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搶親
女人?
妖太子強搶連祭的女人?
每一個字分開虞思眠都聽得懂, 但是合成一句話她卻沒明白連祭在說什麽?
但是所有的目光的投在了她身上,包括連祭本人。
只是與他人的震驚不同,連祭的目光帶着促狹。
所以……
連祭的指的女人難不成是自己?
他又在搞什麽?
看到虞思眠連祭嘴角卻勾起了笑容。
雖然虞思眠自己知道他這個笑容中含着嘲弄,但是在別人眼中就不一樣了, 那眼神是……寵溺?
妖王眉心折起, 連祭這些年踩屍踏血, 無心風月, 也因為如此, 雖然他狂傲不羁, 但是也總比他那放/浪的哥哥強,至少沒有風流債。所以她願意将女兒嫁給他, 但是,他什麽時候多出了個女人?
妖太子臉色煞白, 他立刻看向虞思眠,只見面具下的她雙眼中的震驚比自己有過之而無不及,想起這段時間和她的相處,想起她看到連祭夢境的反應,迦夜可以确定她對連祭根本沒有半點男女之情,又怎麽會是他的寵姬?
迦夜心中松了一口氣, 對連祭道:“簡直是胡說八道!我的妃子什麽時候成了你的寵姬?”
大家本來還在憤怒連祭不顧兩界關系公然挑釁滋事,眼看事态即将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突然峰回路轉,變成兩個男人争一個女人這種雖然庸俗,但卻喜聞樂見的桃色故事。
而且故事男主角一個是魔域少主,一個是妖界太子, 本來被破風狼差點吓破膽的小妖又再次爬出水面,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故事的女主角:虞思眠。想從她态度求證這件事。
虞思眠從一天的變故中冷靜下來, 決定靜觀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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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見虞思眠不為所動, 沒有否認的同時也沒有承認,于是開始竊竊私語,到底什麽情況?!
伽夜見虞思眠嘴唇緊閉,其實也有些心虛,雖然他不相信虞思眠和連祭有什麽關系,但是自己将她騙到這裏來想強行娶她也不是什麽光彩的行為。
伽夜道:“你休要轉移話題,你先把在雲夢澤擊殺我界大妖船只的事解釋清楚。”
連祭:“你不說,我也正要問。”
說罷,連祭看着妖王旁邊的畫皮妖,“你說說,我為什麽殺你?”
畫皮妖一聽更加憤怒,我他娘的怎麽知道你為什麽要殺我?
那天他一上船就跟吃了火藥一般,只不過靠他一下卻撕了自己的皮,拔了自己的骨髓。
她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連祭又道:“看來你記性不太好,那我幫你回憶,那天你在雲夢澤撈上了一個人類,并看上了她的皮。”
畫皮妖當然記得這些,但是那個人現在已經成了太子妃,上面有太子罩着,下面收百妖愛戴,她哪裏敢提曾經想扒她皮的事。
連祭繼續道:“而這個人就是我的寵姬,也就是你們現在所謂的太子妃,你說是不是?”
她話音一落,百妖一陣唏噓。
畫皮妖急忙道:“可是我當時根本不知道……”
連祭:“又在撒謊。”
他語氣輕飄飄的,但是哪怕相隔甚遠,語氣中的寒涼已經讓畫皮妖出了一身冷汗。
這時他身下的破風狼對畫皮妖呲着牙,發出了低吼。
畫皮妖恐懼在心底蔓延。
連祭繼續道:“她當時就告訴你,她是我的女人,我對她無比寵愛,你若殺了他,我絕不會善罷甘休。”
聽到這裏伽夜看向虞思眠,而虞思眠沒有否認,只是耳朵燒得通紅,她當時為了逃命硬着頭皮說了這些話,沒想到連祭居然一次不差地記着不說還在大庭廣衆下說出來。
連祭一改剛才對畫皮妖的兇戾,笑着對虞思眠道:“我沒記錯這是你當時親口說的吧。”
然而卻不等虞思眠回答,只笑道:“我愛姬臉皮薄,當着衆人不好意思。”
連祭把目光從虞思眠臉上移開,立刻沉下臉對畫皮妖繼續道:“可是當時你聽了這些的第一反應并非放了她,而是要用她的皮來勾引我,但是又怕被白羽怪罪,所以最後你恨剝皮不成,便想殺她洩憤。我說得對不對?”
這時白羽也來到了城牆上,怒目看着畫皮妖,虧自己對她不賴,她明知自己對連祭深情,居然還動了借皮勾引連祭的心思?
畫皮妖哪裏想得到事情會變成這樣,連祭怎麽會把這些事拿出來說?
連祭:“你若不說實話,我大可以把你帶到琉璃天去找他們要正心石,但凡我知道你說謊,必然将你剩下的半條脊髓一點點□□。”
他聲音森冷,表情狠厲,畫皮妖想起當時的痛。
畫皮妖只能咬着牙道:“是的。”
衆妖嘩然。
連祭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這時他身邊的鬼牙道:“既然神使都說了是我祭哥寵姬,我祭哥是魔域少主,神使自然就是魔域皇族,你們不顧兩界關系,公然挑釁在前,我祭哥給她留了一條命,已是顧念兩界情分。”
虞思眠不由得打出一個感嘆號,佩服他們颠倒是非的本事。
當時連祭殺畫皮妖明明只是因為被自己染了血疫怒發沖天想殺個什麽洩憤,而這畫皮妖正好當了這冤大頭。
而連祭放了畫皮妖更是和兩界和氣沒有半毛錢關系。是因為當時自己要逃跑,他為了追自己無暇分身,畫皮妖才茍活下來。怎麽被他們三言兩語一說,就變成了畫皮妖挑釁兩界關系在前,他被逼無奈出手在後,最後他還變成了顧忌兩界關系放了畫皮妖一碼的好人。
妖王恨鐵不成鋼地看了畫皮妖一眼,白羽恨不得現在就去拔了她剩下的半根妖髓。。
伽夜道:“那我寝宮中的視魔蟲怎麽解釋?”
連祭道:“這有什麽好解釋的,那是我放去看我愛姬的。”他每一聲愛姬都聽得虞思眠一陣頭疼。
伽夜頓時語塞。
連祭繼續道:“我對她寵愛有加,日夜不離,她卻因為救你,被隔離在你的宮中,為了配合你們妖族隔離血疫我不得不妥協,但作為男人,我怎麽放心就這麽把心愛的女人留在別的男人寝宮七日七夜。”
寵愛有加?日夜不離?虞思眠恨不得原地去世。
大家議論起來,嘴角都帶着暧昧的笑容,但是也同時也點頭稱是,自己女人在別的男人家裏,放誰都安不下心。
話說魔域少主為了支持妖界的隔離真是付出太多了。
連祭用刀指着伽夜道:“但是我沒想到,你居然以姐弟之名騙取我寵姬信任,将她逼到這裏成婚。你們說說,是不是你們妖界欺人太甚。”
連祭幾句話徹底颠倒了黑白,倒是妖界欺負了自己,妖界理虧,但是偏偏妖王他們無法反駁,這兒女間的私事叫他們怎麽反駁?
連祭的刀尖反射着正午刺目的陽光,他道:“伽夜,是個男人就下來與我一戰,就以你們妖界的規矩。”
虞思眠這才發現,自己筆下那個叱咤天地,說一不二的大反派,原來少年時期也有那麽狗的一面。
連祭他們八人再怎麽厲害,也抵不過整個妖界,但是他理所當然地用了妖界奪偶方式逼伽夜和自己單挑。
這時百妖吼了起來,"太子!我們支持你!打敗魔域少主,天道使者是我們的!"
“天道使者是我們的!”
伽夜氣血上湧,他雖然狡黠骨子裏卻終是年少氣盛,自己大婚之日哪裏經得住這樣的激,準備跳下城牆與連祭一戰,卻被妖王施咒定住。
妖王知道一旦下去就是中了連祭的計,什麽是妖界的規矩?妖界的奪偶規矩就是奪偶之争不死不休。
妖的戰力本來就不如魔,伽夜更不是連祭的對手,兩人一旦打起來,就算連祭殺了伽夜,血濺鬥場,她這個做母親的也不能說什麽,她怎麽能看迦夜去送死?
但是在百妖面前自然不能認輸退縮,不然實在是太殺自家威儀。
于是道:“我們才熬過血疫,卻又見血,一來不是好兆頭,二來也傷了兩界和氣。既然你們都是為了一個女人,便讓她自己選吧。”
妖王把這個鍋甩給了虞思眠,雖然自己是真心希望留她在妖界,但連祭逼到這個份上,終歸還是兒子的命更重要。
即便她選連祭,但是也至少可以保伽夜一命。
虞思眠:……
如果說迦夜是只狡猾的狐貍,那連祭就是一頭兇惡的狼。
都非善類。
妖王又道:“眠眠,就算你和連祭之前有過去,我們妖族不計較這些,我與妖族百姓是真心希望你留下。”
虞思眠:合着妖王是在給自己拉票呢,可是他和連祭……沒什麽過去!
這時百妖開始喊起來:“神使!選太子!選太子!留下!留下!”
伽夜到她身邊輕輕地拉住了她的衣角,“眠眠,是我不好,我不該騙你,但我是真的很喜歡你,我活了那麽久第一次這樣喜歡一個人,我喜歡你的夢,喜歡你的人,我一定會一生一世好好對你,我會尋來四界的珍寶,尋來長生秘籍,一生一世陪伴着你。”
虞思眠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
她看向下面沉默不語看戲一般看着自己的連祭,問:“你呢?”
連祭看着一本正經看着自己的虞思眠,收回自己長刀,輕笑了下,眼中的暴戾瞬間散去了不少,只道:“我帶你去琉璃天。”
連祭與伽夜的不同在于,虞思眠只想要一個橘子,而伽夜硬要給自己一筐車厘子,而連祭給的橘子雖然是酸的,但至少是個橘子。
但是她卻搖頭,道:“不夠。”
連祭頓了頓。又道:“之前的條件不變。”在虞思眠帶他去找天屍的途中不逼她說秘密,不傷害她,不欺辱她。
不想虞思眠繼續道:“還是不夠。”
其實兩人都知道他們之間的那道坎:虞思眠得了血疫後連祭放棄了找天屍的機會,選擇了殺她,雖說當時确實別無選擇,但是在虞思眠心中一直是個坎,她要一道免死金牌,無論連祭找不找天屍,都不能再對自己起殺心。
雖然,她知道這很難,甚至不可能。
她知道今天鬧成這樣并非連祭真的喜歡自己,剛開始自己只不過是他完美抽身的一個借口,再後來他和伽夜争自己,不過是雄性之間的好勝心作祟。
自己不過是投機取巧利用了這點和連祭讨價而已。
如果連祭不答應她就寧願留在伽夜身邊,至少伽夜可能會困着她,但是至少不會殺她。
迦夜雖然并非一個好的選擇,但至少算一條退路。
不想連祭并沒有多猶豫,道:“我不再傷你。”
虞思眠有些詫異,連祭的意思,真給自己一塊免死金牌?
真應該是連祭的好勝心作祟吧。
不管他出發點是什麽,這樣的結果卻對虞思眠有利。
數十丈城牆下的連祭張開修長的雙臂,“下來。”
伽夜緊緊地抓着虞思眠的衣擺,“眠眠,不要,不要走。你剛才說過,我放開你的手就不再生我氣的。”
虞思眠對伽夜道:"嗯,我不再生你的氣了。但是從此,我們就當沒有認識過吧。”
在迦夜驚愕之下她提着裙子,從城牆上跳了下去。
她也不知道如果伽夜當時沒有騙她,不投機取巧,不利用自己的權力将她困在這裏,而是坦然地向自己表達愛意,她會不會心動。
但是世間,沒有如果。
而這句“就當從沒有認識過”對伽夜來說就如一把刀插在心口,遠勝她氣他,怒他。
“眠眠!”伽夜一聲呼喊,只是撕下了她一片透明的裙尾拽在手上。
為什麽?
為什麽選連祭?
琉璃天到底有什麽可去的?
虞思眠身上的緞帶與長長的裙擺也在空中紛紛飛舞。
沒誰知道她多麽心虛,因為第一次從那麽高的地方跳下來,他很怕連祭在她跳到一半突然收手讓她掉在水裏,于是在空中展開雙臂,如果連祭不接自己,自己就挂在他身上!
不好!
不對!
位置不對!
自己下降的地方離他站的地方足足有一米多的偏差。
完了。
就在這時,連祭身上的破風狼縱身一躍跳到空中,虞思眠只覺得一雙修長有力的長臂将她穩穩地接住。
破風狼再次落在水面上時向四周濺起了數丈高的水花。
連祭看着緊緊摟着自己脖子的雙臂,輕笑了一聲。
虞思眠這才回過神來,便看見那張俊美又帶着邪氣的臉,還好他跳起來接住自己,不然她臉就要砸在旁邊的一艘船上了,她剛要道謝,就聽見他恹恹地嫌棄:“重死了。”
虞思眠:我當時怎麽不寫死你!
而且重力加速度你聽過沒!那麽高的地方跳下來,能不重嗎?
不知道是不是妖界太熱,又或者她和他離得太近,覺得這時候連祭身上的溫度比平時更高,身上的薄荷味也讓她有些頭暈。
一種危險感将她包圍,一顆心也快要跳了出來。
她心砰砰跳起來,想掙脫他的懷抱,卻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他将自己放在了自己身上,側坐在熾靈的背上,只用一只手将自己環繞在了他懷中,将她固定。
就在這時連祭另一只手扣在了她的面具上,這個動作卻讓周圍人一陣驚呼。
伽夜雙眼血紅,目呲欲裂,手指在城牆的磚都捏碎了,恨不得飛下去和連祭同歸于盡,妖王卻按住了他的肩膀,“夜兒,夠了,你若下去只會更加沒有顏面。”
而一旁的白羽卻哭着喊了出來,“不要!”
虞思眠當時不明白為什麽一張面具而已大家這麽緊張,早上自己要取面具的時候伽夜也阻止了。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妖界的面具模仿了人間的蓋頭,大婚當日帶上只有丈夫能夠取下來,将最美的一面留給丈夫。
連祭将她的面具取了下來,這是他第二次摘她的面具,第一次在村中是因為好奇,而這一次或許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他将面具從她臉上移開,那一瞬間他的心跳得極快。
連祭毫無掩飾地看着自己,虞思眠向來不喜歡與他對視,于是想把臉轉開,避開他的目光,然而連祭再次掐住他下巴,将手指按在自己唇上。
他熾熱又帶着繭的指腹觸上虞思眠唇的一刻,她全身打了一個激靈,甚至驚得說不出話,他指腹移到她的唇珠,輕輕撥了撥。
虞思眠發現他眼睛的神色越來越暗,讓她隐隐有種不妙的感覺?
他到底在做什麽?該不會想親自己吧?
這時幾個看清楚她的臉的圍觀小妖驚呼:“好美啊!”“這也太好看了吧!”"怪不得啊,啧啧。"
這些贊美突然讓連祭心煩意亂,眉頭蹙了起來,收回了手指。把面具啪叽扣在她臉上,道:“誰給你畫的妝,真醜。”
虞思眠:我當時怎麽沒寫死你!
但同時也松了一口氣,自己真是自作多情了。
就在整個妖界都意難平卻沒有辦法只能看着連祭把虞思眠帶走的時候,連祭卻道:“妖王陛下,念在我與太子殿下多年情分,念在我兩界的關系,我愛姬的事我就此作罷不再計較。但是……”
伽夜這時候恨不得下去一劍劈了他,他們兩個有個屁的情分,而且他現在面子裏子都得了,還有什麽但是!
妖王也壓着怒意道:“不知三殿下還有什麽不滿?”
連祭看着畫皮妖,“把她給我。”
妖王冷笑,“怎麽?一個美人還不夠三殿下,還要向我們一個?”
連祭輕嗤一聲,不屑道:“就憑她也配?”
畫皮妖本就難看的臉色現在更是發綠。
連祭不屑再說話,鬼牙道:“這畫皮妖挑釁我魔域,毀我兩界關系,你讓我們殿下怎麽咽得下這口氣,這事鬧出去,怕是妖界不得理。”鬼牙把迦夜對他們說的話原封奉還。
妖王一下語塞,連祭果然還是一如既往地咄咄逼人,但是無奈這次他四兩撥千斤用一個女人扭轉了局勢,他們妖界吃了啞巴虧。
要怪也怪這畫皮妖惹了不該惹的人,若是不把她交出去,真鬧出去在四界看來都是他們沒有道理,而且最核心的問題是,妖界力量不如魔域。
于是妖王揮了揮手,使了一個法術,将旁邊跪地求饒的畫皮妖綁了起來,扔下了城牆,道:“這種挑撥是非的家夥就給三殿下處置吧。”于是揉着太陽穴下了城牆的階梯。
畫皮妖摔在了魔修們旁邊的一條船上,這麽高的地方被捆着摔下來,雖然她這個大妖沒有性命之憂,但是皮又被摔掉了一半,剩下的半截骨髓在脊椎裏晃蕩。
大眼嫌棄地道:“啥玩意,真他娘惡心。”
鬼牙跳上船踩在畫皮妖身上,“祭哥,這玩意怎麽處置?”
連祭輕飄飄地答:“殺了吧。”
然後扯了下熾靈的狼毫,帶着虞思眠離開。
畫皮妖還沒有喊出來,鬼牙刀光一閃,畫皮妖那顆掉了一半皮的頭顱就飛了出去。
虞思眠只用餘光看到了一道血色的幅度,她也不想去看那頭身分離的具體畫面急忙轉過了頭,手下意識地抓住了連祭胸前的衣服,那一抓,指甲隔着衣服在連祭胸口的皮膚上撓過,有種撓心撓肺的癢。
“衣服抓皺了。”他聲音比平時更低一些,卻也比平時輕很多。
虞思眠這才反應過來,急忙松開了自己的手,“不好意思。”然後看着果然是有點痕跡,于是輕輕地給他拍了拍,将皺褶拍平了一些。
她這兩下拍得很輕,她怕下手重了觸怒這少年魔王,而她這輕拍的兩下,讓連祭莫名覺得舒服。
她頭上的蝴蝶煽動這翅膀還在用力地拖拽這那沉重的頭冠,連祭一把拽下了伽夜為她準備的頭冠,随手将它扔入了雲夢澤,驚得上面的蝴蝶從水面飛起,那頭瀑布般的栗色長發披散了下來。
連祭見她只是安靜靠在自己懷中,對此沒有任何異議,心情莫名地舒暢起來。
虞思眠現在雖是坐在熾靈身上,卻是靠在連祭的懷裏,這是一個極為暧昧對她來說也很尴尬的姿勢,她很想掙脫,但是剛才鬧了那麽一出搶婚大戲,作為新娘的她不顧新郎從城牆跳下來選了連祭,現在如果掙脫他懷抱,不僅不合邏輯也不符合情理,還相當于當衆打連祭臉,于是她只能以這個姿勢一動不動,假裝和連祭非常恩愛,就連他扯了發冠,她都一動不動。
此刻,陽光下的少年俊美的臉上難得染上了血色,顯得意氣風發,熾靈帶着兩人在雲夢澤上飛馳。
白羽看着連祭懷離開的背影淚流滿面,而伽夜一張臉慘無人色。
百妖們議論不絕,本是能攪得兩界動蕩不安的事,最後變成了一樁兩界皇子争搶一個女子的風流豔事,只可惜輸的是自家太子。
不過這種事情總有輸贏,倒也不存在丢人,只是有些惋惜罷了。
遠離了妖群,四周都是翡翠一般的雲夢澤,連祭懷中木雞一樣僵着的虞思眠終于掙紮着坐起來,道:“他們看不見了,我們不用再裝了,我去騎藍魂吧。”她把臉上的面具取了下來,本也想像連祭一般潇灑地扔進雲夢澤,但是想到那麽貴重的東西,這麽扔确實是太浪費,于是把它塞進了自己的乾坤帶。
連祭本是意氣風發的臉瞬間沉了下來。
她說完後卻見連祭半天沒有應聲,只是讓熾靈停了下來,熾靈速度極快,所以奔跑的時候她不得不貼在他身上,如今停了下來,她急忙坐直了身子,在狼背上最大距離的離他遠一些。
連祭依然一言不發,虞思眠偷偷看他,他還是那般陰鸷,即便是這風和日麗碧海藍天的雲夢澤上,他身上也散發出一種瞬間就可以讓方圓百裏電閃雷鳴的氣場。
他氣場壓得虞思眠喘不過氣來,可惜她又不能下去,于是在熾靈背上轉過身,不去看他。
這時候其餘破風狼也趕了上來,但是一靠近就感受到了連祭的不悅,他們覺得奇怪,之前看他臉色不挺好嗎?怎麽突然一幅又想殺人的模樣。
而虞思眠如獲大赦地向鬼牙招手,“大眼,我可以騎你的藍魄嗎?”
大眼也歡快地回應:“好……”那個呀字還沒出來,就被後面的鬼牙趕上來拍了下他的後腦勺,“老子的魂哀在水面上載不動兩人。”他嘴上這麽說,但是心中卻暗暗罵了大眼一句傻逼。
大眼撓了撓被拍的後腦勺,“對呀,差點忘了,在水面上只有祭哥的熾靈能載兩人。”
虞思眠心中很是失望,她只能轉頭看向連祭,“不好意思,看來還是只能和你一起了。”
連祭冷着臉,語氣中帶着嘲諷:“和我一起到是委屈你了。”
虞思眠,“不是,我是怕委屈你。”
“坐過來。”連祭冷聲道。
“嗯?”
連祭偏開頭,臉上冷漠無比,“自己抱好,一會兒掉下去,我不會下去撈你。”
虞思眠這才反應過來剛才都是他一直摟着自己,所以才沒掉下去,而現在他懶得管自己。
虞思眠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看似平靜裏面卻不知道有什麽妖怪,不知道會不會吃人,而且自己本來水性說不上好穿這衣服,掉下去根本游不動……
于是她只能又再次靠近了他,她覺得他身上就像磁鐵的另外一極,死勁地将她推遠,但是她為了不掉進雲夢澤又只能努力靠上去。
“得罪啊。”她咬了咬牙,用雙臂環住了他的腰。
連祭真是打破了她無數次第一次的記錄,她第一次這樣抱一個異性,緊張得手心都出了汗,隔着衣服和腰封感覺他的腰真的是窄而勁瘦,她也不好意思真的用力抱住,于是就象征性地圈了一下。
只是沒想到她才圈住連祭,熾靈就沖了出去,她只能摟緊了他的腰。
連祭意識到這個姿勢與剛才不同,剛才自己抱着她,她收着肩将胸前護得緊緊地,深怕碰到自己,而現在她剛才護着的地方緊緊抵着自己胸膛,那柔軟的窒息感讓連祭瞬間一股戰栗從心口到了指尖。
熾靈飛速奔馳,她只能緊緊地抱着連祭以防被摔下去,比剛才在他懷中裝死還要吃力。
沒有多久覺得自己僵直的手都肌肉酸痛了,漸漸快要使不上力,眼看搖搖欲墜的時候連祭勾住了自己的腰,再一次讓她有了一種久違的安全感。
罷了,就這樣吧。
不久一艘夢舸行駛了過來,是魔修剛才去弄來的,畢竟還有兩日的水路,一直騎破風狼受不了。
她低頭看着自己那長得飄在水面的拖尾,發現要拖着這魚尾裙擺從狼背上爬上船有些困難,于是把裙擺撩起來抱在了身前,露出了膝蓋以下的腿以便上船。
她才注意到,不知什麽時候她的鞋掉進了雲夢澤。
那雙雪白的腿和精致的腳赫然落在了連祭眼中,他冷聲道:“你做什麽?”
虞思眠看着船頭,“我上船。”
“我問你摟裙子做什麽?”
“我不摟上不去。”
連祭想着周圍還有其他魔修,心中無名火騰騰冒了上來,一把将她抱在身前的裙擺扯下來掩住了她的腿和腳,“人類女子不是最講貞潔,你作為人最基本的廉恥心到哪裏去了?”
虞思眠再好的脾氣聽到這話也忍不住,“這在我們那裏不算什麽!而且……”而且,你一個毫不知廉恥的魔為何物的魔來指責自己簡直是笑話!
但她終歸不是連祭,說不出攻擊性那麽強的話,只是氣紅了眼睛,拖着長尾就往船上爬,無奈裙擺太笨重,她絆了一下,眼看就要掉在水裏。連祭縱身一躍,提着她的腰輕盈地落在甲板上。
她站穩後咬着唇擠出了一聲“謝謝”。
天空以黑圓月升起,她的白紗是妖界最好的瑩蠶絲,能夠反射月光。
連祭抱着手凝視着她,“明明生我的氣,為什麽要假惺惺地說謝謝?”
虞思眠避開了他的視線:“生氣是真,謝謝也是真,兩碼子事,不存在假惺惺。”
連祭沉默,虞思眠轉身不再理他。
過了片刻,他看着她身上的婚服,道:“把這衣服換了。”
虞思眠不知道連祭事兒怎麽那麽多,不知道自己身上衣服又哪裏礙了他的眼。
本來早就想把這礙手礙腳的衣服換了,但是心中本就堵着一口氣,他這麽說自己反而不想換了,于是道:“我沒什麽見識,第一次穿這麽好的衣服,不想換。”
她本是氣話,連祭卻想起每次她都穿着不合身的粗麻衣衫,應該都是些村民的舊物。
他對一旁掌舵的鬼牙命道:“調頭去界城。”
虞思眠,“不是去冰原嗎?”怎麽變成了去界城?
界城帶個城字,卻不是一個城池,而是魔域與妖界的中間邊界地帶,不屬于妖魔任何一界,妖魔混雜,混亂又繁榮。
連祭冷笑,“把你這礙眼的衣服換了再說。”
*
其實虞思眠根本等不到界城就實在忍不了這件很美卻很不适用的衣服,她進了一間空房,在屏風後面好不容易換下了這件拖泥帶水的長裙。
雖然樸素,但是勝在舒适。她一邊往儲物帶裏塞衣服一邊從屏風後走出,看見不知何時連祭坐在了房中的椅子中,兩條腿搭在椅子前的桌機上,手中翻着一本話本。
她吓得手一松,那長裙一般挂在了腰間的儲物帶上。
她急忙看了下屏風,想知道是否透光。
她這個動作讓連祭挑了挑眉,他合上手中話本,擡眼看着虞思眠:“緊張什麽?又不是沒看過。”
那次他在賬外毫不掩飾地盯着自己把衣服換完。
“你……”
虞思眠臉漲得通紅,“你怎麽在這裏?”
連祭反問:“我該在哪兒?”
虞思眠,“那我不打擾你。”她一邊把衣服繼續塞儲物帶,一邊像門口走去。
連祭輕嗤一聲沒有阻止。
不想到剛出船艙,就聽見裏面傳來了暧昧的聲音,有男子的粗喘,有女子嬌媚的□□。
這……在甲板上嗎?
急忙一個原地轉身向回走。
連祭嘴角再次勾起了笑容,但是卻比之前愉悅了許多。
他放下手中的話本,懶洋洋地道:“怎麽?要和我拼房?”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