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的人一?路将他們挾持着照原路返回青霞門,熟悉的宗門很快又映入眼中。
兼竹和懷妄随二人越過前山,到了後山那“尊者”的殿前。
剛剛落地,兼竹便适時地清醒過來。他動了動手,“嗯……”
旁邊押送他的人察覺到動靜,冷笑一?聲?,“醒得還真是時候,免得我們費功夫将你弄醒。”
兼竹見懷妄還在“昏迷”,他估計懷妄是不知道該如?何假裝自然流暢地蘇醒,當即助人為樂地踢了他一?腳,“兄長,醒醒,我們被綁架了!”
“……”懷妄被他踢得眉心一?蹙,擡起頭來。
身側押送他們的兩人已經?不耐煩,直接将他們帶入殿中。
一?進?殿門,明亮的日光瞬間被鎖在殿外,光線和溫度驟然陰冷起來。往前走了一?截長廊,幾人停在了一?張玉石座椅下方。
接應的二人回禀道,“尊者,人帶到了!”
沒等兼竹定下神來仔細打量面?前的人,就聽一?道蒼老的聲?音說,“把他們蒙眼的綢帶摘下來。”
“是!”
縛帶從眼前落下,肉眼所見的場景變得清晰。兼竹擡頭看向那名傳聞中的“尊者”,只見後者頭發花白,一?襲黑底滾金的綢衣。他面?上?已是一?副蒼老的容貌,顴骨處可見暗沉的斑塊,不管是聲?音還是骨齡都有千百年歲,但奇異的是他臉部并?無皺紋。
兼竹收回目光:怎麽還有人只做局部保養。
那尊者目光掃過下方二人,“就是你們壞了本尊的好事?”
懷妄沒有回聲?,兼竹調整好茫然的神色,“大人指的是什麽?”
尊者眯了眯眼,陰冷的目光死死盯住他。兼竹只覺似有一?條濕滑的毒蛇攀附着他的背脊一?路向上?圈住脖頸,蛇信子“呲呲”舔舐着他頸側脆弱的動脈,陰冷粘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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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當真不知?”尊者沉嗓。
“我從未見過大人,怎會知道大人在說什麽。”
“瀛洲秘境。”
兼竹恍然,“去?過。”
沉重?的威壓直沖他而來,“你可是把那無鞘劍全部折了?”
兼竹身形一?晃,似是支撐不住,“我哪有這麽大本事,都是劍鞘折的。”
“哦?”得到了有價值的信息,森森威壓暫時收回。
猝不及防被甩鍋的劍鞘微微一?顫。
尊者的目光落在兼竹腰側的劍鞘上?,随後擡手一?吸,劍鞘隔空落入他掌中,毫無反抗一?般。
“認主了?”貪婪的目光在掃過劍鞘後滞了一?瞬,轉而狠戾。
兼竹苦惱,“他總是這樣自作主張。”
劍鞘:……
尊者擡眼看向他,“你的意思是,劍鞘強行認你為主?”
兼竹毫不心虛地點頭。尊者細細盯着他,似乎想确認他話中的真假——若是真的,眼前這青衣修士未免也過于好運。
“你……”尊者正要開口,忽然又想起他旁邊還有一?人,從進?殿開始便沒說過話。他轉而看向兼竹身側的白衣修士,後者看上?去?相貌普通,修為不過築基後期。
但不知為何,總給人一?種看不透的感覺。
“這又是何人?”
兼竹趕在懷妄開口前說,“這是愚兄。”
懷妄,“……”
尊者,“為何他自己不說話,要叫你來說?”
兼竹,“他是啞巴。”
懷妄铐在身後的手微微一?動。
兼竹是怕懷妄一?開口就掩蓋不住那清冷孤高的王霸之氣,一?下被察覺出破綻。他繼續胡編亂造,“這劍鞘認主時,說要奪走我最珍貴的東西。”
尊者聞言皺眉,不懂前者為什麽突然提起這個,但涉及靈器,他沒有開口打斷。
兼竹說着悲戚地瞥了懷妄一?眼,“我兄長天生一?副黃鹂鳥般的歌喉,開口唱歌時可令海中鲛人自慚形穢,從小到大我最珍貴的東西就是我兄長這副嗓音。”
他垂眼,“劍鞘擇主,以物?換物?,他選擇了我為主人,卻奪走了我兄長的好嗓音。”
“……”
尊者沒忍住深深看了二人一?眼,尤其是兼竹,越看越覺得氣運十足。
他本是想将這兩個壞他大計的散修帶來,千刀萬剮以洩心頭之恨,順道搶占寶鞘據為己有。不過現在,他覺得區區兩名築基散修還配不上?叫他親自動手。
他有了別?的主意——或許能令他更加快意。
“你們倒是兄弟情深。”嘶啞的嗓音如?破風箱般在殿中響起。
兼竹似是聽不出他話中的惡意,“畢竟從小相依為命。”
“呵。”尊者視線移向旁邊的懷妄,“你失去?了嗓音,他卻平白得一?靈器,你可有恨?”
懷妄薄唇動了動,又想起自己是個“啞巴”,遂搖搖頭。
殿中突然爆發出一?陣哈哈大笑,笑聲?刺耳,硌得人耳朵發疼,“好,好一?出兄弟情深!本尊便成全你們,送你們同生共死!”
他說着招呼等在旁邊的兩名下屬,“帶他們去?飼魔窟。”
兼竹垂着眼,眼底劃過一?道暗光。
“是!”那兩名下屬立馬擒住兼竹、懷妄二人。
“飼魔窟內盡是失控的魔物?,餓了這麽些?天,想必你們也夠叫他們飽餐一?頓了。”尊者的聲?線中染上?了快意,“既然你兄弟二人如?此相親相愛,那就讓你們一?點點地看着對方被魔物?啃食殆盡。”
——失控的魔物?。
兼竹一?瞬想到了燼矣口中所說“能用?的那批”,想來這些?失控的魔物?就是飼養失敗、不能用?以控制弟子的殘次品。沒有被處理?掉,而且一?道丢進?了魔窟。
他聞言作出驚懼的姿态,身體?還極富規律地輕顫着,“魔物?……人界為何會出現魔物??”
“将死之人,這不是你該關心的。”尊者起身,居高臨下地睥睨而來。
兩名下屬押着他們的手用?力一?搡,便要推着兼竹和懷妄下去?。
兼竹掙紮起來,“莫非你是魔修?”
興許是“魔修”二字觸動了那尊者,他突然輕蔑一?笑,“呵呵,魔修……那種劣等生物?也配和本尊相提并?論?不過都是本尊成神路上?的養料罷了!”
他話落,兼竹二人就被帶了下去?。
離開殿中的那刻,兼竹的注意力全然被他最後一?句話吸引了過去?。
這副說辭還真是熟悉。
·
他們穿過後山一?處隐秘的結界,魔窟立馬出現在跟前。
巨大的深坑上?方還覆蓋着一?層結界,坑底充斥着滔天魔氣,數以千計的魔物?失去?神智,在坑底橫沖直撞,相互撕咬,光是看着便令人頭皮發麻。
将他們帶來的兩人直接伸手一?推,懷妄和兼竹便墜入魔窟。
兩人推下他們之後還沒走,就站在上?面?拿出刻影石,看樣子是準備記錄下他們被一?點點啃食的全過程,再帶回去?給尊者複命。
在落入魔窟的一?瞬,懷妄便震開了縛身索、撐起防護罩護在兩人周圍。兼竹化?出一?道幻象,用?以應付上?方刻影的兩人。
他們安穩地落在坑底,而眼前的幻象正在上?演兩人如?何被啃食殆盡。
兼竹看得啧啧稱奇:懷妄還好,因為換了張臉所以不是本來的模樣;但自己這張臉沒變,現在眼看着自己一?臉痛苦地被魔物?啃食,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正觀賞着,手腕驀地被懷妄扣住!力道之大捏得兼竹生疼。
他轉頭就看懷妄緊盯着面?前的幻象,眼底浮出躁戾的冷色,像是在壓抑着殺氣,不叫上?面?的人發現端倪。
四周澎湃的靈力宛如?一?個鼓滿氣體?的皮囊,随時可能炸裂。
随着幻象中的兩人被啃噬得只剩下一?具白骨,上?面?記錄的人也有點受不了似的趕緊帶着刻影石回去?複命了。
…
待上?方的人離開,懷妄渾身的靈力終于像是被戳破的氣囊“嘭”一?下炸開!
四周魔物?一?瞬粉身碎骨,竟是連屍身都化?作了粉塵。
兼竹側頭看向懷妄,後者面?色緊繃,渾身的戾氣幾乎壓制不住。兼竹愣了愣,他自己還不覺有什麽,沒想到只是幻象就刺激到了懷妄。
他沒有掙開懷妄的手,只用?另一?手覆在了懷妄用?力到泛白的指骨上?,安撫地摩了摩,“幻象罷了。”
懷妄的力道松了點,仍沒放手,“我知道。”
兼竹頓了一?息,随即學着佛子的模樣叽裏咕嚕,“好了好了,誦經?一?段,幻覺退散。”
“……”他說完,懷妄的情緒平複了一?點。
接着懷妄低頭拉起兼竹的手看了看——細白的腕子上?被他捏出了指印,他動作稍滞,指腹按在上?面?,“疼?”
“還好。”兼竹說完抽回手來。
他看懷妄目光依舊落在自己手腕上?,眉頭壓得很緊,便将手揣進?袖子擡頭掃視四周。周圍的魔物?正源源不斷地撲在防護罩上?,卻絲毫不能近身。
兼竹,“看得到卻吃不到——代入感太強,已經?在生氣了。”
懷妄眉心松開,無言地看了他一?眼。
…
此處的魔物?都是被淘汰掉的,但又沒被處理?幹淨,只養在這裏。不知道是不好處理?,還是有別?的用?途。
伴随着魔物?“砰砰”撞擊在防護罩上?的聲?音,兼竹悠悠地揣起袖子問道,“你說他們口中的‘成神路’是指什麽?”
懷妄,“飛升?”
兼竹不認同,“飛升就說飛升,說什麽成神?這不是裝逼嗎。”
“……”懷妄無法反駁。
兼竹又回到當下,“我們現在怎麽辦?”
“先離開這裏。”
“也好,這裏的魔物?暫時不管,等我們神龍擺尾的時候一?起掃掉。”
“嗯。”懷妄說着一?把扣住他的胳膊,兩人化?作流光飛逝離開此地。
·
重?新?回到後山林間,兼竹說,“先留在青霞門,我們變回原來的樣子。”
懷妄,“人形?”
兼竹,“啾啾。”
“……”
兩人重?新?化?身為大白鳥和小青鳥,撲棱着翅膀回了箬莘的院子外面?,他們搭的鳥窩還在,兼竹直直落進?去?。
烏瞳正在院中休息,聽見動靜轉過頭看了一?眼。黑沉沉的眼底閃過一?絲光亮,仿佛在說:這麽快就回來了?
兼竹撲撲翅膀回應他。
剛撲兩下,頭頂便落下一?只銀白的翅膀将他死死按了回去?,“……”
兼竹轉頭看懷妄,“我和烏瞳說話你有意見?”
懷妄目視前方,“沒有。”
“你的翅膀可不是這麽說的。”
“……”
兩人說話間烏瞳還看着這邊。懷妄擡眼對上?,烏瞳忽然朝着他們撣了撣翅膀,烏紫色的羽毛中一?抹青色若隐若現。
懷妄胸口起伏了兩下,側頭盯了兼竹幾息,随即低頭狠狠一?啄——
兼竹被啄得“叽”一?下!懷妄這次的力道和之前不同,他只覺得頭頂好像有根毛都被拔下來了。
懷妄的速度很快,啄了他後又背過身去?,埋着頭不知道在幹什麽。等兼竹跳到他正面?時,懷妄已經?一?臉正直地擡起頭來看着他。
兼竹興師問罪,“你是不是把我毛啄掉了?”
懷妄,“沒有。”
兼竹将信将疑地看了前者幾眼,然而那張鳥臉上?什麽都看不出來,他便不再深究了。
…
兩人這次沒去?找烏瞳,後者卻出乎意料地自己朝他們飛來,落在兼竹跟前。懷妄不待見他,他也不理?懷妄,只看着兼竹,“你們出去?一?趟是去?魔窟裏面?打滾了?”
兼竹心說還真是。但沒想到烏瞳的感應如?此敏銳,只是一?絲淡淡的魔氣就被察覺到了。
“旅途路過。”
他說完以為烏瞳會向往常一?樣不再追問,卻聽後者道,“在哪?”
兼竹怔了一?下,扭頭看向懷妄:這是能說的嗎?
懷妄看着對面?的烏瞳,雙方對視片刻,懷妄道出了飼魔窟的位置。烏瞳扇了扇翅膀,掃過二人,“放心,不是現在過去?。”
兼竹再次懷疑他是不是又知道了什麽。
院子那頭傳來一?陣動靜,烏瞳轉頭一?瞥,立馬飛回院中,剛落在樹上?箬莘就從屋裏出來了。
箬莘看樣子打算帶烏瞳出去?,二者交涉了一?番,烏瞳便跟着她離開。
兼竹看着烏瞳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同懷妄道,“有沒有覺得烏瞳對箬莘配合了很多?”
懷妄面?無表情,“嗯,都快趕得上?熱情似火了。”
“……”
前兩者就此離開,兼竹好奇他們的行蹤。
懷妄問,“跟上?去?看看?”
“不必。”兼竹說着鑽回鳥窩,“今日舟車勞頓,我要休養生息。”他抖了抖毛,“況且都交換了聯系方式,有什麽直接問烏瞳就好。”
懷妄垂眼看了他半晌,随後撲通跳進?窩裏,将兼竹整只鳥都擠得癟了下去?。
兼竹寬宏大量地不同他計較。
·
在烏瞳離開之後沒多久,兼竹便催動着神識企圖同他取得聯系。但不知怎麽的,烏瞳一?直沒有給出回應。
就在兼竹以為自己收不到回應時,對面?忽然接通傳訊,“有事?”
兼竹振奮了一?下,“兄行千裏弟擔憂,你現在什麽情況,鳥在哪裏?”
烏瞳依舊是那副惜字如?金的模樣,“殿外。”
他說“殿外”不做別?想,只能是說那名“尊者”的殿外。兼竹明白了,看來那尊者又召集衆弟子帶着魔靈去?到了他殿中。
兼竹還想問點什麽,烏瞳就道,“回來說。”
看樣子是不方便傳訊,兼竹沒有勉強,應了一?聲?切斷聯系,轉頭将消息告訴懷妄。懷妄聞言不知想到了什麽,“等他們回來看看。”
…
這一?等便是夜色降臨。
箬莘帶着烏瞳回來時,四周天色已然昏暗。但兼竹視力不受周遭光線幹擾,能清晰地看見箬莘精神狀态似乎不好。
她回了院裏也沒招呼烏瞳,任後者飛上?枝桠,自己回到屋裏休息。
待她回屋後,烏瞳落到兼竹和懷妄的枝桠上?。他先是看了眼一?同擠在鳥窩裏的兩人——明明沒有說話,兼竹卻好像從他眼神看出了一?聲?“啧”。
烏瞳很快調整好表情,對兩人道,“弟子進?入殿中,靈力被銅環抽取轉化?為魔氣,接着又被那‘尊者’盡數吸入自己體?內。”
兼竹驀然想起小話本裏一?種叫“吸功大法”的邪門功法。
他喃喃自語,“難怪說,魔修都是他成神路上?的‘養料’。”竟是打算将整個宗門的弟子全部煉化?成魔,再為自己所用?。
烏瞳聞言眼睛眯了眯。
兼竹擡眼,“還有嗎?”
烏瞳,“沒別?的了。”他說完沒再過多停留,轉身振翅飛去?。
兼竹望着他飛離的方向——那道黑色的身影挂着銅環,并?沒有回到栖息的院落,而是漸漸融入那陰沉的夜色中。
只有銅環上?的紅光成為了幢幢樹影間唯一?的亮線。
“還看?”懷妄冷聲?。
兼竹收回目光往他銀白的翅膀下面?挪了挪,“你有沒有覺得烏瞳的毛色要比之前更加油光水滑了一?點?”
“呵呵。”
不等懷妄再次把羽翼撲打得四面?透風,兼竹趕緊找補,“但我更喜歡你這樣的。”
懷妄愣住,尾翎不自覺一?顫,“我哪樣?”
兼竹,“純潔無瑕,像只和平鴿。”
懷妄定了定神,“還有呢?”
兼竹輕哼,“還有那會唱歌的小黃鹂~”
懷妄,“……”
作者有話要說:兼竹:離離離離離離離離,離離離離離離~
懷妄:不離,不能離!!!
今天也是二合一,推薦bgm:《春天在哪裏》~
感謝在2021-05-27 23:43:08~2021-05-28 23:10:4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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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51、混戰之夜
随着兼竹話落, 懷妄胸口的鼓噪歸于平靜。
他拿翅膀把兼竹的腦袋蓋住,“睡吧。”
兼竹,“……”
翌日早晨, 兼竹起來時見烏瞳已經回來了, 後者看上去比昨晚還要油光水滑,連眼底都閃過了一絲銳利的精光。
兼竹轉頭問懷妄,“烏瞳去哪兒了?像是喝了一鍋十全大補湯。”
懷妄,“不清楚, 不關注。”
兼竹撣撣翅膀:算了, 懷妄不關注也是正常的。
他沒有去問烏瞳, 就像雙方迄今為止依舊保持着距離, 不逾越對方的那道界線一步。
暫時将烏瞳的變化擱置一旁, 兼竹同懷妄商量之後的打算。現在知道了那“尊者”的野心和計劃,他們也需要制定下一步行動。
兼竹問,“你怎麽想?”
“若是直接将人解決,就會像鲛人族一樣斷了線索。”懷妄說, “況且死一個‘尊者’,還會有?下一個‘尊者’。”
“在理。”兼竹點頭。與其這樣還不如順着眼前的線索繼續挖掘下去, 看能不能找出這背後指向哪裏。
至今發生了太多事, 相互間都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兼竹蹲在枝桠上收着翅膀往回倒推:青霞門飼魔操控弟子,鲛人族族人侵染魔氣,瀛洲秘境符陣誕生魔靈……
等等,瀛洲符陣?
兼竹終于想起來自己忘了什麽, 他轉頭啄了下懷妄,“你還記得我們最開始為什麽出宗門?”
懷妄默了一瞬,“瀛洲符陣。”
兼竹也跟着默了一瞬,“話說桧庾長老怎麽樣了?”
兩人相視一眼, 同時從對方絨毛裏的豆豆眼中看出了漫長的沉凝:……他們一路追蹤下來,似乎把事故的開端忘了。
半晌,懷妄輕咳一聲轉過頭,給未乙掌門發去了傳訊。
傳訊很快被接通,那頭的未乙先是驚訝,“仙尊有?何事?”
“桧庾和宗門現在是何情況?”
“桧庾還是老樣子,沒有醒過來。宗門內并無大事,一切安好。”
“那便好。”懷妄說,“有?消息再同本尊聯系。”
正要挂斷,未乙突然提起,“對了,仙尊蒼山中的那名弟子兼竹……”
一旁的兼竹猝不及防被提名?,心裏咯噔一聲:他好像還在未乙那裏留下了一個美麗的謊言……
懷妄轉頭過來,視線在他身上定了幾息,“他怎麽了?”
對面的未乙說道,“前段時間說是要閉關突破,隔了這麽久也沒聽見動靜。仙尊在蒼山設了結界外人不得入內,宗門內不知那弟子的情形。仙尊若是回了蒼山,可去看看那弟子突破得如何了,可別出了什麽差錯。”
懷妄應下,“本尊知曉了。”
挂斷傳訊,兼竹心虛地朝旁邊橫蹦了兩步。懷妄沉沉看來,“要突破了?”
兼竹,“……”
懷妄,“天下第二個大乘期要誕生了?”
兼竹,“………”
他心虛了片刻,忽然又覺得不對——憑什麽自己要被譴責?兼竹就梗起短短的鳥脖子沖着懷妄理直氣壯,“你現在知道我千裏追你有?多辛苦了?”
他覺得自己質問的姿态必然是盛氣淩人。
但?落在懷妄眼裏不過是一只毛茸茸的小青鳥,而且這只小青鳥雙眼幾乎都陷在了絨毛裏,撓得人心裏癢癢。
懷妄忍住去啄人腦袋的沖動,“嗯”了一聲。
嗯?嗯是個什麽意思?
兼竹問懷妄,“你就沒有?什麽表示?”
懷妄似是思索了一下,接着低頭從自己身上啄了片銀白的羽毛下來,栽到了兼竹的頭頂上——還是頭頂正中央。那羽毛栽上去,從正面看恰好遮住了後者頭頂銀白綴紅的花紋。
兼竹:?
懷妄,“給你的。”
兼竹:???
兼竹不懂懷妄為什麽要送他個毛。他的鳥喙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但?他看懷妄一臉認真,給毛的姿态仿佛是給他倒了杯合卺酒……他便不再多說。
任那撮銀白的羽毛栽在自己頭頂,随風招搖。
·
和他們這邊悠閑的鳥生截然相反,後山密林中的大殿內正被一片陰雲籠罩着。
滾金的黑袍一把将面前的器皿“嘩啦”掃落在地,無數珍稀的內丹滾落在冰冷的玉石地面,一接觸地面便發出“呲呲”的聲響,接着那玉石竟被熏黑了一片。
“飼魔窟裏的魔物只剩下屍身了?”
“是,尊者。”那名下屬立于階前。
尊者眉心攏起深深的溝壑,“什麽時候的事?”
兩名下屬對視一眼,“約摸是昨夜。”
“昨夜?”尊者似在思考什麽,“昨天的那兩名?散修确認是屍骨無存?”
兩名下屬道,“情況屬實,就像刻影石記錄的那樣。屬下親眼所見,大白天裏就全都魂飛魄散了!”
“本尊也想過是不是那二人搞得鬼……不過是兩名?築基期散修,未免擡舉他們。既然早就屍骨無存,下手的應當另有其人。”
他說着突然袖袍一揮——兩名下屬猛地被“砰”一聲擊落在背後的石柱上,猩紅的鮮血噴在地面,“呃啊!”
兩人的身體沿石柱滑下,在落地前又強撐着起來,跪倒在尊者跟前,“尊者息怒!”
“廢物!将人帶去飼魔窟的途中被人跟蹤了都不知道。”
兩人渾身激靈,叩首謝罪,“屬下愚鈍。”
尊者想不出有別的緣由,想來想去,昨日也就這兩個下屬帶人去了趟飼魔窟,結果當天夜裏飼魔窟就被人掃蕩了。定是途中被不知何人暗中監視着找到了飼魔窟的位置,等到夜裏才?暗下黑手。
尤其那飼魔窟中的魔物已然失控,連他都覺得棘手難以處理。
雖說有?人幫他處理掉了,但?尊者一點也不覺得安心,反而感到駭然:究竟是何人在暗地裏監視他們,還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在一夜之?間處理掉那麽多失控的魔物?
“在宗門內四下搜查,不要鬧出太大動靜。”他叫下屬提高?警戒後,又道,“本是打算循序漸進,但?既然有人已橫插一腳,本尊也只能先下手為強了。”
兩名下屬立馬應聲,“請尊者吩咐!”
“今夜再叫那幾名?被魔靈控制住的弟子來本尊殿中。宗門內其餘達到金丹之上的弟子也全部配備一只魔靈。”尊者轉動着手上扳指,“計劃需要提前了。”
“是。”兩名下屬趕緊退了出去。
…
待下屬出了殿門,尊者又回到座椅前,他目光一掃忽然落在了那柄劍鞘上——昨天忙着吸食魔氣,還沒來得及将這柄劍鞘重新認主。
靈器擇主後會印刻一抹主人的神識在其中,若要強行抹去,則需要自身的精神力高?于原主,并且還會承擔一部分反噬。
尊者冷哼一聲,一把抓起那柄劍鞘,“此等靈器落入一介築基期散修手中,簡直是暴遣天物。現在回到本尊手裏也算是物盡其用。”
他說着擡手,開始強行抹去印刻在劍鞘中的神識。
這種方法雖然有所反噬,但?得此靈器,千值萬值。
·
随着新的指令下達,青霞門內很快一陣動靜。
兼竹和懷妄本再門中四處找尋有?無瀛洲符陣出現過的痕跡或是其他線索,便看宗門內金丹以上的弟子被迅速召集在了一起。
兩人對視一眼調轉了方向,在半空中疾疾掠過跟了上去。
兼竹,“你說這會兒召集這群弟子是要幹嘛?”不等懷妄回答,他又道,“總不能是集體放送福利。”
懷妄,“……”
兼竹說着四下裏搜尋了一圈,想看看烏瞳他們有沒有被一起叫來。
正搜尋着,頭頂忽然被輕輕一揪:?
他轉頭,卻看懷妄還跟他隔了段距離。兼竹就想起頭頂似乎栽了撮懷妄的羽毛——懷妄該不會也把神識附在了羽毛上?不然怎會如此具有主觀能動性。
兼竹瞅着懷妄的鳥臉,“你剛剛揪我了?”
懷妄淡淡地看過來,“什麽?”
兼竹細細揣摩過他的神色,又轉回去,“沒事。”
…
兩人停在弟子聚集的廣場外,只見燼矣和另一名?長老站在衆弟子跟前,身側還有?幾人——兼竹認出其中二人正是昨日押送他們的那兩名?下屬。
金丹以上的弟子站在廣場內,燼矣掃視一圈開始講話。
兼竹停在枝桠上,“怎麽人沒到齊就開始了?”
懷妄,“到齊了。”
兼竹驚了,“金丹以上就這麽點人?”
“……”懷妄看了他一眼,覺得他于無形之中侮辱人的功力又上了一層。
場中,燼矣一番話講完。大概意思是:宗門惠及每一位弟子,給他們配備了靈寵,只要通過考驗便也能有親傳弟子一樣的待遇。
衆弟子聞言一片沸騰:那可是親傳弟子經過比練才?贏得的獎勵,沒想到他們也有?機會獲得!
兼竹在場外看着,“不是說先試點後推廣,怎麽忽然搞普及了?”
懷妄說,“大概是發生了什麽讓那‘尊者’計劃有?變。”
兼竹張嘴正要回話,驀地頓了頓。這剎那的異樣很快被懷妄捕捉,“怎麽了?”
“沒事。”兼竹面色恢複如常,“只是有人準備讓阿筍易主。”
懷妄花了好半晌來反應“阿筍”是什麽,接着想起那柄多災多難的劍鞘。他聞言也沒過多緊張,靈器強行易主本就有?損修行,況且以兼竹的實力,還不至于叫那人将靈器奪去。
“現在是什麽情況?”
“孩子要離開爹娘才?會有?所成長。”兼竹望向遙遠的天際,“而成熟的阿筍,已經學會了獨立地演戲。”
懷妄在這一刻終于明白了什麽叫做“物似主人形”。
·
一番話過後,燼矣帶着衆弟子去挑選靈寵。
兼竹沒有跟上去,他在想是什麽叫那尊者計劃提前了。頓了會兒,懷妄忽然道,“去昨日的飼魔窟那裏看看。”
兼竹明白了他的意思,兩人隐匿了氣息飛身去往飼魔窟。
到時只見結界已經被人破壞得七零八落,破壞者似乎毫不在意會被發現,留下了一片狼藉,像是大張旗鼓地在挑釁一般。
兼竹見狀,不由感嘆一句,“好酷。”
頭頂隐隐又被揪了一下。
他和懷妄飛至飼魔窟上空,俯瞰而去——坑底盡是魔物的殘骸,全然被啃噬殆盡。滔天的魔氣一夜之?間蕩然無存,被清理得幹幹淨淨。
被人截胡了,難怪計劃會提前。看來那“尊者”也起了戒備之?心。
兼竹問懷妄,“你覺得最後會導向哪裏,魔界?”
懷妄說,“外界是有這樣的傳聞。”
一道譴責的目光立馬落在懷妄身上,居然還背着他偷聽小道消息!兼竹問,“為什麽不和我分享?”
懷妄重複,“傳聞。”
意思是信息的準确性尚未核實。
兼竹理解了,“那你是對的,不信謠,不傳謠。”
懷妄,“……”
為了避免有?人折返,兩人查探過情況便離開了此處,另找了一片無人的樹林落腳。
正是大白天,日光從頭頂傾落,卻似照不進這山林,林間陰暗幽冷。
兼竹把自己縮成一團絨球,“計劃被迫提前,看樣子那位‘尊者’有?的忙了。”
懷妄若有所感地看了他一眼,沒有接話。緊接着,果然聽見後者以一貫熱心的語氣開口道,“貼心的我們當然是要給人添亂了。”衆所周知,馬腳往往是在慌亂中顯露的。
“……”
懷妄沒有反對他的想法。那“尊者”已經着手将宗門內大半的弟子控制于魔物之下,他們也不必再等下去,“走吧。”
兼竹,“走什麽?”
“你不是要去給人添亂?”
“你忘了,壞事都是晚上幹的。”
“……”
兼竹擡頭看了看天色,“既然晚上要幹壞事,不如我們白天積善行德,抵消點晚上的罪孽。”
懷妄眉心一跳,“比如?”
兼竹腼腆地笑了笑,“替人行善。”
他說着,一張錦緞在眼前憑空造出,遒勁的字體自上方緩緩勾勒,筆走龍蛇。大概是圖個喜慶,兼竹還用上了鮮紅的顏色,在白底的錦緞上顯得刺眼奪目。
懷妄就見那錦緞上的文字逐一浮現:
青霞門聖尊再現!
拳打天闕,腳踢臨遠;
賞臉三界,明日赴宴。
字裏行間充斥着不可一世,精妙的措辭直接拉滿了仇恨值。
懷妄,“……”
兼竹滿意地欣賞着自己的傑作,“分工合作的時間又到了,勞煩天下第一的仙尊,纡尊降貴去發個小傳單。”
以懷妄的修為,只消一瞬便可造出千百張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