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54)
神不要落在前方二?人身上。
兼竹目光掃過?一圈, 看着一衆正襟危坐的同窗, 伸手将肩窩裏蹲得舒舒服服的懷妄捉下來放在膝頭。
旁邊立馬飄來幾道驚悚的餘光。
懷妄被捉到膝蓋上, 翅膀微微撣了撣, 用神識問, “怎麽了?”
兼竹, “你幹擾課堂紀律了。”
懷妄,“但我什麽都?沒做。”
“你的存在就已經幹擾課堂紀律了。”
“……”
一節課戰戰兢兢地上完。今日正逢月中,下午有半日休息時間不用上課。
兼竹起身載着懷妄離開, 看那道背影消失在學堂門口, 整個學堂內緊繃的氣氛終于為之?一松。
就連洞迎也很不長?老地擦了擦額頭的細汗。
——雖說?先前經歷過?“仙尊就是前夫”的大風大浪,但仙尊化鳥的沖擊一點也不比前者少!
在懷妄出聲時衆人心?頭便如?五雷轟頂,偏偏仙尊近在眼前, 他們還不能表現出來。只能頂着一副好學子的面容認認真真地聽課。
學子中有好幾人是參加過?青雲試的,自然也見過?那白鳥,他們這會兒?才後知後覺:原來那時候在兼竹身旁閃現的就是仙尊!
許師姐猜想得到證實,刺激之?餘還歡欣鼓舞。她轉頭想同“蒹葭蒼蒼”最?忠實的擁護者何?師兄交流小話本的新題材, 卻看後者兩眼發直地坐在座位上,嘴唇半張。
“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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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何?師兄讷讷道,“我只是想起,那日我們倆一起圍觀了兼竹師弟翻仙尊的胳肢窩。”
話落,許師姐也沉默了。
下午沒課,兼竹和懷妄直接回?了蒼山。
兼竹慶幸今天正逢休假,不必再讓同窗和長?老遭受此等折磨。
“以後你不準跟來上課。”待懷妄化作人形立在跟前,兼竹瞥了他一眼。
淺色的瞳孔微微一縮,“為什麽?”
“為了臨遠宗的可持續發展。”
“……”
眼見懷妄又?耷拉下去,兼竹摸摸他的狗頭,将人帶到花圃中的那張小石桌旁,煮了壺愛心?花茶給兩人倒上。
他将話題帶回?正事,“休整得差不多了,來談談你雙黃蛋的事。”
懷妄不滿,“那不是我的雙黃蛋。”
兼竹跳過?他的抗議,開始分析,“現在知道了他的身份,那麽他到底想做什麽。推動瀛洲靈力暴漲,四處找人接受傳承的意義又?在哪裏?”
懷妄聞言跟着沉下眉眼。默然良久,一旁的沸水沖開茶壺蓋“啪噠”響了一聲。
天道的最?終目的必定是徹底沖破封印,再現天垸之?亂。但如?此大費周章,同他沖破封印究竟有何?關聯?
是想在行為受限的情況下造成三界大亂,趁機逃脫,還是想誘人堕魔成為他的傀儡,自己穩坐幕後?
“我總覺得我好像忽略了什麽……”兼竹食指抵着下巴,看頭頂的樹冠倒映在面前的杯盞中影影綽綽。
他幹脆閉上眼,從桧庾出事的那日起開始細細回?想。過?往的片段在他腦海中快速拉過?,一絲細節都?不被放過?。
正值晌午,厚重的層雲在上空緩緩遷移,遮蔽了日光。光線陰了下來,山林間起了細風。随着風卷層雲,又?有明躍的光線從雲絮間投下來。
在一片絮軟的雲層移開之?後,一抹亮光投在了石桌上的杯盞中。恰此時兼竹倏地睜眼,眼底映着水面那點灼目的日光。
懷妄若有所感地擡眼而去,卻聽兼竹開口滑落兩個字,“烏瞳。”
“……”他一瞬警覺,“什麽烏瞳?”兼竹揮揮手,消散了空氣中彌漫的酸味,補充道,“我想起了那夜青霞門中,烏瞳對?戰尊者的情形。”
那夜對?戰懷妄不在,他暫且将敏感多疑的心?擱置一旁,作洗耳恭聽狀。
兼竹循着回?憶緩緩道,“青霞門尊者将銅環套在魔物身上,通過?魔物誘騙弟子簽立契約,将他們身上的靈力轉為魔力,間接地汲取魔力補充自身修為。”
“那晚烏瞳重創了尊者,對?方本是實力不濟,身後卻忽然浮出了熟悉的符陣。符陣一出,衆弟子仿佛成了尊者的養料,被抽走了修為以補充主?體。”
懷妄聞言心?念一動,“還有那日在訟閣。”
“沒錯。”兼竹一聽便知他明白了,“青霞門是主?體輸入的過?程,而訟閣密室裏是主?體輸出的過?程。”
兼竹說?着擡起一只手,頭頂枝桠随他意念折下幾枝落入他掌中,他就着幾根枝幹在石桌上擺起來。
“天道為主?體,而那些接受了傳承之?人則為枝幹。枝幹之?下又?有更多的分岔,都?以符陣作為媒介。”
“主?幹和枝幹之?間存在着靈力的相互轉換,不過?究竟是輸出還是輸入都?以主?幹的意志為主?。”
“接受傳承之?人在短時間內靈力暴漲,其實并非他自身修為的精進,而是擁有龐大能量的天道将自己的靈力暫時借給了下方的分支。”
兼竹說?着頓了頓,“等時間一到,連本帶利随時收回?。”
修長?的手指探出,落到石桌上擺放的那枝主?幹上。懷妄拿起樹枝目光垂下,“所謂傳承不過?是幌子,天道的目的在于,圈養修士。”
“圈養”一次用得極為貼切,還很有畫面感。
兼竹拍拍手上的灰,将袖子重新揣起來靠在椅子上,側頭望向崖外寬闊的雲海,“畢竟要把?羊養肥了再宰。”
懷妄沉聲,“我們得抓緊了。”
以往天道活動的軌跡被局限,如?今卻連分.身都?能化出來,可見其暗中抽取了多少靈力。想必待他徹底沖破封印之?時,便是天下修士被抽光靈力的時候。
嘩啦,桌上的小樹枝被掃開。兼竹伸手拍拍桌面,“我們開始第二?個議題。”
懷妄收回?思緒,傾身看向他道,“你說?。”
略顯沉重的心?情在見到懷妄這幅乖巧的姿态時稍稍輕快了些。兼竹指尖在桌面點點,“既然知道了他的目的,我們就要想想對?策。”
“解鈴還需系鈴人。”懷妄言簡意赅。
兼竹點點頭,“我的身份也被天道察覺了,遲早正面對?上。現在只有我們聯手,才有可能将天道鎮壓。”
山河劍作為曾經封印過?天道的神器,對?後者具有先天的克制作用,天道忌憚他,也更不能放過?他。
懷妄看了兼竹一小會兒?,随即雕琢着措辭,“我個人認為,你的修為可以稍稍再提升一下。”
兼竹失笑,“這種?意見你可以直說?。”
他也覺得自己鹹魚太久,都?快發芽了。若想要對?抗天道,懷妄大乘期的修為尚且不夠穩妥,更別說?自己還差了一個境界。
他琢磨,“我在合體後期滞留已久,倒是可以沖沖大乘。”
他這話說?得輕描淡寫,仿佛心?血來潮。若叫外人聽見,定是覺得他病得不輕,信口雌黃。但懷妄聞言神色相當?自然,似乎并不覺得哪裏不妥。
“可以試試,沖不上就算了。”懷妄補充,“要穩健。”
兼竹,“……”
忖了片刻,他起身叫上懷妄,“去寒潭。”
寒潭是他兩次出過?事的地方,懷妄一聽立馬緊張,拉住他的手腕不讓人走,“去那裏做什麽?”
“我不是劍嗎?”兼竹話落默了一下,重新開口,“我不是山河劍嗎?你當?初以山河鑄劍想必用的便是離火,現在要鍛造錘煉,離火必不可少。”
自從知道自己“山河劍”的身世後,先前所有的異常他都?想通了——為什麽那柄劍鞘會頗得自己眼緣,為什麽他會對?離火産生反應,以及為什麽他的識海是一片大好河山。
兼竹悠悠感嘆,“原來河山就是我的本體,我還一直以為是我深愛這片土地。”
懷妄,“……”
那只手仍握着他的手腕沒放,懷妄擰眉思索一二?,接着道,“我同你一起下潭心?。”
“正有此意。”
·
二?人達成共識,一道往靈潭的方向去。
穿過?蒼梧林到了潭邊,兼竹站定,看向水波澹澹的靈潭。懷妄看了眼天上的日頭,恰逢午時,一日之?中陽氣最?重,用此時的水來鑄劍再好不過?。
兼竹欣然,“這不趕巧了?”
懷妄看他一副很有想法的樣子,“你有什麽打算?”
“我們可以用最?原始的方式。”
“……?”
不等懷妄反應過?來,兼竹便挑唇一笑,拉着他的袖子“撲通”一聲躍入了潭水中。
潭水雖不再刺骨,但溫度也偏涼,包裹着二?人的身軀,是一個較為舒适的涼度。
兼竹拽着懷妄很快靠近了潭心?,趕在對?離火産生反應前,他的神識自兩人相貼的手上傳入了懷妄的識海中。
神識交纏而上,懷妄背脊一震!瞬間明白了兼竹的意思。
後者身體早化為人形,若要鑄劍只能在神識中錘煉。而最?為穩妥之?法,恰是同懷妄這個鑄劍之?人相修。
…
幾日生疏,加上兼竹的主?動,懷妄幾乎沒有抵抗便任由對?方的神識同自己纏繞在一起。他的靈力包裹在兼竹四周,護住後者的身體。
兩人在水下相擁,漸漸沉入潭心?離火之?中。
兼竹攀着懷妄的肩,腰身被他摟入懷中,唇舌被汲取着,微涼的潭水自兩人相貼的唇縫間流動,細碎的聲音全都?消融在了水中。
發絲飄散,衣擺漾開。不知是因為受到下方離火的烘烤還是因為別的什麽,他們置身清涼的潭水中,身上的溫度卻在極速上升着。
懷妄一手摁在兼竹後頸,貪戀地掃過?他溫軟的上颚,水下睫毛根根分明,在眼睑落下一圈陰影。另一只手則順着後者腰側——刷拉。
蒼色弟子服束腰的衣帶被一手抛起,飄蕩在了水中。
兼竹卻顧不上那頭——懷妄的神識如?巍峨的山脈傾頹而來,引着絲絲離火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識海包裹。
意識被烘烤着逐漸沉淪,他由着那外衫自肘間滑落,順着水波飄出老遠。兼竹遵循着自己的本能,攀上面前巍峨的高山。
“唔。”一聲悶哼。
說?不清是識海中的痛苦,還是別處的歡愉。
整個身體都?像是被熱烈的火焰籠罩,兼竹額角滲出細汗,又?很快融入了潭水中。
微涼的潭水一波又?一波地湧了進來,一會兒?是冷的,一會兒?是熱的,仿佛置身于冰火兩重天。唯有懷妄溫和渾厚的神識能撫平他沸騰的靈力,叫他的難捱減輕幾分。
斷斷續續的氣泡自唇角溢出,這次卻未有窒息感。只有滅頂的舒爽沖擊着他的識海,随着懷妄的動作一下下撞擊在瓶頸,停滞已久的瓶頸隐隐有松動的跡象。
潭底距離潭面很深,但此刻潭水表面卻冒出“咕嘟嘟”的氣泡,如?水煮沸一般。潭邊的水波一圈圈地拍打在岸上,“嘩啦啦”的聲響又?急又?快,水花濺了老遠。
潭心?深處離火熊熊,兩道身軀一沉一浮。
兼竹只覺識海裏那道烙印發紅發燙,真如?鑄鐵一般。直到隐隐感覺識海被離火重塑,整個人如?浴火重生,他才随着一記水花猛地拍打潭岸,向後仰起修長?的脖頸,在一片晃眼的白光中失神地睜開了眼睛。
…
嘩啦,兩道身影浮出水面。
兼竹脫力地攀着懷妄,任由後者将自己帶回?岸邊烘幹了身上的水,又?從儲物袋中拿了套新衣給他披上。
他裏面穿着自己的中衣,懷妄的外衫大了一圈,松松垮垮地披在他肩頭,腳下還垂了些掃在地面。
懷妄拉着他的手,湊過?來親他的臉,“感覺怎麽樣?”
兼竹意猶未盡,“很爽。”
懷妄,“……”
緋紅蔓上耳根,懷妄說?,“我是說?你的識海。”
兼竹恍然,随即羞澀地埋了埋頭,自識海中一番查看。果然發現修為比上回?增進得更多,就連頑固的瓶頸都?有所松動,若多來幾次,說?不定還真能靠做沖破大乘。
他擡起一只手拉了拉衣襟,“三界之?中,定是再無第三人如?我們這般,浪得勵志。”靠着神交沖上大乘。
兼竹說?完看懷妄臉更紅,不由道,“這沒什麽,你的思想要更開放一點。”
懷妄張了張嘴,把?那句“我是替你害臊”咽了回?去。
兩人收拾一番,又?穿過?蒼梧林準備回?屋。正出了林間,懷妄腳步一停轉而去往席鶴臺的方向,“歸庭來了。”
兼竹便拉着衣襟跟在他後面一道出去。
到了席鶴臺,只見蒼山結界外立着歸庭真人。
歸庭出口的話在看見兼竹時卡了一下,随即輕咳一聲移開視線,同懷妄道,“叨擾仙尊,實在是事出突然。”
“何?事。”在外人面前,懷妄又?恢複了那幅威嚴高冷的姿态。
“未乙掌門身體不适,忽然卧病在床,其弟子洛沉揚及洞迎真人等長?老已趕往查看。”
懷妄皺眉,“未乙卧病?”
“是。”歸庭道,“若仙尊方便,可否……”
“知曉了,本尊這就随你去。”
懷妄說?着轉頭叫兼竹先回?屋休息,自己則跟上歸庭去往了未乙的主?峰。
·
見那兩道身影轉瞬消失在跟前,兼竹卻未回?屋中,而是披着懷妄的外衫去到那片花圃間,拿起木瓢順手澆花。
挺直的身形覆着平整的外衫矗立在花圃中,更顯身姿颀長?。
瓷白的手腕從寬大的袖袍間伸出,墨色的長?發垂在身後,有幾縷在肩頭打了個圈,整個人如?脂色濃淡的水墨畫一般。
晶瑩的水珠自木瓢邊緣連着線墜入腳下的泥土。
兼竹垂眼,看着那顆顆分明的水珠折射着頭頂的日光,豆大一顆映着四周蒼山的景象。
他腕間一頓,忽地轉身揚手——速度之?快,幾乎在空中留下了一道殘影,卻被來者一手擋住。
手腕被攥緊了往前一拉,兼竹看向跟前那張并不陌生的臉。來者玄衣黑發,目光從他肩頭那襲銀衫掃過?,紅唇勾起,“你同他倒真是親昵……”
兼竹開口,“天道。”
“呵……”一聲輕笑自天道喉頭翻滾,他一手按在兼竹腕上,指尖危險地擦過?他的命脈,動作卻顯出幾分狎昵,“我和他本就是一體,他是人,而我是神。”
天道說?着低下頭,黑發垂在他肩頭懷妄的外衫上,另一只手捏住兼竹光滑的下颌,聲線好似蠱惑,“我不追究你捅我的那兩鞘。”
“不如?……跟着我?”
作者有話要說:天道:誘惑.jpg
兼竹:你看我手中這個瓢……
懷妄:亂瓢打死!
感謝在2021-07-10 22:42:54~2021-07-11 23:09: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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