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
訟閣閣主被這突如?其來的破甲震住了神。
沈橘趁機飛身而上,自?手中丢出一道玄階上品法器七骨釘,直接将他牢牢釘在背後的牆面上!
剛才那片羽毛破空的速度太快,在場除了沈橘以外沒人看清發?生了什麽?。
石壁凹槽中,兼竹看向身側的懷妄。後者依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仿佛無事發?生。
見兼竹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白色羽毛覆蓋下,懷妄面上慢慢染紅。他神識傳音:做什麽??
兼竹縮着脖子轉回頭,看向下方?既成?定局的場面:看你剛剛好酷~
緊閉的羽翼不自?覺地抖動了一下,懷妄故作淡然地“嗯”了一聲:還行。
兼竹便又看了他一眼:……
·
下方?,訟閣閣主被釘在牆面上。他不甘心地看向一旁被綁住的縛昀,“縛昀,你在做什麽?!”
縛昀抿了抿唇,訟閣閣主聲音陡然拔高,“還不快将沈橘捉住?若是現在不将她處理掉,只會後患無窮。石門已經打開,我答應給你們的一分也不會少!”
兼竹不認同地皺眉:怎麽?都這會兒?了還在當面讨論分贓。至少也該說,“我們是一條船上的蚱蜢,我死?了你們也活不了!”
他在神識中學得?惟妙惟肖,狂怒的聲音在懷妄識海裏炸開,把懷妄的腦子都炸得?嗡嗡直響。
懷妄沒忍住:可以了,兼竹。
兼竹犀利:你嫌我聒噪!
懷妄柔聲:我怕你嗓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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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竹聞言寬慰地收住了聲。
二人神識交流間,縛昀又動了動,試圖掙開縛在身上的光藤。沈橘側頭看到,忽而一笑,“咚”地踩上了前者肩頭。
淺橘色的裙擺下,精致的繡花鞋煞是好看。她踩在縛昀緊實的肩頭,用的力道并不大。
但自?上而下的姿勢卻像是一腳踩碎了訟閣天級第一殺手的名號,叫縛昀漲紅了臉擡不起?頭。
明躍的聲線在不大的空間中響起?,“你要殺我,縛昀?”
被踩着的人緊咬腮幫單膝跪在地上,他擡眼而來,看不清上方?沈橘的眼神,只能從她挑起?的唇角看出輕蔑的意味。
沈橘笑笑,“養狗養出了反骨,現在都會咬主人了。”
縛昀身軀一震,目光垂下沒再說話。
下方?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石壁凹槽中,兼竹輕手輕腳地擡了只爪子起?來,踩在了懷妄的羽毛裏。一只細小的爪子立馬陷了進去。
懷妄轉頭看着他單爪獨立的姿勢:你在做什麽??
兼竹:随便踩踩。
他嘴上這麽?說着,心裏卻在複刻:渡劫渡到了失憶,現在都不記得?道侶了。
他想?着,爪子又往羽毛裏踩了踩。
懷妄感受着他那跟玩兒?似的力道,沒有?出聲阻止,就站在原地給他蹬爪。
…
事變就在一瞬突生——
呼啦,巨大的靈力波動帶起?一陣風來。兼竹絨毛被吹得?飛起?,他收回爪子,低頭便看訟閣閣主身後浮出了一道熟悉的符陣。
符陣轉動,锢在他身前的法器發?出微弱的嗡鳴,隐隐要被震開。
而三名被縛住的天級殺手頭頂也各浮出一道符陣來。像是子母符一般,随着訟閣閣主頭頂符陣的轉動,三人身上的靈力肉眼可見地飙升。
這種情況先?前從未見過,兼竹心頭一沉:懷妄,他們在當場結拜為父子。
懷妄:……
懷妄拉回話題:不急出手,先?看看情況。
下方?的沈橘見狀神色一凝,梨花針入手,随時?準備應對變化的狀況。
砰!砰!砰!三道聲音接連響起?,先?前被法器牢牢束縛的三名天級殺手竟在此?刻掙脫了身上的光藤。
重?獲行動自?由,三人同時?提刀襲向沈橘。
一拳難敵四手。危機時?刻,青白兩道流光自?空中劃過——
“嘩啦”,衣擺在眼前旋然散開。
一把劍鞘“哐啷”穩穩抵在縛昀刀身上,兼竹在後者睜大的瞳孔中微微一笑,揚手就将他掀翻在地。
又是“砰通!”兩聲悶響,懷妄身形未動,只是一道大乘期的威壓便叫在場殺手伏倒地面動彈不得?。
“你們——”幾人愕然。
此?時?他二人依舊是面具覆臉。但遠遠高出比擂時?的修為已經昭示着他們身份的不平凡,更何況……
“你們不是已經被關在了鎖閻塔裏嗎?”
仇辛話落又忽地收聲。既然這二人實力并非先?前展現出來的那樣,那被他們親手關進鎖閻塔又怎樣?
他們早就被反将一軍了。
“你們究竟是何人!”眼下臉皮已經撕破,訟閣閣主也不同他們客氣了,“我自?認和?你們無怨無仇……”
兼竹說,“打算把我們關在鎖閻塔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麽?想?的。”
訟閣閣主,“……”
“還挺靠譜的嘛。”見懷妄出手局勢再無逆轉的可能,沈橘也放松下來,抱着胳膊走到兼竹身邊。她斜向懷妄那方?看了一眼,“你這情郎說話真是算話。”
話落,場中渾厚的靈力陡然波動了一下。
被壓制的幾名殺手沒忍住吃痛出聲,“唔!”
兼竹趕緊提醒懷妄,“別波動了,這次基數大。”
懷妄,“……”
“情郎?”一道聲音驀地響起?,縛昀皺着眉定睛看來,“不是雙黃蛋,連體嬰,兄弟情?”
兼竹不知他是如?何在性命攸關的情況下,還能關心他和?懷妄的八卦。
他坦然,“對,但我們比較叛逆。”
衆人,“……”
·
在衆目睽睽之下,懷妄面具後的耳朵越來越紅。片刻過後,他忽然“刷”地拔出長劍抵在訟閣閣主頸側,“那符陣是怎麽?回事?”
訟閣閣主,“……”
他懷疑懷妄只是在轉移視線,但刀劍之下容不得?他有?絲毫置喙。他咬着牙關沒有?開口,沈橘卻悠悠走了上來,“趁我不在時?篡奪訟閣的掌控權,這位子你坐得?很舒坦嘛,掇延。”
熟悉的稱呼從她口中說出,掇延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仿佛又回到了那居于人下,刀口舔血接着懸賞的日子。
兼竹已經摸出了瓜子,簌簌簌地在面具下面磕了起?來。
看來他們猜得?八九不離十:現在的“訟閣閣主”果然是篡位得?來的,沈橘才是訟閣真正的主人。
他就說沈橘哪來的這麽?多?珍寶,想?必是先?前訟閣接懸賞得?來的酬金。
也難怪這幾個月來,訟閣行事風格變化這麽?大,原來是換主了。
“住口!”掇延惱羞成?怒地低吼,“現在我才是訟閣實力最強的人,訟閣一向講求實力至上,既然我是最強,那這位子我就是憑實力坐上的!”
“憑你那莫名其妙、不知從何而來的符陣?”沈橘挑眉。
提到符陣,掇延又緘口不言了。
沈橘的目标是重?新奪回訟閣,而兼竹和?懷妄的重?點?則在于能莫名使人實力提升的符陣。
況且這次掇延身後出現的符陣不但能提升自?己的修為,還延伸出了子母符,讓縛昀幾人的修為也在短時?間之內飙升。
恐怕幾人是同掇延簽訂了什麽?契約,以提升自?己修為為償,幫掇延篡奪訟閣的掌控權。
兼竹磕瓜子的動作頓了頓,若這類符陣大規模地傳播……
他睫毛垂下似是思?索,懷妄側眼看見沒有?出聲打斷。
眼下局勢再無逆轉,沈橘穩操勝盤重?新奪回訟閣的掌控權,她便幫着兼竹和?懷妄問話,“你那奇奇怪怪的符陣究竟是從何而來?”
她道,“你若不說,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掇延突然怪笑了一聲,“你以為殺了我就能奪回訟閣?我同他們早有?許諾,他們對我死?心塌地,不會再做你的人了。”
“重?金之下,必有?莽夫。”沈橘不以為意,“受你利誘的不過幾條心智不穩的狗。”她說着瞟過縛昀幾人,縛昀腮幫繃緊沒有?對上沈橘的目光。
“但威逼之下,也必生反骨。”
掇延倏地擡眼看來。似應證她的說法,沈橘話音一落外面便隐隐響起?一陣騷動。
訟閣以北衆人本應被盡數遣散,此?時?卻像是發?生了一場混戰。
在馮兮的帶領下,兩方?人馬交戰在一起?,站在掇延這邊的成?員試圖再次反叛,但又被早有?準備的馮兮等人鎮壓。
随着戰況推移,“訟閣閣主”久久未能現身,人心動亂,局勢漸漸向沈橘這面倒去。
…
假山石壁前,掇延面色難看。
懷妄的長劍還貼在他頸側,叫他說出背後授意之人。
轟!又是一聲巨響。頭頂的假山石壁都在晃動,落下簌簌的砂石灰塵。
兼竹擡手擋在瓜子上方?,“好大的動靜。”
沈橘皺了皺眉正要出去察看情況,在她轉身的這一瞬,掇延身後的石壁突然毫無征兆地張開了一道黑洞!
巨大的斥力甚至将懷妄的衣袍掀得?向後翻動,懷妄劍光一閃,又有?一道屏障從黑洞中浮出擋在了掇延跟前。
速度之快,竟不輸于懷妄的問閑。
只在這一息之間,掇延便被黑洞吞納了進去。在黑洞消失的前一刻,一抹銀光似流星緊追其上沒入了黑洞之中。
…
掇延消失得?猝不及防,兼竹幾步上前站在石壁前方?打量着他消失的地方?。正要伸手去查探就被懷妄一把拉住,“又上手。”
他自?知理虧地把手縮回來,“什麽?情況?”
“被人帶走了。”懷妄說,“不過我放了一道神識追蹤過去。”
兼竹陷入沉思?,“誰這麽?環保,還搞垃圾回收?”
衆人,“……”
沈橘沒忍住誇他,“你真會說話。”
外界傳來一陣動響,接着馮兮大步走了進來。他先?同沈橘行了一禮,“閣主。”
沈橘揚揚下巴,馮兮身後緊跟着走入一行人,幾人沒多?言語,自?覺将地上三人押走。
馮兮見着眼前的情形,不由多?看了兼竹和?懷妄幾眼,“閣主的人?”
沈橘搖搖頭,“熱心市民。”
兼竹、懷妄,“……”
馮兮就笑了兩聲沒多?問,轉身出了洞口,将空間留給剩下三人。
待他走後,懷妄眉心壓下,“隙城。”
兼竹,“什麽??”
“神識追蹤最後停留的地方?。”
兼竹聽着耳熟,接着反應過來,“隙城不就是師兄他們歷練的地方??”
懷妄眉心頓時?擰得?更緊,兼竹心想?恐怕他們免不了得?追蹤這一趟,“隙城在哪兒??”
“九州最西面,臨近玉碟江。”
一旁的沈橘恍然,“喔,我去過,挨着渭都城、玉碟江的上游。那邊還有?一條著名的河,自?玉碟江分流而出,名為天水。”
兼竹看向她,“你也知道?”
“當然知道,每逢盂蘭盆節,渭都城天水河裏便放滿了河燈,萬民祈願,風調雨順。”沈橘算着日子,“剛好再過不久又是盂蘭盆節,到時?候人肯定多?。”
懷妄對這些民俗并不了解,聽他們講完只道,“去隙城看看。”
兼竹的視線在他面上定了會兒?,“若有?空,我還想?再去渭都城。”
懷妄轉頭看他,點?頭應下,“好。”
“先?離開這裏吧,去看看外面什麽?情況。”沈橘說着率先?往洞門外走,兼竹和?懷妄也擡步跟上。
兩人并排走出了洞口。
外面已結束混戰,只有?零星幾人匆匆收尾,沈橘裙袂輕晃走了過去。
頭頂皓月如?盤,兼竹站在原地未動,餘光裏便是懷妄挺拔出塵的身影。
傳說天水河一路逆行北上,通向天界與凡間的交界,天水盡頭便是瑤池昆侖。以往每逢盂蘭盆節,他和?懷妄都會到渭都城中的天水河裏放一盞河燈。
自?懷妄失憶前,年年如?此?,從未斷絕。
那河燈一去十二載。今夕但不聞舊人,唯有?天水寄故聲。
兼竹揣着袖子,迎面是夜風習習。
若傳說當真,在天水河的盡頭,還有?他和?懷妄放過的十二盞河燈。
作者有話要說:兼竹:今年也想放河燈!
懷妄:什麽習俗,和我有什麽關系?
河燈:河燈河燈悄悄漂去,帶走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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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73、師門彙合
殘局收場, 沈橘吩咐了馮兮幾句,轉頭?看?見兼竹和懷妄還站在原地,又掉頭?走回來, “今晚沒什麽事了,你們也早點回去休息。”
兼竹說, “回去也沒什麽事。”
沈橘将信将疑的目光落在懷妄身上, 懷妄嘴唇動了一下,“看?我做什麽?”
目光移開, 沈橘一臉正?直, “沒什麽。”
接着她又同兼竹說, “雖然這次是你還我人情,但?奪回訟閣的确幫了我一個大忙, 遠遠超過了玉佩的價值。”
“舉手之勞。”兼竹道。
“一枚玉佩換一個訟閣, 天下哪有這種大好事?”沈橘沒管他這副說辭, 徑自越過他們走向?那假山, 示意他們跟上, “進來吧, 別看?不起?我沈富婆。”
兩人, “……”
兼竹見她執意如此便沒再推脫。
對沈橘這樣?愛恨分明的人來說, 不承她的好意反而才是占了她的便宜,他拉着懷妄的袖擺跟上,“多謝沈姑娘。”
“嗯哼~”沈橘的尾音中?充斥着花錢的快樂。
…
跟着沈橘一路回到石門外,不大的空間內還是一片狼藉。
精致的繡花鞋一腳踹開一塊碎石,沈橘潇灑利落地揮手招呼兼竹, “進來吧,你們随便選。”
兼竹先前就在好奇,讓掇延這般觊觎的到底是什麽寶物, 現在終于可以?近距離觀賞了。
他和懷妄跟着沈橘進了室內,擡眼而去差點被晃得眼花——
只見四壁皆是金鑲玉,左中?右分三格,左面一格盡是金銀珠寶,中?間一格是稀有法器,右面一格是靈植丹藥。
寶玉珠光映得滿室生輝,靈植丹藥的香味彌漫在空間內,沁人心?脾。正?中?的法器有好幾個已生器靈,坐鎮中?央,鎮靈四方。
兼竹心?底不由驚嘆:難怪掇延抓了沈橘不急着将人除之後快,這整整一個金窟确實難以?割舍。
“挑吧,随便挑!”沈橘大手一揮。
懷妄的視線落在右側那一格靈植丹藥上,兼竹轉頭?,“你是有什麽……”話到嘴邊,他又把“病”字吞了下去,“不适?”
懷妄看?着他嘴皮子上下一碰,寬容地沒有戳穿,“我們還欠着債,你忘了。”
兼竹花了幾息時間來思考他們欠了什麽債,随即恍然——謝清邈的清單他們還沒找完。
“這裏有嗎?”
“有兩三個。”懷妄上前挑了兩株草藥,一枚丹藥。
他查漏補缺的行為給兼竹提供了新思路,兼竹原本也沒有什麽特別想要的,不過正?好欠了烏瞳一份禮物,不如就在這裏選了。
“烏瞳……”他剛開口,敏銳的視線就轉了過來。懷妄看?着他,兼竹頓了頓,“我們不是還要給烏瞳回禮?”
懷妄說,“我看?看?。”絲毫沒有讓兼竹插手的想法。
兼竹便由着他挑選,對于法器和丹藥懷妄比他精通,幹脆就交給後者。
視線在一排排法器丹藥間掃過,最後定格在一個木椟上。懷妄擡手拿起?,“這個吧。”
兼竹湊過去,“這是什麽?”
“地階中?品的定神丹。”
定神丹清心?凝神,于修煉中?有破障之功效。地階中?品應該算是定神丹中?難得的精品,即使沒打?開木椟,兼竹也敢肯定此丹至少結有一道丹紋。
懷妄,“以?烏瞳的資質和目前的修為,日後還會精進。此丹他用得上,可以?避免在突破時心?神不穩,堕……”
他話頭?一頓。兼竹替他補全,“堕入正?道。”
“……”
略顯荒唐的對話就此終止。回禮選完了,二人向?沈橘道謝。
沈橘問他們有何打?算,“你們是準備去追蹤掇延?”
懷妄點頭?,沈橘又說,“掇延篡奪訟閣掌控權,如今又叛逃在外,也是我訟閣的目标。我們兩方同時進行,若有消息相互知會一聲。”
“好。”
“還有兩個時辰才天亮,你們不急歇一晚再走。”
懷妄便看?向?兼竹,後者打?了個哈欠作為回應。懷妄說,“那就歇一夜。”
沈橘一副看?透的表情:啧啧啧~
·
兩人回了院落,懷妄姿态娴熟地跟着兼竹進屋上榻。
兼竹轉頭?看?了他一眼,懷妄撚着被角,“睡吧,不早了。”
“嗯。”兼竹應了一聲閉上眼,但?他這次沒有立馬入睡。隔了會兒他便感覺懷妄一只胳膊摟了過來,将他輕輕攏在懷裏。
兼竹狀似無意地動了動,接着感覺摟他的胳膊一下僵住。他在心?裏悶笑一聲,把臉埋在了懷妄的肩頭?這才沉沉睡去。
…
一覺起?來,他們收拾了一下準備離開。
出了屋門只見沈橘正?站在院中?,抱着胳膊同幾名天級成員說着什麽。
聽見動靜沈橘回頭?看?來,見他們從同一屋裏走出,唇角挑了挑,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兼竹,“……”
懷妄,“……”
這下更說不清了。
不過說不說得清對兩人來說都不重要,兼竹沒有解釋,只走過去同她道別,“我們準備走了。”
“一路順風,我這兒還忙就不送了。”沈橘說着又道,“對了,聽說你們朋友之前被訟閣追殺,現在訟閣又恢複了七大罪的标準,追殺你們朋友的單子已經撤下來,他們不必躲藏。”
兼竹點頭?道過謝,“有事聯系。”
“好。”
訟閣一事塵埃落定,他和懷妄沒有過多停留,直接飛身離開。
“去隙城?”懷妄的面具已經取下,恢複了蒼梧的容貌。
兼竹側頭?看?了他一眼,“先去魔界吧。”見懷妄睫毛一動,他補充,“把回禮給烏瞳,再叫上佛子和薛見曉出來透風。”
這次懷妄沒有異議,“也好。”
魔界的大門自面前打?開,二人沒有停頓,飛身進入。
懷妄和兼竹已是魔界的常客,宮衛見了他們行一禮後便将二人帶入浮途殿中?。
殿內,烏瞳正?拿着一卷書軸不知道在看?什麽。宮衛通報了一聲,他便擡頭?看?來,“哦,這次是人來了。”
兼竹思及自己?往魔界扔東西被抓包的過往,定了定神道,“開門送溫暖。”
卷軸被扔到一邊,烏瞳起?身向?他們走來,“什麽溫暖?”
“上次答應給你的回禮。”
“哦?”烏瞳似很有興趣,毫不客氣地将手伸向?他,指尖招了招,“我看?看?。”
他話落,卻?是一旁的懷妄動了。懷妄從袖中?掏出那木椟擱在他手裏,沉甸甸的一下,壓得烏瞳的手都朝下晃了晃。
烏瞳轉頭?看?向?懷妄,懷妄給他看?回去。
兼竹出聲打?斷他們莫名其妙的對視,“我們一起?選的,對你以?後的修行大有裨益。”
烏瞳聞言收回目光,打?開手中?木椟看?了看?,“定神丹?”
“對。”兼竹說,“避免你在突破時受到心?……心?中?正?義感的驅使,由魔道堕入正?道。”
烏瞳,“……”
沉凝了好半晌,他嘴唇動了動,“你們有心?了。”
兼竹不欲獨占這份殊榮,“都是懷妄想得周到。”
一道深長的視線便落在了懷妄身上,懷妄神色未動,沒向?他分去一絲目光。
見烏瞳收下回禮,兼竹又問,“佛子和薛見曉呢?”
“呵呵。”烏瞳說,“快在別苑開辟菜園了。”
兼竹驚愕,“他們也有種菜的嗜好?”
烏瞳敏銳地捕捉到那個“也”字,他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一口氣呼出,沒有偏離正?題,“你們去看?看?就知道了。”
看?烏瞳這會兒像是在忙,兼竹也沒過多打?擾,同他打?了個招呼就和懷妄離開了殿內去向?別苑。
回到熟悉的院落,四周一片寧靜祥和。
難以?想象,令外界聞之色變的魔界竟比人間還要歲月靜好。
兼竹一腳踏入院中?,沒有刻意尋找,便一眼看?見了院子角落裏喝茶下棋賞花看?雲的悠閑二人組。
他腳步一止,懷妄也在他身邊停了下來。
兩道實質性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縱是遲鈍如薛見曉也立馬從悠閑的狀态中?回過神。他自搖椅上蹭起?身,看?向?好一段時間不見的兩人,“你們回來了?”
谌殊比他淡定,依舊在躺椅上一搖一晃,“阿彌陀佛~多日未見,二位施主依舊這般豐神俊朗。”
兼竹終于明白烏瞳說的“開辟菜園”是幾個意思了。
他揣着袖子走過去,看?着被魔界喂養得油光水滑的二人,關心?道,“要不要起?來走走?”
看?薛見曉一臉不情願,兼竹柔聲道,“都要長蘑菇了吧?”
薛見曉、谌殊,“……”
兩人心?虛地站起?來,懷妄從後面走上前,“訟閣已取消對你們的追殺令,藥宗和天闕也不會時時派人盯着,你們可以?離開魔界了。”
“取消追殺?”薛見曉問,“發?生了什麽?”
兼竹,“走出半生,返璞歸真?。”
薛見曉,“???”又在講他聽不懂的話。他轉頭?看?見谌殊一副聽懂了的樣?子,“和尚,什麽意思?”
谌殊笑眯眯地說,“佛曰,不可說。”
薛見曉,“……”
兼竹看?他一臉快要糾結至死的表情,善良地同他将事情經過講了一遍。薛見曉聽完再次露出了駭人聽聞的神色,“這世?道好生艱險!”
“所?以?薛宗主才想讓你待在家裏。”
“但?也不是沒有好人。”
兼竹笑了笑,這次沒再反駁他。薛小少主雖然單純了些?,但?單純也有單純的好。
見過了世?間的醜惡卻?依舊相信善良,這樣?未嘗不好。
…
“阿彌陀佛。”一聲佛號拉回了其人的注意力,谌殊立掌,暗黃的僧袍自肘間飄搖,“二位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懷妄開口,“去隙城。”
薛見曉,“要去找跑掉的那個誰嗎?”
“先不急。”兼竹說,“防止被釣魚。”
這次薛見曉聽懂他的意思了,“你想得真?周全。”
兼竹謙虛,“畢竟這操作我很熟悉。”
幾人,“……”
懷妄,“先去把試煉的弟子找到。”
兼竹,“正?有此意。”
“什麽歷練?”薛見曉問,“臨遠宗還有弟子在隙城歷練?”
“前不久才去的。掇延被回收到了隙城,很大可能幕後主使也在此處,要先保全我門中?弟子的安危。”
“唉……你們臨遠宗的弟子就是喜歡瞎跑。”
一道淡淡的目光移過來,薛見曉的話音一下卡在喉嚨口。好久沒沐浴懷妄的威壓,他這嘴又管不住了。他趕緊補充,“當然,還是比不上天闕和藥宗愛折騰。”
兼竹笑了一聲,“懷妄,你別這樣?。”
視線收回,懷妄同兼竹道,“和你那師兄師姐聯系一下,問他們在哪兒。”
“好。”兼竹要同宗門傳訊,谌殊和薛見曉借口去收拾東西自覺回避。懷妄沒有避開,就站在旁邊,兼竹習以?為常地當着他的面同何師兄傳訊。
傳訊接通,先入耳的是呼呼風聲,接着是何師兄的聲音,“怎麽了,師弟?”
“師兄這是在做什麽?”
“翻山越嶺。問題不大,你說吧。”
确認對面沒有處于危急狀況中?,兼竹這才開口,“你們在哪裏歷練,我來找你們。”
風聲似乎轉了個向?,何師兄聲音不穩,“什麽意思?”
“閑來無事,中?途空降。”
何師兄還沒說話,旁邊又隐隐傳來一道聲音,“是兼竹師弟嗎,師弟要來?”
兼竹聽出那是洛沉揚的聲音,還沒側目去看?懷妄的表情,就聽後者冷冷開口,“地點。”
話音一落,傳訊裏陷入了片刻的寂靜。
隔了好半晌,對面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何師兄小心?翼翼,“師弟,剛剛那是……”
兼竹,“是仙尊。”
傳訊裏一陣猛咳。何師兄艱難地緩了緩神,“什……什麽情況?”
大概是想到懷妄還在一旁聽着,他又趕緊報了個地點,“在隙城的駱駝嶺。師弟你要過來?你不是在外尋找稱手的法器?”
“暫時還沒找到。”兼竹扯了個借口,“仙尊算出我機緣在此,便叫我來參加歷練。”
“喔好……那仙尊呢?應該就回宗門了吧。”
兼竹沒回話,先轉頭?看?了懷妄一眼。懷妄淡然的神色中?情緒并不鮮明,但?他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不情願,就好像聽不得這句話。
懷妄,“本尊同他一道。”
聞言,對面傳來細微抽氣的聲音。不知是驚訝于懷妄會跟來歷練,還是沒想到懷妄會親自回答他。
何師兄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歡迎,歡迎……”大概覺得這句話太過單薄,顯得不夠熱情,他又補充,“熱烈歡迎。”
兼竹感覺再多說兩句都是對他的折磨,趕緊貼心?地結束傳訊,“師兄你先忙吧。”
…
确定了何師兄他們歷練的地點,待谌殊和薛見曉收拾好了出來,他們便打?算跟過去。
懷妄這次沒披馬甲,化回了自己?的模樣?。
兼竹有好些?日子沒見他本尊的面貌,驟一見沒忍住多看?了兩眼——銀發?如瀑垂落身後,幾縷額發?掃落眼前,在淺色的眼底拂過絲絲細碎的影子。
他這樣?毫不掩飾地看?過幾息後,便見懷妄白玉般的面上又漸漸染紅。兼竹上前一步湊近,“仙尊臉紅什麽?”
懷妄視線落在腳下沒看?他,“別看?我。”他說完頓了頓又糾正?,“別這樣?看?我。”“我哪樣?看?了?”
淺色的薄唇動了動卻?沒說出話來,懷妄心?頭?發?熱,不知道怎麽說。
或許兼竹只是随便看?看?,正?常地看?看?,但?在那道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時他便不自覺地緊張。胸口躁動着,既希望兼竹視線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又有些?承受不住這樣?直白的目光。
兼竹見狀收回視線,“那便不看?了。”
他頭?剛轉過去,手腕又一下被扣住。懷妄拉他的力道不大,像是溫柔的挽留,“也可以?再看?看?。”
兼竹便轉回來,看?着他抖抖抖地笑。
…
幾步之外薛見曉瞥見二人拉在一起?的手,目露驚恐: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什麽?
他不敢多看?,趕緊将目光移開挪到佛子光溜溜的頭?上,試圖吸收一點反射的佛光。谌殊雙眼眯起?嘴唇翕動,手中?撚過顆顆瑩潤的念珠。
“走了。”等兼竹抖完了,懷妄出聲道。
兼竹收回手重新理了理襟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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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重整後,幾人向?烏瞳道了個別準備上路。
臨走前烏瞳還拿着木椟和兼竹晃了晃,“正?巧預感快突破了,你的禮物我會用上。”
然後收獲了懷妄一道冰棱般的目光。
烏瞳又從懷裏摸出那根青色的羽毛繼續晃,“有空聯系。”
那目光瞬間更加死亡。
懷妄不等兼竹回話就拉着他的手腕走出浮途殿,“走了,不必送。”身後還綴着兩個全程一聲不吭的隊友。
出了魔宮,大門自面前開啓。懷妄拽着兼竹一刻不耽誤地踏了出去,一行人直接傳送到了隙城。
重回人界,薛見曉長舒了一口氣。
兼竹看?着遠處連綿的山脈,青色的林木連成一道蜿蜒的邊緣線,幾乎與青灰色的天際融為一體。
那裏就是駱駝嶺。
…
幾人飛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