個小時她能自動醒來嗎?姚青青問自己,不敢直接睡在空間。
她再次出空間,只是沒有行李的負擔。
夜色下她努力找個能藏人的地方,最後找到牆角一棵大樹,她躲在大樹後,算是有點安全感。
大鐘響時要醒。
她不斷對自己這麽說。
這招很有用的,人的生物鐘是件很奇妙的事,當你睡前叮囑自己幾點起,第二天很大可能你會不差點的醒來。
而且還有大鐘響,姚青青多半不能錯過。
再差不過睡過頭,但票上寫着,當日乘車均有效。
這麽安慰自己,姚青青扛不住睡着了。
三點鐘時她醒了,四點醒,五點醒,又睡了一會,結果睡過頭,姚青青再睜開眼面前一片明亮。
火車站活動起來,姚青青看到有個老伯背着巨大的尿素袋子爬上車站前臺階。
售票口面前已經排了不少人。
火車站的大鐘顯示七點了,她吓得跳起來。
她所有的行李都在空間,現在外面這麽多人,大堂廣衆之下她不可能拿出來,她只能去廁所,趁着沒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将随身包裹取出來。
棉被和箱子不可能現在取,目标太大,太明顯了。
四十八小時的車程照顧那麽多行李其實很吃力,放在空間反而很安全。
如今又不是到處監控的年代,姚青青想,等到了首都,找個無人的地方拿出來,一路上倒能省不少力。
姚青青這麽安慰自己,在廁所又待了幾分鐘,出去了。
她直奔候車廳。
很快,前往首都的火車來了。
來時的火車是省內的短途車,車上坐的都是省內人,如今上了前往首都的火車,車上口音都不一樣了,能聽到不少人說普通話。
“是去首都嗎?”姚青青此次座位旁邊是位白淨少婦,懷裏抱着很小的娃娃,見姚青青行李輕便,不由問道。
“嗯。”姚青青點頭。
其實這個車廂的人都是去首都的。
“怎麽這麽少東西呀?”少婦一個人帶孩子拎了不少東西,行走時就将孩子用布抱在胸前,東西拎在手裏。
“路上方便,就沒拿太多東西。”姚青青笑道。
少婦挺羨慕,“一個人就是方便。”她帶的東西一多半是為了懷裏的孩子。
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後事務就沉重了。
昨晚青年還跟姚青青交代,在外行走別太相信別人,今天她就忘了,見少婦面相良善,又抱着孩子,主動和人搭讪,“寶寶多大呀?”
少婦不習慣寶寶這個詞,但也懂姚青青指的是她孩子,笑着回答:“再過兩天十個月了。”
“它長得好乖。”睡着的孩子也就一句乖可以誇贊。
“可別,鬧人的時候可煩了。”少婦說着掖了掖孩子的小棉被。
“你一個人帶孩子去哪呀?你愛人不陪着你?”
“就是去首都看我愛人,本來過年要去的,他擔心來回路上人多,讓我晚點。”
“你們分居?”
“他在首都當兵。”少婦驕傲地說。
兩人低低交談,得知姚青青是今年的大學生,少婦很羨慕。
“原本我也想考的,就考首都,能和我愛人在一起,但有孩子,家人不讓我考。”她的口氣很是遺憾。
姚青青說:“沒辦法呀。”這麽個兩難情況,只能放棄一邊。
只是後來開學了,姚青青才知道,還有兩邊都不放棄的。
他們院系就有一個女同學愣是懷孕八九個月考試了,考完沒多久便生産,等通知書來了,家裏人都不讓她念書,因為需要哺乳孩子,雙胞胎呢。
人家特果斷,放話,要麽孩子送給別人養,要麽娘家婆家幫她帶孩子,大學她肯定要上的。
沒辦法,婆家娘家捏着鼻子一邊領一個回家養。
每個人人生重要事排序都不一樣,當心中支好天秤,做出什麽選擇都是向着自己重要事的,根本沒有什麽別人阻不阻攔的問題,都是自己決定的。
申州是首發站,車子在車站停留的時間比較久,走廊裏也還沒站滿人,車廂氣氛很是和諧。
等車子開動後,小寶寶驚醒了,一雙純真的眸子打量四周。
姚青青沖它笑,結果小家夥不領情,嘴角一歪哭了。
小嫩嗓子哭得挺尖銳。
少婦很有經驗,輕車熟路的掀開自己的衣服,當衆哺乳。
姚青青尴尬,斜過身子給少婦正面擋上。
少婦感謝道:“我實在是沒辦法了,不吃它會哭。”
一邊是孩子的需求得不到滿足,一邊是自己的私密處被看去,做母親的還能怎麽辦呢。
“沒事,你很偉大。”
等少婦喂完奶,兩人的關系近了一層。
車子開出去不過半小時,有穿着正式的男人在車廂裏兜售他的硬卧票。
如今硬卧票軟卧票普通人是買不到的,只有幹部和外國人才能買。
不少幹部拿了卧票和有錢人換座,這其中的差價是歸自己的。
“去首都的票,有人要換嗎?”男人左右問。
“你要換嗎?”姚青青問少婦,去首都四十八小時,帶孩子坐硬座很累诶。
少婦猶豫,其實一開始她愛人就叫她托人買卧票。
“八折。”男人還在說。
少婦心動了,沖男人揮手,兩人達成交易。
男人貼心的拎起她的行李領她走。
其他人看起來并不想交流,姚青青翻包吃早餐。
雞蛋不知道什麽時候壓碎了,她将它們全吃了,吃完後再沒胃口,趴在桌上小憩,男人回來時給他讓了座。
後面的路程一切順利,除了有點無聊。
姚青青最後一晚是去餐車上吃的,餐車環境極好,有服務人員拿菜單給點菜,還有錄音機放歌。
有小炒現做,也有現成的大鍋菜。
後者便宜,且快。
姚青青要大鍋菜,對方推來小車,要了她的鋁飯盒,然後給她裝菜,差不多了拿秤稱重。
一份大鍋肉,一份炒白菜。
餐車舒适,姚青青吃的悠閑。
快吃完時來了五個人,三名金發碧眼老外,兩名國人。
其中一位國人是翻譯,兩邊說話他都翻譯。
他們就坐在姚青青前面的餐桌上。
“漢斯先生若是沒有意見,等到首都後我們就可以簽協議了。”非翻譯的國人長相就很幹部,面額手足方正,骨堅肉實,鼻梁高聳豐滿。
與之相比,翻譯顯得五官顯刻薄。
姚青青聽見翻譯如實将幹部的話翻給老外聽,老外對他說:“跟他說沒問題,只要錢都到位,我們就可以把技術教出去,讓你們國家一年內實現無線通信。”
為什麽這麽奇怪,這個口氣。
像是說大話的騙子。
姚青青不由自主看向他們。
而翻譯加工了老外的語句,“沒有問題,等敲定好協議,按照協議上的來就好。”
幹部說:“好,只是錢款分期,提前付一半,剩下的一半等你們教完再給付。”
翻譯翻回去,老外卻說:“如果這樣,你的傭金要等到事後給。”
這話顯然不是說給幹部聽的,而是翻譯。
翻譯似乎不滿意這個決定,而且老外大庭廣衆之下說出來也讓他忌憚,即便這裏沒有其他人懂英語,但他還是該謹慎行事。
幹部還等着他的翻譯,他只能先說:“答應了。”
幹部笑了,“合作愉快,好了,先不聊這些,吃飯,有什麽想吃的盡管點。”
翻譯趁機翻譯,“不行,你們若是這樣我就不幹了,你一分錢也別想賺。他說吃飯了。”
老外哈哈笑,“別生氣,我們可以慢慢商量,不會讓你吃虧的。”
翻譯面色緩了緩,無可奈何對幹部說:“他說很高興能品嘗火車上的食物。”
旁觀全程的姚青青目瞪口呆。
這就是翻譯?帶着外人坑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