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竹又被懷妄叼着脖子叼了回去。
兼竹不知道懷妄是在幹嘛,他?轉過頭拿尖尖的鳥喙把懷妄啄開?,要?繼續同俊鳥說話。
被啄開?的懷妄,“……”
那只俊鳥似乎也不想理會懷妄,只同兼竹交談。
兼竹幾句話之間已然同他?熟絡起來,這會兒正問他道,“來這兒多久了,朋友?”
俊鳥,“自破殼之後,有兩個月了。”
兼竹,“就一直在那庭院裏待着?”
俊鳥“嗯”了下又問,“你怎麽知道那個庭院?”
“我們也是從裏面逃出來的。”
“你們還能逃出來?”
“天賦異禀。”
“……”
他?們聊了幾句,兼竹想起自己還沒問對方的名字,“朋友,你叫什麽?”
俊鳥的長喙張了張,“烏瞳。”
兼竹立馬誇他?,“你真是鳥如其名,烏得發紫。我叫蒼竹,所?以我是青色。”他?說着讓出身後的懷妄,“他?叫蒼梧,所?以他是白色。”
烏瞳,“你們怎麽還一?個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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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竹,“因為我們是雙胞胎兄弟。”
烏瞳那張冷酷的臉上浮出一絲驚訝,“蛋還有雙胞胎?”
兼竹羞澀,“雙黃蛋。”
烏瞳,“……”
懷妄,“……”
面前兩只鳥一?白一青,銀白的大鳥站在青色小鳥背後,羽翼微微張開?,一?副護食的姿态。烏瞳狹長的眼眯了眯:雙黃蛋還有這麽強的占有欲?
在他打量懷妄的同時,懷妄也冷眼看過?來,目光交彙,烏瞳定了片刻而後移開?。
兼竹比他?倆都矮了一?截,錯過?了上方的眼神交流。他?這會兒正在思考接下來如何跟進青霞門的計劃。
他?擡頭向烏瞳試探道,“你知道自己身上有魔氣嗎?”
烏瞳,“我又不是智障。”
意思就是一清二楚。
兼竹又問,“有人和你交代過?跟着這些弟子是要做什麽嗎?”
烏瞳搖搖頭。
兼竹若有所?思?,隔了幾息他仰頭同前者說道,“如果有什麽情況,或是什麽危險,你可以跟我們說。”
烏瞳不置可否,只是垂着那狹長的鳥眼睛看他?,黑色的眼底映出這只小青鳥毛絨絨的腦袋。
兼竹說完轉頭戳了戳從剛剛起就不怎麽講話的懷妄,“我們去別處逛逛。”
懷妄還是沒說話,只在兼竹飛身而起的時候拍動翅膀跟上了他?。
·
兼竹沿着山路飛向前院,他?覺得最好是去燼矣真人那裏看看,不過?風險有點大。他?轉而同懷妄道,“先去弟子的學堂。”
他?說完沒聽到懷妄應聲,側頭看了後者一?眼,“懷妄,你有聽到我說話嗎?”
懷妄高冷,“嗯。”
兼竹,“……”他?開?始回想自己是不是哪裏得罪了懷妄。
應該不是把他?帶到洞穴那會兒,也不該是讓他?變成鳥那會兒。畢竟乘涼的時候還好好的,後面也沒發生什麽別的事。
兼竹警惕地看了眼懷妄,在空中輕輕撞了他?一?下,“你入魔了?”
“……沒有。”
兼竹皺眉還想說點什麽,突然間神識一?動——薛見曉他?們那邊發了傳訊過來。
“怎麽了,小少主?”
“你們在哪兒呢!”薛見曉的聲音傳來。
他?原本看見兼竹和懷妄大清早地一前一?後出了門,還以為兩個人是準備過?什麽二人世界,于是沒有催促。結果等了大半天還沒見他?們回來,就沒忍住聯系二人。
呼呼的風聲傳了過?去,兼竹說,“在天上。”
薛見曉,“???”
薛見曉聽不懂,“什麽意思?”是物理上的還是……
兼竹,“打入內部查探敵情。”
“什麽內部?什麽敵情??”
兼竹把情況大概同他?講了講。言罷,薛見曉義?憤填膺,“當初就覺得他?們不是什麽好東西!果然在私下亂搞。”
他?說完又問兼竹,“诶,仙尊呢,在你身邊嗎?”
兼竹瞥了眼一言不發的懷妄,“在,但又不完全在。”活得像個空氣。
懷妄,“……”
薛見曉又開?始聽不懂了。他?不再糾結,只問兼竹自己和佛子兩人能做點什麽。
“要?求高一?點就是你們也想個辦法混進來,要?求低一點就是不要?被天闕宗和藥宗的人發現。”兼竹說,“不然我們又會再次面臨內憂外患。”
薛見曉,“……”
交流到此結束。挂斷傳訊之後,雙方各自行動。
…
兼竹很快找到了弟子們上課的學堂,他?停在學堂外的一?棵大樹上,順便招呼懷妄,“過?來點,擋太陽。”
銀白的大翅膀頓了頓,覆蓋在他頭頂上。
他?們所在的大樹距離學堂有七八丈遠,學堂外是一片空地,炎炎烈日底下寸草不生。從兼竹的視角看過?去斜對學堂的窗口,裏面的弟子如果不特意探頭出來就看不到他們,但他?們可以清晰地聽見裏面的聲音。
青霞門也修劍和道,和臨遠宗出自同源,但遠遠比不上臨遠底蘊深厚,道心正直。
兼竹在枝桠上聽了會兒學堂裏的授課,覺得不過?如此。
他?感嘆,“青霞門的日常看起來還挺普通的。”
懷妄這次纡尊降貴地開了金口,“普通?”
兼竹同他?細數,“普通地上課,普通地修煉,普通地勾心鬥角。”
“……”
雖然這段“普通”槽多無口,但青霞門表面上确實平靜無波。等到下課,學堂內人聲嘈雜起來,兼竹看見方才比練場上的那幾名弟子正從門口走出來。
都是青霞門內的佼佼者,其中也包括了奪得第一的那名大師兄和箬莘。
大師兄手腕上盤着一?條赤綠相間的蛇,應該就是他剛剛獲得的靈寵。蛇身隐隐透着魔氣,可惜在場之人并無察覺。
周圍弟子們正圍着他?贊不絕口,十分?羨慕地看向那條斑斓的“靈蛇”。
大師兄的目光越過?衆人捕捉到從一?旁走過的箬莘,叫住她說,“箬莘師妹,你的靈寵呢,怎麽沒帶着?”
箬莘停下腳步,冷哼着看他?,“傅覺大師兄,上課當然是要專心致志,怎麽還帶着靈寵?你當課堂是花鳥市場不成?”
傅覺被回怼也不惱怒,笑了笑道,“師妹的靈寵該不會和你不親近吧?”
“呵呵,怎麽可能,他?可親近我了。”
遠處的兼竹将幾人陰陽怪氣的對話收入耳中,轉頭同懷妄逼逼,“那要叫親近的話,烏瞳對我豈不是算得上熱情似火?”
懷妄睨了他?一?眼:呵呵。
學堂前,幾名弟子還在陰陽。其中一?人擺擺手道,“你們別争了,明天不是有試煉嗎?長老也說了,要?看看大家和靈寵的适配程度如何,等明天帶出來不就知道了。”
“也對。”傅覺輕笑一?聲,“既然師妹的靈寵這麽親近你,那明天你就帶出來給我們瞧瞧。”
箬莘咬着牙說了句“好”,随後袖子一?甩擡步走掉。
…
兼竹見前方幾人散了,拿翅膀戳了戳懷妄,“你說會有人送了禮物之後,還去追蹤收禮人和禮物之間是否相處甚好?”
懷妄敞着翅膀,被他一?下戳在胳肢窩下面,整只鳥都微微一抖。接着回複,“有。”
兼竹從毛絨絨的臉裏瞪大了眼睛,又聽前者道,“閑的。”
“……”
很好,懷妄也會花式冷嘲了。
懷妄說完,看兼竹絨毛裏的那對眼睛又眯了回去,心頭莫名一?陣酥癢。他?下意識探頭過?去,想蹭個毛——剛探出一截,兼竹便條件反射似的縮起了脖子,一?副謹防被啄的模樣。
懷妄的頭探出一半停住,他?瞬間反應過?來自己又代入了鳥的習性,便慢慢把頭縮回去了。
兼竹警報解除,回歸正題,“明天的試煉,我們也跟上去看看。”
懷妄“嗯”了一?聲。
兼竹轉過腦袋瞅了他?幾眼:從剛剛開?始懷妄的話就很少?,還動不動啄他?腦袋,估計是對他?有什麽不為人知的意見。
他?本着寬宏大量、以和為貴的原則,支着爪子蹦了兩下跳過去,拿胸口怼了怼懷妄,“明天我們又要開?始一?致對外了,要?團結友愛,不要?內讧。”
兼竹語重心長,“有什麽意見你先放放,要?識大體,懂嗎?懷妄。”
不識大體的懷妄,“……好。”
兩人達成和睦的共識,兼竹叫上懷妄回那院子外面準備搭個窩,“你會不會搭鳥窩?”
“會。”
“那你搭大一?點的,我們可以在裏面擠擠。”
懷妄看着他?似乎想說什麽,卻又止住了。兩人一?起飛回箬莘的院子外面,在兼竹找好搭窩的地方後,懷妄便一聲不吭地飛走去銜樹枝來給兩人築巢。
·
趁着懷妄去搭窩,兼竹心說自己也不能太過?死皮賴臉、坐享其成,還是該幹點正事。他?去院子牆頭瞅了瞅,看見烏瞳正一?只鳥窩在院裏的那棵樹上,箬莘應該是回屋了。
也不知道明天帶着烏瞳出去參加試煉,箬莘要?怎麽和他?在一天之內把關系打好。
兼竹落到院內的樹桠上,“烏瞳。”
烏瞳的腦袋轉過來,兼竹問他,“領你回來的人和你說什麽了嗎?”
烏瞳四個字簡明扼要,“威逼利誘。”
“……”兼竹感嘆了一?句他果然好酷,接着問,“聽說他?們打算明日帶你們去參加試煉,你們有沒有什麽任務?”
烏瞳搖頭。
“那試煉場有沒有什麽結界或是禁制?”兼竹說,“我也想去看看。”
烏瞳狹長的黑眼映着他?毛絨絨的頭頂,居高臨下,“你去做什麽?”
“開?拓眼界。”
“……”烏瞳頓了會兒,忽然道,“最好別去,不安全。”
兼竹倏地擡眼看他?,那張烏紫色的臉上依舊冷酷如常,不知是不是因為沾染了魔氣,烏瞳黑色的眸底流轉着一?絲邪性。
“你怎麽知道?”烏瞳卻不再理會他?了,又變回了那只冷傲的鳥。
兼竹揣測可能是他倆關系還不到位,于是他又朝着黑鳥的方向蹦了蹦,“烏瞳兄,人生就像一場戲,拿了劇本別小氣。你知道什麽,快同我分?享一二。”
他?說話間,整個身子都傾向了烏瞳。還沒碰到對方的羽毛,頭頂突然落下一?片陰影。
緊接着銀光一?晃,懷妄幾乎是垂直地從天而降,“噗叽”将兼竹從烏瞳身邊擠開了。
兼竹被擠得差點翻個跟鬥,他?穩了穩身形,擡眼就看見懷妄整只鳥都冒着寒氣,嘴裏還銜了一?大堆枝桠,淺色的瞳中居然有一?絲幽怨彌散。
仿佛一?個在外打拼的丈夫,累死累活回家卻看見媳婦在和隔壁村頭的王大牛談笑風生一?樣。
“啾啾啾啾……”兼竹被自己莫名其妙的腦補戳到了,他?張開?嘴發出一串活潑清亮的笑聲。
他?笑得整只鳥都抖動起來,宛如一?個搖晃的青色絨團。懷妄嘴裏銜着枝桠沒法說話,便拿翅膀裹了他?一?下,神識傳音:回去了。
兼竹就抖抖抖地被他?裹挾着飛回院外。
烏瞳看着這一?幕:……
雙黃蛋?呵呵,他?差點就信了。
·
兼竹跟着懷妄一?道回去之後,也想着幫忙搭巢。結果一?記漂亮的轉身,翅膀直接将一?堆木棍掃落,“……”
懷妄盯着他?。
兼竹心虛地別開頭退了兩步,剩下的全權交給前者。
沒有了兼竹的熱情相助,接下來的進度順風順水,懷妄很快搭起一?個巢來。兼竹見鳥巢築好,備感新奇,鳥身一蹦蹦進去,随後發現自己已然占了将近一?半的位置。
“這個巢是不是小了點,你比我還大只,你進來了該怎麽辦?”
懷妄神色不動,“将就。”
兼竹思?索一二,跳出鳥窩叫懷妄先進去。懷妄進去之後果然占了大半的位置,兼竹瞅中他翅膀底下的那塊地兒,找了個美妙的角度往下一?鑽——大小剛剛好。
就是兩只鳥卡得嚴絲合縫,有點擠。懷妄的翅膀還得打開?了蓋在他身上。
兼竹窩好之後從下面鑽出個腦袋來,“這樣行嗎?”
頭頂翅尖上的羽毛似乎抖動了一?下,懷妄道,“勉強。”
“那我們就勉強一下。”
…
試煉是在第二天,他?們今天沒再有別的行動。
兼竹就窩在那鳥巢裏,他?本以為自己窩在這兒,懷妄會嫌擠自己出去,卻沒想到懷妄也跟着一?起動也不動。
勉強得十分?主動。
兼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後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往懷妄身上靠了靠。
日落西山,夜幕低垂。
青霞門入夜之後溫度陡然降低,這種低溫不同于蒼山的清寒,更偏于陰冷,十分?不陽間。
好在兼竹也不怕冷,只是這體感讓他有些不舒服,他?眯起眼睛靠在懷妄的翅膀底下,然後轉動腦袋用嘴銜着對方的翅膀往自己身上攏了攏。
身側,懷妄的身子似乎僵硬了一?瞬。接着羽翼落下來,将人密不透風地擋在下面。
兼竹睡得迷迷瞪瞪,心想懷妄這大鳥還真不錯。他?開?口誇了一?句,“缜密還是你缜密,變的時候知道變大一點,還能給我遮風擋雨。”
說完,他?舒舒服服地睡了過?去。
懷妄的翅膀裹着他?,好久都沒有動一下。
在清冷寂靜的院外山間,懷妄感受到下方傳來絨毛細軟的觸感,有冷風從羽毛的空隙間穿了進去,吹動絨毛撓在他翅羽下。
懷妄便又将翅膀攏緊了一?點。
他?想:這只是為了給人擋風罷了。
他?又想:現在給兼竹擋風的人,可是他。
作者有話要說:懷妄:沒別的意思,擋風而已。
懷妄:風都不能替人擋的前任算什麽東西。
兼竹:……還真是沒別的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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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48、圖窮匕見
翌日清晨兼竹醒來, 眼前?還是一?片漆黑。
他第一?反應是天還沒亮,随後覺出不?對——自己怎麽可能睡到天沒亮就醒?他動了動腦袋,接着發現是懷妄的翅膀遮光太好。
他把懷妄的翅膀拱起來,外面天色已亮, 懷妄的聲音落在頭頂, “他們要出發了。”
兼竹往院落裏看了一?眼, 正好看見箬莘帶着烏瞳走出院門,“醒得早不?如醒得巧, 我的睡眠剛剛好。”
懷妄低頭向他投去一?瞥。
兼竹就從他翅膀底下鑽出來。壓了一?晚上的毛還有點塌,兼竹重新抖得蓬松,“我們也跟上。”
…
青霞門坐落于群山之間,試煉的地點并不?在宗門之內,而在這片延綿山脈的其?中?一?個山頭。
參加試煉的弟子一?共十五人?, 除去昨天剛獲得靈寵的五人?,其?餘還有十人?也攜帶着靈寵,不?知又是從什麽途徑獲得的。
箬莘帶着烏瞳站在隊伍中?。
兼竹遠遠地看着他們, 後者依舊是那副冷酷高傲的姿态,與箬莘并不?親近,但也還是配合地跟來了。
靈寵和主人?之間的選擇是雙向的。在兼竹看來, 像烏瞳這樣的酷仔應該不?屑于擇主,可昨日箬莘挑選靈寵時卻順利地将他帶出來了。莫非是烏瞳想要離開那座庭院,不?得已而為之?
懷妄見兼竹的視線一?直落在那黑不?溜秋的鳥身上,動也不?動。他又開始不?爽, 翅羽抖了抖制造出不?小的動響, 把兼竹的注意力再次拉了回來。
兼竹看懷妄罕見地在抖毛,以為是自己昨天把人?擠得不?舒服,“翅膀酸?”
懷妄, “不?是。”
兼竹想也覺得不?是,懷妄的臂力還是可以的,一?般來說撐一?晚上都沒有問題。
估計是毛癢了。
他善解人?意道,“那你抖吧,現在抖個盡興了,一?會?兒進了試煉場就別抖了,動靜太大。”
懷妄,“……”
此次試煉帶隊的長老是燼矣,除他之外再無旁人?。他帶着一?行人?朝試煉開啓的地方快速行去。
兼竹和懷妄見狀遠遠跟上。
到了一?座樹木茂盛的山頭,因為是早晨,四周空氣清冷、似乎沒有生靈活動的痕跡。兼竹正拭目以待看試煉如何開啓,就見燼矣長袍自身後翻動,半空中?撕開了一?道裂痕。
竟是在此處開啓了芥子之境。
所?謂芥子之境,也可以看作低配版的秘境,其?中?沒有充裕的靈力和天材地寶,但也是一?方小天地。
到了懷妄這種?修為可自行造出小境界,但按照燼矣的修為,應當是借助了元磁五行之法和某些空間法寶才能開啓。
“像青霞門這樣的小門派,裏面的長老什麽時候都變得如此厲害?”兼竹興味盎然。
懷妄沒有回話,目光落在越來越大的境界入口處。
境界不?同于結界,開啓者對其?掌控程度更高。加上燼矣守在入口處,态度謹慎,想從他眼皮子底下進入其?中?并不?容易。
幾名弟子已經帶着靈寵挨個走進入口了,燼矣側對着兼竹和懷妄,沒有放松警戒。
兼竹整個青色的絨團幾乎貼在草叢裏,暗搓搓地想要伺機闖入。這種?情?況下,他引以為豪的“切片式入門法”似乎也用處不?大。
眼下的情?況只有一?個辦法: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他在這裏蠢蠢欲動,懷妄一?眼看出他的意圖,探頭打算啄住他的脖子不?叫人?這麽勇。
然而兼竹的速度比他想象中?的更快,“咻”地一?下貼着地面就竄了出去!掩蓋了氣息直沖向入口——
懷妄:!!!
他想也沒想,立馬閃身跟了上去。
臨近入口處,燼矣忽然若有所?察地轉過?頭來,還未掃視到兼竹跟前?,境界裏驀地傳來一?陣騷動。
烏紫色的俊鳥撲騰着翅膀從箬莘肩頭飛了出去,迅速滑向入口的地方。
“快回來!”箬莘一?聲驚呼,氣急又驚懼。
烏瞳卻似聽不?見她?的叫喚,張開矯健的羽翼裹挾着一?陣疾風掠過?四周。燼矣的注意力立馬被他拉過?去,猛地揮袖甩出一?道靈力——
大概是怕傷着精心飼養出的魔鳥,燼矣沒有下狠手,只是将前?者打落回境界裏。烏瞳避開那一?擊,偏折了一?下又飛回箬莘的肩頭。
趁着這空檔,兼竹和懷妄瞬間竄入了境界。
境界的入口很快在燼矣背後閉合。他眉頭壓下來,似烏雲壓境般陰沉,“怎麽回事?”
箬莘的肩膀輕輕一?顫,垂頭認錯,“是…是弟子管教不?周!”
四周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各式各樣——有幸災樂禍的,有漠然看戲的,也有人?自危怕陷入相同的境地。
燼矣沉着氣壓看了箬莘幾息,接着道,“罷了。你也是昨日才領到他,怪不?到你頭上。獸性難馴,接下來的試煉要好好馴服這只靈獸,讓他為你所?用。”
箬莘松了口氣,“是,長老!”
·
進入境界之後,兼竹和懷妄便?遠遠地隐匿起身形。
兼竹轉頭用鳥喙?了?自己被風吹亂的絨毛,“還好有烏瞳吸引注意力。”
懷妄沒有回話,目光卻穿過?遠處衆弟子落到了箬莘肩頭那黑色的身影上。
兼竹?完絨毛擡頭問他,“你在看什麽?”
懷妄收回目光,“無事。”
燼矣一?行人?還沒有動作,兼竹和懷妄也暫時等在原地。兼竹望着頭頂枝繁葉茂的樹冠:剛剛烏瞳突然飛出的一?瞬,到底是他自己想要逃走,還是在幫他們轉移燼矣的視線?
不?管是哪種?,都是幫到他們了。
前?方燼矣已經下達了此次試煉的內容,兼竹隔着老遠聽得一?清二楚。
就內容本身來說十分普通:衆弟子需要按照指定的路線,沿途指揮自己的“靈寵”去收集野生靈獸的晶核,自己拿到晶核後再以血飼核,喂給自己的“靈寵”。
靈寵和主人?之間的關系不?同于契約下的修士和靈獸,二者并無契約束縛,更多的是一?種?在外的馴化。
兼竹聞言,同懷妄道,“用晶核喂養靈寵能大幅度提升靈寵的修為,在三界之中?并不?罕見。但以血飼核是個什麽操作?”
懷妄,“沒聽過?。”
不?僅是他們沒聽過?,青霞門的弟子們也聞所?未聞。
但他們看燼矣長老一?副不?容置喙的姿态,想來門中?長老也不?會?害他們這些驕子,衆弟子便?不?再疑心,只管照做。
…
規則宣布後,試煉即刻開始。
只見十五道身影争先恐後地循着指定路線飛竄而出,各自的靈寵被派出狩獵野生靈獸,取出晶核交還到他們手中?。
兼竹和懷妄不?近不?遠地跟上。
箬莘和那名大師兄看上去是競争關系,兩人?一?路同行,成績竟不?相上下。
他們每取出一?枚晶核滴上指尖血再喂給“靈寵”時,兼竹都能感覺到那“靈寵”身上的魔氣愈發濃郁,周身隐隐有血色符陣形成。
兼竹朝懷妄飛近了點,是要講小話的姿态,“你認得那符陣嗎?”
懷妄斜睨他,“你把我當什麽了?”
“……”兼竹歪着尾翎擠了他一?下,“仙尊就是最全能的~”
懷妄周身冷冽的氣息漸漸回暖,開口道,“三界之內,符陣共五大基礎體系。其?下派系、分支無數,每日都會?有新的符陣誕生,本尊不?會?認得所?有符陣。”
他說着頓了頓道,“不?過?眼前?這個,應當是屬于主從契約一?類。”
“主從契?”兼竹翅膀撲打,“青霞門是打算不?動聲色地将這些魔靈簽立契約從屬門中?弟子?”
懷妄,“主契在魔靈身上。”
兼竹撲飛的翅膀滞了一?瞬,他明白了懷妄的意思。
主契在魔靈身上,那豈不?是人?從屬于魔靈?
…
在兩人?跟進間,青霞門弟子對晶核的争奪也絲毫未消減。
前?方的大師兄和箬莘正争搶着一?只雙頭蛇的晶核,蛇類的晶核生在頭部,也就是說這只靈獸有兩枚晶核。
烏瞳向來是孤傲的脾性,但不?知為何在這場試煉中?十分主動。不?等箬莘下達指令便?揮翅掃開了大師兄的“靈蛇”,長喙一?啄精準無誤地從雙頭蛇腦後取出了晶核。
箬莘不?知道她?這靈寵是怎麽了,明明這兩天壓根不?親她?,這會?兒卻十分給她?掙面子。她?也不?管原因是什麽,結果好就行了。
箬莘傲然朝一?旁的大師兄揚了揚下巴,“如何?天天拖着你那小蛇上課,也沒見它學到點什麽。關鍵時候好像沒出什麽力氣呢~”
大師兄按下一?口氣,“試煉還沒結束,師妹這話可別說得太早。”
“哼,那就走着瞧!”
兼竹看着兩人?兩獸飛速行進的背影,總覺得烏瞳知道的東西很多。可能是因為後者看起來很酷,感覺智商都比這同一?批次的魔靈要高出一?截。
他不?由?感嘆,“烏瞳真是魔中?絕色。”
身旁,懷妄面無表情?地抖了抖翅膀。
…
過?了大半天,試煉終于結束。
燼矣将衆弟子聚集到一?起,公布了成績之後又叫他們将自己的靈寵放出去。
弟子們面面相觑,燼矣解釋道,“馴服後的靈寵,即使?放出去也會?自己再回到主人?身邊。一?刻之後發出集結令,看它們會?不?會?回來。”
衆人?聞言恍然:反正在這芥子之境中?,放出的靈寵不?過?是到了更大的牢籠,總歸跑不?掉。正好考驗一?下靈寵對自身的附着程度如何。
“長老英明!”
“靈寵”很快被盡數放出,分散四周。
兼竹從剛剛開始就有很多問題想問烏瞳,這會?兒烏瞳出去放風,他趕緊跟了上去。
懷妄看那黑鳥一?飛兼竹便?追上前?,又覺得鳥喙開始癢癢,總想要啄點什麽。但兼竹是有正經事,他還得識大體,不?能說什麽。
懷妄悶悶了幾息,接着緊随其?後。
烏瞳像是知道他們要來,飛出一?截後停在了一?處偏遠的樹桠上,好整以暇地等着二人?到來。
兼竹飛過?去落在他身前?,“烏瞳兄。”
剛叫完,懷妄便?落在兼竹身後,翅膀撲打了兩下。烏瞳看了眼懷妄,對兼竹道,“你剛叫我什麽?”
兼竹說,“烏瞳兄。”
懷妄垂頭看了他一?眼。
烏瞳狹長的黑眸中?閃過?一?絲興味,“你的蒼梧兄好像不?太愛聽你叫別人?‘哥哥’。”
兼竹愣了一?下,轉頭問懷妄,“是這樣嗎?”
懷妄,“……”
挑起事之後,烏瞳就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懷妄冷冷擡眼看過?去:他就知道這不?是只好鳥。
兼竹拿翅膀尖戳了戳懷妄的肚子,肚子上的絨毛被他戳陷進去一?塊。他說,“我問你呢。”
他知道懷妄對自己不?是全然無感的,但又覺得懷妄不?至于吃這種?醋,對面不?就是只鳥?如果懷妄真的不?喜歡,自己改口也不?是不?行。
兼竹從青色的絨毛裏瞪大了兩只眼睛瞅着懷妄。
懷妄被他一?下戳在胸口下方,心跳都猛地快了兩拍。他看着兼竹,又看了看對面的黑鳥,接着說,“不?會?。”
兼竹收回翅膀。他就說,懷妄哪會?在意這種?事情?。
他轉頭對烏瞳說道,“烏瞳兄,你想多了。”
烏瞳不?鹹不?淡地“嗯”了聲。
閑聊結束,他們說起正事。兼竹率先問道,“進來那會?兒,是你特意幫忙的嗎?”
烏瞳,“翅膀癢,随便?扇了一?下。”
兼竹估摸按照烏瞳這樣酷帥的性格,就算是特意幫他們也不?會?說出來。他看破不?說破,“謝謝你的翅膀這麽癢。”
烏瞳,“……”
兼竹又提起那些晶核,“你吃了之後有什麽感覺?”
“硬。”
“更深層次的那種?呢?”
烏瞳玩味,“哪種??”
兼竹,“有沒有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
“……”烏瞳的鳥喙張了張,他的目光在兼竹身上定了會?兒,又轉向他身後的懷妄。兩只鳥對上眼神,似乎有一?瞬心照不?宣的意味。
這個對視被兼竹擡頭捕捉。
他立馬警戒:怎麽回事?難不?成這兩鳥在背着他說悄悄話?
他和烏瞳不?熟,就拿胸口去怼懷妄的肚皮,“你們在對視什麽,你們是不?是在背着我交流了?”
懷妄被他怼着身形不?動,只是身上的絨毛一?聳一?聳,他低頭,“沒有。”
兼竹不?高興,深覺被懷妄敷衍了。他學着懷妄之前?的模樣,拿尖嘴不?停地啄着懷妄的胸口。
懷妄便?任他啄,後者力道不?大,小小的嘴尖一?下下戳在他心口上,刺癢刺癢的。他垂頭看着那青色的腦袋在自己胸前?埋着晃來晃去,甚至不?想叫他停下。
他不?想叫人?停,但很快有聲音叫停了兩人?。
烏瞳冷眼過?來,“你們是跟進來專門給我表演打情?罵俏?”
“……”
他的措辭十分直白,兼竹啄了兩下停住:瞎說什麽大實?話,讓人?怪不?好意思的。
兼竹便?支着兩條腿橫着跳離了懷妄兩步。
懷妄被猛地戳破心思,感覺身上都燥熱起來。這算打情?罵俏嗎?他們又不?是這樣的關系。但懷妄沒有解釋,只是閉口不?言。
烏瞳輕瞥二者一?眼,別開了頭。
兼竹還記得自己承了烏瞳一?份情?,他不?知青霞門會?有什麽陰間舉動,這會?兒就同後者說道,“如果有需要幫助的地方,以後可以來找我。”
烏瞳默了好半晌,“嗯。”
很快,四周傳來一?陣動靜。放出去的“靈寵”們又向着同一?個方向窸窸窣窣地返回了。兼竹擡頭看向前?面的烏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