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結局:愛你的前綴
我愛你,??再見57愛你的前綴
命名性失語。
許瑤光竟然得了這麽一個莫名其妙的失語症
那天,??當所有人都擔憂不已,甚至就連陸曼寧都懷疑許瑤光得了失憶症的時候,??沈教授從與許瑤光的第一句對話中就抓住了症結所在。
只見,??他從白大褂口袋裏掏出一只筆,交在許瑤光手上。
“告訴我這個是什麽”
許瑤光握入掌心,??用指尖上搓了搓。
“這是”頓住,??眉頭輕蹙,重新再開口。“這是寫字用的。”
沈教授似乎已經了然。他将那支筆收回來,又從床頭櫃上取了一只水杯遞在許瑤光手裏。
“這個呢”
許瑤光臉色愈發難看,沉吟片刻。
“喝水用的。”
最後,把一臉驚慌的陸曼寧拉過來交到他手上。
“她是誰”
許瑤光摸着手中的小手,忽然将下颚骨緊咬一句話也說不出。
沈教授則笑了,??似乎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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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你知道她是誰。對不對”
許瑤光憷了片刻,??表情最終變得堅定。他将那小手,溫柔的攢着,用掌心緊緊的包裹着。
“對。雖然,我叫不出她的名字。但是,??我知道她是誰。她是我想在一起,過一輩子的人。”
這,就是命名性失語。
一個既讓陸曼寧頭疼,??又讓陸曼寧感到無比幸福的腦損傷後遺症。
用醫生的話解釋,??是由于許瑤光的左側颞中回手術後病變所引起,??造成他稱呼物件及人名的能力喪失,但能敘述某物是如何使用的。別人告知該物的名稱時,他能辨別對方講的對或不對。可是,他自己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也就是說,許瑤光沒有健忘,也沒有失憶,更沒有失智,他只是失去了記憶人和物品名稱的能力。
他可以在聽到認識人的聲音,而回憶起所有與此人交往過的記憶片段,可卻不能讓自己想起該如何稱呼對方。
他可以讀一本文獻,記住裏面所有諱莫如深的內容,卻不能告訴你,裏面的主角配角和他們的狗都叫什麽。
他甚至可以摸索着為陸曼寧做一頓早餐,卻在找不到雞蛋的時候,根本無法去問陸曼寧,雞蛋在哪兒。而是說,“那個圓的,煮熟了之後,外面敲碎裏面有白的和黃的,可以吃的,在哪裏”
複健的過程是極其痛苦和煎熬的,複健的練習幾乎被陸曼寧浸潤到生活中的點點滴滴。每天許瑤光都要重新經歷牙牙學語,做一些啼笑皆非的小學生都覺得簡單的完形填空。
比如,陸曼寧将幾粒藥丸塞進他的手中,像教孩子一樣,告訴他。
“許瑤光,這是藥,吃了藥,我們就不用常常去醫院。”
當許瑤光面露不耐,挑着眉頭,将手中藥丸一仰而盡,陸曼寧便又笑着要求他,把剛才自己同他說的話複述一遍。
這時候,許瑤光就會更為難,盡管他覺得這很傻,可他真的很難做到。但是,他還是每次都會逼着自己開口。
“這是是”
“是藥。”陸曼寧提醒。
許瑤光忍不住輕嘆,垂下頭。
“對,是藥。吃了藥,我們就不會常常頭疼,不用經常去去”
“去醫院。”陸曼寧溫柔的聲音再次響起,俨然是一個再稱職不過的複健師。
許瑤光已經不知道到底挫敗了多少次。他将俊臉埋進一雙手掌,語調沉悶,雙肩也垮塌。
“對,是醫院。我恨醫院。”
“可是,是醫院救了你。是醫生,讓你一直留在我什麽。許瑤光,我知道這很難,我們慢慢來,我陪你。”
陸曼寧将雙臂展開,輕輕攬着許瑤光寬大的肩膀入懷,猶如懷抱自己第一個孩子。
真正的愛一個人,會為彼此變成任何一個人。會變成一個醫生,也會變成一個患者;會變成一個母親,也會變成一個孩子甚至更多的角色。
半年後,所有的檢查報告均顯示,許瑤光的恢複狀況良好。
曾經讓他困擾的右側肢體,肌力全部回複,只是偶有麻木感,将不可避免的相伴終生,卻并不會影響運動能力。
只是,那惱人的失語症
盡管,語言康複師在第一時間介入,陸曼寧的協助也幾乎無處不在,可是許瑤光的康複之路卻是兩個極端,他幾乎在一個月內恢複了對所有具體物體命名的記憶,唯獨人名,尤其是最親近的人名,卻始終還是在失語範疇。但是,直到一個月前,就連許嵩年與何莉的名字,許瑤光都能通過提示,恢複記憶,偏偏就只有陸曼寧的名字,他怎麽也叫不出來。
起先陸曼寧比他還着急,但是,許瑤光實在已經足夠努力。他們一起經歷了漫長而枯燥的訓練,才到達這樣的成果。
況且陸曼寧似乎開始慢慢享受許瑤光捉急的模樣。
許瑤光似乎每天都在想盡辦法讓自己記住陸曼寧這三個字,手機提示音第一個鍵,便能聽到“陸曼寧”這三個字的發音。口袋裏,随時揣着一張印有“陸曼寧”字樣的盲文字條
陸曼寧知道,所有許瑤光為此做出的努力,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愛。
還有什麽比這個更讓人感到幸福而滿足的呢
只是,盡管失語症已經對許瑤光的日常生日不再有太大的幹擾,可總也有不方便的時候
比如,失語症就對許瑤光的事業設置了重重障礙。
因為失語症,他已經不能正常的交流,開顱手術之後,醫生也禁止他有任何心理和生理上的壓力,出差或者乘飛機更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被允許。
于是,許瑤光的職位很快便被人替代,他開始潛心鑽研新香。雖然年薪比之前少了不少,可若為自由故,還有什麽再需執着的呢
手術康複後的許瑤光,幾乎不能準确告訴助手,自己需要什麽原料,什麽輔料。于是,陸曼寧則頂替了助手一職。她一邊在周末補習本科的課程,一邊為許瑤光重新整理他所需的色譜。
所幸,許瑤光其實需要的并不多。他曾悄悄告訴陸曼寧,在他的調香色譜裏,其實只有兩百多種香,遠比世界上其他等級的調香師手上的動辄上千的調色譜要精簡太多。
說到這個,他不乏得意。
“香其實和光一樣,最簡單的元素,就能調配處各異的香。缺的不是材料,而是對材料富有想象力的組合能力。”
然而,在半年裏,他們做得最多的不是創香,甚至不是調香,而是識別香氣。
比如,陸曼寧拿出一個原料來,許瑤光細細一聞就能說出個中區別,卻并不能說出此原料的名字。那麽就要由陸曼寧倒過來去命名,然後重新幫許瑤光搭建新的,能夠幫助他記憶的色譜。
當三天前,陸曼寧終于将兩百多種色譜全部調整完畢的時候,許瑤光摸着陸曼寧的脖子一點點親吻着。
不知從哪裏變出一只小棕瓶,輕輕擰開瓶蓋,滴出一滴,在陸曼寧的腕部脈搏上,随着陸曼寧的脈搏飄出一陣陣冬日玫瑰的幽香。
乍一聞,粉膩微甜,又似乎有種蓬松的舒适。而後,麝香的濃郁後勁兒十足,與前調的粉膩來回拉扯。慢慢絲綠的蜜糖味兒,漸漸柔軟起來,像是一團色調溫暖的小燈,照亮了雪地,一切開始變得寧靜與溫暖。
陸曼寧驚喜。
“許瑤光,這是什麽”
許瑤光眯着眼睛笑。
“聘禮,給最愛的人的。”
陸曼寧其實已經幸福的無以描述,可仍是輕撫着手腕上的香,忍不住調皮的逗弄,或是她協助許瑤光的複健,已經變成了一種習慣。
于是,她問。
“許瑤光,這香沒有名字嗎”
“沒有,應該是你喜歡的名字。”
陸曼寧喜歡的名字還是陸曼寧喜歡的花的名字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兩個人都懂。
可陸曼寧仍是問。
“香沒有名字,那送給最愛的人的名字你還記得嗎不會就是我吧”
許瑤光輕輕嘆氣,偷偷将藏在口袋裏的紙條攢在指尖來回摸了摸,指尖輕碰到的凹凸,只有三個字的盲文陸曼寧。
等他讀懂這三個字,便低頭親吻陸曼寧的鎖骨。
“是你,永遠都是你。你叫陸曼寧。沒有名字的香是給陸曼寧的,是給我的最愛的人陸曼寧的聘禮。”
每當他做出努力才能艱難的說出自己的名字的時候,陸曼寧就想哭。
其實,即便他再也叫不出自己的名字,只要他心裏有她,又有什麽關系呢
陸曼寧覺得此刻的自己,已經不能再幸福了。
可她卻不知,不僅如此,許瑤光又伸手去拉寫字桌的抽屜。
裏面竟還有兩個小盒子。
一個是h家早就上市,正是許瑤光成名之作初戀的玫瑰。
而另一個,也是一個密封的小棕瓶。
許瑤光将它們輕輕拿起來,摸索着交到陸曼寧的手上。
“還有這兩只。”
“給我重點講講這個。”陸曼寧捏着那只從未見過的小棕瓶。
許瑤光也像之前那樣,将香滴在她的脈搏上,只是這次滴在了右手腕。
“聞聞看都有些什麽”
許瑤光是最好的老師,短短半年,陸曼寧也已經能聞出許多香味兒。
“前調:橘子,中調:玫瑰,後調:鳶尾花。”
然後,她閉着眼睛仔細嗅了嗅。
“橘與玫瑰的組合,清洌與四化,介于女人與少女之間的妩媚,最隐隐透着極致的苦”
忽然一個詞竄入陸曼寧的腦海too??young,就像曾經的她。
她睜開眼睛。
“許瑤光,你幾時調的這個”
許瑤光笑。“與你重逢之後,便很快調出來。怕送給你,你會不開心。名字叫”
說到此,許瑤光纖長的指尖劃過瓶身,在瓶身上貼着的點字紙條上輕輕摸索,然後微笑道。
“名字是驕傲的玫瑰,或者叫苦戀的玫瑰。”
陸曼寧知道,無論是初戀的、苦戀的、亦或是沒有名字的玫瑰,那都是愛情的名字。
這一天,兩人相攜來到婚姻登記處。
這是兩人一早就約定好的日子。
新香問世,就是兩人在手術前就約好的日子。
是兩人相攜前往婚姻登記處的日子
原本,陸曼寧還以為以此進度非要幾年才行,沒想到色譜調好,新香也已經來到人間。
幸福路520號申城最有人氣的民政局,所有的新人都對它的名字念念不忘。
陸曼寧挽着許瑤光,從車上下來的時候,兩人似乎也被這路名沾染。
可就在要踏上二樓登記處的臺階時,陸曼寧卻扯了扯,許瑤光的袖子。
“兩個事情,你完成任何一個,我們今天就登記。”
許瑤光一聽,吓了一跳。怎麽突然多出兩個條件,這事豈不是兩人一早就商量好的
可是他毫無辦法,只得抿着嘴角先靜觀其變。
陸曼寧斜睨着許瑤光問。
“在問第一件事情之前,照例檢查身體狀況。有沒有頭疼有沒有手腳麻木有沒有耳鳴有沒有覺得眩暈嘔吐”
當然,一個都沒有。也不能許瑤光一個個回答完畢,陸曼寧就自行結語。
“好,那麽第一個問題。”
許瑤光嚴陣以待。
陸曼寧卻說。“現在必須把那個直搗黃龍的大型普洋妞給我交代清楚。上次是因為龔正在,後來你又住院開刀,便輕易放過你了。眼見,都到了這個地方,不能再被你蒙混過關。”
許瑤光幾乎是暈了,到了這個時候,陸曼寧怎麽還會提起那個幾乎是十年前的事他摸出手機,卻突然想不起來龔正的名字,只得緊蹙起眉頭,向陸曼寧尋求幫助。
“那個和我身高差不多的那個神經病。我們我們三個一起學習的,那個”
陸曼寧聽了半天,終于猜到是龔正,許瑤光居然在心裏認為龔正是神經病,頓時樂不可支。将許瑤光支在面前的手機解鎖,劃到通訊裏龔正的名字。
“喂”
龔正的聲音一傳來,陸曼寧就把手機貼在了許瑤光的耳朵上。
許瑤光一接電話就開罵。
“你小子趕緊給我和陸曼寧解釋清楚,當年那個大胸脯到底怎麽回事上次被你誣陷,我至今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龔正在電話那頭,幾乎笑出豬叫,直接讓許瑤光将電話交給陸曼寧,又對着電話這頭的陸曼寧笑了半天。好不容易平喘,才對着話筒說。
“陸曼寧這事兒,你真不能怪老許。大一假期裏我閑得無聊,拉老許陪我泡酒吧。結果,就遇到了個霸王硬上弓的洋妞。其實,他那天早就被我灌醉斷片兒了。”
陸曼寧挑眉。
“所以呢”
龔正在電話那頭大叫。
“所以,根本沒有什麽大胸脯楊妞兒霸王硬上弓。那小子醉得稀爛,連那洋妞一根汗毛都沒碰。只是那洋妞也醉的不清,兩個人就一個在廁所、一個在地板上,睡了一晚。洋妞早上問老許要了二百歐就走了。我們幾個,就一直把這個梗留着,當笑話嘲笑他來着。”
“那你還說,他陪人家做飯、逛街、泡圖書館。這又怎麽解釋。”
陸曼寧不罷休的調侃。
直把身旁的許瑤光急的幹瞪眼,連忙搶過來解釋。
“那根本也是兩個人。你說的是另一個一起讀書的,她追了我一陣,我們倆沒成。這神經病,誠心撺掇我們,尋我開心。”
這話,電話那頭的龔正也聽到了。
“他笑着附和,沒錯。老許說的是事實。”
“憑什麽我信你”陸曼寧仍是惡作劇的笑。
許瑤光并沒有聽出來其實她早就沒有在生氣,倒是遠在大洋彼岸的龔正聽出來了。
“你不用信我,小處男第一次有多慌亂有多猛,你身為當事人難道感覺不到不過,我勸你,最好不要告訴許瑤光,按個大胸脯洋妞沒和他那個。否則,你就少了一個逗弄他的把柄了。”
陸曼寧一聽,“噗嗤”一聲笑。就聽龔正在電話那頭笑得更肆無忌憚。
“怎麽樣,你當年的早餐,回報率高吧”
挂了電話,陸曼寧吸着氣努力不讓自己笑得太誇張,去扶幾乎要将盲杖抖開來暴走的許瑤光。
他們倆一步一戳的朝二樓慢慢向上的時候,陸曼寧又說。
“龔正已經證明,既成出軌事實,我覺得我還是有必要三思。”
許瑤光濃眉緊蹙,努力盤算該如何應對。
這時候,陸曼寧的第二個問題也來了。
“那麽,第二個問題就簡單了。只要你不憑借任何輔助設備,當着審核官的面叫出我的名字。我就簽字。”
于是乎,史上最漫長的領證簽字儀式就此開始。
許瑤光紅着一張
“她叫我喜歡的最在乎的和我在一起好多年我愛好多年,她愛我好多年我不能沒有的我離不開的”
當許瑤光幾乎已經滿身漲紅,別處将近一百個前綴之後,陸曼寧當着審核官的面,捧着許瑤光的俊臉深吻了下去。
直到呼吸都快要停止,心跳聲已經震耳欲聾,陸曼寧才軟軟的趴在許瑤光的耳畔,吐出三個字來。
沒有任何耽擱,許瑤光一把揪住陸曼寧的手。
“陸曼寧,趕緊給我簽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