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道別一下,我怕一會兒就看不到了。”
“……”
薛見曉和谌殊眼神驚恐。
兼竹笑了,“開玩笑的,仙尊這胳膊還是留着吧,以後是要用來兼濟蒼生的。”
瀛洲靈氣複蘇,隐有九州大亂的苗頭。像謝清邈這樣避世袖手也不是不可,但懷妄不是謝清邈,臨遠濟世,他心中有道。
谌殊在一旁笑眯眯的,念珠自他掌中盤過一圈,釉光瑩潤,福賜加身。
懷妄的目光掃過兼竹搭上來的手,“兼濟蒼生太遠,能救一人便是一人。”
谌殊朗笑,“為救一人,仙尊真是舍得。”
“他的傷是本尊的責任。”
“喔……責任~”
谌殊細品,笑得意味不明,一臉欠揍。兼竹端詳着他的臉,“佛子應該是鞭策型修煉人才吧?”
薛見曉好奇,“什麽叫鞭策型?”
兼竹,“經常被人追着打,不得不成長的類型。”
薛見曉,“……”
谌殊不置可否,只道了聲佛號。
幾人在草坪上厚臉皮地坐着聊天,隔了不知多久,身後那院中屋內又“哐”地打開!聽聲音就知道推門者心情有多不好。
Advertisement
謝清邈站在門口,“我要煉制天階煉丹爐。”
此話開口,算是給了雙方一個臺階,要認真談條件了。懷妄起身看向他,“需要什麽?”
一頁薄紙破空飛來,銳氣似能削鐵。懷妄兩指一并輕松夾住,展開看來,密密麻麻一頁的天材地寶。
不似剛才荒唐,卻也足夠刁難。
兼竹湊過去看了一眼,“比我的菜單還豐盛。”
謝清邈,“愛換不換,條件就是這個。”
紙頁被收入袖中,懷妄道,“治。”
月白長衫一翻,謝清邈走入屋裏,留下一道背影給他們,“進?來。”
語氣冷冽,不像是要給人治病,像是要給人用刑。兼竹揣着袖子跟上去,“阿彌陀佛,願師祖和佛祖一起保佑我。”
“……”
“嘭”屋門關上,懷妄的目光在那緊閉的門扉上停留了片刻。
·
兼竹跟着謝清邈進?了屋,才看見那榻上只剩床板,被衾床鋪全都收起來了。
他有一瞬的震撼:潔癖也要有個限度……!
謝清邈不管他怎麽想,“躺下。”
兼竹盯着床板看了幾秒,然後在謝清邈微張的瞳中從乾坤袋裏搬出了一套床被鋪上,“成熟的散修都是自帶行囊。”
“……”
重新鋪過床,兼竹躺下,雙手祥和地放在胸口,接着就閉上眼任謝清邈一陣操作了。
不得不說,雖然謝清邈人很狗,但醫術是真的高超。處理起傷口十分娴熟,兼竹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瘀毒一點點地被拔除。
他狀似無意地開口,“藥王不是第一次處理這種傷?”
“見過一次。”謝清邈回了一句便沒再說別的了。
兼竹看着頭頂的房梁,暗自思忖:依照謝清邈這種誰都不治的臭脾性,給人治病要麽條件提得很高,要麽對方身份特殊,比如天闕宗人。
前者不太可能,就看他今天提的條件,換做旁人很難應下。那應當是後者,天闕宗的普通人也不可能,莫不是宗主薛尋雪?
瘀毒沒多久便拔除幹淨。
兼竹起身,還是禮貌性道了句謝,又收回自己的床鋪。
他推門而出時,院前三人同時轉過來,薛見曉和谌殊迎上前。
“施主感覺怎麽樣,治好了嗎?”
“你身上沒少什麽器官吧!”
謝清邈在背後冷冷看來,“呵。”
“沒事,根除了。”兼竹點點頭,他越過面前兩人同前方的懷妄對上眼神。
懷妄站在原地看着他,眼底像籠了雲霧,捉摸不定,深遠難明。
…
兼竹的傷治好了,他們也該離開藥宗。
薛見曉離家出走第二回,這次沒帶仆從,不知道該去向何處。他問兼竹,“你們有什麽打算?”
兼竹看向懷妄,後者道,“還有事,要在瀛洲附近待一段時間。”
“唉,那我怎麽辦呢?我也想跟着你們。”薛見曉憂愁,“那我是不是也得喬裝一番,免得被宗門裏的人認出來。”
兼竹實事求是,“恐怕很難。”
“貧僧就不跟着了。”谌殊光潔的腦門亮亮的,杵在中間像盞燈。
薛見曉轉頭就被那光晃了一下,心道佛子是不是修為精進?,修出了佛光。
幾人一邊商量一邊往宗門外走,快出宗門,忽地四周圍上一圈藥宗弟子。
四人停下。懷妄沉眉看向站在衆弟子背後的藥王謝清邈,“這是何意?”
謝清邈看着薛見曉,“你們可以走,他留下。”
折扇嘩啦展開,兼竹擡手将薛見曉擋在身後,轉頭問後者,“特別的愛給特別的你?”
“……”薛見曉懵逼一瞬,又罵他,“你什麽毛病,憑什麽不讓我走?”
“你私自逃出宗門,我已經通知薛宗主你在這裏了。”謝清邈道,“想必天闕宗的人很快就要過來。”
薛見曉不敢相信,“何其卑鄙,多大了你還告小狀!”
兼竹也有些驚訝:他知道兩宗關系緊密,卻沒想到緊密至此。一般來說兩家宗門哪怕再是交好,也不會插手別人的家務事;而且薛見曉昨夜剛逃出來,藥王就知道了他是私逃。
兼竹問薛見曉,“你确定這是藥宗,不是你家後花園?”
“要是後花園本少主早給他連夜掘掉!”
“……”兼竹按住暴躁的薛見曉,同謝清邈道,“我們要走,但是要一起走。”
謝清邈淡色的瞳中看不出任何情緒,他擡手,四周弟子圍上來。
懷妄氣勢一瞬如潮水傾瀉,只是随意的神識外放就硬生生抵得衆修士不得上前,元嬰以下的弟子當場跪倒在地,連武器都拿不穩!
懷妄,“走。”
謝清邈全程沒有出手,就淡淡地冷眼旁觀,仿佛通知過天闕宗他的義?務就盡到了。
四人的身影騰空而起,薛見曉轉眼看見遠處乍現的身影,慌忙道,“我家裏人找來了!”
“還是兵分兩路。”谌殊說,“薛少主跟着貧僧,我們稍後彙合。”
達成一致,四人立馬分開。兼竹跟着懷妄飛身離去,身後谌殊禪杖憑空一擱,金剛伏魔圈層層環繞,法相金身立地成佛!
風呼呼劃過耳畔,兼竹遠遠飛出十幾裏後忽然想起,“佛珠忘記還給佛子了。”
懷妄,“取下來收好。”
“也對,畢竟珍貴。”
“一直戴着恐怕線會斷掉。”
“……”
·
離開藥宗,兩人在瀛洲附近一處郡縣落腳。
下面的郡縣不比瀛洲城繁華,但視野開闊,耕田連畝,民風淳樸。
郡縣裏也沒有什麽大客棧,都是小院兒,幾間客房連排,租給過路游客歇腳。
兼竹找了家靠田埂的院落,位置偏,圖個清靜。
他把屋子收拾了一番,出門看見懷妄坐在院中大樹下的木桌邊。他走過去坐在對面,覺得這院子布局還和蒼山挺像的。
兼竹現在傷勢痊愈,關心起懷妄的財政來,“兄長能把債還上嗎?”
懷妄道,“還得上。”
謝清邈列的單子上有不少天材地寶,想要找全難度不小。但懷妄說還得上,那就是能還上。
兼竹不擔心了。這段時間他們舟車勞頓,特別是他傷情反反複複,折騰得人身心疲憊,正好趁這空檔休息幾天。
傍晚日落,耕民回家,田埂上空曠起來。
兼竹翻身上了屋頂坐着,順帶招呼下方的懷妄,“兄長,一起來坐坐。”
“坐着幹什麽?”
“看看這大好河山!”
……熟悉的說辭。懷妄想問他是不是同誰都這般說,最?後忍了忍沒問,只翻身上了屋頂。
傍晚的風是最舒服的。
白天太熱,夜晚太涼,傍晚剛好,适合鹹魚攤着吹肚皮。
兼竹攤得很舒服,風吹得發絲撓在頸窩,酥酥癢癢。他望着大片田埂,“我現在傷好了,兄長也不必再對我有什麽愧疚和責任。”
他講的是實話,但懷妄聽着卻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默了會兒,懷妄不置可否,“我自有我的做法。”
兼竹就沒再繼續這話題,他仰躺在屋頂,看着天色沉落,有星辰浮出穹頂。
懷妄也坐在旁邊沒下去,兼竹看着漫天星辰道,“兄長是不是會推演星盤?”
懷妄說,“會。”
“你有推過自己的嗎?”
“除了自己的,別人的我都能推。”
兼竹來了精神,一下撐起來,“給我推推。”
懷妄側頭看他,“你要推哪方面?”
“桃花。”
“……”懷妄黑臉。
兼竹改口,“姻緣。”
“我又不是月老。”
“你怎麽還挑來挑去?”兼竹催促他,“我就想知道這個,你幫我推一下。”
懷妄頓了頓,還是替人推演了一道。
兼竹撐起下巴看着他,他的瞳色也不深,但和謝清邈那種淡得快反光的眼睛不一樣。懷妄的眼底是裝了東西的,比如浩瀚星辰,蒼蒼蒹葭。
片刻,懷妄睜開眼。
兼竹,“算出什麽來了?”
懷妄,“算出你的姻緣斷了,但後面的推不出來。”
兼竹贊嘆,“算得挺準,跟沒算似的。”
“……”
在屋頂坐了會兒,夜間溫度便降下去了。夜風吹着有些涼,兼竹攏了攏外衫要回去。
懷妄問,“冷?”
兼竹還挺享受,“這叫涼爽,終于不熱了。”
懷妄腦中驀地浮出昨晚零星的畫面:兼竹鬓發濕潤,睫毛抖動,抱着他說“熱”……真是混亂又荒唐。他擡眼看向兼竹,卻見後者一臉自然。
也不知道是意識模糊忘掉了,還是覺得沒什麽。
兼竹忽然停下腳步,細細看過懷妄的神色,“你被靈氣複蘇影響了?”
“什麽?”
“我剛剛感覺你靈力波動了一下。”
“……”
·
第二天起來,兩人出門轉悠。
懷妄又恢複了喬裝,兼竹帶着他四處溜達,看看有沒有什麽異狀。
溜達間,兼竹提起薛尋雪,“薛宗主一把年紀,卻好像有很多小秘密。”
懷妄沒雕琢他的措辭,聽他繼續往下說,“藥宗和天闕的關系過于緊密,昨天療傷的時候我試探了一下,謝清邈可能也給薛尋雪治過同樣的傷。”
“嗯。”懷妄應聲。
兼竹嘆氣,“這麽看來,瀛洲這邊還是萬佛宗靠譜。”
他話落,兩人就同時沉默了一下,想起了某簇不一樣的煙火。
兼竹補充,“大體靠譜,允許瑕疵。”
“……”
從田埂轉到周邊小縣,果?然發現人群中有不少修士走動。
應該都是沖着靈氣複蘇來的。
“我昨天回屋後試了試,這地方雖然靈氣充裕,但我吸納不了。”兼竹沉思,“是我的毛孔不夠粗大?”
懷妄面色微變,“你怎麽又胡來。”
“要不斷試探才能找到突破口。”
“以後不要以身試險。”懷妄轉而正色,“想要進?入其修煉的體系,得通過一個特定的門路。”
“和我想的差不多。”兼竹彎彎唇角,他昨天試過一次就有這種感覺了,“它需要某種媒介。”
類似于上古的傳承,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先要篩出一批進入傳承的人,再逐個選拔。藥王和薛宗主大概就是被選中的第一批人。
兼竹拇指抵了抵下巴,“就是不知道這個媒介是什麽……”
他低喃着,腦中突然閃過一道亮線!他倏地擡頭看向懷妄,嘴唇剛啓,懷妄便說出了答案,“符陣。”
桧庾長老的斬停峰上空的符陣憑空出現,靈氣暴漲,符文也和瀛洲有關——這是目前唯一的關聯。
“應該不是個例。”
兼竹還在細想,就聽懷妄開口,“你的嫌疑能洗清了。”
他聞言一愣,他自己都差點忘了這事。
懷妄接着說,“嫌疑洗清後別再插手,當個內門弟子好生上課。”
“上課哪有現在有意思?”
“你要是不想上課,就留在蒼山種菜逗鳥。”
意思是不想他再摻和進?來。兼竹提醒,“你忘了因果?。”
一旦牽扯,哪能随意脫身。
懷妄沉下眉眼不再說話。兼竹拍拍他那只幸存的胳膊,“順其自然吧。”
…
在這小地方休整了兩三天,懷妄接到宗門傳訊。
未乙掌門道,“各宗門收到消息,近日會有秘境開啓,我臨遠弟子也選出了二十餘名進?去試煉。”
懷妄,“秘境在何處?”
“說來也巧,就在瀛洲。”未乙說,“洞迎、歸庭二位長老已經帶隊過去了。”
懷妄垂眼,指尖搭在膝上,“知曉了。”
傳訊切斷後,兼竹磕瓜子的手停下,“這句‘說來也巧‘就很靈性。”
這不是一般的巧,簡直是明晃晃地寫着“有問題”三個大字。
懷妄,“去看看。”
兼竹點頭,“再薅薅,看能不能把欠的債抵掉。”
“……”
兩人決定了要去秘境,當晚兼竹就聯系薛見曉,後者也得知了秘境的消息,他們約好在秘境裏見。
薛見曉,“天闕宗的人肯定也要來,本少主得喬裝一番。”
兼竹,“其實差別不大。”以薛見曉的修為,任何喬裝都形同戴層面紗。
薛見曉,“我知道,但直接出現顯得我有些狂傲。”
“……”兼竹無言良久,“還是你想得周到。”
兩人又聊了會兒,傳訊挂斷前,薛見曉洩露了一絲疲憊,“我們最好早點相見,佛子天天在我耳旁念經,我都快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了。”
兼竹不知道怎麽安慰他,只能道了聲佛號。
薛見曉,“草!”
·
他們得到消息後不過三日,秘境便在瀛洲沿海的上空出現。
懷妄依舊沒卸下喬裝,同兼竹一道去往開啓秘境的地方。
遠遠的,兩人便看見大批修士齊聚此處:天闕宗,萬佛宗,禪宗,藥宗,蓬萊,合歡……各宗門的弟子服還五花八門,彙成一片花海。
甚至妖修與魔修也出現在這裏,無極魔教、九煞門、幽寂谷……大剌剌地各自為營。
兼竹很少見到魔修,今日一看似乎也并無不同——除了有幾個審美有問題的,嘴巴塗成了黑紫色。
他指給懷妄看,“那是什麽爆款嗎?”
懷妄瞥了一眼,“魔氣逆行的結果?。”
兼竹,“抱歉,誤會了。”
一衆修士中,臨遠宗的弟子一身蒼色長袍,仙風道骨,十分顯眼。兼竹掃過随行弟子,不少熟面孔都在其中。
他看到何師兄,觸景生情,“也不知道我的小話本潤色得如何了?”
懷妄同他離開宗門時就聽他提過什麽“話本”,那會兒他不甚在意,現在他只遲疑了一瞬便問,“什麽話本?”
兼竹笑笑,“絕美愛情故事。”
他說完,感覺懷妄身上的靈力又波動了一下。
…
沒等多久,空中撕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四周的元磁震蕩起來,縫隙越拉越大,整個秘境的入口逐漸展現在他們眼前。
幾大宗門紛紛帶隊飛身而入,想要先一步搶占機緣,一些實力強勁的散修也跻身其中。
還沒進秘境,就有幾人在空中嘩嘩打架。
兼竹跟懷妄暫時沒動,站在遠處看他們表演。待到所有人全部進去,秘境縫隙開始合攏,兩人才化作白光飛入——
在進入到秘境的一瞬,兼竹的胳膊忽然被懷妄拉住。
他側頭,懷妄目不斜視,“避免走散。”
兼竹誇他,“心思缜密。”
“……”
穿入撕裂的獨立空間,先是一陣天旋地轉,像有股吸力将他們拉入。四周掠過無數場景,入必秘境之人都被随機投放到各處。
幾息眩暈後,嘭!兩人落在一處山谷。
兼竹緩了緩神,拉在自己胳膊上的那只手放開了。
他起身打量四周,只見腳下是青翠的草坪,身後是茂密的叢林,不遠處還有潺潺流水,周圍風平浪靜。
“看來我們的運氣不錯。”
懷妄也站了起來,用神識查探方圓十幾裏內的環境,“确實不錯。”
沒有什麽幻境,也沒有兇獸,只是一處靈氣充裕的河谷。
秘境裏的靈氣比之外界又要充裕好幾倍,不說尋得什麽靈植靈獸機緣造化,光是找個地方打坐修煉到出秘境也是事半功倍。
兩人順着河谷往下游走,兼竹道,“我見過秘境投放最倒黴的。”
“是什麽?”
“投到九頭蛇的老窩,其中一個蛇頭正在仰天打哈欠,那人直接滾進?蛇肚子裏了。”
“……”懷妄,“他可是做過什麽?”
兼竹笑笑,“說對了。此人曾屠盡一座山頭的蛇,皮做衣、肉炖湯、骨入藥。”
“一切皆為因果?。”懷妄淡淡,并無同情之色。
兼竹雙手合十,“所以我日行一善,只求好人好報。”
…
兩人同薛見曉、谌殊約好了彙合,但這秘境之大,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尋對方的下落。
走了一大圈後,兼竹停下腳步沉思,“所以我們為什麽不在進來之前彙合?”
懷妄看了他一眼,“我先前也想問你。”
兼竹,“你為什麽不問?”
懷妄,“你不是嫌我管得多。”
兼竹正打算倒打一耙地用自己的邏輯擊潰他,忽地一頓。他品了品這個措辭……怎麽覺得懷妄還委屈上了?
但他看懷妄面色如往常那般清冷,估摸應是自己想多了。
尋不到小夥伴,暫時只能擱置一旁。
兩人進?來一是為了探查秘境有何異狀,二是薅點天材地寶補貼債務,三則是臨遠宗弟子也進?了秘境,最?好能把人找到保全他們性命。
但不知怎麽的,別說薛見曉和臨遠宗弟子,他們就連其他宗門的人都沒碰到。
眼下兩人已經出了河谷,兼竹覺得這麽下去不行,得有一人來打破僵局。他抛出話術,“仙尊,你看前面那片叢林安全嗎?”
懷妄不知其用意,皺眉分析,“不安全。兩邊林木高大,枝葉交縱,不利于修士逃生;下方泥土濕潤,靈植蔥茏,說不準有蛇獸盤踞。”
兼竹,“太不安全了,我臨遠宗弟子生性聰慧,定不會踏入其中。”
懷妄,“人有一疏。”
兼竹點點頭,覺得差不多了。調轉起靈力聚精會神看向那處叢林,随時準備搭救。
“我們隔得很遠,不必戒備……”懷妄話音未落,前方突然傳來一陣巨響。
轟隆!有人用靈力落下一道攻擊。兼竹想也沒想徑直掠去,兩息便至動響來源處。
只見一巨型毒蛛在林中勾織成了漫天蛛網,毒液腐蝕了四周靈植,尖牙直對向前方一人——蒼色長袍,背負陰陽雙魚圖,正是臨遠宗弟子。
嗤。一道尖銳的靈力自上方垂直落下,貫穿了毒蛛的身體。與此同時兼竹落在那弟子前方,青衫翻動,帶起後方發帶飛揚。
整只毒蛛靜了片刻,接着自貫穿處開裂,“呲呲”冒出白煙。
懷妄在兼竹貫穿毒蛛時就落到一旁,他沒有出手,直到毒蛛被解決這才走過來,“你怎知有危險?”
兼竹收了靈力,習以為常,“畢竟有個預言家。”
他說完回頭看向身後那臨遠宗弟子,卻見對方看着自己愣神。看清對方的臉後,兼竹也是一愣,“大師兄?”
洛沉揚從最?初的驚訝中回過神,面露喜色,“兼竹師弟!”
他激動地上前一步拉住兼竹一只袖子,“你怎麽在這裏?”
兼竹還未來得及回話,從旁便伸出一只手,拽住那只袖子拉開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懷妄:讓本尊奶一口,康康能奶出個什麽……
洛沉揚:surprise~!
懷妄:……
入v快樂,這三天更新都在零點,評論區100紅包随機撒,訂閱抽獎也走一發~
感謝在2021-04-28 00:43:45~2021-04-28 23:42: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仙女妍、風、王一博肖戰天天開心、水母阿姨-更噶拉姆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chilli 72瓶;喝杯水吧 50瓶;司欽 40瓶;是紅燒肉呀 36瓶;蘇慕喃遮恒殊調 30瓶;窠窠、昔o南、熾碳w、夏木、堯城 20瓶;猕某 12瓶;木風蕭蕭 11瓶;32326127、走馬、紫藤衣、雲手昶之然、八段、可得開心點兒 10瓶;喵嗷 9瓶;我想養大橘、大米0601、藍胖子 5瓶;35164205、星星 3瓶;我嗑的cp95天選、河豚豚、小菊花、雲深處 2瓶;我可真是越來越變态了、沐輕寒、瘋人院病友八一、湫湫啾、小黃瑤-、yuaan_ya、小屁孩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22、三人同行
袖子被懷妄拽開, 洛沉揚終于注意到在場還有一名陌生男修。
懷妄做了?喬裝,眼下看着不過普通修士的模樣。洛沉揚先是在腦中搜尋了?一轉,确認自己沒見過此人,便上下将人打量了?一番, “這位是……?”
兼竹介紹, “同行的友人。”
聽上去倒生不熟, 細細品來還有幾分生疏。懷妄眼睫垂落,覺得還不如阋牆的“兄長”。
“原來如此。”洛沉揚很快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兼竹身上, “師弟, 你怎麽進了?秘境。你不是同仙尊一道出遠門了?, 仙尊去了?哪裏?”
兼竹的餘光掠過懷妄:遠在天邊, 近在眼前, 仙尊正和你面對面。
“仙尊有私事要辦,我聽說這邊秘境開啓,也進來碰碰運氣。”
“真是巧, 這樣我們都?能遇上。”洛沉揚很高興,“既然遇上了?,不如同行?”
兼竹本來也是想找到臨遠宗弟子,現?在能撈一個?是一個?。他點點頭,順便問道,“其他師兄師姐在哪裏?”
洛沉揚道, “不知道, 我們一進來就分散了?。”
一直沒吭聲的懷妄忽然開口,“還好我們進來的時候拉着。”
洛沉揚敏銳地擡起頭,目光落在那張看似平凡的面容上。
兼竹沒覺出別的意味,他不吝啬誇贊,“你真是高瞻遠矚。”
“……”
此地并不安全, 他們打算先離開。
那只被貫成兩?半的毒蛛倒在地上,屍身已?經腐化掉了?,剩一內丹沾着粘稠的毒液,嵌于下腹。
這只毒蛛不過玄階下品,兼竹看了?一眼便要走,洛沉揚叫住他,“師弟,那毒蛛是你擊落,內丹你便收了?吧。”
兼竹笑笑,“我不是很需要。”
占位置倒是其次,主要兜裏還裝着瓜子花生,他不太想把它們放在一起——怕串味兒了?。
懷妄淡淡,“不要就算了?,也不是多好的東西。”
洛沉揚聞言愣了?一下:雖說是下品,但好歹是玄階。不過他見兩?人都?看不上眼,自己也不好意思要了?。
他定了?定神,“那我們走吧。”
三人離開此處,一路同行。
兼竹左邊走着洛沉揚,右邊走着懷妄。懷妄本就高冷,現?在多了?個?洛沉揚,他基本不再開口。
“宗門現?在怎麽樣了?。”兼竹打破沉凝的氣氛,他問洛沉揚,“桧庾長老醒了?嗎?”
“門中暫無大事,長老還沒醒。”
兼竹琢磨,“莫不是需要真愛之吻來喚醒……”
懷妄,“不要胡言。”
他一瞬收聲。洛沉揚看了?懷妄一眼,轉而又寬慰兼竹,“師弟你放心,我們大多數同門都?相信你,只要桧庾長老醒了?,掌門師尊定不會?平白冤枉你。”
兼竹心領,“多謝師兄。”
幾句話間他們已?經走出靈植茂盛的林地,沿着大路走向?平坦的地方?。
秘境裏的場景同外界差不多,頭頂天光大亮,出了?點太陽。
這幾日田園生活又把兼竹養好了?,加上修士的恢複能力本身就高出常人一大截,他氣色看上去還不錯。
洛沉揚側頭看過他,“師弟近來可好?你同仙尊出行,仙尊可有為難你?”
旁邊一道目光落了?過來。
兼竹若有所感,半似玩笑地勾了?勾唇,“沒有什麽為難,仙尊同我自然是公事公辦。畢竟像我這般不起眼的弟子,根本入不了?仙尊的眼。”
“……”
懷妄聽着這話,心頭一堵。
洛沉揚說,“仙尊一向?如此。早聽說仙尊修成了?無情道,必然對誰都?一樣的。”
“這種?說法哪來的?”忽地從旁插.入一道聲音。
洛沉揚話頭一頓,看向?出聲的懷妄。他有些不悅,“我門中弟子都?是這麽說的,三界內也傳遍了?。你一個?外人,不知道也很正常。”
外人·懷妄,“……”
兼竹失笑。
他嘴唇偏薄,上唇銜了?顆唇珠,笑的時候唇紅齒白很是明顯。洛沉揚看得怔了?怔,“師弟,你在笑什麽?”
“師兄見多識廣,講的傳聞十分有趣。”
洛沉揚面上微赧,心頭略有些激動?,開始滔滔不絕地同他分享些逸聞趣事。
兼竹聽得興致勃勃,時不時應兩?句。懷妄一點沒聽過,全程插不上話,他憋着沒出聲,渾身籠罩着低氣壓。
聽了?半天,他出聲打斷,“秘境中危機四?伏,不是給你們閑聊的場所。”
洛沉揚停下話頭,他看不出懷妄的修為,但他好歹是天下第一仙宗的首席大弟子,在各大宗門間都?是有名有姓的,自然不會?怵這種?平凡修士。
“這位道友放心,我随時警戒着,必然不會?叫師弟受傷。”
懷妄淡淡,“剛剛被救的不是你?”
“……”洛沉揚不爽,“那請問這位道友你又做了?什麽?”
他們都?是不失逼格的人,哪怕言語針對也是冷銳而精悍。兼竹夾在中間,感覺兩?面受襲,來來往往全是明槍暗箭。
他面無表情,不知道這兩?人是怎麽怼起來的,只知道自己耳朵裏嗡嗡直響。
十幾回合過去,兼竹停下腳步落後一截。兩?人回頭看他,“怎麽了??”
“我挪個?地方?,免得擋着你們交流了?。”
“……”
相互間的擠兌暫時停止,三人一路往前,漸漸地路面變得平坦而寬闊,他們終于走到了?傳說中的“中心圈”。
所謂“中心圈”便是秘境的中間地帶,此地并無幻境迷陣,也無兇獸異靈,只是一處空曠的場地,供各方?修士彙合——或結為同盟,或殺人越貨。
兼竹就站在外圍往裏看了?眼,只見幾名魔修同合歡宗弟子打了?起來,那合歡宗弟子生得美豔,一颦一笑不像在厮殺,倒像是在打情罵俏。
他拿胳膊碰碰懷妄,“你看,那幾個?魔修的紫唇是不是跟着氣氛一起變粉了??”
“……”懷妄,“不要八卦。”
這邊的打鬥頗有些荒誕,離得不遠則是真刀真劍地交鋒,各路法術來來往往,打得不可開交。
兼竹用目光在其中打撈薛見曉和谌殊。
他一邊撈人又一邊心虛,同懷妄道,“我現?在看見紫色衣衫和月白色長袍的就下意識想跑。”
懷妄,“……”
一旁洛沉揚不明所以?,“發生了?什麽?”
天闕宗和藥宗之行不便告知他人,兼竹搖搖頭,“沒什麽。”
洛沉揚面露失落之色,“喔。”
隔了?幾息,就聽懷妄開口,“待會?兒去找找有沒有能抵債的東西。”
兼竹被提醒了?,“你的清單再給我看看。”
懷妄把紙頁摸出來遞給他,兩?人頭對頭離得很近。懷妄待人看完了?又說,“也不知道多久能和他們彙合。”
“估計得等他們先找到中心圈。”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像在說暗語,插不上話的洛沉揚深深看了?懷妄一眼。
·
秘境裏的時間比外界快了?兩?三倍。
天色很快變得黑沉,兼竹揣着袖子,“找個?地方?晚上歇腳。”
洛沉揚指了?個?方?向?,“那邊如何,我看那邊地勢平緩,應該很安全。”
懷妄冷冷出聲,“都?這麽想,落腳的人肯定多,也不怕遇上魔修殺人奪丹?”
兼竹立馬提起十二萬分警戒,“那我們不去了?。”
洛沉揚,“師弟,這只是一種?假設……”
兼竹止住他,“師兄,你不懂何為力量。”
洛沉揚,“?”
最後他們還是按照懷妄指的方?向?一路飛去,不出一炷香的時間,竟然尋到一處靈潭。靈潭四?面環山,一方?山體中開了?處洞穴,夜色下黑咕隆咚。
剛至靈潭上空就能感受到源源不斷的靈力,想必進入靈潭修煉更是一日千裏。
兼竹對修煉沒興趣,他看洛沉揚有些意動?,便道,“師兄你探這靈潭,我去那洞穴中看看。”
“好,你萬分當?心。”
洛沉揚下了?靈潭,兼竹看他坐在其中沒什麽危險出現?,轉頭同懷妄去往山洞。
洞口映了?淡淡的月光,隐約能看見四?壁。
咻,一簇青紅火苗在眼前竄起,不過食指大小的一簇,卻?照亮了?大半山洞。
兼竹側頭看向?憑空點火的懷妄,青紅的光映在他面上,說不清是更加肅冷還是帶了?暖意。
“你心情不好。”兼竹篤定。
“沒有。”懷妄說完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