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那些不速之客
我愛你,??再見38那些不速之客
陸曼寧瞪着一雙大眼睛站在那裏,??胸口起伏。雖然瘦骨伶仃,氣勢卻像是一只兇狠的母豹。
于婉蓉是知道女兒性格的,??一看她這表情便覺不妙,??連忙招呼着打圓場,暗自祈禱着陸曼寧沒有聽到不該聽的。
“曼寧,??你看誰來了。還不和許老師、何老師打聲招呼。”
可天不遂人願,??那些不該聽的偏偏是被陸曼寧聽到了的,她仿佛充耳未聞,只梗着脖子怒瞪着許嵩年與何莉。
許嵩年與何莉被她這一瞪,竟全沒了身為師長的架子,反倒先站起身。
何莉甚至還讪笑着率先招呼。
“陸曼寧,你回來了。我們是來看你媽媽的。”
陸曼寧噌噌幾步跨上前,??仍是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這錢到底怎麽回事”
許嵩年抿着嘴角不說話,何莉則低聲開口。
“陸曼寧,??這是當年你爸爸借給我們的。我們今天把它還上。”
于婉蓉見陸曼寧語氣愈發不善,一聽何莉又這麽說,不妙的感覺更甚了,她急忙要去拉陸曼寧。怎奈距離太遠,??她身體虛弱,根本夠不到,就聽陸曼寧咬着牙又問。
“這裏有多少錢”
“三十萬。”
“什麽”果然,??陸曼寧尖叫出聲。“你們拿了我爸媽的三十萬什麽時候的事居然到現在才想起來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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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她這麽一叫,??許嵩年與何莉兩人的面子上也是挂不住,??紛紛別轉視線,面色難看又欲言又止。
而于婉蓉也終于掙紮着從輪椅上站起來,使勁兒扯住陸曼寧的袖子。
“你這孩子,怎麽說話呢。不知道情況就別大呼小叫。還不趕緊和許老師、何老師道歉”
陸曼寧卻已經氣惱得無法冷靜,她昂着脖子繼續吼道。
“是個人都知道我們陸家後來是個什麽情況,他們倆居然會不知道鬼才信還死皮賴臉的拿着我們家的錢,到現在這個情況了才來還”
陸曼寧沖口而出的話語實在嗆人,許嵩年幾乎當場要跳起來,何莉則也是蹙着眉頭,但仍強忍着,拽住許嵩年不要發作。
于婉蓉急得差點說不出話,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居然拼命揪着陸曼寧的袖子往洗手間的方向拉。
“快給我閉嘴趕緊跟我過來。”
母女倆一關上洗手間的門,于婉蓉便跌坐在椅子上再也站不起來,捂着胸口使勁兒搗氣。
而陸曼寧顯然已經被怒火沖昏了頭腦,連單薄的肩膀都氣得顫抖。
她抻着脖子沖于婉蓉大叫。
“媽,你幹嘛拉我這麽多年,我們吃的苦還不夠多嗎爸爸當年若是都能把外債都及時讨回來,陸氏哪兒至于垮得這麽快欠債的是大爺,那些爸爸曾經施舍過、幫助過的人,在我們落魄的時候,有幾個願意伸出援手的他們躲我們還來不及。現在你居然替他們這些老賴說話”
“老賴”多麽難聽的字眼。
薄薄的門板根本擋不住陸曼寧沖入雲霄的分貝,一徑鑽入許嵩年與何莉的耳中。
兩人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而門那頭的陸曼寧根本沒打算停,她尖銳的吼聲仍在繼續
“媽,十年來,我們倆為了還債,窮到連三十塊都拿不出來的時候,他們在哪兒居然還藏着爸爸的三十萬哪怕他們在我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給我們三百塊。
“哪怕是半年前,您剛得病的時候,他們把錢拿出來,就能給您用上好藥,您的病怎麽能惡化得這麽快更或者,八年前,爸爸去世,若他們能還我們錢,我就能上大學,畢業後就能賺更多錢還債,您又怎麽會累到得這個病而爸爸當年去世前,籌的最後一筆施工款,也不過是十五萬。而那時候,他們到底在哪裏”
一邊說着,陸曼寧的腦海裏,便一邊浮現出十年來的心酸歷程。
想到于婉蓉和自己吃的苦,憤恨的心就燃燒了起來。她緊緊攢着拳頭,指甲摳進肉裏。
“要是他們當年就還錢,爸爸怎麽會死您怎麽會生病欠錢的都是大爺。媽您說,直到現在爸爸在外面沒收回來的無頭債還有多少他們誰曾願意伸手,拉我們一把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欠債不還,落井下石的人。他們拿着我們的錢,隔了十年才想起來還。我們幹嘛還要給他們好臉色看”
說到後來,陸曼寧的雙眼一片赤紅,于婉蓉雖然覺得她這番氣惱撒的不應該,可仍是心疼不已,怎奈渾身沒有力氣,在陸曼寧一長串幾乎沒有間歇的激烈的控訴下,居然一句話也插不上。
知女莫若母,于婉蓉是理解陸曼寧的。不怪乎陸曼寧如此激動,當年陸氏垮了之後,還不到二十歲的陸曼寧就跟着于婉蓉看盡人情冷暖。
陸沈平生前為人豪爽,生意上的夥伴,一出口便能借出去幾十、幾百萬,家裏保險櫃裏的白條都存了一盒子。像這種金額小的又毫無字據的無頭債,更是不在少數。
陸沈平常說,生意的事情靠的是人情,講的是信義,然而他卻沒想到,這些都要建立在巨大利益的前提上。真正殘酷的事實是,生意場上無父子,金錢面前無兄弟
九年前,陸氏突然資金鏈斷裂,陸沈平又被企業內鬼爆出合同欺詐、商業欺詐等多項罪名。後來,雖然翻案,但作為法人的陸沈平仍是吃了大半年的牢飯。
從監獄裏出來的時候,陸沈平的身體和精神都經受了一番摧殘。
而陸氏也在這半年時間,一垮再垮,債臺高築,大勢已去。
後來,陸沈平突發腦溢血,沒來得及和妻兒說一句話,便猝死在辦公室內。陸曼寧和于婉蓉整理陸沈平遺物的時候,曾翻出一長串催債清單。
那個時候,為了替父還債,陸曼寧便跟着于婉蓉捧着那些白條和那張清單去一家家催債。然而借錢容易,讨錢難。那些住着豪宅、開着豪車、每年每月都在奢華旅游、甚至在公海上豪賭的債務人,卻哭喪着臉一次次拖欠、一次次哭窮。
有的嘴上說的好聽,等我這次資金周轉過來,立刻打錢給你們。有的幹脆閉門不見,甚至連手機號碼都被拉黑。為數不多的還款,也像是在打發要飯的。
對此,陸曼寧和于婉蓉一點辦法也沒有,誰讓白條上沒有具體還款時間,誰讓白條沒有通過正規途徑公正過
漸漸的,陸曼寧和于婉蓉變賣家産,雖然還清了債務,可當初的親戚朋友也只當他們是喪門犬,不再來往。
可日子過到這般田地,至今出租屋裏,還有大半盒沒有催回來的外債
陸曼寧思緒萬千,她忽然想笑。
錢,一切都是因為錢。
是錢讓她咬着金湯匙出聲,風光一時;也是錢讓她堕入塵泥,野雞不如。
可是,許嵩年與何莉手上,是陸沈平的三十萬吶。
陸曼寧忍不住想,若這些錢,能及時送到,可以解多少次燃眉之急
當年,許嵩年不是一口一個仁義道德,還大罵過見利忘義的小人,視父親陸沈平這樣的銅臭商人為下九流嗎
可是,他們卻藏着這麽多錢,悄無聲息的躲在他們的象牙塔裏,直到他們的兒子回國
一個激靈,陸曼寧忽然想到了許瑤光。
她不敢置信的環顧了四周,盡管這裏只是一間洗手間,可設施齊備先進到比五星級酒店有過之而無不及。
陸曼寧胸口一陣絞痛,怕是要有一個可怕的事實要爆出來。
剛才,在門外聽到這消息的時候,她怎麽就沒想到呢
此刻的陸曼寧,比任何時候都希望坐在外面的人并不是許嵩年與何莉,而只是普通的良心發現的債務人。
如果是那樣,她只要随意發洩一通,就算結了。
可如今,卻是最不應該的許嵩年與何莉,他們可是許瑤光的父母啊
這時候,于婉蓉終于喘出一口氣來,她強壓下劇烈的癌痛出聲勸。
“曼寧,不是這樣的。那錢不是他們借的,是你爸當年給他們的。”
此時的陸曼寧已經被那個突然在心中蹦出來的猜測驚吓到,腦中正不停的轉着“許瑤光”這個名字,聽母親解釋,才想起來問原因。
“我爸為什麽要給他們錢”
于婉蓉嘆着氣,壓低了聲音。
“你當年追在他們家許瑤光身後跑了三年,這事全舒華中學的人都知道。我們當時只覺得你還小,喜歡便喜歡了,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可是,那次你爸爸去幫你開家長會,聽到許老師正好找校長投訴。說學校裏有你這樣的孩子,影響他們家許瑤光學習。你也知道,你能轉學進舒華,我們是出了贊助費的,和那些個正經考進去的孩子不同。”
陸曼寧大驚,連忙追問。
“就因為這個,我爸去找許老師讨說法了”
于婉蓉搖頭又嘆。
“也不僅是這個原因。曼寧,不管怎麽說你都是我們陸氏的獨生女。我們當時家境又不錯,雖然是出贊助費捐來的學籍,可也為學校出了不少力。再說,你當時成績還不差,各方面也沒有給舒華拖後腿。被一個老師這麽說,還被他兒子嫌棄,你爸爸心裏自然不好受。”
真相一點點浮出水面,陸曼寧愈發無法控制內心的顫抖。
緊接着又一個可怕的想法竄入腦海,她呼吸急促,抓着于婉蓉的手搶問。
“媽,你老實告訴我。爸爸帶錢給許老師,到底要幹嘛難道是爸爸送許瑤光去的英國三十萬是給他的分手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