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6章
一頓飯吃得季夏有些不安, 她總是忍不住去思考江晚秋剛剛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可對方卻完全沒有要将話題深入開展下去的意思,除了在剛開始的時候提了一嘴一會兒要看音樂劇的事情, 之後便再也沒有提及過了。
吃完飯她們順着街道走了大概一百來米的樣子, 就看到了劇院門口上面巨大的霓虹燈招牌已經先亮了起來。
現在天還沒有完全黑下去,天邊還泛着夕陽的殘紅,像是被火燒過一般, 廣場上大多數是住在附近小區的民衆,以上了年紀的老人為主,他們踩着悠閑的步子在進行飯後消食。
或許是這樣一個場景太過于和諧, 竟然讓季夏生出一種“安寧”的感覺來。
她沒忍住偏過頭看了一眼走在自己身邊的江晚秋,驀的就生出了一種“要是她們也能在大廣場上牽手散步就好了”的想法。
可這樣的想法也只在季夏的腦子裏停留了一瞬,她自己也知道,這未免有些過于不切實際了。
天還沒黑呢,現在就開始做夢的話, 未免有些太早了些。
美夢,通常都是留到晚上去做的。
江晚秋并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兩人幾乎是并着肩就朝着劇院的階梯上方走了上去。
雖然挂着“百年老劇院”的招牌, 但劇院內裏的結構布置都和如今商場裏的影院差不多, 買飲料賣小吃的一點不少,不過兩人剛剛才在商場裏用過餐, 對零食這樣的東西自然是沒什麽興趣, 飲料倒是可以考慮。
江晚秋有些口渴,于是在入場前領着季夏去櫃臺賣飲料的地方看了一圈。
冰櫃裏有很多塑封好的瓶裝飲料, 旁邊也有賣鮮榨果汁的,只是價格相對來說要高上許多,江晚秋的眼神在兩邊的冰櫃上都轉了一圈, 才緩緩和櫃員說出了自己的需求:“我要一杯鮮榨橙汁。”
話音落下了,她才側過來望向季夏。
不過并不是為了問對方要喝什麽。
“你還是喝可樂嗎?”江晚秋很是自然地問道,“或者是現在已經喝別的了。”
Advertisement
季夏被問得一怔,但沒一會兒便反應了過來,她抿了下唇:“還是可樂。”
得了她肯定的回答,江晚秋才轉過頭去和櫃員多要了一杯可樂。
飲料的制作過程并不繁雜,現在人也不是很多,所以等的時間并不久。
只是季夏有些失神,等到江晚秋把冰鎮的飲料紙杯被遞到她手上來的時候,才恍然回過神來。
被江晚秋這麽一問季夏才想起從前兩人相處出去玩的時候,她最愛喝的飲料就是可樂。
每每出去十回,十回都是可樂。
久而久之,江晚秋就養成了一種和她出去“不問直接買”的習慣。
然而卻沒想到這個習慣竟然保留至今,還依然存在,季夏一時間只覺得心裏十分的複雜。
可這麽幾年下來她也長大了,對碳酸飲料反而沒有那麽的熱愛了,平時出去也是看心情買一點礦泉水和酸奶喝,剛剛被問到的時候差一點就說“不要”了。
偶爾喝一次,其實也不錯。
她們買的這一場音樂劇是劇院賣得最好的一場,進場檢票的時候人有點多,再加上燈光也不怎麽明亮,江晚秋幹脆騰出一只手來直接牽住了季夏。
她沒有多想什麽,只是覺得一會兒走散就不好了。
捏過冰飲料的掌心有點涼,但卻讓人感覺很舒服。
被牽住的時候季夏還有些猝不及防,她低頭看了一眼對方,在發現對方只是下意識的自然舉動之後,于是也安心地回握了回去,一直到找到座位坐下,江晚秋才松開。
季夏有些不舍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只是在對方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再握了一下空氣。
整個場館的燈光很快就全部暗了下來,正式的演出,開始了。
雖然已經是第二次坐在這個場館裏看演出,但季夏的感覺卻并沒有那麽輕松,和上一次不同,上一次有個宋纭坐在旁邊,她幾乎和對方“聊”完了一整場音樂劇的時間。
但這一次,身邊坐的可是江晚秋。
她眼神雖然是落在舞臺上的演奏者身上,可心思卻一刻都沒有從江晚秋身上離開過。
大概是環境裏的“黑”滋長了她的膽量,季夏開始悄悄轉過頭來,打量着江晚秋的側臉,她以為對方的心思應該都在前方的演出上才對,大約發現不了自己的偷看。
可是沒想到——
“這部劇講的是什麽來着?”沉默被忽然一下打破,演出開始沒多久,江晚秋忽然轉過頭來問了季夏一個問題。
她轉過頭來的那一剎,剛剛好和季夏看她的眼神撞上了。
兩人在黑暗中對視了大概幾秒鐘的時間,許是看到季夏愣愣的半天沒反應,她于是又哼出了一個催促的單音。
江晚秋:“嗯?”
“…………”季夏有些慌張的開口,“我也不知道。”
很正常的觀影交流,并沒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但季夏卻有種偷看被抓了個正着的感覺。
雖然現場暗暗的,除了舞臺上的光源之外根本沒有其它。
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兩邊的臉頰已然開始發燙了。
第一次偷看就遇到了這麽窘迫的事情。
“你不是看過了嗎?”江晚秋理所當然,黑暗中她睨了對方一眼。
看來是和宋纭看音樂劇的時候心思根本不在演出上面,所以壓根不知道劇情是什麽樣的!
想到這一種可能,江晚秋莫名就不爽了起來,她幹脆伸手端起自己的果汁猛地吸了幾口。
這時候,季夏從窘迫中已經緩過了神來,大腦也開始正常運轉了起來。
——連她看過這部音樂劇都知道,還不是故意買的票?
果然是為了宋纭的事情還在生氣。
找到了對方今天晚上反常的原因,季夏覺得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無外乎是對症下藥。
雖然不知道江晚秋為什麽這麽不喜歡宋纭和自己來往,但她還是開口為自己做了解釋:“之前和宋纭來的時候,我們光顧着聊天了。”
“聊什麽?”江晚秋的語氣還是聽不出喜怒。
“聊……”季夏頓了頓,轉了彎,将話說得十分的漂亮,“聊一些關于姐姐你的事情,宋纭和我說了很多,所以我也沒心思看演出。”
整句話的中心思想就是“雖然我人在和別人一起看演出,但心思卻一直在你身上”。
哄人的招數很俗,甚至是讓人一眼就看破,江晚秋卻很受用。
果然,聽完了季夏的話之後她沒有再追問什麽了,嘴角也跟着悄悄揚起了一些弧度。
“你要是想知道我的事情,以後直接來問我就好了,不用去聽宋纭說。”指不定這人還會半真半假往裏面摻一些她的壞話呢,也就季夏照單全收。
她在心裏腹诽着,這個事情總算是揭篇了。
揭篇的方式說輕巧也輕巧,不過是幾句話的事情,但人就是這麽奇怪,一件問一下就可以解決的事情竟然放在心裏悶了這麽久。
江晚秋也想不明白自己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一種人了。
她們于是繼續看臺上的音樂劇。
不知道是不是八字和音樂劇不合,季夏剛想着接下來的時間要好好演出了,卻沒想到她們前面一排的一對情侶忽然站起來吵架,聲音之大,幾乎要蓋過舞臺上的演奏聲。
因為有人吵架,所以觀衆席很快變得混亂起來。
場館的保安在第一時間發現朝這邊走來維護秩序,可形勢不等人,這對情侶很快從吵架變成了打架,席座上的空間又窄,有旁邊的人試圖過去勸架,混亂再一次升級。
季夏就坐在正後方的位置,只聽見“你-媽的”,“不是個東西”等等之類罵人的話陸陸續續傳過來在她的耳邊回蕩着,在覺得莫名其妙的同時,一雙眼睛的視線也在注視着前方的情況。
可沒想到的是,這兩人打着打着似乎是把身上佩戴的一個物件給打飛了,季夏只看見前方一團黑影就朝自己臉上飛了過來,盡管她擡起手臂躲了一下,可效果并不明顯。
因為她穿的是短袖。
手臂上很快傳來一下明顯的疼痛,顯然是被飛過來的不明物件給劃傷了,季夏吃痛地“啊”了一聲,叫江晚秋聽去立馬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
與此同時,場館裏的燈光也被全數開啓,現場一下變得驟亮,所有人的的第一反應都是朝着那對打架鬧事的情侶看過去,保安也飛快朝這邊跑了過來,只有江晚秋,在看到季夏捂住手臂的時候第一個湊過去。
“受傷了。”江晚秋提高了音調,看着滲出來的點點鮮紅色又驚又怒。
一道斜斜的傷口,口子不深,但已經開始流血,也不知道是被什麽東西劃到的。
她抽出一張衛生紙遞給季夏壓住了傷口,可沒一會兒,白色的紙張就被浸濕。
鮮豔的紅色在驟亮的燈光下過于刺眼,江晚秋冷着一張臉就要上前去找那對情侶的麻煩,卻被季夏攔了下來。
“算了,”季夏皺了皺眉,也不知道是因為傷口上傳來的疼痛感還是因為擾了興致的情侶,“太亂了,我們別跟着摻和了,也不是什麽大傷。”
只是流着血看起來吓人而已,但季夏本人其實并不覺得很痛,她小的時候跟着爺爺奶奶在老家玩耍,經常會有擦傷磕傷,并沒有多嬌氣。
“去藥店買瓶碘伏消個毒,過兩天結痂了就好了。”她說着就拉着江晚秋朝着場館出口的方向走去。
演出中途被打斷,有不少觀衆在燈亮起的時候已經起身離場,劇院的工作人員在出口處給大家賠不是,承諾可以去櫃臺退票錢或者換一張下一場的演出。
離開的時候江晚秋還惱怒地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那對情侶在保安的調和下還在吵,一點沒有因為自己的私事擾斷了演出而覺得羞愧。
“我帶你去醫院看看,也不知道是被什麽東西給劃到的。”出了劇院,江晚秋堅持要把人帶到附近的醫院去看看。
季夏滿臉不樂意,并不想去。
“為什麽要去醫院,你不就是醫生嗎?”季夏用一句話堵住了江晚秋的嘴,“難道我生病了,你不可以幫我看嗎?”
只見對方張了張唇,一時也不知道接什麽。
這樣啞口無言的江晚秋是少見的,季夏不由覺得可愛。
“難道不是嗎,江醫生。”她還故意改了稱呼,一臉輕松的樣子。
江晚秋拿她沒轍,只好松口在附近的藥店買了碘伏将傷口仔仔細細消毒了一遍,碘伏不會很刺激,但棉簽碰到的時候還是讓季夏輕輕皺起了眉頭。
江晚秋細心地注意到這一點,塗藥的手頓了頓:“疼嗎?”
按理來說她一個醫生應該是沒少看過各種各樣的病人,季夏手上這麽一個小傷口要實實在在論起來,确實不夠看,可她下手卻格外小心。
此刻只是看到對方輕微皺了一下眉,都不免想多了。
“不……”季夏擡眼看到江晚秋臉上的擔憂,到嘴的話瞬間改了口,“疼的。”
她私心作祟,覺得這樣被對方緊張的感覺很好,想要多享受久一點。
“到底是疼還是不疼。”江晚秋沒聽明白,又再問了一遍。
這一次,季夏斬釘截鐵——
“疼。”女生說着,還抿了抿唇,做出一副可憐狀,“姐姐,你可不可以輕一點?”
“…………”江晚秋于是又再将動作放輕了點。
傷口在上過藥止住血之後,才又用創口貼貼上。
因為傷口有點長,所以連着用了兩個創口貼。
看到這一幕,季夏又有話說了。
只見江晚秋幫她貼好之後,她故意将手臂舉起仔細看了看,然後朝着身邊的人故意道:“這樣多貼幾個看起來還挺可愛,是不是?”
方才從劇院裏帶出來的沉重和不開心,徹底消散了。
音樂劇剛剛開始就被迫中止,兩人也沒有那個雅興再重新買上一張票再看一遍,不過時間又還早得很,思來想去,江晚秋幹脆邀請季夏到自己家裏去坐坐。
她家,剛剛好就離這片廣場不遠,開車回去大概十五分鐘的樣子,現在回去的話說不定她們還可以挑部電影看看。
江晚秋很少主動邀請別人去自己家,但這一點,季夏并不知道。
“你家?”季夏訝異于江晚秋口中的“家”,她追問,“你一個人住嗎?”
她只是沒有想到對方這麽年輕竟然已經有了自己的房子,要知道本市的房價并不低。
但一想到江晚秋出手送的禮物也那麽昂貴,又覺得合理了。
“我不是一個人住,”江晚秋說話故意喘大氣,在看到季夏臉上有動搖之色的時候,才又說出後半句話。
只聽她輕聲道:“我還養了一只貓。”
…………
江晚秋養了一只美短虎斑,名字叫做布布。
是只小母貓,大概一歲多的樣子。
季夏一進門就和這只貓來了一個長達五秒鐘的對視,看完之後,小貓才反應過來家裏來了陌生人,轉身就躲進了卧室的床底下。
“她有點認生,等你之後多來幾次的她就不會怕了。”江晚秋就站在季夏身後,看着一人一貓這樣的互動很自然地在旁邊提了一句,讓季夏不由側目。
——這話說得,她好像以後就經常來了似的。
她也想啊。
進門之後江晚秋直接打開冰箱拿了幾瓶飲料和酒水出來擺在了客廳的茶幾上,家裏還有一些零食,她也一并拿了出來,兩人在回來的路上就已經說好了——看看貓,順便找部電影看看。
以彌補今天晚上沒有看完的音樂劇。
整個家裏不管是家具擺設還是裝修風格都很簡約,是季夏喜歡的樣子,而且很明顯就能看出确實是獨居。
江晚秋領着季夏兩個人選了部前陣子剛在影視軟件上上線的電影,靠在沙發上看了起來。
客廳的燈光被全部關閉,投影儀将電影投影在雪白的熒幕上,畫面在黑暗的環境裏看起來格外的清晰。
觀影的過程中,江晚秋給自己開了瓶果酒,她靠着季夏有一口沒一口地喝了起來。
這一次電影看下來,總算沒有再出什麽幺蛾子了。
電影的劇情緊湊,兩個人都看得十分的認真。
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季夏忽然感覺自己肩膀一沉……她偏過頭去,只見江晚秋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了。
對方的腦袋靠在她的肩膀上,懷裏還抱着一瓶喝得只剩一點的粉色酒瓶,看起來十分安靜,借着投影儀的光亮季夏看到了對方那一排細-密的睫毛。
再往下,就是還帶些濕意的嘴唇,或許是因為沾了酒汁的緣故所以看起來格外潤澤。
空氣好像變得幹燥了起來,連帶着人也開始變得口幹舌燥了起來。
季夏的眼神落在對方的唇瓣上就很難再移開,她用眼神,一遍又一遍地勾勒着對方的唇形,腦子裏全在播放那天在周周家的別墅裏,江晚秋親她那一下的畫面。
只是現在場景不同了。
可當時的感受卻還記憶猶新,引誘着人想要再嘗試一次。
電影還在不斷播放着,但裏面的人物在說些什麽季夏已經全然不在意了。
接下來的時間似乎每一分每一秒都變成了煎熬,她在做着複雜的心理活動。
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季夏微微移動着上身,她鬼使神差地就低頭朝江晚秋一點點靠近了過去。
随着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小,季夏放在身側的手也握緊了起來。
在即将貼上對方唇瓣的那一剎,她的心跳聲也被恍然放大。
一秒、兩秒、三秒。
兩人的呼吸纏繞上了,可她沒有再進一步的動作,就這樣保持着這個姿勢,持續了大概有十幾秒的時間。
而她沒有發現的是,就在她做這一動作的同時,江晚秋的睫毛也跟着顫動了一下。
這一動作并沒有再繼續多久就撤開了,季夏很快就恢複到原來的姿勢。
她的視線繼續放回正在播放的電影上,可人的心思早已不在這上面了。
耳根也已經燙得可以。
貓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卧室的床底下鑽了出來,這時候正大搖大擺朝客廳晃着,在路過季夏的時候,它驟然駐足朝對方看了過去。
一人一貓,又再來了一個對視。
而季夏正心虛着,被貓這麽一看,仿佛幹壞事被抓了個正着。
或許是被看得不自在了,季夏輕輕地忽然小聲開口:“這有什麽。”
也不知道是在跟貓說,還是在和自己說。
作者有話要說:??小貓咪:我聽得懂
下一章在明天晚上十點鐘,因為明天我要上千字收益榜!
明天指的是“星期天”,不是現在這個周六哈