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
其後周瑜随孫策攻打橫江、當利,他在孫策身邊出謀劃策,因為沒有官職也不能帶兵。
至于傅弈因為他自己本身有兵也就不存在官職不官職的問題,他在孫策那裏很受重用,幾乎每次大戰,孫策都讓他帶兵上場,他的軍隊受損嚴重了,也會撥掉些兵馬給他。
即便是和周瑜時常低頭不見擡頭見,傅弈也會給周瑜寫信,東拉西扯寫些什麽打聽到曲阿的肘子好吃,攻下了那裏帶他去吃之類的話,誰稀罕他的肘子啊。
傅弈吸取教訓,不管自己做什麽事,最好都不要有周瑜在場,每次周瑜在場他都會莫名犯傻。
就像一次慶功宴,孫策給他敬酒,他盯着孫策身旁的周瑜看,結果酒一滴沒喝到,倒了全身,又收到了周瑜嘲諷的一笑,其實,傅弈在想周瑜是不是見人都是那麽笑的,可是他對孫策和其他人又不會露出那樣的笑容,那就是獨屬他一份的喽。
其實,沒有哪個男人願意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出醜的,偏偏傅弈不得不在周瑜面前出醜。
那次集體在江邊洗浴,傅弈在全軍面前真是老臉都丢盡了。
下游的士兵突然大吼:“有血!誰受傷了?”
然後集體的目光順着血跡而上,看到他們的傅大将軍盯着周瑜挂了鼻血兩行,恭喜傅弈再得嘲諷笑一次。
孫策笑得前俯後仰:“公瑾魅力無邊,男女老幼通殺,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小鬼盯着你流鼻血,哈哈哈哈……”
聽到孫策的開懷大笑和看到周瑜的嘲諷笑,傅弈直想把自己淹死在江水裏,他什麽時候流鼻血他真的不知道啊!
時光荏苒,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孫策已攻下橫江、當利,此時孫策已有了小霸王之稱,所到之處的官員無不聞風喪膽,孫策軍所向披靡,繼而進攻秣陵,直撲劉繇所在的曲阿,最終擊敗劉繇,占據曲阿。
進入曲阿後,孫策論功行賞并願意收編劉繇、笮融的鄉親和部下。
傅弈願意跟着孫策不僅僅因為他禮賢下士、能屈能伸有大将之風,還因為他治軍嚴明,受百姓愛戴。
在曲阿的慶功宴上,孫策向傅弈介紹孫權:“元青,這是小弟孫權,字仲謀。之所以敢用你,跟我幼弟也甚有關系,權兒自幼文武雙全,善騎射,曾親自射殺過老虎。權兒,這是我在歷陽收的少年将軍,傅弈,字元青,當時他只有十三歲,獨自領了三百人沿江讨伐江賊,善刀,有萬夫不當之勇。你倆也就相差三歲左右,多多交流,若能像我與公瑾這般成為總角之交也是一段佳話。”
傅弈忍住望天的沖動,你說你和周瑜是佳話就是喽,無處不在秀恩愛的孫策。
“傅弈見過小公子。”傅弈恭敬地拱手。
十四歲的孫權已經有了健壯的身材,他的頭發不是純正的黑色,而是帶了些許紫光,給他整個人都添了幾分神秘色彩。
不過,傅弈對周瑜之外的人不感興趣,所以在這些人面前都是聰明睿智,冷靜從容的。但是有個禁忌,傅弈死死盯着腳下,強忍着偷看周瑜的沖動,這個禁忌的名字叫做“一看到周瑜我就忍不住在他面前出醜”。
“傅将軍不必多禮。”孫權笑得十分人畜無害。傅弈知道孫家都是人精,厲害着呢,跟孫權成為孫策與周瑜那樣還是算了,敬謝不敏,被這個小毛孩怎麽拆吃入腹都不知道呢。
席上,傅弈借着如廁,摸到廚房,順了兩個肘子跑。
夜裏,傅弈直奔周瑜住處,卻在門外聽到。
“公子,大喜!”
“何喜?”
“張妾氏有喜了。”
“張妾氏?哪個張妾氏?哦,她啊,知道了。”
傅弈的臉微微有些僵硬,他躲在樹後,等通報的小厮走遠後才敲響周瑜的房門。
“誰?”
傅弈溫聲道:“公瑾,是我。”
周瑜皺眉,說真的他沒聽出來這是誰的聲音:“誰?”
傅弈抿唇:“傅弈,傅元青。”
“進來吧。”周瑜并不願意給他好臉色看。
傅弈一進門看到周瑜,就什麽都不想了。
“什麽事?”周瑜看着手上的戰報,頭也不擡。
傅弈定定地看着二十歲出頭的男人,正是風姿最好之時,軍營的生活讓他多了份成熟穩重少了幾分年少纨绔。
“為何不說話?”周瑜微微擡眸。
傅弈想着,呂布見貂蟬也不過如此心緒吧。不過這個想法還是別讓周瑜知道的好,若他知自己比拟呂布還不笑掉大牙。
“飲一杯可好?”傅弈舉了舉右手的酒壺,又舉了下左手包好的兩個肘子,“還有下酒菜。”
周瑜放下戰報,打量着眼前變化甚大的少年,這些年的沙場征戰讓他的身材驟然拔高,身體也堅實了許多,但并不顯魁梧,皮膚也變成了健康的小麥色,有了幾分成熟男人的氣息,除了那雙眉眼,很難再找到當年琴師的影子。
“你還彈琴嗎?”周瑜突然問道。
傅弈自顧自的拿了椅子在周瑜對面坐下,整理好一桌的筆墨、書籍,将酒菜置于桌上,給周瑜斟了一杯:“當然,你若想聽,我彈給你便是。”
周瑜晃晃手中的酒杯:“不了,我怕吃不下菜。”
傅弈苦笑:“傅弈薄技,自不敢污了天下第一琴師的耳。”
這話讓周瑜很受用,微微眯眼,享受杯中的酒:“越發會說話了啊。”
傅弈搖頭:“只是學會順毛摸了。”
周瑜警告意味地挑眉。
傅弈看得心動,連忙垂首飲酒。
傅弈拿出兩只肘子,遞給周瑜一只。
周瑜拿着肘子,看了一會兒:“你還真請我吃肘子?”
傅弈一笑:“我從不食言。”
周瑜輕輕咬了一口肘子:“你食言了。”
傅弈感嘆,吃肘子也這麽優雅,繼而反應過來周瑜的話:“什麽時候?”
周瑜看了傅弈一眼,似有哀怨:“投奔孫策。”
傅弈一陣嗆咳,這事确實是:“咳咳……你在怨我?”
周瑜颦眉:“哪敢。傅将軍可算是孫策麾下一員猛将,周瑜何德何能敢怨恨将軍,是周瑜不識人才罷了。”
傅弈赧然:“公瑾何必如此,傅弈觀公子也是将領之才,何不投入孫将軍麾下?公瑾之為必不在傅弈之下。”
周瑜笑而不言。
酒過三巡,周瑜慢慢開口:“有人說過嗎?你很傻。”
傅弈微醺:“不曾,只你一人。”
周瑜搖頭:“傻,真的傻。”
傅弈:“我只為你傻。”
周瑜擡眸對上傅弈帶着醉意的雙眼,突然站起身指着房門:“你給我出去!”
傅弈身體有些搖晃,醉意朦胧地看了周瑜一眼,傻笑一聲,跌跌撞撞地離開。
周瑜右手放于胸前,細眉微蹙。
春桃看夜色漸深,仍不見傅弈回來,有些擔憂地出門尋找,結果在周瑜住處的門邊發現了爛醉如泥的傅弈。
春桃使盡力氣扶起他:“傅弈,怎得醉成這樣。”
傅弈輕笑:“酒不醉人人自醉……”
春桃搖頭:“從沒見你喝醉過,沒想到你喝醉後這麽愛笑。”
春桃不禁有些迷惘地看着傅弈,不知不覺她今年已經十七歲了,早過了出嫁的年齡。
傅弈忙着戰事,她也不願去煩他,傅弈成天腦子裏不是戰事就是周瑜,早把這個名義上的妹妹丢于腦後了。
傅弈醉得不省人事,春桃好不容易将他扶上床,結果傅弈那身軀壓下來,她自己也沒法子起身了。
“公瑾……”傅弈嘴裏念叨着一個男人的名字,手上卻不老實,春桃煞白了臉,她覺得自己知道了傅弈一個不得了的秘密。
這一夜傅弈自以為抱了周瑜,沒想到第二天起來,看到的是春桃,頓時七分自責三分惱怒。
傅弈看着熟睡中的春桃,神色糾結,又想到春桃的年紀嫁作人婦已晚,更何況她也不是完璧之身,罷了,收房吧。他也是十七歲,接近青年的年紀了,這個時候若是依然房中無人,孫策都得來關心一下。
春桃雖然知道這個男人的心恐怕永遠都不會在自己身上,但她還是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在她看來,傅弈本身也是個優秀男人,除了那個秘密,品行也算端正,更何況這麽多年對她本身也不錯,現在收了房對她只有更好的。唯一缺陷的只是行房時叫的總是那一個男人的名字……
春桃試探性問過傅弈,傅弈直接簡潔明了的告訴她,不叫那人的名字他起不來。
過了些許時日,孫策認為自己的實力夠龐大了,進而得知周瑜即将當爹,幹脆讓周瑜回丹陽去了。
臨行前,傅弈還想找周瑜話別,卻不知為何周瑜有意避着他,無可奈何之下,傅弈又開始寫信。
周瑜回到丹陽後,令管家把前些年傅弈送的書信和禮物都拿給他。
管家松了口氣:“我就說公子遲早有一天會需要這些的,我都好好的收着呢。”
周瑜奇怪:“為何?”
管家微笑:“公子何嘗如此待人過,其實公子也是欣賞他的,只是不願承認罷了。”
周瑜看到管家令人拿來的信件,竟有半寸厚,至于禮物倒是只有五件。
比起那麽多的信件,顯然周瑜更想先拆禮物,當即下令一個個打開。
第一個是最早送來的,是一把琴,名曰留玉,周瑜輕輕撥弄兩下,不禁贊道,好琴。
第二個是一把羽扇,雖算不上好看卻也耐用。
第三個是一個紅翡翠玉佩,上面印了“周瑜”二字,一看就是專門找人訂做的。周瑜想這人私吞了多少贓物啊,這麽有錢。這個周瑜是誤會了,這是傅弈從贓物裏掏出來的紅翡翠,只是送到匠人處加工也無需太多錢財。
第四個居然是個活物,當時管家聽到箱中有聲音,趕忙拆開來,原來是一只棕色的小狗,看着可憐,私底下慢慢喂着,如今這小狗早就成年了,有成年人腰那麽高,跟管家關系親密。周瑜嫌棄,擺擺手送給管家了。
第五個是一個棋盤,上好的木材一看就價值不菲。
最後周瑜總結道:“這幫江賊真是富得流油,傅弈這油榨得極好。”
周瑜回到丹陽不久,袁術便派了袁胤換了周尚,周瑜不得不跟着周尚去了壽春。而周瑜作為時不時要散發一下個人魅力的,袁術自然是發現了他的才華,頓時就眼巴巴的要周瑜入他麾下。周瑜這人自己看上的自己都會貼上去,自己看不上的貼再緊也得撕下來。随便在袁術地下當個不算繁雜的居巢長,周瑜想自己也總算是個有官職的人了。
又過了不久,張妾氏總算把孩子生下來了,周瑜抱着孩子,瞅了瞅,嫌棄太醜,丢給管家,随便取了個名字:“周循吧。”
管家苦笑:“公子,孩子生下來都這麽醜。你當初小小的也不好看,長開了就好了。”
周瑜不以為意,周居巢長從來堅持自己天生麗質。
其後一年裏,傅弈追随孫策繼續征戰江東各地,這一年中最重大就是平定會稽,活捉王朗,收虞翻。傅弈的書信越寫越順手,寫得比戰報上還精彩,周瑜看着也挺開心,有時候被袁術煩得不堪的心情也會有所好轉。
周瑜看着傅弈讨伐江賊時寄來的信件,漸漸的有些魂不守舍,拿起腰間的裁雲劍,撫上流蘇上的錦囊,他可以想象傅弈苦着臉穿針引線的傻模樣,不由露出些許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