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028 錄取
通知單事件讓黃琳對張碩文和張子倩産生隔閡, 雖然她才是對通知單負責的人,但張子倩那天若是沒來,情況會不會不同?
科員走後, 黃琳把整個辦公室翻遍,都沒找到丢失的通知單。
物件不可能憑空消失, 通知單最開始是由牛皮紙包裹送到她這裏,拿到手後她翻看一遍, 找到張子倩的給了張碩文, 之後就塞進抽屜裏, 到第二天沒有動過。
第二天張子倩來了,她給張子倩看, 而後又塞回抽屜,直至她親手交給郵局的人。
除了張子倩, 黃琳想不到其他人動通知單。
回想起科員調查那天, 張子倩還幫她說話。
黃琳理不清思緒。
只是第六感告訴她,通知單要麽還在辦公室裏的一個角落, 要麽就被張子倩拿走了,別無其他可能。
不敢信任他人是件折磨自己的事, 既然不想冤枉張子倩, 她就要把通知單找出來。
小年前黃琳忙于現有的工作,忙于檢查、重新整理過往的工作以便上面檢查,直到小年後,她才有空大掃除,全方位搜找。
小小辦公室堆滿紙質文件, 櫃子頂上的灰也就一年一擦,黃琳打掃辦公桌附近時格外仔細,試圖找出丢失的通知單。
桌子櫃子底下只有矮矮的一厘米, 掃把掃不進去,黃琳挪動桌子,将底下的灰塵掃去。
當她将桌子推回原位時,一張紙輕飄飄沿着牆滑落,掉在地上。
黃琳躬身撿起來。
是通知單,接收考生是七四級高一肄業生姚青青。
七四級——張子倩也是七四級的!
而張子倩只說認識縣裏的同學,她會不認識姚青青?
說謊。
黃琳眼底神色複雜。
…………
江北省。
姚青天姚青山兄弟倆收到家裏的來信了,看着信件的厚度,起初他們以為家裏分別給他們寫信,後來發現,是姚青青太能寫了。
她就差縣裏新建公共廁所有幾個坑位沒寫,其他的都寫了。
姚青山看的腦袋疼。
姚青天讀的有津有味,“小妹講故事還可以。”
看完信件仿佛他們沒有離開家,大小事都知曉。
“估計在家閑的。”才能一口氣寫這麽多。
居然還要求他們寄郵票,讓她以後多多寫信。
接着結束語,但後面還有幾頁紙。
姚青山不看了,婆婆媽媽,誰愛看誰看。
姚青天讀完姚青青後面遭遇,神色晦暗,将信件遞給姚青山,“後面是正經事。”
姚青山接過閱讀。
姚青青差點錯過口語考試了,他的眉頭蹙起,一目十行掃視完。
姚青青是事情發生後及時寫的,所以事故原因如何,她并沒有記載。
見姚青山讀完,姚青天站起來道:“我去郵局一趟,你去不去?”
“你還沒寫信。”他倆才讀完信呢。
“先把錢、票打過去。”成熟如二哥,怎能讀不出來姚青青寫這封信的最大訴求呢。
而且過年了,他們不回去,錢票也該到位。
…………
錢票全在姚媽手上,姚青青一概不知。
大馬村惡劣事件,給整個公社帶來談資,正是過年空閑時,這件事被大家翻來覆去的說,金嶺村的大隊長,也被自家老婆用懷疑的眼光審視好一段時間。
大年三十晚上,姚青青在李英紅家打撲克。
玩到十點她就想回去了,太困,李英紅不舍得。
姚青青板上釘釘上大學的人,以後她們見面機會變少,也許交集也越來越少。
最後姚青青終于要走了,李英紅突然向她道歉,“有件東西我一直沒有給你。”
姚青青瞬間精神了,什麽東西,這麽愧疚的語氣。
李英紅爬到床頭的壁櫃邊,翻出一封信。
“秦鵬泉追過你一陣你還記得嗎?那會你不怎麽搭理他。”
好久沒有浮現在腦海裏的名字,姚青青真快忘記了。
她是記得有這麽個人,她點頭。
對方總是神出鬼沒出現在她身邊,還暗中讨好她。
但她對他沒有一絲絲感覺。
“他後來離開官田村了,托我給你帶封信,就是這。”李英紅将信遞到姚青青手中,“當時他規定送信時間,為此特地買東西讨好我。
“我不記得什麽原因,忘記拿給你了,等時間過去,我就不好意思給你了,又想着你不喜歡他,就這麽放着不管了。
“現在你要走了,這事卻成了我的疙瘩。
“對不起。”
李英紅道歉。
姚青青以為多大事呢,“沒事,你比他重要得多。”她笑嘻嘻道。
瞧見姚青青不計較,李英紅舒了口氣,“這事憋死我了。”
兩人氣氛再次融洽,姚青青拆開信,當着李英紅的面讀信。
內容很少,就一句話,秦鵬泉想要和她道別,備注上日期地點。
“過期無效咯。”姚青青聳聳肩。
“沒關系嗎?”
“沒關系的。”姚青青摟住李英紅肩,完全沒想責備她。
李英紅徹底舒心了。
…………
大年過得有點寂寞,家裏少了個姚青山姚青青還真少了不少趣味,至少再沒人大冬天帶她上山玩了。
大年初五的日子,姚青青收到錄取通知書,這中間由于過年,郵遞耽誤了幾天。
這天對于姚青青來講,是歷史性的。
信件上的标頭是水木大學,聽好了,是水、木、大、學。
她怎麽可能收到水木大學的信件,做夢吧。
可事實是她的确收到了!
“你沒有送錯人嗎?”雖然她志願裏有填水木大學,但她不可能考上的。
拿到信件後第五秒,姚青青将信塞回郵遞員懷裏,要求對方正确拿出她的通知書。
這玩意不像外賣,吃錯別人的也沒關系。
郵遞員被她搞得哭笑不得,“就是給你的,這上面不是你的名字和住址嗎?”
“你簽個字,你們大學生的郵遞現在管的嚴,要本人收到并簽字。”郵遞員拿出一個小本,要求姚青青簽收,還得親筆寫上今天的日期。
黃琳現在不敢出錯。
“可這真的是我的嗎?”縣裏還有人叫姚青青嗎?也參加高考了?會不會把住址搞混了?
這個可能性很大。
她正要說出她的猜測,姚媽出門了,“通知書來了?”差不多是時候了。
“對,你女兒還不相信,哈哈,你女兒考了好學校。”郵遞員豎起大拇指。
他覺得有意思,高材生不自信。
姚媽笑,“謝謝。”
姚青青不敢收,郵遞員就把通知書交給姚媽。
姚青青在一邊喊,“媽,那是水木大學的通知書,怎麽可能是我的!”
姚媽沒為水木大學驚喜,倒是讓姚青青大呼小叫不喜,怎麽遇事一點不淡定呢,這性子以後上學能成麽。
“人家讓你簽字趕緊簽,別耽誤人工作。”姚媽吩咐。
迫于鎮壓,姚青青簽下她的大名。
郵遞員再次道喜,騎着自行車走了。
回到家中,姚青青緊跟姚媽碎碎念,“媽,這是水木大學,不是其他學校——”你清醒一點。
“你志願填了水木大學沒?”
“填了。”
“你考的很自信不?”
“……自信。”
“那麽收到通知書有什麽奇怪。”姚媽淡定拆信封。
姚青青在家學習十分努力,姚青山還給她輔導,知青們見縫插針的學,她全心投入的學,考上好學校有什麽奇怪的。
當初姚青青吊尾車考上縣高中,如今吊尾車考上水木呗。
欣喜情緒終于湧上姚媽心頭,姚青青不僅考上大學,還考上最好的大學了!
姚媽臉上收斂不住的笑,嘴角快咧到耳邊。
信封裏薄薄一張紅紙,頭兩行寫着:高等學校——學生入學通知書,正文:首都省革委會恭喜姚青青正式成為水木大學七七級外語系學生,請于一九七八年二月二十七日前執此通知書報道。
紙上兩個大紅章,一個首都招生辦的,一個水木大學的。
姚青青看到自己的名字被手寫在紙上,腦袋有點暈乎,最後她想明白了,“媽,是不是口語考試的事,國家給我補償呀?”
她是覺得自己考得不錯,甚至認為自己英語能考滿分,可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那不過是感覺良好。學渣如她怎麽能考入水木大學,要知道數學題第一題她都答錯了。
是的,今年高考不公布分數,劉光明和展教授也沒跟她說過她英語滿分,尤其是筆試口語雙滿分,所以姚青青完全不知道自己脫穎而出了。
另一邊,張子倩和她擁有同樣的看法。
張子倩也被錄取了,不過是首都外語學院。她很高興,因為首都外語學院也是很好的大學。
但是張爸後面說的話讓她不淡定了,“那個姚青青是你同學吧,她被水木大學錄取了,通知單的事你到底有沒有參與?”那次事件之後,這是張爸第一次質疑她。
張子倩直視張爸,肯定地說:“我沒有。”
張爸凝視她,而後緩緩道:“不要自作聰明。”
沉默半晌,張子倩問:“她考上水木大學了?”
“嗯。”
怎麽可能,姚青青成績根本沒有她好,而且這次她還有……輔助。
是因為她口試的事嗎?給她提分了?
張子倩內心憤怒。
姚家,在姚媽将好消息通知姚爸及老爺子後,姚青青自身也吸收完錄取消息,她終于“面對現實”,樂不可支笑起來。
無論過程如何,結局就是她要上水木大學了。
如果她有鼻涕,估計會笑得打泡泡。
國家真是太客氣了!
好事要出門,姚媽當即出門給其餘三姐弟發消息,最小的考上名牌大學,姚家真是祖墳冒青煙。
姚爸也出門,不到一小時,整個金嶺村都知道姚青青考上首都的水木大學了。
金嶺村真是墳山冒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