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誅魔
誅魔大陣已經開始啓動, 琉璃天被一層透明的結界包裹,結界上流淌着絲絲電光。
連祭一步一步,踏上登天梯,走入那結界之內。
此時金色的電流在他身上穿梭, 流淌。
他面不改色地繼續向前。
蒼藍峰圍觀的弟子已經散去, 只剩金大鐘背着手看着腳下黑色的烏雲。
喲, 下雨了?
還好雲在腳下, 他淋不着雨。
剛處理完徐沁, 他心中無比暢快, 此刻快三百斤的他快樂得跟個孩子一樣,哼着小曲, 準備繼續做自己的快樂小神仙。
但是殊不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看着天空的結界。
!!!
誅魔大陣怎麽啓動了?
他看見一個黑色身影向他走來。
他眯着眼打招呼, “這不是忌廉嗎?你穿黑色真精神……”
但待他走近,發現不對勁。
他全身流和誅魔大陣結界上一般的電光,那張俊美的臉上可說面無表情,也可以說是殺氣騰騰。
此刻的忌廉不像是平時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而像地獄爬上的修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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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大鐘準備拔出自己的寶劍,一道黑影卻已經到了自己身邊。
漆黑的冰冷的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連祭冷冷道:“帶我去七星臺。”
虞思眠捧着那把潔白的匕首, 明白了他今天為什麽突然換了黑衣,明白了他為什麽臉色突然煞白。
他比誰都怕痛,連醫修都不看的家夥,居然抛開自己胸膛取出自己肋骨。
想到這裏她心中一陣陣鈍痛。
手中的匕首發出一陣陣血紅色的光芒。
他讓金大鐘把這個轉交給自己,以他性格, 應該是不願意親自來跟自己告別吧。
不過這樣也好。
不要回來!
可是想到再也不見, 她的眼淚還是掉了下來。
這在這時, 外面傳來了兵刃交接的聲音, 有人大喊:
“不好!有魔闖上了七星臺!”
虞思眠猛然回頭。
幾位長老也互看了一眼。
七星臺七星殿是琉璃天的核心建築是七位長老坐鎮會首的地方,地位相當于白宮于米國。
七星殿內外通體由碧玉所築,彰顯其非凡地位。
只見一位全身流淌着金色電光的黑衣少年,提着刀向七星殿走來。
他周圍倒了一片白衣弟子。
其中包括金大鐘,不過金大鐘不是被他的刀所傷,而是被他身上的電流電暈的。
而這電流來自誅魔陣,金大鐘昏倒前想不通,為什麽忌廉居然是魔,更不明白自己都快痛暈了,他為什麽跟絲毫感覺不到痛一樣?
難不成是個不怕痛的怪物?
虞思眠看到連祭瞳孔一縮,轉身向門外跑去。
長老立刻施了一個法陣在門上擋住了虞思眠。
虞思眠:“讓我過去!”
長老們只是嘆了一口氣。
最後其中一位道:“天道大人,為了你安全,還是不過去為妙。”
誅魔陣一旦啓動,兇險萬分。
而這時七星殿外拿着黑色長刀的少年像自己看來。
他全身流着電光,明明痛得要死,臉上卻任然毫無表情,目光淡淡。
虞思眠敲着透明的結界:“你來這裏做什麽!”
這裏是七星臺!誅魔陣的陣眼!
離陣眼越近,威力越強!
連祭低頭準備理手套,然而發現自己手上空空,于是理了理衣袖,揚起頭來,“來看看你為什麽哭?”
一句話,輕描淡寫。
觀月忍不住:“還真是如傳言一般放肆狂妄。”
虞思眠:“你是瘋了嗎?”
連祭淡淡道,“早瘋了。”
為她跳下溧水河、在伽夜大婚搶親、跳下萬魔塚……
世人都以為他狂悖,現在他才知道,那是因為自己早瘋了。
連祭看着天空中轟隆隆的聲音,看着蒼穹上流下的一道道電光。
“那麽大陣仗,看來是不準備讓我回去。”
他把聽學令往地上一扔,“你們這些僞君子。”
這時六長老嘆了一口氣,這枚聽學令,當初是他發出去的,但是現在……蒼生為重,大局為重。
那脫軌的天狼星直指魔域,而魔域是連家的魔域,留着連祭,終是後患。
三長老抱着自己的靈芝如意,“你殺孽深重、人人得而誅之,又豈是一塊聽學令能保住性命的?”
而連祭對琉璃天地位至高的長老的話聽而不聞,他只是看着虞思眠,“別看,進去吧。”
對他而言,百年行屍走肉,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他向來……
不怕死。
只是不想死在她面前。
他看虞思眠沒有離開,也不再計較,只是希望自己倒下時,她能閉上眼吧。
他從腰間取出一壺酒,喝了一口後,把酒壺往地上一砸,裂得粉碎。
“我到看看這誅魔陣像不像你們那麽廢。”
痛飲狂歌空度日,飛揚跋扈為誰雄。
觀月氣得揮了揮拂塵:“你……”
大長老擋住了觀月,搖了搖頭。
連祭握住靈毀,豎在身前,他閉上了眼,只見周圍燃其一圈紫色的火焰護體。
大陣中一道道白光像連祭夾擊而去,被他紫光震碎。
後來誅魔陣的包圍漸漸想連祭擠壓,天空一道道閃電像天牢一樣将他困在之中。
陣中雷鳴風吼,霧氣遮月。
誅魔陣的攻擊能量一輪比一輪強。
飛沙走石之間隐約見到一個不折不屈的身影。
這時七位長老在大殿外看着誅魔陣中的連祭。
觀月忍不住感慨:“這連家的狼崽子果然名不虛傳。”
七長老:“這真是取骨受了傷嗎?半分也看不出來。”
“難不成是沒有痛覺?”
大長老用手摸了摸白胡,“祭劍。”
其餘長老道:“是!”
七位長老同時做法,白光像空中大陣之穹頂沖天而去。
只是本是萬裏無雲的琉璃天上空,黑雲聚攏,裏面電掣金绡,飛火鑽雲。
只見黑雲之中緩緩落下四柄金光所凝的巨劍。
每一柄都有十丈來高,劍身刻滿符文。
四柄巨劍從穹頂落下,分別豎立在坎,乾,離,震,四個方位。
這便是琉璃天誅魔陣的最強的法器!
誅魔四劍。
四劍一出,困住連祭的光牢之內頓時雲開霧散。
連祭擡頭看着這四柄對他來說的絕命劍,嗤笑了一下。
“這就是傳說中的誅魔、戮魔、伐魔、絕魔四劍?”
他話音一落,只見四把劍只見電光流動,震位上的誅魔劍發出一道金色電光直擊連祭胸口。
正是他取肋骨的地方,他瞳孔一縮,雙腿一軟單膝跪在了地上。
另一邊七星殿結界內的虞思眠不斷敲打着玻璃一般無形的結界。
看着四柄巨劍中不斷地發出密密的金色電光擊打着連祭的身體。
他單膝跪在地上,血在地上化開。
那是他胸口流出的血。
連祭狂悖一生,不該在這裏跪着死去。
他說他只是回來看看自己有沒有哭?
真是瘋子。
但這就是他。
她不該哭的。
可是她心中絞痛,她控制不住自己,就如現在。
她拼命敲打着結界,陣中勉強用靈毀撐着身體的連祭擡眼看向了她。
她聽不見他的聲音,只看見了他的嘴型。
他在說:別哭。
琉璃天也趕來了不少前來誅魔護陣的弟子,他們看到了誅魔陣,也看見了虞思眠。
那本是讓人多看一眼都心疼的柔弱女子,現在完全就像是一片被風吹打過的樹葉,他們心中憐惜,但也不禁質疑:這便是天道嗎?
二長老觀月轉過頭來看着結界中的虞思眠:“你是天道,大家都看着你,你不該這樣。”
三長老:“這樣有何威儀?”
四長老:“如何讓人信服?”
她腦海中浮現了無數的聲音:
先是夢中成年的柳懷素不斷地讓她救蒼生。
于是她救了柳家村。
在柳家村的時候,村民們朝她跪拜,說她是天道的“神使”。
後來她救了受血疫威脅的妖王宮。
那些妖們歡呼着希望她能成為妖界的王妃。
後來她的血救了蠻魔,她逼退雙頭龍救了魔都。
在魔域,她被他們視為“神。”
現在他們又稱自己為“天道。”
可是因為自己是天道所以要殺連祭,要殺魔?
可柳懷素不是讓她救蒼生嗎?
誰是蒼生?誰亦不是?
我又是誰?誰又是我?
一幕幕在她腦中旋轉。
讓她頭痛欲裂。
突然,她睜開了眼。
她不是天道。
不是神。
她是虞思眠。
從始至終都是虞思眠。
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
聖人恒無心,以百姓之心為心。
她不是神,不是聖人,她做不到以萬物之心為心。
她有心,她像普通人一樣會心痛,會難過,會偏頗。
她握住了自己手中的骨血刺。
只聽如晶石碎裂一般的聲音,長老回過神來,轉頭向虞思眠望去時,發現她用手中的骨血刺捅破了他們的結界。
“天道大人?”
他們話音未落,只聽見一陣叮叮當當的銀鈴之聲。
衆人只覺得天旋地轉,仿佛如履夢中。
大長老扶着額頭,“夢、夢、回鈴?”
消失萬年的上古妖器,居然在她這裏!
聽到鈴聲的弟子已經被夢境所惑,而幾位修為深厚的長老在夢與清醒之間。
他們準備擋住虞思眠,卻被虞思眠的骨血刺擋開。
被擋開的大長老扶着額頭搖搖晃晃地道:“天道大人……”
而虞思眠與他們擦肩而過,朝那被閃電包圍的光牢走去。
連祭撩起了眼皮。
他不怕死,從來不怕。
而此時此刻見她朝自己走來時候,她不知道他多高興。
不是貪生,而是貪戀她。
此刻的琉璃天黑雲密布,而她卻依然皎如月光。
就如第一次他們在柳家村祠堂對峙的時候。
自己為難她,讓她只能救一人。
她卻對自己說:“所有人我都要救。”
那時候的她眼中酌定,貌美不可方物。
就如現在。
他輕笑一聲,在一次次電擊之下撐着靈毀站了起來,眼中帶着了平時的肆意和痞氣。
“神使來救我啊?”他們開始之初,他便這麽叫她。
虞思眠:“嗯。”
沒完全被夢境所困的長老們看着虞思眠:“他在誅魔陣內,你也救不了他。”
困住連祭的光牢是一道一道閃電所形成的牢房。
它像牢籠一樣将所誅對象困在裏面擊殺。
這一道道閃電從大陣的穹頂而降,雖比不上雷劫,但是無論仙魔一旦碰上,修為高的皮開肉綻,修為低的神形俱滅。
虞思眠看着這一道道閃電,問:“是麽?那便試試吧。”
只見她雙手抓住了兩道閃電。
就連一個個秉節持重的長老都瞪大了眼。
她握住了閃電?
只見她用力一拽,只聽兩聲驚雷炸耳,驚醒了在夢中的衆人。
在一陣驚呼聲中虞思眠将兩道閃電從大陣的穹頂像拽繩子一樣拽了下來。
兩道閃電穹頂墜落,弟子看到後都一個個各顯神通避之不及。
閃電像長蛇一般落在了地上,與草木相碰,瞬間燃起了熊熊烈火。
虞思眠向誅魔陣中走去,四把劍發出的致命金色電光卻絲毫傷害不了她。
長老唏噓。
弟子們一個個瞪大了眼,這誅魔大陣雖說誅魔,但是一旦啓動就連琉璃天的長老們都不敢靠近。
因為一旦入陣無論妖魔人仙,都難逃一死。
而她,在裏面來去自如。
想起長老之前說的:因為她并非人妖仙魔,因為她超脫于四界之外。
她走向正東震位的誅魔劍。
衆人議論:“她做什麽?”
“不知。”
只見虞思眠把掌心放在了巨大的劍身之上,觸碰着上面的符文。
她閉上了眼。
誅魔劍,你是四劍之首。
如果你真能感受我,認識我是誰、就該随吾心之所想,吾心之所願。
那金色劍身的符文上流動着銀色的光芒。
然後随之,戮魔、伐魔、絕魔三把劍身上的符文也交相呼應,慢慢地将劍身染成了銀色。
突然間四把金劍銀光大作。
萬年來的誅魔四劍,一瞬間全部變成了銀色。
它們紛紛拔地而起,停在了虞思眠的頭頂之上。
大長老正欲上前:“天道……”
虞思眠:“我只想救人,不想傷人,但你若過來,這四把劍,就不再是誅魔劍,而是誅仙劍。”
長老們看着那四把銀色的巨劍,頓時停了腳步。
因為他們知道,她沒有開玩笑。
她做得到。
其餘弟子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周圍的一切。
虞思眠看着這七位将她召喚到這個世間的長老:“我問你們一件事?”
大長老:“您說。”
虞思眠:“我還能回去嗎?”
她所謂的回去,他們心知肚明。
她指的是回家。
他們七人幾乎是耗盡功力才将她帶來,至于回去,以及回去的方法……
大長老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虞思眠眼中劃過了一絲惱怒。
她手一揮,她上方已經變成銀色的“誅魔”劍向他們飛去。
有的長老祭出了武器,而有的長老閉上了眼,等待“天道”的裁決。
誅魔巨劍卻越過了他們,從天空直插而下。
一劍,劈開了七星殿。
那象征琉璃天萬年驕傲的翡翠琉璃七星殿,一點點在他們破碎的目光中坍塌。
在熊熊天火之中燃燒。
虞思眠拉着連祭的手,向山崖處走去。
琉璃天弟子在驚愕之中紛紛讓了道,沒誰敢攔他們。
虞思眠看到齊默白時,道:“照顧好懷素。”
一旁的齊默白看着他們幽幽嘆了一口氣,然後抱拳道:“好。”
他們縱身一躍,跳入了雲海。
兩人從雲上直線墜落。
連祭用他最後一絲驕(裝)傲(逼)走向山崖跳下後,直接就昏迷了。
虞思眠緊緊抓着他的手,在空中将他抱在了懷裏。
一群仙鶴飛過,其中一只将他們馱在背上。
連祭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這次,他什麽都沒夢到。
全身像被什麽束縛住了,不太舒服,但是周圍熟悉的幽香又讓他鎮定。
他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己在一片人間的樹林之中。
而自己上身赤着,四肢被困在樹幹上。
腰上坐着那個至美的姑娘,頭發被她随便綁在腦後,露出白皙纖細的脖頸,而她正低着頭認真看着自己胸膛,沒有發現自己醒來。
連祭不禁問:“你喜歡那麽野的玩法嗎?”
拿着針的虞思眠猛然擡頭:???
作者有話說:
救命~~我終于寫過這裏了~
。
聖人恒無心,以百姓之心為心。——《道德經》
痛飲狂歌空度日,飛揚跋扈為誰雄。——杜甫《贈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