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突破大乘
恐怖的能量帶着摧枯拉朽之勢, 像是要把天幕都撕開一個洞。滾滾烏雲積壓在蒼山上空,落下的驚雷一瞬将整片天都映得雪亮。
咵啦——腳下的地面似在震顫。
那座在衆人眼中向來不可侵犯的蒼山剎那被九重天雷籠罩其中。
電光在天際不斷閃爍。前山,江潮雲三人趕緊将話本收回儲物袋, 衣袍都被吹得在風中獵獵作響。
江潮雲邊收話本邊看向那滾滾天雷, “是上天來為蒹葭蒼蒼的純潔性作證了?”
何師兄被風吹得腮幫子都在抖, 聲線嗡嗡直響,“這證據也太給力了。”
他們說完, 幾道視線同時轉向方才出聲的江殷。許師姐意有所指,“江殷師弟這嘴可真靈。”
江殷怔然地看向蒼山沒有回話, 面色在電光的映襯下如紙煞白。
…
九天雷劫引起了各峰長老的注意,他們紛紛飛出峰頭, 愕然地看着那雷劫落向蒼山,相視間驚疑不定。
這等浩大的雷劫,所有人都從未見過。
“怎麽回事?這不是突破大乘才有的九天雷劫……”
“此等恐怖之威壓,還是第一次見。”
“但仙尊不是已經突破大乘了,為何還有九天雷劫落在蒼山之中?”
話落衆人一靜, 只剩轟隆直響的雷劫籠罩着整個臨遠仙宗。他們在排除了所有不可能後,心底不約而同地浮出最後一個猜想——
蒼山中除了仙尊還有一人,兼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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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蒼山之中, 兼竹正盤坐于雷劫中心。
幾縷額發垂落在眼前, 他眉心緊蹙,抿緊了唇線, 身體和識海都承受着九重天雷的威壓。早在第一道雷劫落下時,他便猝不及防身體往前一傾, 差點支撐不住。
要不是自顧不暇, 他都想同懷妄傳訊逼逼:叫你的雙黃蛋控制一下!
轟隆!又是一道天雷落下。兼竹悶哼一聲, 汗珠瞬間滲出額頭, 又随着身體搖晃滴落在地面上。
他只覺自己整個人都像是一葉輕舟在驚濤駭浪之中颠簸起伏,別說有任何反抗,光是穩住自己不要被巨浪吞沒,就已消耗了全部的精力。
在他四周擺了幾十件天材地寶,最低也是地階下品,哪怕一件都是千金難尋。
眼下被懷妄搜羅到一起擺出一道護體陣法,每當有雷劫落下,法器間就隐隐形成一道屏障替兼竹過濾掉部分傷害。
即便如此,這些罕見的法器也随着雷劫落下而逐漸光澤暗淡,想必到了後面定逃不過寸寸斷裂。
懷妄站在不遠處替兼竹護法。一是保證他渡劫不受外界幹擾,二是預備稍有不對就想辦法将雷劫引到自己身上。
伴随着雷劫一陣陣劈落,懷妄眉心壓下,眼底浮出一絲冷然殺意。
他明顯感覺到這次的雷劫比自己渡劫時還要大,也不知在雷劫中心的兼竹會有多難熬。
思及此他不再等下去,直接将雷劫引向自己——轟隆!他這一舉動似觸怒了天道,雷聲比剛才還大。
懷妄本以為雷劫會不留餘地劈向自己,但等真正落到他身上時他才發覺對方似乎有所顧忌。
頓了頓,懷妄幹脆将雷劫盡可能地全往自己身上引。
轟轟轟!雷聲似急怒地暴跳,越發用力。就連附近幾座主峰也受到影響,直接觸發了護山陣法。
幾名圍觀的長老見狀相視一眼,歸庭沉聲,“開啓護宗大陣吧。”
洞迎點點頭,随即幾人飛身而出開啓了整個宗門的防護陣法,避免底下弟子被餘威波及。
……
那雷劫落了整整九天九夜,到第八天時雷聲漸小,各主峰護山大陣早已被劈得渣都不剩
,衆長老只能不斷地手動頂上別的陣法。
到了第九天,如能量耗盡一般,落下的雷劫只剩餘威。一旁護法的懷妄終于松開了緊蹙的眉,一顆心隐隐落下。
在第九天快要結束時,被天雷籠罩了整整九日的蒼山頭頂烏雲散去,終于露出了原本的天穹。
門中衆弟子全都湧了出來,齊齊看向蒼山的方向。除桧庾以外的其他五大長老紛紛淩空而立,候在蒼山之外。
衆人視線中央,隐隐見得席鶴臺上立着一抹青色的身影,如彙天地之鐘靈。
煙消雲散,天際一剎霞光萬丈。
天下第二個大乘就此誕生了。
·
蒼山席鶴臺上,兼竹換了身外衫。
四周一片狼藉,草木花苗全都化為了粉塵,幾十件珍惜的靈器殘骸散落一地。
他查探了一番識海,的确已穩穩突破了大乘期。
“感覺如何?”懷妄從一旁走過來。未等兼竹回答便搭上他的手腕進行查探,見靈力運轉平穩,這才舒了口氣。
“我沒事。”兼竹細細打量着前者的神色,“你感覺如何?”
他在渡劫期間能察覺出懷妄将雷劫吸引到了自己身上,他當時就害怕極了——怕懷妄又被劈出什麽毛病來。
“那雷劫并未傷及我。”
“嗯?”
懷妄将渡劫期間的情形同他說了一番。兼竹聞言陷入沉思:既然天道視他們為眼中釘,怎麽會放過這次機會不狠劈懷妄?
……難道是雙黃蛋之間的羁絆。
然而還沒等他想出結果,席鶴臺外便圍來五道身影。
以洞迎為首的五大長老前來詢問情況,“敢問懷妄仙尊,兼竹他……?”
懷妄轉頭看向他們,開口道,“突破了大乘。”
這稀松平常的語氣仿佛是在讨論天氣。幾人,“……”
即便早知是這結果,他們心頭一時也充斥着不敢置信。但看兼竹周身氣息凝練、并不虛浮,很明顯不是在短時間內依靠靈丹妙藥或什麽旁門左道提升起來的。
洞迎幾人驚訝之餘又有些了然:仙尊的道侶,想必也不是什麽平凡之輩。
歸庭拱手道出這次前來的第二個目的,“此次九天雷劫驚動九州,定會有四方來人拜臨我臨遠仙宗。”
懷妄熟知兼竹是何等鹹魚之徒,加上他們現在也沒精力應付四方來客,便轉頭問兼竹,“你是怎麽想的?”
那條無形的鹹魚尾巴拍了拍,“我畢生的勤奮已經在這幾天消耗殆盡了。”
懷妄便依他,“你不想見人,那就不見了。”
圍觀衆長老:……
談戀愛的仙尊真是令人陌生。
不過眼下二人剛經歷過雷劫,确實需要休整鞏固,懷妄将迎客的事務交給了幾位長老,随後攬過兼竹一道回去。
看着二人相攜離開的背影,幾名長老不再停留,只是心中唏噓一番随即也轉身離去。
門中多了一位大乘,臨遠仙宗的地位自此屹立不倒。他們倒不嫌麻煩,一門雙大乘——這可是無上的榮耀!
“走吧,我們得好好準備一番。”歸庭招呼道。
洞迎應下,“好,先去同掌門彙報一聲。”
然後再商量商量,該如何設宴迎接前來試探或恭賀的客人們。
·
蒼山被雷劫包裹了九天九夜,山中的木屋也被劈得七零八落。
懷妄很快又搭了一間,他這次幹脆就只搭了一張床榻,蹭榻的意圖明目張膽。
兼竹見狀投去一道包容的目光,便任懷妄搗鼓去了。
趁這個時間,他自己在識海中轉了一圈。只見識海中的山河在此刻都變得十分清晰
,只要他意念一動,每一處山川河流都能呈現在他眼前。
兼竹出了識海,同懷妄感嘆一聲,“我現在就是人形輿圖。”
“那不更好,方便以後我們游歷九州。”
“如果懶得游歷,還可以在我識海裏雲暢游。”
“……”
并不想只是雲暢游的懷妄跳過這個話題。這會兒他已鋪好床榻,便拉過兼竹一道在榻上躺下。
懷妄長臂一伸将人摟在懷中,下巴抵在兼竹頭頂輕輕蹭了蹭,“睡會兒吧。你這幾天太勤奮,都沒怎麽睡覺。”
兼竹擡眼落下一道深長的目光,“是誰讓我睡不了覺的?”
“……”懷妄呼吸一沉,低眼下去蹭他的唇瓣,“別撩我。”
兼竹不知道自己怎麽又撩他了,可能自己放個屁懷妄都覺得是在撩他。
他幹脆拱了拱不再回話,把頭埋進懷妄心口,聽着那沉穩有力的心跳安心地睡了過去。
…
兩人相擁睡了很久,兼竹終于把覺補了回來。
睜開眼後懷妄還摟着他在輕輕啄他的脖子,見他醒了低聲問道,“要不要再睡會兒?”
兼竹看他現在被抓包還能如此自然流暢,深感他臉皮厚度在日漸增加。大半個人壓在身上的重量叫兼竹難以動彈,他将人推了推,“起來。”
膝蓋擡起時不小心頂到,懷妄悶哼一聲又低頭打量他,“徹底醒了?”
兼竹萬分警覺地收回腿,“沒醒,在夢游。”
“……”懷妄無奈地撐起身,“起來吧。”
兼竹視線落到他下面。懷妄,“我自己解決。”
兼竹就欣慰地拍拍他的肩,“它長大了,也該學會自己解決了。”
懷妄,“……”
兩人在屋裏搗鼓了一陣,這才窸窸窣窣地出了門。之前怕幹擾到自己替兼竹護法,懷妄一直屏蔽了傳訊,這會兒解除屏蔽才發現待客堂那頭發來過幾通傳訊。
懷妄回過去。傳訊接通,不知是不是歸庭他們在忙,對面是一名外門弟子。一聽是懷妄仙尊,立馬恭敬而緊張地回話,“這兩日陸陸續續上門的客人我們都已接待下來,但還有些貴客指名要見兼竹……兼竹仙君。”
“是何人?”
“聽聞是老朋友。”弟子遲疑,“說不能就這麽打發他們。”
“老朋友?”懷妄敏感的視線落到一旁的兼竹身上。
兼竹仗着臉皮厚,問心無愧地給他看回去,仿佛在說:你看,你總是如此多心。
“……”懷妄便又收回目光。兼竹修為一向未對外宣布,能僅憑九天雷劫落在臨遠便猜到是兼竹在渡劫的人,必定同他們相識。
“都有誰?”
那外門弟子對外界接觸不多,不知幾人身份,遠遠地瞅着外形一一複述,“一條魚,一名姑娘,一個長得很兇的酷哥,還有一個慈祥的和尚。”
兼竹、懷妄,“……”
懷妄淡淡,“姑娘跟和尚留下,其他兩個可以丢出去了。”
弟子:?
兼竹拉了他一下,“懷妄,你不要這麽不禮貌。”
懷妄只能不情不願地改口說他們現在就過來。
·
兩人出了蒼山穿過前山往待客堂走。
兼竹突破大乘的消息這幾日傳得沸沸揚揚,衆人大受震撼的同時更想親眼一睹。
幹淨的小道旁種滿了棠梨,上午的陽光透過枝桠在路面映下重疊的花影。
一青一白兩道身影從花枝間走來,銀白的那道身影淩厲而清冷,青色的那道身影如春風隽和。兩人并排走着,四周弟子見了紛紛停下腳步讓道一旁。
所有的聲音和猜疑在見到二人時瞬
間消匿,甚至無人顧得上同仙尊問一聲好。
兩人聯袂而行走過前山,兼竹還揣着袖子低聲提醒懷妄,“一會兒不可在衆人跟前失儀。”
懷妄,“可以遣散衆人。”
意思是已經準備好了失儀。兼竹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懷妄被他看得底氣不足,答應得勉勉強強。
正走着,兼竹轉眼便看一道并不陌生的人影站在人群前方——江殷的神色好似離了魂,目光在半空中對上兼竹時這才微微一震。
二人間的恩恩怨怨早已傳遍了宗門,包括前一陣子流言四起,也沒少見江殷的身影活躍其中。
四周的視線一瞬全都彙聚在了兩人身上。
兼竹停下腳步正要開口,一縷發絲便随風勾到唇間。身側懷妄忽而低下頭,溫柔地替他捋到了耳後。
衆人視線一滞,随即“刷”地落到江殷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