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蘇袅袅恍恍惚惚不知道自己怎麽回的家，她用力搓揉身上每一寸皮膚，幾近泛紅破皮的邊緣，她才停手，可哪怕這樣，依然無法遮掩住那醜陋罪惡的痕跡。
蘇袅袅團縮在浴室的角落裏，任憑熱水沖刷着她的身體，表皮的痕跡總歸可以洗淨，但內裏呢，她該用什麽洗，她試着用手指去扣挖，但那裏稍微碰觸都會疼痛難忍。
浴室中的蒸汽越來越多，浴室裏的氣溫越來越熱，蘇袅袅昨晚到現在水米未進，她的腦袋有些暈眩，她知道無論如何也不能真的暈在這裏。爸爸媽媽回來以後，看見她這幅樣子，她又該怎麽辦，他們肯定會吵架，會互相埋怨，她不能在他們原本已經旺盛的柴火上再澆一把油。
她有些顫抖地走出浴室，回到自己的小卧室，穿上這個時節能将她捂得最嚴的衣服。
今天她沒有上學，回到家裏就臨近中午，她慶幸這個時間段父母都去上班了，讓她有時間好好清理自己。
肚子裏空蕩蕩的，她很餓，但她一點食欲也沒有，呆愣的坐在沙發上，腦中再次混亂起來，不知道這件事情，是否要跟父母說。
說了，怕他們打架，不說，這個秘密千斤般的壓在她的心肺上，讓她時刻處于窒息的邊緣。
急促的電話鈴聲劃破客廳裏的靜寂。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蘇袅袅按下接通鍵，電話裏的聲音也是陌生。
“你認識沈娜麗嗎？”
“認識，她是我媽媽……”
這真是一個奇怪的電話，奇怪的問題。
“那就好，我是交警隊的馮警官，你到第一醫院來一趟，這裏有些事情要和你了解一下……”
“去醫院了解什麽？”蘇袅袅覺得情理不通，追問了一句。
“你來就知道了，哦，對了，你母親在醫院裏，她出了事故……”
蘇袅袅突然想起昨晚母親聲音裏的異樣，她顧不上再思考自己的事情，翻出她能找到所有現金，匆匆來到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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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到指定地點，蘇袅袅便看到一個偏胖有着大大啤酒肚的馮警官。
“我媽媽……錢……”蘇袅袅上氣不接下氣，她順着馮警官的手指往icu病房裏看，她的母親全身插滿管子。
“小姑娘，能聯系上你父親嗎，他的電話我們一直打一直處于關機狀态……”馮警官說完，發現眼前女孩的手伏在玻璃上，身體打着顫，好像已經無法站穩。
“小姑娘，你別着急，錢對方都墊付了，你媽媽是第一時間送到醫院來的，沒耽誤治療，現在正在觀察，要是挺過這一夜，命就保住了，要是挺不……”馮警官沒再接續說下去，擔心自己的話會讓這個女孩無法承受。
“小姑娘，你冷靜冷靜，先想法找到你父親，一會對方的人就來了，談談補償的事情，雖然初步鑒定結果是自殺，不過對方還是願意承擔部分責任的……”
“自殺……”蘇袅袅看向馮警官。
在蘇袅袅如此震驚又清透的眼中，馮警官突然語滞，他頓了好一會，才點點頭：“對方正常行駛，你母親突然沖出來，就……”
馮警官說到這裏不去看蘇袅袅，轉而看向病人，心中默念：車子也超速了，駕駛者也喝了酒，不過找人頂包。小姑娘，你家要是沒權沒勢，就算告也告不贏，還是多要點賠償好。
不過這些話，蘇袅袅是聽不見的，她只聽到了自殺兩個字。
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無法呼吸，她攥緊手機，來到不遠處的走廊，這裏的窗戶是打開的，在這裏她至少還不至于暈倒。
蘇袅袅撥打蘇海陽的電話，一直提示無法接通，她又往蘇海陽的辦公室打過去，同事說她的父親今天調休了……
走廊有一排長椅，蘇袅袅體力不支的坐了上去，她呆呆的看着腳面，一遍遍重複撥打父親的電話，明知道打不通，她也繼續重複這個動作，除了這個，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什麽。
“我跟爸爸提過了，現在正好有個廠長的空缺……”
“你這麽辛苦還操心我的事情，我真期待以後我們的日子，我昨天已經跟她提過了，等高考以後，你再辛苦幾天……”
男人的聲音讓蘇袅袅猛地擡起頭。
剛剛從她身邊走過的是一個孕婦，孕婦身邊男人的背影蘇袅袅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她從凳子上站起來，幾個箭步沖到男人身邊，用手拉住男人的胳膊。
“袅袅……你怎麽在這？”蘇海陽的聲音滿是驚詫。
“爸，你又為什麽在這？”蘇袅袅看向蘇海陽身邊的女人，女人三十多歲，不算年輕，肚子非常的明顯。
“我……”蘇海陽看着蘇袅袅的目光有些躲閃：“大人的事情你別管，今天怎麽不去上課，都快高考了……”
“你跟媽提了什麽，什麽要等高考以後，她又是誰？”蘇袅袅伸手指着蘇海陽身邊的女人，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父親，她心中已然明白現在的情況，可她仍抱有幾分奢望，希望是自己猜錯了。
“她是……”
“袅袅是吧，我是你魏阿姨，你也大了，也知道你父母總吵架，我和你爸就等着你高考之後就把事情辦了，既然你已經知道了，也沒什麽好藏着的了……”
蘇袅袅掃了一眼打斷蘇海陽話的女人，又直視自己父親的眼睛：“孩子是你的？”
她的手指指着女人圓滾滾的肚子。
見蘇海陽一臉內疚的說不出話來，魏秀華又插話道：“當然是你父親的，你父親就是為了你，要不早就和你媽離了……”
“這裏沒你插話的份……”蘇袅袅用力的推了魏秀華一把。
“袅袅，你幹什麽……”蘇海陽眼疾手快的将魏秀華抱在懷裏。
“啪……”魏秀華反手給了蘇袅袅一個巴掌：“怪不得你爸不要你媽，從你就能看出來，那個女人瘋婆娘時候的狀态……”
“爸……”蘇袅袅捂着臉，從小到大，她都品學兼優，父母哪怕關系不好，也從未動手打過她一次，每次逢年過節，她是親戚鄰裏眼中的乖乖女，好孩子，今天她被一個女人給打了，這個女人還是他父親的小三，多麽可笑。
蘇海陽眼中露出一絲心痛，他看了看魏秀華，又看了看蘇袅袅說：“袅袅，今天你過分了，你魏阿姨懷着身孕，你怎麽能這麽不懂事推她，她要是倒了，大人孩子都有危險，魏阿姨打你也是因為一時心急。”
蘇袅袅握緊拳頭，咬住嘴唇，大口大口的吸着氣，眼眶中的眼淚，被她一次次的逼回去，她告訴自己不哭，千萬不能哭。
“說你還委屈了？”魏秀華本就小姐脾氣，又加了一句。
“你個臭小三……賤女人……”
魏秀華的這句話，像是一壺焦油澆到了蘇袅袅正在努力克制的炭火中，憤怒的火苗猛地竄起，再也無法克制。
蘇袅袅像瘋了一樣，沖向魏秀華，将自己的憤怒，委屈，全都釋放出來。
“袅袅……夠了……袅袅……”蘇海陽護着魏秀華，用力的一揮，蘇袅袅本就虛弱的身體，向後倒去，腦袋碰到凳子的角鐵，細小的血流順着額頭流了下來。
“袅袅……沒事吧……”蘇海陽要去撫蘇袅袅，胳膊又被魏秀華拉住了：“海陽，我肚子有些痛……”
蘇袅袅冷眼看着這一切，她睜大眼睛，可無論她怎麽克制，眼淚還是不由自主的流下來。
她胡亂的擦了一把。
“小姑娘，怎麽跑這打架來了，你爸找到沒有，你媽媽……”馮警官像是很為難的嘆了一口氣說：“她不行了，對方人也來了，找不到你爸，你先去吧……”
聽警察這麽一說，蘇海陽和魏秀華對視一眼，兩人都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
蘇袅袅，踉跄的從地上爬起，跑到病房外面，看到各種管子正逐步被撤去。
她回頭看了一眼蘇海陽和魏秀華，蘇海陽好像已經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馮警官憐憫的目光深深的刺痛了蘇袅袅。
她在這裏再也呆不下去，她只想出去，離開這裏，無論如何離開這裏就好。
“對不起……”電梯開啓，裏面人還沒出來，蘇袅袅便沖了進去，沖撞到兩個正要出門的人。
耗子扭頭看了看已經合上的電梯門：“大哥，怎麽那麽像昨天那妞，不會來檢查身體，告強//奸的吧”
“你小子，瞎尋思什麽，先把錢送了，聽說人剛剛去了，回去好好燒燒紙，牢獄之災可免，可不能不管陰德……”平頭的巴掌又砸向耗子的後腦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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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秦點燃一支煙，坐在車子裏安靜的吸着，煙霧中他好像看到了蘇袅袅。
他覺得好笑，自己都這麽大的人，對一個女孩念念不忘到這種情況，大白天還能産生幻覺。
他今天晚上的飛機，耗子和平頭說什麽也要送他去機場，說是他們接他來的，也要送他走才成。
不過中途要耽擱幾分鐘辦點事情，把昨晚那個事平了，送點錢過去。
去機場正好路過醫院，鄒秦就跟着一起來了，兩個人上去辦事，他索性就留在車裏。
“滋……”
“有病呀，不要命了……”
尖銳的剎車聲和男人的咒罵聲讓鄒秦回過神來。
“該死……”他拉開車門，大步沖到馬路中央，一把将蘇袅袅抱在懷中。
“有病去醫院，在馬路中央找死……”差點沒撞到蘇袅袅的車主下車，看了看車頭，罵罵咧咧的。
在看到鄒秦兇狠的目光時，罵聲戛然而止，一溜煙鑽進車子，駛出鄒秦的視線。
“沒事吧，頭怎麽出血了，告訴我，這是怎麽了？”鄒秦心痛的看着懷中的蘇袅袅，聲音是連他自己都沒聽過溫柔。
蘇袅袅擡頭看着鄒秦，這個男人是她今早最恨的，但此刻，她卻覺得他的懷抱這麽溫暖，他好像将她全都包裹在他的身體裏一樣，隔絕了周圍人的目光和嘈雜的聲響。
蘇袅袅終于克制不住，伸手摟住鄒秦寬厚結實的腰身，将臉埋在他的胸口，嚎啕大哭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袅袅，袅袅
☆、協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