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仙尊始亂終棄》作者:馬戶子君
文案:
【天下第一強強聯手的沙雕文,每章作話都有小劇場】
懷妄仙尊入紅塵歷劫,與一美貌散修結為道侶。九天雷劫将至,兩人執手相望,約定生死不離。
轉眼雷劫就劈到仙尊腦子上。
散修:……我懷疑他在說謊。
臨遠宗的懷妄仙尊歷劫歸來,大乘修士天下第一。
掌門:“敢問仙尊歷的是什麽劫?”
懷妄冷如蒼山雪:“本尊不記得了。”
宗門上下大駭:仙尊被雷劈失憶了!
臨遠宗對外宣布招收弟子,天下英才皆彙聚于此。掌門一一問過:“你們來臨遠宗,為的是什麽?”
“為天下蒼生。”
“為修得正道。”
“為千年後的飛升。”
一道聲音混跡其中:“為了前夫,他始亂終棄。”
天下第一散修·兼竹從帷帽下擡起頭,勾唇一笑,天姿絕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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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滿堂皆靜。
—————————————
臨遠宗破例收了名散修,實力深不可測,美貌名動全宗門,聽說還有個“前夫”,只是從沒指認過。
漸漸的,衆人便當作是兼竹的一句玩笑話。
直到有一天,掌門座下首席弟子紅着臉問兼竹是否有道侶,話音未盡就見天際一道白光落在兩人跟前。
懷妄仙尊盯着兼竹:“你要出軌?”
兼竹面不改色:“你一個前任還管這麽多?”
懷妄:“……胡說什麽。”
*****
恢複記憶前:最近有個陌生人總往本尊跟前湊,本尊理都不理。
恢複記憶後:……那好像是我親愛的道侶。
【閱讀指南】
1. 第一仙尊攻x第一散修受,橫掃天下夫夫。
2.受獨立潇灑不卑微,前面是渣裏扣糖,仙尊心動倒追大概從入v開始,酸爽的追妻火葬場。
3.攻受關聯被完全抹滅的原因後文會交代,不是bug。
4.本質是篇沙雕文!玩梗、用詞皆不考究,一切只為輕松閱讀服務。
另外,甜會甜但不是無腦甜,我認為傻白甜配不上三界最強的兩人。他們應是,既能你來我往針鋒相對,也能交付生死共同進退。
【修煉層級】:煉氣→築基→金丹→元嬰→出竅→分神→合體→大乘→飛升
【2020.8.14 vb截圖】
內容标簽: 強強 破鏡重圓 仙俠修真 甜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兼竹(受),懷妄(攻) ┃ 配角:修真界衆憨批 ┃ 其它:
一句話簡介:垂死病中驚坐起,前夫竟是我自己
立意:縱然被抹滅了一切痕跡,我也依舊循着本能愛意,對你忠貞不渝
劫後首逢
《仙尊始亂終棄》
文/馬戶子君首發晉江文學城
大片祥雲自蒼山雲海之巅席湧而下,白鶴開道,靈鳥送鳴,雲巅立了一抹銀白的身影。
那道身影後還有四名長老,五十位弟子,蒼色錦袍背後是清一色的雙魚圖,中間繡有一字“臨”。
立于最前端的那人半隐在缭繞的雲霧間看不分明,只覺似覆雪的蒼山一般巍峨高遠,自千裏外傾臨,讓人情不自禁想要膜拜。
“快看,是臨遠仙宗的人!”
“站在最前面的莫不是懷妄仙尊?”
“這般仙人之姿,除了懷妄仙尊還有誰!”
高空之下的鷺栖城中,不管是凡人還是修士,此刻全都擡頭望向雲際,心中生出本能的拜服與向往。
兼竹戴了頂帷帽站在人群中,四周喧雜的議論還在繼續:
“臨遠宗是要迎接誰,連仙尊都出山了。”
“可能是什麽重要人物。”
“莫不是仙尊的道侶?”
兼竹,“……”是個屁。
不等衆人議論下去,天邊驀地響起一聲渾厚悠長的鐘磬音。兩匹白鹿引着一駕檀木車輿由遠及近,片刻便停在了臨遠宗一行人前方。
車簾掀開,雙方各行一禮,接着一行人同往臨遠宗而去。
不過一息他們便消失在了天際,由懷妄仙尊出山而引出的彩雲卻懸在鷺栖城上空久久未散。
“仙人啊,仙人……”城中凡人朝着臨遠宗的方向拜了拜,生意人又轉頭回了店裏招呼客人。過兩日正好是臨遠宗舉辦的弟子大選,鷺栖城這幾天游人如織,熱鬧非凡。
兼竹收回目光找了家小茶攤坐下,熱情的小二拿着菜單過來招呼,他這會兒沒什麽胃口,只要了一壺清茶。
小二瞬間冷臉,帕子往肩上一搭,轉身去了竈臺。不出片刻茶水端上來,茶杯“咚”地一聲擱在桌上,灑出幾滴熱水。
兼竹看了一眼,擡起袖子拂了拂。
旁邊突然傳來一聲,“你這小二什麽态度,看人下菜是不?”
兼竹轉頭看去,卻見鄰桌一青年站了起來,徑直走到自己身邊拍下幾兩碎銀,沖着面色難堪的小二道,“來碟牛肉,花生米,我請我朋友吃!”
小二收了錢,趕緊彎腰點頭。
人一走,那青年便自來熟地坐在兼竹身邊,“你別和這些市儈的人計較,我最讨厭的就是捧高踩低的人!”
青年面上的厭惡不似作僞,兼竹心道這該是個有故事的人,“多謝解圍。”
兩人一來一往算是結識了,兼竹得知眼前這名青年叫江潮雲,是燕都江家的旁系。他身後幾名年輕人也都是各個家族的旁系,幾人組團來參加臨遠宗弟子大選。
江潮雲道,“族中直系天賦出衆,加上後天資源優厚,資質高出我們很多。我們從小受到歧視,想改變命運只能來拜師。”
兼竹拿起茶杯和他碰了一下,“勵志。”
江潮雲喝了茶,順帶打開了話匣子,“對了,你們說剛剛臨遠宗迎接的是何方神聖?”
他旁邊的同伴道,“連仙尊都親自下山了,不是大佬就是……”
“是什麽?”
“仙尊的道侶呗。”
一群人跟着拍手驚嘆,“有道理,有道理!”
兼竹一口茶差點嗆住:這是什麽道理。是兩人的道侶契高挂在了天際,還是臨遠宗敲鑼打鼓唢吶吹響十萬裏?
“我覺得不是。”江潮雲突然出聲。
兼竹心态稍緩:有眼光。
江潮雲拍桌,“仙尊分明已經修成了無情道!”
兼竹:……
“潮雲,你可別胡說啊。”旁邊的同伴說道,“像仙尊這種境界的大能,婚姻可是三界內的大事。”
江潮雲說,“唉,我也只是聽說。懷妄仙尊十幾年前下山歷劫,前不久歷劫歸來大乘修士天下第一,但好像失了憶,不記得凡間那段經歷了。”
兼竹不動聲色地開口,“說不定是經歷了一場絕美愛情。”
江潮雲被他大膽的說辭吓了一跳,“道友,你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他自己細品了兩秒又覺得很有道理,“有可能。吃了凡塵的苦,中了愛情的蠱,可惜大道在前,只能了斷情緣。”
兼竹,“……”
兼竹向他建議,“想改變命運也可以當個說書人。”
這張嘴,不用來攪動三界風雲實在可惜。
“過獎。”江潮雲權當贊美收下,繼續道,“反正臨遠宗內門弟子都說,仙尊一副無情無欲的清冷模樣,定是修成了無情道。”
兼竹沒再回話,白皙的手指搭在膝蓋頭敲了敲。
無情道——顧名思義,一心向道、了卻塵緣。不管是人修鬼修還是魔修,也無論功法如何,只要心中再無七情,便可一念入道。
他還記得歷劫前的那晚,子夜時分黑雲壓山。巨大的天幕中央渦旋旋卷起方圓千萬裏內的氣流彙聚成漆黑的窟窿,像是天漏一般。
狂風從四野而來,掀起兩人的衣擺,青色和銀色的衣袍糾纏在一起。
懷妄看着他,眼底不見冰雪,唯有熔岩翻湧。抑制不住的靈氣從懷妄身上溢出,牽引着九天雷劫步步逼近,“等我。”
他心中正熱潮澎湃,懷妄忽然又執起他的雙手,同他四目相望。
他莫名浮出一絲不祥的預感。
懷妄輕啓唇齒,“我此生唯有你一個道侶,縱劫難将至,我定與你生死不離。如有違背,天打雷劈!”
那聲“劈”音色清亮,擲地有聲。
他瞬間大驚失色,“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這不馬上就要被雷劈了?
話音未落,上空“轟隆”落下第一道天雷——他只來得及扔出一道護體符便被彈了出去。
……
“道友,道友?”江潮雲的聲音将他的思緒拉回現實,“你怎麽不說話了?”
兼竹定了定神,“被懷妄仙尊的事跡震撼到了。”
尤其那張嘴,也不知是不是送去禪宗開了光。
江潮雲理解,“仙尊的事跡可多了,是你消息太閉塞,有機會我多跟你講講,加深你對仙尊的了解。”
兼竹心想:他已經相當了解了,深深淺淺都了解過了。但他只是想想,想過後還是同人道謝,“如此甚好。”
幾人坐着聊了不一會兒,日頭漸落,天邊祥雲消散,天色變得昏黃。
兼竹向他們道別,卻被江潮雲拉住,“對了,兼竹道友也是來參加弟子大選的?不如後天我們一塊兒去。”
兼竹搖頭,“我來做災後重建。”
“……?”
懷妄歷劫後就消失了,兩人結下的道侶契毫無反應,仿佛從未存在過。等他一路打聽下來,才知道懷妄已經回了臨遠宗、還失去了在凡間的記憶。
若是假失憶,那必然另有隐情;若是真失憶,他也要把人記憶給找回來。
江潮雲不明覺厲,“祝你得償所願。”
兼竹起身,“借你吉言。”
幾步之間青色的長袍轉入前方的巷口,帷帽垂下的白紗揚起一角,隐約透出束在發中的一條銀色發帶。
江潮雲幾人目送着他消失在巷口,其中一人忽然道,“诶,明晚城北河岸有花燈展,不如約着兼竹道友一起去?”
“對啊。”江潮雲一拍腦袋擡步追了上去,“我去問問!”
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幾步間便到了巷口。江潮雲轉身朝裏面望去,“兼竹道友——”
長巷幽深,裏面只零星幾位行人。江潮雲順着巷子一眼望到了頭,卻并不見剛轉入巷中的那襲青衣。
“怪了,人呢?”
……
子時,夜濃如墨。
兼竹站在臨遠宗門下,一襲黑衣緊腰束袖,面上蒙了層面紗。
四野無聲,唯有護山陣法層層疊疊環繞于宗門外,山前堂後零星幾名巡夜的弟子。宗門前還拉了一道橫幅:【擅闖宗門者,陣法必誅】
兼竹緩緩移開目光……他可不是擅闖,夫夫間的事兒怎麽能叫擅闖?這叫夜襲,是情趣。
風聲忽起,他提氣凝神飛身而去。能敵萬人齊攻的護山陣法悄無聲息地豁開了一道缺口,待他閃身而入後又快速合攏了。
不過一息,兼竹便穿過了整座前山。
下方六堂八院排布規整,三裏哨崗,四角符陣。再往後是各長老真人的主峰,重巒之後便是蒼山。
越靠近山巅,越能感受到下方靈脈的渾厚,與此同時還有撲面而來的寒意,風像刀子般擦過。
以前他們住在蒹山,蒹山偏是偏了些,好歹山清水秀,适合談情說愛幹好事。不像蒼山清寒,凍得人毫無七情六欲。
飛至護峰陣法前,已經能看見山上蒼遒的梧桐林,唯一的那處庭院亮着燈火。
白天那句話驀地跳入腦海:「莫不是仙尊的道侶。」
兼竹望了那庭院片刻,他不是不信任懷妄,只是不喜歡外界将懷妄與他人聯系在一起。
微吸一口氣調整好心緒,他身後的發帶銀光流轉,深厚的道行法則在其中運轉——這是當初懷妄給他的,說是通行證,夠他在臨遠宗橫行鄉裏。
人雖然失憶跑了,但失憶前還是靠譜的。
兼竹一腳踏入陣法中。
轟!毫無征兆的,四方襲來幾道勁風,天地鎖陣層層落下,帶動最近兩道主峰也觸發了陣法。
兼竹:……?
有一瞬間他想起了民間話本中的丈夫,功成名就後抛妻棄子,還給家裏的大宅門換了鎖。
念頭轉瞬即逝,兼竹反應極快,本能地避開,然而一道蒼山陣法還是以刁鑽的角度擦過他腰間,留下一道傷口。他倒吸一口冷氣,“嘶…!”
淩空落下一道厲呵,“何人在此——”
主峰陣法被觸動,臨遠宗六長老桧庾真人飛身出山。澎湃的氣勢橫掃而出,噔……分神期的一擊竟被随手擋住。
騷動逐漸擴大,下方燈火排排點亮,兼竹收回手,大庭廣衆,不宜敘舊。
他轉身沖出重圍,将桧庾真人遠遠落在身後,須臾間已至山門前。
倏地,一道劍意從背後破空襲來!
這道劍意無比熟悉,淩厲得如同裹了霜寒,速度、道行都同桧庾真人完全是兩個層次。就在劍意即将沒入他後背之時,身後的發帶突然運轉起道法,将劍意盡數吞沒。
兼竹在濃稠的夜色中回頭看了一眼。
在那層層疊疊的山巒之後,一道巍峨的身影自蒼山而出。
載着滔天的劍意,直追他而來。
對面不識
那劍意中帶了殺氣,兼竹想也沒想,面紗一提轉身就跑。
談情歸談情,前提是要惜命。
出了蒼山,夜色下是荒無人煙的一片郊野。樹影幢幢,風聲漸疾。
“刷拉——”遒木折腰。
兼竹側身避開那排浪般的劍意,剛躲過一道,懷妄的身影便追至跟前。
看樣子對方已經歇下,銀發披散在身後,身着雪色底衫,肩頭随意搭了件外袍。他頭頂一輪皓月,身姿卻比月華更耀眼。
懷妄眉目清冷,面容如玉,一截小臂伸出袖袍,提劍掃來時手背青筋鼓起。
“何人擅闖我蒼山!”
兼竹避開劍鋒,幾件高階法器和符陣不要錢似的丢出去,擋住了懷妄密如針雨的攻擊。
他變換了聲線,“故人。”
哐哐哐!令無數修士眼紅的法器寸寸碎裂、一息折損,顯示着對方出手的毫不留情。“既是故人,何不正大光明地來?”
兼竹挑唇一笑,“我們是地下情。”
“胡言亂語!”似是被他的話語激怒,殺招轉瞬即至。
兼竹行動受限進退不得,兩人間距離迅速拉近,冰冷的劍鋒就要刺入他身前——
他呼吸一滞,懷妄是真不認得他了。
嗡……一道六爻陣法自銀色發帶中沖出,驟然将他裹住,天階法術生生抵住了懷妄大乘期的劍意。
兼竹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張面容,心口憋着一股氣。驀地,他氣極反笑,伸手撫上對方胸口。
那是一個人的命門,他手下卻不帶一絲殺氣。
在懷妄因錯愕而停滞的剎那,兼竹尾音輕挑,“聽說仙尊修成了無情道?”
手心下的胸膛劇烈起伏,懷妄眼底結了霜雪,“與你何幹。”
轟隆!六爻破陣,鋒刃法訣齊齊落下。又一法器金剛罩自乾坤袋中祭出,硬是将大乘期修士拖住。
兼竹趁機化神抽身,走之前卻指尖一挑。嘩啦——衣帶抽離,雪色的底衫在月光下散開,獵獵翻飛,露出懷妄完美緊實的上身。
配上那冷到極致的面容,宛若神祇。
在金剛罩被懷妄一劍捅個稀巴爛前,兼竹飛速逃出了千百裏遠。
衣帶在夜風中飄搖了兩下。
爽了,他想。
……
城中客棧內。
吱呀,客房的門打開又合上。
指風一竄,桌上燭火倏地點燃,映亮了兼竹的臉,他的面紗已經摘落,指尖勾着一條衣帶晃晃悠悠。
雪白的衣帶裹着細長的手指,在暖色的燭光下流露出一絲暧昧。
而懷妄,就要這麽敞着衣衫回去。
兼竹露出肆虐的笑容。
過于造作的笑容牽動了腰間的傷口,他“嘶”地吸了口氣将衣帶塞入乾坤袋中,随即走到榻前坐下,低頭解開自己的衣襟。
燭火幽微,一道紅痕橫剌于腰間,在黑衣白膚的反襯下如雪中紅梅般刺眼。
蒼山道法霸道徹骨,他一邊要抵擋大乘期跨境界的威壓,一邊還有同懷妄對峙,強撐着逃走已是極限。
還好身上帶着先前懷妄送他的家當。
大概當時的兩人都沒想到,這些防身用的高階法器竟然會用在抵禦懷妄的殺招上。
兼竹指尖沾了點藥膏出來細細抹上傷處,冰涼的觸感緩解了一絲痛感,想要完全愈合至少得五六天。
他擦過藥後合上衣襟,解下身後的發帶,墨發順着肩頭滑落,散入襟頭。
豆燈之下,如流光軟玉。
銀色的發帶上覆了精深的五行符文,末端墜一滴血紅玉。玉上刻一“蒼”字,取自懷妄的凡塵化名“蒼譽”——去懷旻蒼,不着妄譽。
靈識探入其中,懷妄留下的防禦道法已有裂痕,最多能再抵大乘一擊。而通行令毫無反應,想來應是兩人的道侶契失效,失去了媒介。
夜風穿過窗縫,桌上的燭火躍動了兩下,橘黃的火光偏折,落入兼竹眼底。
他思索片刻,随後收好發帶,指風熄滅桌上燭火。
室內暗下來,兼竹合衣躺在床上。
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
兩日後,臨遠宗弟子大選。
天剛蒙蒙亮城中便有了人聲,路邊商販也早早開了門。
江潮雲一行人剛走出客棧,就看見門口立了道人影。
寬大的帷帽垂下白紗,一襲青衫如初見時那般素淨。晨風穿堂,帶起白紗在他身後跹翻,似要與那遠處蒼青的天際交融在一起。
一行人愣住。帷帽朝他們點了點,下方傳來兼竹的聲音,“早。”
衆人驚訝,“兼竹道友!”
兼竹,“心血來潮,我同你們一起去參加大選。”
江潮雲幾人呆住了:……這麽即興?
短暫的詫異過後,江潮雲表示歡迎,“也好,你就跟着我們吧。你無名無姓,又孤身一人,獨自前往怕是會受欺負。”
另一同伴道,“沒錯,看你這身板,如此柔弱。”
兼竹,“……”
幾句話間天色漸明,前方的街道熱鬧起來,一片錦衣華服在晨光下仿若團簇的仙雲。
江潮雲招呼道,“走吧,我們也該出發了。”
兼竹提步跟上,擡眼看向臨遠宗的方向。
缥缈的雲海間隐沒着高潔巍峨的蒼山之巅,那正是懷妄所在的主峰。
朝陽從天際破雲而出,透過面紗映亮了他的眉眼,淡金色的薄晖之下,看着竟比那蒼山還要渺遠。
·
從鷺栖城到臨遠宗山門下步行需要大半個時辰。
兼竹一行人走在城郊的路上,不時有金玉馬車從他們旁邊轱辘轱辘駛過。絲帛門簾在颠簸中隙開一道縫,車廂內有暗香浮動。
江潮雲對此相當熟悉,“這些都是世家門派的馬車,車中坐的都是家族中天賦最高的直系。一路上由金丹修士護送,保證拜師之途萬無一失。”
兼竹感嘆,“他們适合禪宗。”修行都免了,現成的一尊尊大佛。
同行幾人看兼竹的目光頓時格外親切。江潮雲欽佩,“你真會說話。”
兼竹投桃報李,“你也不差。”
衆人聞言都笑起來,隊伍裏一時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半個時辰後,幾人便到了臨遠宗。
此刻還未到大選開啓的時間,山門長階前站了名身着蒼色長袍的臨遠宗內門弟子。
長階底下泾渭分明,一方是各大世家中的天之驕子,另一方則是江潮雲他們這樣平平無籍的普通人,雙方井水不犯河水的意味都很明顯。
兼竹正同江潮雲說着話,旁邊忽然走來一人,身着雲錦華服,眉眼和江潮雲有三分相似,但氣質大相徑庭。
江潮雲面色一沉,“江殷,你來做什麽?”
江殷嗤道,“江家不送你來,你還自掏腰包往上貼,也不怕丢了我燕都江家的顏面。”
“你……”江潮雲紅着脖子根,敢怒不敢言。
兼竹本身就腰傷未好,還要被迫近距離觀賞這讓人肺疼的場面。他順口接話,“你我共勉。”
江潮雲面上一擰,似乎是想笑又覺得不好。
江殷猛地哽住,立馬調轉矛頭對上兼竹,“你又是哪家旁系?大熱天捂得嚴嚴實實,怕是長了張見不得人的臉。”
兼竹,“但我心靈美。”
江殷,“……”
江潮雲這次沒忍住開口,“江殷,你別太過分!”
江殷哼笑一聲,直接沖着兩人釋放了築基後期的威壓——江潮雲還未築基,毫無防備倒退了一步,正好撞上兼竹。
兼竹只覺得有人對他哈了口氣,接着就被江潮雲撞到腰,“嗯…”他悶哼一聲眉心擰起。
江殷像是看到了什麽好笑的場景,哈哈大笑出聲,“就你們這修為還想通過弟子大選?”
“江殷兄。”另一邊有人叫了他一句,眼神示意他別鬧太大,臨遠宗內門弟子離得不遠。
江殷暫且收起威壓,睨了兩人一眼便揚長而去。
待人走後,江潮雲攥緊拳頭咬了咬牙,憤怒之餘也有不甘,“是我連累了你。”
兼竹,“不礙事,我沒受傷。”
江潮雲搖頭,“傷着你的心了。”
兼竹,“……”
他拍拍江潮雲的肩,“少看點話本吧,道友。”
·
少頃巳時已至,大選正式開啓。
第一層試煉是在一炷香的時間裏登上山門前的九十九階長梯。
兼竹擡眼掃過,只見長梯四周以不起眼的石塊九星布陣,天沖、天芮伏陣眼,巳時牽引陣啓,整條長階都處在了幻象迷陣之中。
他記得上古秘境裏有類似的迷陣,通過放大試煉者內心的恐懼,讓其死于自己制造的壓力之下。所以第一層的試煉無關修為,單純篩選心性堅韌之人。
勘破其中玄機後,兼竹悠然拾級而上,順帶拉了江潮雲邊走邊聊。
一炷香剛燃過大半,兩人就站到了階梯之上。
下方還有不少築基期的試煉者在艱難攀登,江潮雲不敢置信,“我們這麽輕松就上來了?”
兼竹感嘆,“看來我們是天選之子。”
“……”
香燼,未登上山門的試煉者直接被淘汰,其中不乏築基中期的世家直系。
兼竹側頭看着一人被宗門陣法推出山門,嘴裏還喊着“我已經築基了,憑什麽”。江潮雲同他小聲逼逼,“都築基了還沒爬上來,你說憑什麽。”
兼竹笑了一下。
正在此時旁邊落下一片陰影,江殷面色不善地瞥了兩人一眼,“僥幸罷了,看你們能留到多久。”
錦袍晃走,掀起一片衣角。
江潮雲已經習慣他的嘲諷,待人走遠後轉頭鼓舞兼竹,“別在意他的話。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你雖少年窮,但日後必恢宏!”
兼竹拍手,“又押韻了道友。”
“……”
一行人跟着領路的內門弟子進入宗門內,穿過三道中門,又一路向上走了一兩裏。
出了前庭,眼前豁然開朗。入目是一片廣場,頭頂着廣闊的雲天,遠眺而去重疊的山巒隐沒于雲霧之間,松柏長青,靈鳥悅鳴。
廣場四周圍了一圈看臺,站了不少前來圍觀的內門弟子。正對入場口有一排高座,八例坐席排開,除中間一座空缺,其餘七座已坐上了掌門、長老。
兼竹的視線隐藏在帷帽之後,不動聲色地掃過坐席間的桧庾真人,又落向那處空位。
四周有小聲的議論傳入耳中:
“中間那處空位是哪位真人?”
“能坐在掌門右側的……恐怕只有懷妄仙尊。”
“仙尊不來收徒?”
“唉,仙尊一心向道,定是不會收徒了。”
江潮雲側頭同兼竹說道,“都說仙尊修成了無情道,我現在是信了。”
兼竹想起那夜所見懷妄眼底的清寒,麻木道,“我也快信了。”
他随着衆人站到場中,微微仰頭看向高座上的幾名長老。統一的長老服以襟前銀徽區分,唯一不同的是坐在中間的掌門。
掌門未乙真人白須慈眉,目中精光熠熠,肘間搭一拂塵,視線緩緩掃過場下衆人。
兼竹身形不動任他打量,心中想着該如何接近懷妄。懷妄不收徒,他也不拜師,若進不了蒼山,他來這裏毫無意義。
他看向隔了幾人的江殷。
铛……一聲鐘鳴。場中靜默,兼竹收回目光。
掌門未乙真人拂塵一揮,聲音如雄渾的瀑布自頭頂灌下,聞者只覺字句入耳、靈臺清明。
“我臨遠自天垸之亂劈山立門已過千年,臨萬境之巅,遠衆生之途,正心立道,兼濟蒼生。若拜入我臨遠宗門,必當有所求、有所信。”
衆人心中一凜。
兼竹微微擡頭對上他身後的峰巒,群山疊嶂,深處便是蒼山。
未乙真人視線依次掃過下方三十餘人,“爾等拜入我臨遠門下,為的是什麽?”
片刻安靜後,一道聲音響起,“為天下蒼生!”
見未乙真人點頭,其他人迅速接道:
“為修得正道!”
“為除魔降妖!”
“為千年後的飛升!”
忽然一道聲音混入其中:“為了前夫,他始亂終棄。”
衆人話音戛止,紛紛愕然回頭。
一襲青衫立于衆人之後。山風穿堂,揚起帷帽下的白紗,銀色的發帶墜着紅玉,随着墨色的長發向後翩飛。
帷帽掀開,露出一張俊逸出塵的面容。遠處的蒼山雲海盡落入他的眉眼,沉靜的瞳底盛轉着天地間渾然的靈氣。
衆目之下,兼竹勾唇一笑,天姿絕麗。
名動宗門
場中一時落針可聞,就連看臺上的內門弟子都沒了聲響。
江潮雲就站在離兼竹最近的位置,直面美顏暴擊,有些呼吸不暢。
兼竹手持帷帽,白紗堆在腳下。
江殷瞳孔一震,他旁邊的同伴失神喃喃,“果然見不得人……”容易引發事故。
凝滞的衆人也慢慢回過神,目光交錯:
“前夫…同性道侶?”
“這等容貌還會被抛棄,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
“聽他的意思對方是臨遠宗的人。可惜給出這種回答,怕是要被逐出試煉了……”
“肅靜!”上方一聲厲呵,截斷了場中所有的議論聲。桧庾長老居高臨下地審視了兼竹一番,“你把我臨遠宗弟子大選當成什麽了?”
兼竹,“一次展現自己的機會。”
桧庾深吸一口氣還沒想好怎麽接話,一直未出聲的未乙真人突然開口,“你所言當真?”
他面上并無愠色,兩人隔了十來米的距離對上目光。
兼竹坦然,“不敢欺瞞。”
“這不胡鬧!”桧庾真人重重哼了一聲,“掌門,還問他這麽多做什麽。依我看來,當速速逐出宗門!”
未乙真人搖頭輕嘆,“桧庾,他不過是癡情罷了。”
兼竹,“……”
桧庾皺眉,“可是——”
“不必再說了,我臨遠宗海納百川,衆生皆有所求,不分貴賤高低。”未乙真人說完拂塵一揮,問兼竹道,“你所尋之人姓甚名誰,我将他叫來。”
兼竹頓了頓。懷妄不認他,他也不能單方面宣稱兩人就是道侶。不然都不用等懷妄來砍他,在場臨遠宗衆人就能把他給埋了。
他道,“蒼譽。”
掌門回頭看向掌管弟子名錄的洞迎真人,後者細想片刻搖了搖頭,“門中并無此人。”
兼竹面露愁色,“看來是馬甲。”
掌門心情複雜:……這怕不是被騙了婚。
“罷了,之後的試煉若是能通過,你便留在我宗門內尋人吧。”
“多謝掌門。”
事情就此翻篇,江潮雲松了口氣,“還好掌門通情達理。”
兼竹低頭挽着白紗笑了笑,四周頓時一片抽氣聲。
江潮雲心有餘悸,“兄弟你別笑了,我一直男被你笑得心慌。”
兼竹,“……”
江潮雲,“而且你想想,說不定你前夫這會兒正在哪個角落裏偷偷看着你,他看見你對別人笑靥如花……多尴尬。”
兼竹再次嘆服江潮雲的想象力,“他不會來的。”
話落就收獲了一個憐惜的目光。江潮雲握住他的肩,“不來算了,待日後進了臨遠宗,大好青年任你挑,何必在乎那沙雕?”
兼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少年無知,一腔孤勇。
·
接下來是測試修為。
場中放置了塊測靈璧,随着一道道光柱亮起,每個人的天資在這一刻都得到了最直觀的呈現。
輪到兼竹,他上前一步,擡手将靈力注入測靈璧中。
靈力飙升,光柱沖破築基,周圍傳來一陣小小的驚嘆,報修為的弟子沒忍住多看了他兩眼,“築基後期。”
大選年齡限制在25歲以下,能入築基便算是天才,世家大族的直系靠靈藥堆砌,百人中能出一築基後期已是光耀門楣,更別說無名無籍的普通修士。
兼竹道了聲謝,轉身退到一旁。
路過江殷跟前時,他在後者狠狠的目光中緩聲道,“別生氣,僥幸而已。”
江潮雲不客氣地露出了放蕩而沒禮貌的奸笑。
…
測試結果已出,衆人分級抽簽兩兩一組準備進行實戰對練。
試煉場的場臺選用玄冶石打造而成,四方設下五行天垣陣遏制殺招。
比試間場臺上劍影交錯,符陣盡出,不少新秀嶄露頭角。
臨遠宗乃天下第一仙宗,前來求道拜門的弟子資質都不差。更有甚者,放眼三界也能稱得上一句“驚才豔豔”。
幾場之後輪到兼竹,他站到場中。對面的青年束着袖口,腰配一劍,很幹練的模樣——這是他抽到的對手傅乘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