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庸醫
在她應過這聲後,廣播徑直沉寂了下去。
現在那些幕後黑手的想,無非是看笑話似的瞧祭品們還能再撐多久,徒留他們在這和SCP-173大眼瞪小眼。
得虧是他們有三個人。
沒有經過刻意訓練的正常人強行忍着一分多鐘不眨眼有點困難,還容易翻車,撐個十秒二十秒總是沒問題的。
互相打打手勢,他們就定下了輪流眨眼的次序,确保就算倆人輪換還能有另一人在邊上盯着。
“撐住,撐住……”
眼皮酸澀得簡直像下一秒就能眨出眼淚來,耿清河不斷地嘀咕着,連他都說不清到底是在提醒隊友還是自己。
他托住這座編號為“SCP-173”的雕像的腋下,混凝土表面那疙裏疙瘩的觸感讓人不由自主地就聯想起它是怎樣用這雙“胳臂”擰斷人脖子的。
“咔嚓”一聲——
好聽嗎?
好聽就是好脖子。
他這過于豐富的想象力腦補得他起了一胳膊的雞皮疙瘩。
“這,這也太沉了——”任越宇的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氣,邊撐起雕像的另一邊胳膊還要努力不眨眼,“它到底多重啊?!”
“這個倒是沒有明确的記錄。”
林柚歪歪頭,“但它就是由鋼筋和混凝土做成的,估計怎麽都得有個七八九——一百公斤?”
說不定,要是有那種體能格外強于常人的也可以做到把它單手抗在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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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個櫃子好了,”站在大開着門的辦公室裏,她提防地盯住了被他們一左一右架起來的SCP-173,拍拍身後插着鑰匙的儲物櫃櫃門,“再加把勁兒,馬上到了。”
他們現在可沒跟SCP-173玩一二三木頭人的命或是興致,瞬移這能力着實無解,好在它還有個在注視中無法移動的限制。
倆人吭哧吭哧地搬了半天,路上都沒出什麽岔子,直到合力把雕像推進去,“哐當”一聲反鎖上櫃門,拔出鑰匙,這才紛紛揉起了酸得不行的眼睛。
可還不等他們緩口氣,櫃內響起的聲音就讓人剛放松下來的精神猛然緊繃起來。
一下,又一下,似乎有誰在用石頭刮擦金屬櫃壁。
想想SCP-173是什麽材質……
任越宇聲音都在抖了:“它,它不會——”
“我記得官方文檔裏有記錄,它的收容間空無一人的時候會有刮石聲,是正常現象。”林柚頓了下,“……但也不好說,咱們還是先離開這兒。”
事不宜遲,仨人都出了這間辦公室,又将大門也死死關緊,勉強算上了個雙重保險。
然後就見林柚用剛從裏頭順出來的馬克筆在門上畫了個大大的紅叉。
耿清河有點摸不着頭腦。
“柚姐,你這——”
“啊?”見他們疑惑地看着自己剛做下的記號,林柚這才恍然,她解釋說,“以備不時之需。”
耿清河:“……”
他特麽都不敢問她是以備什麽不時之需。
任越宇似乎将這個理解成了是為了防止他們誤闖進這間關着SCP-173的辦公室,可深知大佬秉性的他清楚事情絕對沒有這麽簡單。但在強烈的求生欲下——
他、他選擇閉嘴。
走廊亮堂到燈光都有些刺目,林柚心知也用不着費勁去糾結要不要跟奈亞彙合了——反正她已經重新把閃耀的偏方三八面體收回進木盒裏,他該出現的時候總會出現的。
“他們說會依次放出那些‘噩夢’……”
任越宇緊張道:“也不知道是在什麽時候。”
“他們看不到這邊的景象,但肯定有辦法确認咱們的死活。”林柚說。
具體是紅外感溫還是別的方法就不得而知了。
“獻祭十有八九都有時間限制,他們應該會想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掉咱們幾個,”她道,“所以間隔不會太久。但也不會太短,因為還要考慮到之後回收的問題……”
“五到十分鐘。”
她最後說:“應該就是在這個範圍內了。”
“等等,”想想他們剛才搬SCP-173都廢了老大的功夫,一算時間,任越宇冷汗都下來了,“那豈不就是——”
林柚“嗯”了聲。
“——現在。”
遠處,似乎傳來了“叮”的一聲響。
——
大廳正中央。
在緩緩拉開的電梯箱門間,最先探出來的居然是個鞋跟。
它倏地向後一挪,另一只鞋尖撐住地面,緊接着又是飛快地一騰換。來者跳着太空步,就這麽倒退滑出了電梯。
……這簡直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哪個二百五。
耿清河一句“卧槽”憋在嗓子眼沒說出口,怔忡半天喃喃道:“怎麽是他?”
瘟疫醫生頂着那尖尖的鳥嘴面具,一手按住禮帽,另一手舉着他那支同樣尖銳的木頭拐杖。帶着點迫不及待的興奮,他熱情洋溢地向四處望去,在發現周圍壓根就是空無一人後,居然還表現出了點失落。
林柚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上。
失策了。
“沒準是因為他表現得很積極吧,”她幹巴巴地說,“別忘了,他剛才見過咱們。”
不僅見過,還當面說他是個庸醫,無怪乎現在會想要證明自己。
他們剛匆匆趕來就趕緊躲在了牆後,看SCP-049-J尋尋覓覓而不得後,晃悠着往走廊的另一頭拐去。
“他們不會就要用這電梯來運送對付咱們的怪物吧?”任越宇望着那唯一一座材質特殊的電梯門,遲疑道,“那要是想辦法破壞掉它……”
林柚:“可以試試。”
說實話,聽到那廣播裏的話,她的心裏沒有一點竊喜是不可能的。不過收卡這事麽,先确保安全,跟那群人算清楚總賬後再自己去找……也不是不行。
任越宇躊躇再三,還是率先起身,想先稍微靠近那邊看看情況。
他邁開步,還沒走出多遠,也就是在這時,電梯上方的指示燈忽地一閃,變了色。
“不對——”林柚臉色一變,“回來!”
聽見她這話,任越宇才剛剛回過頭,前後不過四五秒的功夫,就聽又是耳熟的一聲“叮”。
原本已經閉合的電梯門,在他身後重新拉開。
轎廂頂燈的光芒映出門外,在大廳內燈光的映襯下雖稱不上有多明亮,卻也清晰地在地上掃出一片形狀可疑的陰影來。
那晃晃悠悠的“人”披着塊破布,而在它腦袋和肩膀處塞得鼓鼓囊囊的——
——是稻草。
那稻草人輕飄飄地邁出電梯,一張只被畫出了簡易五官的皮子覆蓋的臉轉向了他們所在的方向。
任越宇早在瞥見那陰影的瞬間就連滾帶爬地拉出了好幾米遠的距離,這會兒看着它手裏的兇器,胸口不斷地起伏。
可惡,想起身後的SCP-096,林柚暗罵一聲,偏偏這家夥沒有真正的眼睛——
來不及再說什麽,他們轉身就跑。
所幸這身形比常人還高大的稻草人看上去陰氣森森,跑起來的速度卻不怎麽快,它慢悠悠地跟在後頭,倒有點早晚都會追上你們的意思。
“柚姐,”耿清河已經有點反應過來了,“咱們是不是得去找點什麽……”
林柚點點頭。
對付稻草,那當然是……
“找——”
還來不及說出那個“火”字,轉過拐角,眼前的景象就讓她一下子止住了聲。
……他們一眼望見了走廊盡頭那瘟疫醫生打扮的家夥。
“是你們!”
他直直瞪着三人,叫出了聲。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真正聽到SCP-049-J的聲音。
林柚眼珠一轉。
“完了完了,”耿清河臉色煞白,“這下豈不是前有狼後有——”
“錯了,”她說,“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
還找什麽火。
……?!
林柚一下子迎了上去。
“對不起,醫生,之前是我沒有相信你的能力。”她連聲道歉,“但比起我們,還有別的人更急着等你去拯救。”
她神色焦急地說:“其實,我們剛才碰見了個朋友,它病得比我們要可怕得多——”
SCP-049-J猛地一個激靈。
“更嚴重的病人!”
“對,醫生,”林柚一把握住他的手,懇切道,“它的病真的很嚴重,一定要想辦法治好它!只有你才能治好它!”
——居、居然被這麽誠懇地拜托了!
和上次見面相比,SCP-049-J簡直是受到了截然不同的會心一擊。他定定地望向林柚,連鳥嘴面具都遮掩不去他的感動。
“是嗯很好很好,”他連連點頭,前言不搭後語地說,“真是位善良的小姐。我有解藥我最有效了,我是說,畢竟我是位醫生,我就是解藥——病人是哪兒出了問題呢?”
“……頭。”
林柚稍一停頓,立馬斬釘截鐵道:“它頭疼!”
鳥嘴面具上沁出了些汗水,SCP-049-J清楚他不能在這裏退縮,否則就會被他們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那個判斷能力來下診斷。
于是他順着對方指的方向,裝模作樣地嗅了嗅,把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
SCP-049-J:“是的嗯嗯嗯我聞到了是瘟疫的味道——”
耿清河:“……”
騙誰呢,你只是真的被帶跑了而已!
林柚回頭望過一眼,只見轉角掃下一片影子。
“醫生,它來了!”她緊張道,“您真的能治好他嗎?”
“是的是的,當然,我是最好的醫生。”
SCP-049-J連連應聲道,開始在自己的醫生包裏翻找起來,在摸到什麽時,他像是猛地松了口氣,将那只皮鞋掏了出來。
……鞋???
任越宇:“皮鞋?!”
“是的這位先生,”SCP-049-J有點不高興地說,“這就是解藥,這用來治頭疼最有效了。”
話音未落,她攔住另外兩人,往後退了退,示意給他讓出發揮的地方。
那陰氣森森的稻草人剛轉過彎,還不等沖獵物們咧開笑容,擡頭就見一道黑色的身影沖過來。戴着尖嘴面具的瘟疫醫生在大聲地嚎叫,手裏舉着——
……一只鞋。
伴随着語無倫次的尖嚎,他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手上的力氣一下強過一下,專門往頭上抽,硬是用鞋幫子把猝不及防的對方打得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起初被打蒙了的稻草人剛想起反抗,就又挨了下狠的。
如此狂風暴雨般的暴打根本讓人毫無招架之力,更別提對方打出了節奏,打出了殘影。它連腦袋都散了一半,嘴裏含混不清地叫嚷着,可SCP-049-J明顯亢奮得不正常,根本沒有停手的意思。
直到将其硬生生地抽了個稀巴爛。
稻草紛飛,那被打沒了頭的身體轟然倒下。
站在亂七八糟地散落一地的稻草裏,SCP-049-J收起那只鞋子,雙手叉腰,渾身散發着大功告成的喜悅。
“好——”
可把他牛逼壞了,叉會兒腰。
“完全治愈了!”
這把“病人”直接打死了的庸醫喜滋滋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